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由於皇上吩咐了要儘速辦理，因此挑選九公主武藝師傅的比試，很快就在皇宮裡舉行了。

「公主，再過一會兒武藝比試就要開始了，公主要前去觀看嗎？」宮女恭敬地詢問。

「呃……我還沒決定。」

要去觀看比試嗎？龍紫璇的心裡陷入一陣猶豫。

照理說，她其實是可以不必去的，只要在「紫霞宮」等待結果，知道最後是誰獲勝就行了。但，她就是有股衝動，忍不住想去瞧瞧。

只不過……她到底是真的想看比試，還是其實是想看……某個人呢？

龍紫璇的心緒有些紛亂，打從那天知道向逸飛也要參加這場武藝比試之後，她整個人的情緒就變得不對勁極了，而愈是接近比試的日期，這種怪異的「癥狀」就愈是嚴重。

「如果公主決定要去比試會場觀看的話，差不多該準備動身了。」宮女再度開口提醒。

龍紫璇又猶豫了一會兒，最後終於說道：「父皇特地為我舉辦這場比試，我要是不去觀看，似乎說不過去。」

「那公主是決定要去嘍？」

「嗯，走吧！」

宮女們立刻著手準備。

在幾名宮女的隨侍下，龍紫璇離開「紫霞宮」，動身前往比試的會場。

她們一行人才剛走到半路，身旁的宮女忽然發出一陣低呼，讓龍紫璇詫異地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沒……沒什麼……」

宮女的嘴裡雖然這麼說，但瞧她們個個臉紅興奮的模樣，一點兒也不像「沒什麼」的樣子。

龍紫璇疑惑地順著宮女們的目光望去，想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見向逸飛正好朝這個方向走來。

原來……是他進宮了。

當那抹高大頎長的身影一映入眼帘，龍紫璇的心跳就驀然亂了節奏。

她連忙別開視線，很努力地不讓旁人瞧出她為他今日英姿颯爽的模樣怦然心動的反應。

「你們還發什麼愣？快走吧！」

她催促著宮女們，想要當作沒看見向逸飛，假裝若無其事地走開，可向逸飛卻已察覺了她的存在——事實上，在宮女們的簇擁下，想要不發現她們也難。

一看見龍紫璇，向逸飛的眼底掠過一抹笑意，立刻上前行禮。

「參見九公主。」

「你竟然真的來了？」龍紫璇很努力地維持鎮定，不想讓向逸飛看出任何一點的不對勁。

「皇上親口要我參加，我豈能不來？」

可惡！又是這種答案！

向逸飛的回答讓龍紫璇幾乎失去了冷靜，一想到他不像其他人一樣渴望能夠親近她，她的心裡就有些不愉快。

龍紫璇咬了咬唇，有些慍惱地瞪著他。

「如果你真的不願意的話，大可以直說，父皇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不會強迫你，也不會因此降罪的。」

「不，我怎麼會不願意呢？能夠為公主效勞，在下樂意之至。」

龍紫璇挑起眉梢，半信半疑地瞅著他。

「真的是這樣嗎？」

「那當然。」

聽見他肯定的回答，原本不悅的心情頓時好轉。一察覺自己情緒上的轉變，龍紫璇也不由得感到訝異。

怪了，這男人到底是有什麼特殊的魅力？為什麼只是幾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就能左右她的情緒？

龍紫璇一時間沒有答案，也不打算深究這個問題。

「不過話說回來，你竟然真的敢參加這場比試？」

聽見這個問題，向逸飛不禁愣了愣。

「公主何出此言？我有什麼不敢的？」

「那些自願參加比試的將軍們個個剽悍英勇、魁梧壯碩，你不怕被他們打得鼻青臉腫，壞了你這張俊美的臉嗎？」

和其他威猛的將軍相較之下，向逸飛不但顯得格外斯文俊秀，全身上下還尋不出半絲鬥狠之氣。

這樣的他，真的能參加比試嗎？他該不會三兩下就被打得鼻青臉腫了吧？

龍紫璇的腦中驀然浮現向逸飛被揍倒的模樣，眉心不禁輕蹙了起來。

望見她那雙美麗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憂慮，向逸飛的心驀地一動。

「你是在關心我嗎？」

正陷入自己腦中想像畫面的龍紫璇，冷不防聽見這個問題，一張俏臉頓時心虛地脹紅。

「我才、才沒有呢！你不要胡說！」

「真的嗎？」

「當……當然是真的！你竟敢……竟敢懷疑我的話？」

龍紫璇想端出公主的架子，表現出驕傲尊貴的氣質，可在他的目光下，她卻偏偏緊張得舌頭都快要打結了。

向逸飛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眼底浮現一抹溫柔的笑意。

他發現，她拚命否認的神情、故作姿態的模樣還真是可愛，而那紅撲撲的雙頰更是迷人，讓他幾乎無法移開目光了。

原本對於今天這場比試，他只是抱持著輕鬆的態度，對於勝負的結果不是很在意，但是此時此刻，他卻忽然有股要贏的決心。

「等著吧！在今天這場比試之後，我會讓你喊我一聲師傅的。」向逸飛又瞅了她一眼之後，笑著轉身走向比試會場。

他臨去之前那抹充滿自信的笑容，讓在場的女人幾乎失了魂，就連龍紫璇的心也不由得急遽地跳動著。

「什麼嘛！竟然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等會兒被打得滿地找牙，豈不是讓自己更加難堪？」

