第二章
曉蝶端著熬好的葯汁來到蔚元的房裡。
「爹,該吃藥了。」將葯汁放在一旁,曉蝶輕喚。
蔚元緩緩睜開眼睛,無力地吟道:「曉蝶啊!爹這個病是好不了了,千萬別再浪費銀子去抓藥了。」
「爹,您別胡說了,大夫說您的病已經稍有起色,所以葯還是得繼續服用才行上儘管蔚元這病已經拖了好幾年,但是曉蝶就是不放棄,寧願多辛苦一點,也要將父親的病給醫好。
「別瞞爹了,我自個兒的病我很清楚,若不是捨不得你們這幾個子女,爹真的很想去見你死去的娘和小三。」蔚元氣若遊絲地說。
「爹,別胡說了,只要您能按時服藥,必定能長命百歲的。」曉蝶輕輕扶他起來靠坐在床邊。
「都是爹不好,生了這種怪病,連累你們幾個孩子。」蔚元惱怒地責怪自己。
「爹身體不好,侍奉您本來就是女兒應該做的事。」曉蝶坐在床邊儘力安慰。
「唉!自從你娘過世后,家裡的大小事情全落在你身上,又加上這幾年我的病情加重,生活的重擔又要你來承受,讓你吃苦不少,爹真是對不起你呀,」說著說著,蔚元的臉已是老淚一片。
「爹千萬別這麼說,女兒一點埋怨也沒有。」
見父親哀傷的神情,曉蝶不禁也悲從中來,但又怕父親難過,只好強顏笑道:「娘過世后,其實真正可憐的是小五,他一出世就沒有娘,而我至少在您和娘的呵護下過了十幾年的快樂日子,我還記得那時候您在私塾里教書,我還常常躲在學堂邊偷看您上課呢;後來雖然您病了,咱們也從城裡搬到這村子來,但是在這兒我覺得生活過得很充實、很快樂。」
「女兒啊,爹知道你是個懂事又善體人意的乖女孩;就算有心事,你也會擺在心上,有苦,也是往自己肚裡吞,爹看得出來,這一切都委屈你了。」
「一點也不委屈,雖然這幾年我必須負起家計,但和爹的病痛相較,我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呢?」她壓抑著心中的悲傷,表面裝得很堅強。
「人家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真是一點也沒錯。只怪爹沒用,無法給你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你都已經十九了,我還把你留在家裡,不能風風光光地幫你找個婆家,爹真沒用!爹對不起你!」看著女兒如此懂事,蔚元激動地打著自己的身體。
「爹!」曉蝶及時抓住父親的手,而眼眶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別說了,別再說了!是我不想嫁,是我心甘情願要留在這裡侍奉您到終老,您千萬別怪自己啊!」
蔚元握著女兒的手,心中是既激動又溫暖。他明白曉蝶的一番孝心,也明白她是為了幾個弟妹,儘管他看得一清二楚,但又如何,他這個病等於是半個廢人,半個廢人啊!
