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大貝勒奕翔受重傷回來了!

這個消息很快的傳遍整個瑞親王府,就連在後院裹的福晉都聞訊趕了過來。

「翔兒怎麼了?他傷得要不要緊?」她沖往翔貝勒以前住的東廂房,一進門就看到瑞親王嚴肅著一張臉,神情凝重的坐在一旁,旁邊還站著二貝勒奕麒、三貝勒奕飏。

圍在奕翔榻前的是二位急調而來的御醫。

「翔兒傷到哪兒了?嚴不嚴重?」瑞福晉一進門就奔向床前,拉著三位御醫焦急的問,奕麒跟奕飏飏怕瑞福晉打擾到御醫們的診斷,立刻上前扶住她,讓她在一旁坐下等候。

奕麒道:「額娘,您先別緊張,大夫正在給大哥看診,相信一定會沒事才對。」他倒了杯茶給她,勸她喝了定定神。

瑞福晉搖了搖頭,一雙擔心的美眸不時瞟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愛兒。

好一會兒,三位御醫會診完畢,面色凝重的走向瑞親王一家人。

「怎麼樣,御醫,翔兒有救嗎?」瑞親王第一個問。

御醫搖了搖頭,還來不及開口宣判,就見瑞福晉身子癱軟倒了下去。

「額娘,額娘。」奕麒跟奕飏立刻伸手扶住她,並向一旁的侍女命令道:「來人啊!送福晉回房。」

「不……不要,我沒事的。」瑞福晉拒絕回房,她會昏倒是讓御醫的頭給搖昏的。「御醫你繼續說吧!我等著聽,但是不許再搖頭了。」他的頭每搖一下,翔兒的性命就像是少了一分希望。

御醫果真遵命的不敢再搖頭,並且就他們三位剛剛會診的結果報告出來。「下官三人為翔貝勒仔細的診察過了,翔貝勒身上沒有任何外傷,只有在摔馬落地時撞傷頭部,因此才會昏迷不醒。」

「那他要昏迷到何時才會清醒呢?」奕飏面色沉重的問。

「這……」二位御醫再一次為難的想搖頭,但被瑞親王的一聲大喝給止住了。

「不許搖頭。」

「是……是……是。」皇家的人就是這麼霸道,連搖個頭都不自由。「翔貝勒爺因為顱內有淤血,我等已開了化淤的藥方,至於什麼時候才清醒過來……那就看翔貝勒自己的意志了。」

「什麼意思?」奕麒不解的問。

「意思是翔貝勒若是有心繫之人或物,一定能戰勝病魔清醒過來,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就永遠醒不過來了,是嗎?」奕麒的眼神銳利起來。「你們可都是宮裹的御醫,怎麼說話如此昏庸呢?」

嚴厲的神色嚇得三位御醫跪了下來。「貝勒爺饒命,下官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早知道這個消息那麼悲慘,說出來會觸怒瑞親王一家,奈何奉命會診的他們能不據實以告嗎?可是據實說了,思子心切的瑞親王又如何放得了他們?這個差事真是難啊!

「算了吧!二哥。」二貝勒奕飏出面為三位御醫說情。「二位御醫只是奉命會診而已,此事不應遷怒他們。」他轉向跪地的三人道:「你們都起來吧!快下去開藥方給翔貝勒服用。」

「是……是……是。」二人如謝神祇般的叩謝,才倉皇的離去。

瑞王福晉心疼萬分的走到奕翔的床沿,不舍的撫著他剛毅卻慘白無血色的臉龐。「我的翔兒,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呢?你知道額娘看了有多心疼嗎?」難忍心痛的淚水滑落,滴在奕翔的臉上。