她雙頰緋紅地哼了聲之後，猛一回神，就見身旁的宮女們個個如痴如醉地望著向逸飛離去的背影。

看見她們神魂顛倒的模樣，龍紫璇不禁要想，自己剛才說不定也不自覺地流露出同樣的表情，頓時羞惱了起來。

「你們在發什麼愣？」她嬌聲叱喝。「全被德睿郡王給迷住了是不是？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公主？」

宮女們被她突如其來的脾氣給嚇了一跳，連忙行禮認錯。

「公主恕罪！」

「別發愣了！走了！」她又嬌喝了聲，而後便逕自邁開步伐朝會場走去。

宮女們見狀，也立刻跟了上去。

龍紫璇彷彿和地板有仇似的，一步步都踩得相當使勁。

她有些賭氣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她之所以會去比試會場，純粹只是想看向逸飛被揍扁的「精彩」畫面罷了，才不是擔心他會受傷呢！

武藝比試會場，充滿了陽剛氣息。

由於這並非是宴會，所以並沒有邀請太多的王公貴族到場，而女眷除了九公主之外，也只有幾名妃子以及和龍紫璇最親近的十一公主。

此刻，十一公主正挨在龍紫璇的身邊，稚嫩的臉蛋上充滿了興奮與期待。

「姊姊，你希望誰贏呀？」

「誰都好啊！反正是要教我武藝的，只要是身手頂尖就行了。」

龍紫璇雖然裝作毫不在意，可目光卻無法控制地偷偷瞟向德睿郡王向逸飛，不料他也正好望了過來。

四目交接之際，龍紫璇只覺得心口一震，連忙低頭飲茶掩飾，可手卻微微顫抖著，因此有些茶水灑了出來。

真是的！難道她的道行真的那麼淺嗎？要不然為什麼這麼輕易地就被向逸飛一個眼神或一抹笑容給攪得連連失常？

她收回視線，在心裡提醒自己——迷戀向逸飛的妹妹此刻就坐在自己身旁，可別被妹妹瞧出什麼端倪來。

要是讓妹妹知道自己竟也被向逸飛給撩亂了心弦，不知道妹妹會怎麼想？一定會覺得她這個姊姊很過分，說不定還會以為她想要搶奪她的意中人呢！

龍紫璇咬了咬唇，有些賭氣地想著：最好向逸飛在比試當中輸得慘兮兮，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

或許讓她「證實」了他是個沒用的男人之後，她就不會再有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了。

「姊姊，比賽開始了耶！」

聽見妹妹興奮的低嚷聲，龍紫璇將目光移向會場中，就見兩名剽悍的武將已經開始過招。

龍紫璇不過看了一會兒，就發現自己興趣缺缺。

她雖然想要習武強身，可卻不喜歡看人爭戰打鬥，那對她來說太過野蠻、太過暴力了。

「哇！姊姊！你看聿武將軍好厲害，一連打敗了好幾個對手耶！我看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了！」

「喔？他真有這麼厲害嗎？」

妹妹的話，總算再度引起了龍紫璇的好奇。

她抬頭望向比武會場，就見聿武將軍正和另一個身材同樣魁梧的將軍比試武藝，而那聿武將軍果然如妹妹所說的一樣神勇，沒多久就在這場比賽中獲勝，甚至接下來還一連擊退了好幾名對手。

「姊姊，你看到了嗎？聿武將軍真是厲害！」十一公主讚歎地說。

「嗯，他的確是身手不凡。」

「是呀！依我看哪，今天這場比試，最後的獲勝者肯定是他了！」

聽見十一公主充滿崇拜的語氣，龍紫璇不禁挑起眉梢。

「妹妹，你好像忘了，向逸飛也有參加這場比試喔！」她忍不住提醒道。

「我沒忘呀！」

「那你看到聿武將軍所向披靡的模樣，怎麼好像挺高興的？難道你不怕等會兒向逸飛被打得很慘？」

「呃……呃……哎呀！只不過是武藝比試而已，不會真的打到鼻青臉腫的地步吧？再說，場上比的是真功夫，不是我希望誰獲勝，誰就一定會獲勝呀！」

「等等向逸飛被打了，你就別心疼。」

龍紫璇的話才剛說完，就輪到了最後上場的向逸飛。

一看見那抹頎長的身影走到了場中央，龍紫璇的情緒頓時宛如被拉滿的弓似的，顯得異常緊繃。

那男人真的行嗎？

即使他的身材已經算是相當高大挺拔了，可他畢竟不是長年征戰沙場的武將！和聿武將軍相較之下，斯文俊秀的他簡直像個文官似的。

這樣的他也來參加武藝比試，會不會成為今日最大的笑柄？他會不會三兩下就被聿武將軍給撂倒，打得他滿地找牙？

倘若真是這樣，那豈不是太難看了嗎？

龍紫璇的心驀然揪了起來。雖然她剛才還賭氣地想看見向逸飛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狼狽模樣，可此時她卻突然反悔了，甚至有股想要喊停的衝動，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最後一場比試開始了。