看著父親哀傷的神情,曉蝶連忙擦乾淚水,將葯端上來,輕道:「爹,別再胡思亂想了,葯都快涼了,您快喝了吧。」一口將葯喝完,蔚元吐了口氣才問道:「好久沒看到曉鳳了,她最近怎麼了?」
「她……她很好。」曉蝶隨口回道:「她來看過您很多次呢,但為了不吵醒您,所以每次都悄悄的就走了。」
「曉蝶,別瞞爹了。」蔚元閉上眼睛說道:「曉鳳的個性我很清楚,她脾氣倔強,凡事不服輸,又吃不了苦,我想這些也夠你操心了。」
「沒有,沒這回事,曉鳳很懂事,也幫了我很多忙,爹請放心。」為了不讓父親擔心而影響病情,因此曉蝶隨口撒個謊。
「你沒有騙我?」蔚元不置信地問。
「真的。」曉蝶笑著點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說完,蔚元似乎放心不少。
看父親疲累的樣子,曉蝶輕道:「爹好好休息,女兒出去了。」
回首掩上門,儘管心中百感交集,但曉蝶只希望父親的病能早日復原。
「看見那個男的沒有?那個一臉都是寒冰的男人,找到機會給我宰了他!」
山頭上有幾名大漢,其中一名惡狠地俯瞰著剛剛策馬而過的江水寒。
「是。」幾名大漢領命后,便尾隨在後。
「霍爺,這次多虧您鼎力相助,否則以在下的力量想要除掉那小子,可能無法達成。」站在霍卓身後的林正富,恭敬之中還帶點諂媚的口吻。
霍卓朝他瞄了一眼。那天在城門附近瞧見這小子和江水寒有些不愉快,又發現他家中還算有點錢,要不然這次的殺人計劃也不會找他合作。
「哼!一個小小的江水寒,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是是是,霍爺武功高強,誰人能及,在下不才,能找到霍爺幫忙,真是幸運之至。」
「明白就好。」一雙利眼忽然看著他道:「錢帶來了嗎?」
「嘎?是是……」林正富意會過來,忙從袖袋中取出一張銀票。「霍爺請過目。」
「哈哈哈!」接過手后,霍卓一陣狂笑——江水寒呀江水寒,想不到把你除掉之前,你的命還這麼值錢,真是出乎我預料之外。
見霍卓狂笑不已,林正富不由地連打了幾個冷顫。瞧他做事兇狠歹毒,必定是難以相處之人,對方既然已幫他拔了心頭這根刺,心想還是趁早遠離他比較好。
「霍爺,咱們這樁交易應該是完成了,在下就先行告辭了。」
「急什麼,你不想看到他的項上人頭?」
人頭?不不不,那多可怕呀!林正富嚇得手腳皆軟,顫抖地說:「不……不用了,我……我想霍爺一定……一定會處理得很好。」
沒用的傢伙!見他這副模樣,霍卓冷笑了數聲。「回去吧!」
「是是。」一想到血肉模糊的人頭會出現在眼前,林正富便嚇得抬起雙腿,頭也不回地逃下山去了。
霍卓獨自立在山頭,心中的怨恨明顯地表露在臉上。
江水寒,你和你師弟唐如風連手毀了我嘯虎幫,這回我霍卓一定要殺了你,以消我心頭之恨!
潺潺的溪水順著山谷而下,淙淙不絕於耳。
「溪水好涼啊!」小四故意伸手打了幾個水花。
「好好玩喔!」可愛的小五雙腳也泡在溪水裡玩。
正在溪邊洗衣的曉蝶,抬頭看了他們一下,提醒道:「小心點,別摔跤了。」
「知道了。」小四及小五異口同聲地回答,接著又是兩人玩鬧不停的笑聲。
看他們高興的手足舞蹈和無憂無慮的模樣,不知不覺中,曉蝶也被他們感染了那份愉悅的心情。
「啊!」霎時,小四的驚叫聲把她拉回現實。「有……人,有……」
曉蝶猛一抬頭,看見小四呆立在溪水中,整個人嚇得不知所云。
「怎麼回事?」曉蝶跑了過去,急忙抱住小五和小四。
「那裡……」
順著小四指的方向看去,溪的那頭有匹馬正停在溪邊低頭喝水,馬兒上頭橫掛著一個男子,很明顯的可以看見那人身上的斑斑血跡,而由他垂掛的姿勢看來,就像是死了一般,莫怪小四會嚇得驚叫連連。
「別怕,有大姐在,別怕。」曉蝶再一次抱緊他們。
「我才不怕呢,我是男孩子,我來保護你們!」小五撇開曉蝶的手,很勇敢地展現他男孩子應有的膽量。
「大姐,他……他是不是死了……」小四害怕又好奇地問。
「看樣子……很像……」曉蝶也有些驚慌,因此無法斷定。
「我是男孩子,我去看看!」話還沒說完,小五便飛快地涉水走過對面去。
「不行啊!小五!」見狀,曉蝶只好隨後跟去。
「我也去。」害怕的小四也跟了過去。
三個人涉水來到馬兒身旁,觀察了好一會兒,那人是一動也不動,於是不太懂事的小五說:「大姐,我們把他抱下來檢查看看好嗎?」
「千萬不行,萬一他真的死了,搞不好官府的人會以為是我們殺了他呢!」小四連忙說道。
「小四說得有道理,讓大姐再看看……」曉蝶仔細地瞧著馬背上的男子;看樣子他應該是這匹馬的主人,這人一定是遇襲,最後受了傷才……是他!