「額娘,別這樣,大哥一定會好起來的。二二貝勒奕飏勸慰的說。

平常二兄弟的感情雖然不是很好,但到底是一家人,看奕翔這樣,誰都高興不起來。

福晉回神抓住了奕飏的手,激動的問道:「告訴我,你大哥怎麼會這樣子?」

「據送他回來的人說,是跟齊姑娘同來的路上摔下馬造成的。」奕飏據實以告。

「齊姑娘!是跟翔兒私奔的那位姑娘?」

「可不是嗎?」瑞親王氣憤的道:「就是誘拐翔兒的那位漢女。」

他早說過那漢女是不祥之人,果然不錯,今日翔兒會如此,都是她造成的。

「傳令下去,把她帶到大廳,我要親自問話。」瑞親王忿忿不平的朝守候在門外的太監命令道。

「喳!」領命的太監快速離去。

「王爺。」福晉雖然不忍愛兒受創,但明理的她知道那姑娘是無辜的。「您這麼做恐有不妥。」

「有什麼不妥?」瑞親王的火氣甚大。「我的不妥是沒有早在兩年前逮著她,辦她的罪,才讓她今天有機會害了奕翔。」

「這……」福晉一時語塞,忙向奕麒、奕飏兩個兒子使眼色,要他們幫忙說話。因為這兩個兒子一個是將軍、一個是准駙馬,都是瑞親王驕傲的兒子,這時他們要肯為那姑娘說上幾句好話,奕翔的心上人就能保住了。

奕麒立刻會意的上前開口勸道:「阿瑪,額娘的意思是說那漢女即使有罪,也不宜在此刻治她。」

「怎麼說?」瑞親王仍是余怒未消。

「因為大哥現在正處昏迷之中,生死尚且不明,如果阿瑪就這麼辦了那漢女,大哥清醒過來見不到心愛的女子,恐怕會病情加重,那就不好了。」他提醒瑞親王別忘了剛剛御醫交代的話。

「這……」瑞親王有些被說動了。

「是啊!」奕飏也趁機說道:「阿瑪要辦她隨時都可以,但是殺漢女事小,傷了大哥就事大了,請阿瑪三思才好。」

兩個貝勒分析得頭頭是道,讓一向專制的瑞親王,不得不重新考慮殺漢女可能會造成的後果。

「那依你們兩個的意思呢?」瑞親王沉思的問。

「不如就留她在府裹照顧翔兒吧!」瑞福晉趕在兩位貝勒答話之前說。因為她知道這兩個兒子同他們的爹都是一個樣,要真讓他們提上堂問了話,那齊姑娘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唉!她這兩個兒子怎麼就沒有她大兒子奕翔的深情與憐香惜玉呢?

「要讓那漢女進府!這怎麼成?」瑞親王第一個反對,他阻止兩人在一起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成全他們呢?

想想看,他們瑞親王府是什麼身分?嫡親的皇族血系耶,純正的滿人血統豈能讓一個漢女進門玷污了?更何況她還拐跑了當今皇上的堂弟奕翔貝勒,這個罪名何其大?怎麼可以放過她呢?

瑞福晉瞟了他一眼。「別忘了當初是誰答應成全,才讓奕翔不要命的趕回來。」

「當初是當初,現在奕翔弄成這個樣子,我怎麼還能答應呢?」瑞親王想反悔了。

「就是奕翔弄成這個樣子,你才更不應該反悔!」瑞福晉不依的道:「如果不是你出告示,說願意成全,他又怎麼會跟齊姑娘趕著回來呢?不趕著回來又怎麼會摔成這樣?說來說去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傷心,到最後忍不住為她多情的兒子掬一把同情淚。

「你說這是什麼話?」一向威武持重的瑞親王碰上愛妻的淚水,竟也顯得不自在和手忙腳亂。他虎眼一睜,瞪向一旁看好戲的兩個兒子。「還杵著幹什麼?快過來勸勸你們額娘啊!」

「我不需要人勸,應該被勸的人是你。」原本在低泣的她,聞言仰起頭來,美麗的臉龐掛著兩行動人的淚珠,她揚手遣開正欲啟口勸慰的兩個兒子。「這沒你們的事,退到一邊去。」

奕麒跟奕飏果真遠遠的退了開去,不理會瑞親王的求救眼神,逕自到香茹亭內涼快。

在王府裹誰不知道當家主事的是瑞親王,他說出的話猶如聖旨一般,誰敢違抗呢?就連身為貝勒的奕麒跟奕飏也不例外。但如果這道聖旨碰上了福晉的懿旨,那可就不同了,因為外表深沉嚴肅的瑞親王一碰上柔情似水的福晉,就會立刻由鐵漢變為多情郎,如此的情況下,就只有舍王爺的聖旨就福晉的懿旨了。