眼看兩個男人動手過起招來，龍紫璇的呼吸幾乎快停止了。原本她以為向逸飛可能三兩下就會被打倒的，但……出乎意料的，聿武將軍幾次揮拳過去，向逸飛竟都能輕鬆地閃開！

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看也不認為向逸飛有半點勝算呀！

難道是聿武將軍礙於他郡王的身分，不敢出手太重？可……從聿武將軍一再進攻的舉動來看，又不像是在讓向逸飛呀！

莫非向逸飛真有兩把刷子？

眼看向逸飛的下場並沒有如預期中的凄慘，龍紫璇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稍微放下，開始觀看起這場比試。

只是，他雖然幾次都能及時避開聿武將軍的攻擊，但若是再這樣下去，只怕也會輸吧？

回想起剛才聿武將軍所向披靡、戰無不克的情景，龍紫璇就覺得向逸飛根本沒有半點勝算。

她甚至覺得自己很快就要看到向逸飛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情景了，而這個念頭讓她的心再度揪了起來。

相對於龍紫璇緊繃的情緒，在場上比試的男人們，卻是不一樣的心情。

聿武將軍在幾次進攻都沒有打到向逸飛之後，整個人顯得有些急躁。

原本他以為自己三兩下就可以解決最後一名對手的，結果卻意外地發現向逸飛不但沒有主動攻擊，甚至還只是一逕地閃躲。

這是為什麼？難道向逸飛是在「讓」他？

身為一名武將，竟然在比武場上被人給「讓」了，這要是傳了出去，叫他的面子往哪兒擺？

一股不服氣的情緒涌了上來，讓聿武將軍的攻勢更為猛烈，但結果依舊連向逸飛的衣角都碰不到，這讓聿武將軍惱怒極了。

「德睿郡王，你大可不必一直門躲，既然這是場武藝比試，就讓咱們好好地打一場吧！」

「好吧！」

向逸飛知道要是自己再繼續問躲下去，恐怕聿武將軍真要翻臉，於是便開始認真了起來，而這一認真之下，結果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他竟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打贏了剛才所向無敵的聿武將軍！

當聿武將軍狼狽地摔倒在地，確定輸了這場比賽時，還可以聽見眾人忍不住發出的驚訝低呼。

在一陣錯愕中，聿武將軍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雖然輸了比賽讓他面上無光，可他卻還是不失武者的風度。

「德睿郡王深藏不露，在下輸得心服口服。」

原本他也和其他人一樣，認為向逸飛不可能嬴的，但是實際過招之後才知道，剛才向逸飛的閃躲根本只是不想讓他輸得太快、太難看罷了！

「聿武將軍太客氣了，在下只是僥倖獲勝。」向逸飛用著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給足了聿武將軍面子。

事實上，他的確是為了顧及聿武將軍的面子才會遲遲不採取攻勢的，否則堂堂的將軍三兩下就被人給撂倒了，豈不是顏面掃地、威嚴盡失？

「聿武將軍竟然輸了？這怎麼會？怎麼可能呢？」十一公主一臉錯愕，彷彿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似的。「姊姊，我沒看錯、沒眼花吧？」

「你的確沒看錯，也沒有眼花，真的是向逸飛贏了。」

龍紫璇在驚訝的同時，忽然想起前不久向逸飛才剛說過的話——

等著吧！在今天這場比試之後，我會讓你喊我一聲師傅的。

原本她以為向逸飛是自信過了頭才會說大話，想不到他竟真這麼有本事，居然連武藝不凡的聿武將軍也能輕鬆打敗。

對於這樣的結果，在場所有人都感到訝異不已，唯一沒有顯出半點意外神情的，大概就是皇上了。

他望著向逸飛，眼底浮現一抹笑意。

「德睿郡王。」

「臣在。」

「既然你贏了今天的這場武藝比試，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九公主的師傅了。」

聽見皇上的話，向逸飛不禁抬頭望了龍紫璇一眼，看見她那張仍顯得有些驚訝的俏臉，他的眼底掠過一抹笑意。

「臣定當竭盡所能地教導公主。」

「那好，從明天起，你就抽空進宮來吧！」

「臣遵旨。」

聽見向逸飛的回答，龍紫璇的心情霎時複雜極了。

一想到從明天開始，向逸飛就要天天進宮教導她武藝，她頓時就有種「不妙」的感覺。

光是偶爾見到他一面，她整個人都顯得不對勁極了，若是天天碰面……她真不敢想像自己到底會「失常」到什麼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