「怎麼會是他!」仔細看清楚后,曉蝶赫然發現馬背上的男子竟是日前將她從林正富手中救出的江水寒。
「大姐,他是……」看曉蝶驚嚇的模樣,小四不明白地問。
「等等!你們看,」曉蝶發現江水寒的手微微動了下。「他還沒死!」
「真的耶!」小四也喊:「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快!快將他帶回去,我要救他!」曉蝶著急地說。
「大姐……他……」小四一臉疑問。
「回去再告訴你們,快走吧!」
「我來牽馬。」小五為了讓姐姐們知道他是一個男孩,所以急於表現。
「好,小五很勇敢。」曉蝶誇獎道。
三個人牽著馬兒越過溪水,曉蝶將衣服裝進籃子里后便加快回家的腳步。
他算有恩於她,曉蝶一直找不到機會報答,但萬萬想不到他們的後會有期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一路上曉蝶在心裡不斷地念:諸神啊,請保佑江大俠平安無事!
一到家,江水寒依舊是昏迷不醒,曉蝶迅速地將他安置在客房裡。
她和小四吃力地架著江水寒躺下后,便急著吩咐:「小四去燒些熱水。」
「好,我馬上去。」小四什麼也沒問就急忙地往外邊走去。
他的傷像是被一些刀劍之類的利器所傷,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傷口,看起來應該只是皮肉傷而已,但為何會昏迷不醒,曉蝶也不太清楚,只能就眼前所看到的傷口先處理了。
「小五,你幫大姐到後院去拿壺烈酒過來。」
「為什麼要拿酒來?」小五站在一旁邊看邊問。
「江大俠的身上有好多傷口,大姐得先幫他消毒,以避免日後潰爛化膿。」
「喔,原來是這樣。好,我馬上就去!」接著小五也很快地走了出去。
大概是因為江水寒的傷太重了,她顯得有些緊張,汗水不斷地從額上滑下。但她一刻也不敢浪費,接著在房裡找了金創葯,準備等會兒上藥用。
「熱水來了!」小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謝謝。」曉蝶將水接了過來。
「大姐,他會不會死啊?」看躺在床上的人身上都是傷,並且一動也不動,小四著實有些擔心。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會儘力救他。」在解開江水寒衣服之前,曉蝶又吩咐:「對了!你到爹的房裡拿一套爹的衣服過來,等會兒可以讓江大俠換上。」
「好,我去拿。」小四又快步走了出去。
為了救人,此時曉蝶早已拋開男女有別的顧忌。她輕輕解開他的衣衫,用沾濕的手巾擦拭他的身子,尤其是傷處特別小心。
恰好這時小五跑了進來,喘吁吁地遞上一壺酒。「大姐,酒來了。」
「小五好乖,謝謝你的幫忙。」接過酒,曉蝶朝小五笑了笑。
「哇!他的身體好強壯啊!」看著床上的男子結實的胸膛,小五不禁讚佩不已。
「只要小五聽話,長大后也會跟江大俠一樣呀!」曉蝶疼愛地說。
「好,小五一定聽話,長大也要變得很強壯,就可以保護爹和姐姐了!」這一直是小五的心愿。
擦拭完身子,接著曉蝶含了一口酒,噴在江水寒的傷口處,也許是酒的刺激,江水寒痛得咬牙低叫了一聲,但隨即又呈現昏睡狀態;她連續這樣反覆噴洒了幾次,才告結束。
「大姐,他好像很痛。」小五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
「應該是,不過大姐這樣做也是不得已。」接著又在他身上的每一處傷口抹上金創葯,但手力卻很小心且輕柔,就怕弄疼了他。
「衣服拿來了。」小四疾步走進房裡來,喘道:「大姐,方才爹問我這衣服要拿給誰穿?」
曉蝶將衣服接了過來,問道:「你怎麼說?」
「我說你救了一個傷得很重的人。」
曉蝶邊替江水寒換上衣衫,邊道:「日前,大姐在城裡遇上一點麻煩,江大俠曾替大姐解圍,算是我的恩人。」