見兒子們走遠了,瑞王福晉才伸起又是氣惱又是怨慰的玉指,戳著瑞親王的胸口罵道:「乾隆皇帝都說滿漠一家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翔兒呢?他不過是愛上漢人之女罷了,你為什麼要把他逼上絕路呢?記得順治爺跟康熙爺的事了沒有?他們貴為皇上就沒有愛上漢女嗎?可是孝庄文太后怎麼反對的,結果呢?逼得順治爺出家,落得皇室一家孤寡,難道你也想咱們奕翔如此嗎?今天要不是翔兒捨不得那姑娘,恐怕五台山上就又多個皇家人了。」她逼得瑞親王不斷後退,直到臨湖邊才停住,以免他真的掉下去。

語畢還意猶未盡的拿起綉帕掩面哭了起來,哭哭啼啼的模樣讓瑞親王好心疼,他摟緊她的肩頭道:「好了,好了,你別哭了,我答應讓她進府就是了,不過你得讓奕麒、奕飏兩人去問個明白,才能讓她進來吧!」瑞親王輕聲哄著說。

「好吧!」專橫的瑞親王都肯讓步了,她總不好逼得太緊,不過還是得提醒一下兩個兒子。

她轉身朝在香茹亭內的兩個兒子走去,快速的步伐讓愛妻心切的瑞親王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護衛,深怕他的愛妻絆倒跌傷了,也好伸手扶住。

王爺的模樣讓兩兄弟笑開了。

奕麒搖頭輕笑的道:「阿瑪這模樣要讓皇上見了,不從金龍椅上跌下來才怪。」

奕飏完全贊同的說:「可不是嗎?當今朝中,只有阿瑪敢跟皇上抗辯,如果知道上朝時嚴謹肅穆的瑞親王,在咱們額娘面前是一個誠惶誠恐的懼內親王,怕皇上不派十二人大轎請額娘上朝坐鎮才怪。」

光是想像那種情景,兩兄弟的笑容就更燦爛了。

「什麼事這麼開心。」瑞福晉走入亭內,疑惑的問著兩個兒子。

「沒……沒什麼。」他們同時向福晉以及恢復嚴肅面孔的瑞親王行禮。

「是嗎?算了,算了。」瞧他們兄弟難得的笑容,會沒事才怪,不過現在不是討論此事的時候。她一手一人的牽著兩個兒子在椅上坐下,仔細的吩咐道:「我同你們阿瑪說過了,讓你們到前廳去問齊姑娘的話,不過要溫和些,千萬不要嚇著你們未來的大嫂,知道嗎?」

大嫂!奕麒、奕飏泛起了一抹冷笑,八字都還沒一撇,進不進得了門都還是個問題呢?叫大嫂,門兒都沒有。

「額娘。」奕麒推拒道:「我看這問話的事還是您自個兒去吧!」

「怎麼了?你們不想去嗎?」

沒錯,不想,也不願意。可是這不能當面說出來,畢竟額娘是阿瑪的心肝寶貝,萬一因此觸怒了阿瑪,那可就不妙了,因此奕麒只得快速的轉動腦子,找出一個說詞:「當……當然了,額娘想想,齊姑娘萬真的進門當了翔貝勒的福晉,那不就是咱們的大嫂嗎?依他們漢人的禮,長嫂如母,哪有小叔質問大嫂話的道理?」

「是啊!確實不妥。」奕飏暗笑的附和道:「我看還是額娘自個兒去吧!」

真虧奕麒編得出來。長嫂如母?他有辦法叫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為「娘」嗎?

瑞親王沉默的坐在一旁,銳利的眼眸將兩個兒子的心思盡收眼底,他們有什麼心眼,他哪會不知道?只是認為不過是一名小小的漢女,何需動用到他這兩個兒子,簡直是大材小用,還是讓福晉一個人去玩玩吧!

因此,他也聰明的不道破兒子們的詭計,安靜的當個旁聽者。

「是喲,是有聽過這麼一句話兒。」福晉當真側頭權衡起奕麒的話來。「這要論輩分,你們還真是問不了她,好吧!就我跟王爺自個兒去問好了。」

「什麼?」瑞親王大喝起來,要他堂堂的王爺去問漢女話?她是什麼東西!