「原來是這樣,那今日咱們救了他,算是你一個報恩的機會了。」小四說道。
「應該是吧。」一切都處理完畢,曉蝶又說:「江大俠失血過多,我得到城裡找個大夫過來瞧瞧,也許這樣會恢復得比較快。
「可是天快黑了,你一個人下山去會不會太危險?」小四擔心地說。
「大姐若不馬上去,我怕江大俠的傷會惡化,所以無論如何我還是得進城走一趟。」
「可是……」
「別擔心,我會儘快趕回來的。」曉蝶拭去額上的汗珠后,帶了些銀子便匆匆出門。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麼?」曉鳳雙手環胸,背倚著牆,帶著指責的口氣說道。
「不明白就別想了。」曉蝶邊在火上添些木柴,邊留意壺裡的葯汁。
「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曉鳳又說:「我是為這個家著想耶,你想想看,家裡有一個長年生病的病人就夠煩了,這下你又帶回來一個半死不活的男人,別說咱們窮得連葯都買不起,光是要費心照顧那個人都有問題!」
「這些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你有什麼辦法好想,還不是靠賣花、賣手絹賺點碎銀子罷了。」曉鳳不屑地說。
「至少咱們目前還是得靠這些碎銀子過日子。」曉蝶沒有什麼情緒起伏,依舊只注意壺裡的葯。
「有了這麼點碎銀子,難道你就心滿意足了?」曉鳳用著質疑的口氣問。
「我沒什麼偉大的抱負,目前的狀況我已經很滿足了。」曉蝶朝灶口煽風。
「滿足?」曉鳳睜著大眼叫道:「我不滿足!我需要的不是這種貧窮困苦的日子,我不甘願一輩子待在這個窮鄉僻壤!」
「你有這樣的想法,我並不奇怪,但是一個人要看自己有幾分能耐,別妄想要一步登天,那樣遲早會出事的。」曉蝶淡淡地說。
「就是有你這種人,咱們家才會一蹶不起!」她指著曉蝶說:「至少我不會像你,我會想辦法,有朝一日我要住進城裡的樓閣里,吃著山珍海味,穿著綾羅綢緞,過著有如千金小姐般的優渥生活!」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小四突然走過來朝曉鳳咆哮。
曉鳳看了小四一眼,口氣也跟著大聲:「你那是什麼態度!」
「你為這個家做過什麼?付出什麼?什麼都沒做的人,你還敢不滿意!你瞧瞧你身上穿的,這些好布料都是楊夫人送給大姐的,但是都被你拿去做成衣裳穿了,大姐連句抱怨的話也沒說,你還嫌不滿足,你到底要我們怎麼樣!」小四忿忿不平地說。
「是大姐不要,我才把它拿過來,這有什麼好說的。要不然你可以問她呀!」曉鳳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
「小四,別對二姐無禮!這真的是我的意思,你別怪她。」曉蝶站了起來,擰著眉說。
「才不是大姐不要,是因為這麼好的布料,大姐捨不得自己穿,所以才一直放在那兒,沒想到有人好吃懶做,只想穿好的、吃好的、住好的!」其實小四最清楚大姐的個性,尤其是她們經常一起工作、談話,所以大姐的勤儉更是逃不過小四的眼睛。
「你最好給我閉嘴,否則別怪我打人了!!」曉鳳大聲地警告。
「夠了!你們能不能不要吵?」明知道小四是替她抱不平,但是她有太多的事要做,她不想把多餘的時間浪費在鬥嘴、吵鬧。「你們各自回房去吧。」
「哼!」曉鳳瞪了小四一眼便氣呼呼地走了。
「大姐,你為什麼要偏袒二姐?」對於曉蝶的態度,其實小四是有些惱怒。
曉蝶沒有看她,只是專心將煮好的葯倒入碗里。
「我沒有偏袒她,只是一切都隨她了。」
想起母親剛去世的那段日子,那時小四還小,而襁褓中的小五都是她和曉鳳輪著照顧,當時曉鳳是個非常乖巧又勤勞的女孩,常常把原本母親生前常做的工作給做完,那時她瞧見了,還會不太高興地指責曉鳳把事情都做光了,那她要做些什麼好?
唉!時光飛逝,除了在每個人身上添了些歲數外,還把人的個性也給改變了;瞧,曉鳳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她真的變了,變得愛慕虛榮,凡事只想不勞而獲,這是她始終料想不到的。
面對小四的指控,她怎會不明白,一樣都是妹妹,小四很認命地做著本分該做的事,但曉鳳就不同了,她已不再單純,不再是那個小時候乖巧聽話的曉鳳了。
幾天後,江水寒終於醒了。
他躺在床上,試著起身,卻因為扯動傷口,而痛得低聲咒罵:「該死!」
全身無力的他根本提不起力氣起床,只有放棄這個的念頭,躺在床上睜著一雙眼睛環顧四周。
這個房間不大,房裡的擺設很簡單。這到底是誰的房間?他又怎麼會在這裡?這幾個疑問充斥著他的腦子。
猶記得之前他騎著馬在草原上漫步,突然從身後越過幾匹黑馬,馬背上的人突然向他撤了一把粉末狀的東西,他便覺得身子有些恍惚,接著他便和那些人展開一場打鬥,他寡不敵眾,一時全身傷痕纍纍,最後還是靠著他那匹愛馬才逃過眾人的追殺,現在想想,那些白色粉末應該是會使人昏眩的迷魂散,但是誰在他昏迷之後救了他?
正當他思忖之時,忽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於是他即時合上眼,佯裝成尚在昏迷狀態。
曉鳳輕輕走進房裡,來至床邊,探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子。
會偷偷進來瞧瞧,是因為她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讓曉蝶那麼費盡心思的來照顧他,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這個人躺在這兒也好幾天了,半死不活的,就不明白曉蝶是哪根筋不對,找個麻煩往身上攬!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男人長得倒還不錯,濃濃的兩道眉,看起來挺有神的,再加上那刀刻似的五官,真的只有一個「俊」字可以形容。
就在這時,江水寒睜開眼,不說半句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啊!你……你醒了?」曉鳳的視線突然對上床上的男子,嚇了一跳的她,連忙退了幾步。
「你是誰?」雖然剛恢復意識,但開口第一句話,江水寒便警戒地問清楚對方的身份。
「我倒想問問你是誰呢!」被嚇了一跳的曉鳳沒好氣地說。
「是你救了我?」沒有回答,江水寒反問。
「我……嗯……是。」曉鳳本想回答是曉蝶,但話到嘴邊卻停住了,想想算了,反正誰救的還不是一樣,看他那窮酸的樣子,他能有什回報?
「謝謝姑娘搭救之恩。」
「謝?你拿什麼謝我呀?」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姑娘救了在下,他日若有需要在下相助之事,請姑娘儘管開口,我定當全力以赴。」江水寒雖然還無法起身,但是腦子還算清楚。
「我看啊,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別再麻煩我們才是重點,我們根本不需要你幫忙!」
一想到這個男人待在這裡白吃白喝不說,又花了不少銀子為他延醫抓藥,她就一肚子怨氣。
雖然這位姑娘口氣不太和善,不過想想自己也算是幸運,能逃過這一劫,還是蒙她搭救才能劫後餘生。
「放心,在下不會打擾太久,並且會儘快離開這兒的。」
「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的。」望著江水寒那對深邃的眸子,曉鳳忍不住多看他兩眼,並且口氣稍稍轉好:「我看你的傷還未痊癒,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說完,曉鳳便走出房門。
江水寒看著離去的姑娘,心中不免感嘆起來。
想他一向狂傲成性,何時也成了別人口中的麻煩,並且被說得如此不堪,這讓他的眉心揪得更緊。
才這麼想著,又有位姑娘走了進來,濃濃的葯汁味隨之而來,她正將手中端的碗放在桌上;雖然只能看見她的側臉,但他彷彿見過她……「姑娘。」
聽了這聲叫喚,曉蝶手中端的盤子差點掉了下來。
醒了!他終於醒了!
「江大俠——」她高興地轉過身來。「感謝佛祖保佑,感謝佛祖保佑!」
與她一對上眼,江水寒很快地從他的記憶深處找到了這個人。他永遠記得,她是那位纖弱到令人幾度垂憐的蔚曉蝶。
「蔚姑娘?」
見他昏迷了好幾天,好不容易醒了,並且還記得自己,曉蝶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江大俠還記得小女子?」
他沒有回答,反問:「方才那位姑娘是你的……」
「哪位姑娘?」曉蝶不明白地問。
「是那位救了我一命的姑娘。」
莫非是小四?那天第一個發現江大俠的是她,看來也只有小四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你說的大概是舍妹吧。」曉蝶柔聲說道:「那天還是她第一個發現你的呢。」
「在下還來不及道謝,她就急著走了。」
「江大俠千萬別這麼客套,曉蝶曾受你恩惠,正煩惱找不到機會回報呢。」
「千萬別再叫我大俠了,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曉蝶搖著頭說道:「不,這樣多不尊重。」
「只是一個稱號,在我看來沒什麼分別。」他的嘴角輕輕一笑。
「我看……要不然稱你一聲江大哥如何?」
「只要不叫大俠就行了。」
她展眉輕道:「既然江大哥不嫌棄,也直接喚我曉蝶就行了。」
「曉蝶……蔚曉蝶……」他在口中喃喃念著,心中卻浮現一個畫面——在一個清朗破曉的花叢中,彷彿瞧見了一隻翩翩飛舞的美麗彩蝶。
見他念著自己的名字神遊的模樣,她輕笑了下,接著坐在床邊,輕道:「江大哥,該吃藥了,我扶你起來。」
他回過神來,忙道:「我自己來就行了。」
認為自己的內力應該還挺得住,沒想到試了幾次,仍舊無法自己起身,甚至因扯動傷口而痛得他咬牙低咒。
見他痛得無法言語,曉蝶趨近前來,善體人意地說:「你才剛醒過來,身子沒有那麼快復原的,還是讓我來幫你吧。」
她俯下身,雙手放在他腋下兩側,使力扶他起來靠坐在床邊。
他聞到了來自她身上的馨香,幽幽淡淡的,彷彿她的美一般,秀雅中自有一股清靈之氣,一種超脫世俗的美。
「這段日子都是你在照顧我?」瞧她熟練的扶他起身、喂葯,江水寒大膽假設這些日子一定都是她在照料他。
她輕輕笑了下,垂眼低道:「其實也沒什麼,因為你的身子還是很虛弱,所以每日需要按時服藥,還有你身上有很多傷口尚未復原,我……我必須幫你上藥,請原諒我擅自決定這麼做。」
「謝謝你。」面對曉蝶的羞澀低語,江水寒的內心深處彷彿有些微的觸動。「但是要你一個姑娘家如此幫我……實在是……」
「千萬別這麼說,其實我只是儘力而為,最重要的是你能恢復過來才是令人興奮之事。」
「我不會打擾太久,能下床時我就離開。」
一聽他要走,她急著說:「不打擾,不打擾,真的,一點也不打擾。」
「我是深怕因為我的關係,而使你……」他欲言又止。
「沒有什麼好在意的,這世上要在意的事太多了,我早已看透一切,只要做好我自己便行了。」對於世人的看法及評價,她早已看得很開。
「你似乎有許多心事?」望進她幽深的眸子,江水寒低問。
「我?」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問,也不想把話題放在她身上,於是曉蝶話鋒一轉:「把葯喝了吧,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了好幾個時辰才熬出來的。」
「好,我喝,我喝。」
望著她好一會兒,江水寒才將葯接過來,一口氣喝完它。
一向傲然的他,不知怎地?
這碗葯,頓時溫暖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