「怎麼?」福晉的柳眉又彎了起來。「要你去見見媳婦也委屈你了嗎?」

母老虎又要發威了,瑞親王識相的閉嘴,免得又換來一串牢騷,癢了他的耳朵不打緊,就怕傷了福晉的小嘴,那可就心疼了。

「你到底去是不去?」

「去……去吧!」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在旁竊笑的兒子,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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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麗堂皇的瑞王府大廳,此時正一跪一站著兩個人,站著的是一位十八、九歲的漂亮姑娘——齊月盈,她正噘著小嘴,滿心不悅的來回踱著,眼看瑞親王府昂貴的波斯地毯要被她走出兩道痕來了,還是不見大人出來一個,就連下人茶都不肯端上一杯。

而跪著的是那個路見不平的好心老伯,他原以為救的只是瑞親王府裹的下人,孰知竟是王府裹的大貝勒爺。

瞧大夥看到奕翔貝勒時緊張慌亂的模樣,敢情是以為大貝勒爺遇上了什麼刺客,嚇得老人家拔腿就想溜回家去,偏偏這些官爺們一個個長槍利劍的指著他,讓他哪兒都別想去,只得乖乖的跪在那兒等著。

可憐他老漢嚇得全身冒汗、渾身顫抖,就怕這王府裹的人一個不長眼睛,誤把他這個救命恩人當盜賊看,辦他一個刺客行兇的罪,那可就連個喊冤機會都沒有。

一陣雜沓喧嘩的人聲傳來,顯示終於有做得了主的人物出來了。

月盈好奇的抬眼張望,但見一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和一位雍容優雅的貴婦緩緩的由門外走來,後面還跟著一些侍衛跟奴婢,只是那些侍衛到了門口就分成兩行排列,僅有奴婢跟著進入大廳,伺候那中年男子及貴婦。

威風凜凜的中年人在經過月盈身邊時,突然一頓,虎目微斜,輕哼一聲而過,而那美麗貴婦則是一頷首,眼角含笑的點頭而行。這令月盈不禁訝異萬分,怎麼這從未謀面的兩人,對自己的態度會如此迥異呢?

瑞福晉跟著瑞親王在主位上落坐,一雙美眸直盯著未來的媳婦瞧,她一眼就喜歡上這個玲瓏秀氣、滿臉不平的俏佳人。

「翔兒的眼光不錯,王爺有這般的媳婦真有福氣。」她悄悄在瑞親王耳畔低語。

「是嗎?」瑞親王輕哼道:「本王只怕沒造福氣。」

瑞福晉瞪了他一眼,責難的提醒:「莫忘了剛剛的承諾,誤了翔兒的大事。」

瑞親王一凜,無奈的瞅了月盈一眼,見她好奇的望著他們,便沉聲喝道:「你見於本王為何不下跪?」

月盈一愣,還未來得及答話,就看見福晉蹙起秀眉,不滿的低斥道:「自家的媳婦還跪什麼?」

瑞親王白眼一翻,說:「你到底讓不讓本王問話呀!」

怎麼今天的福晉這麼多話?甚至還不顧形象的當面反駁他。以往她就算再有多大的不滿也會耐著性子回房再發作,從沒像今兒個一樣,老是一味的反抗他,連王爺的顏面也不顧,看來她是真的喜歡上這漢女了,打算收她做兒媳婦。

「好吧!你再問吧!我不插嘴就是了。」福晉住嘴,免得真的惹惱王爺害了那姑娘。

瑞親王清了清喉嚨,重新端起架子問道:「你姓齊嗎?」

「不錯,剛來的時候不是已經差人問過了嗎?難不成他沒告訴你?」月盈雖未見過世面,也不知王爺的官有多大,但她隱約可以感受到他駭人的氣勢輿尊貴的氣質,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有任何懼意,天真的她直想找個椅子坐下來或趕緊回家避免挨罵。

瑞親王劍眉一揚,官威十足的喝道:「你只需答是或不是,其餘的少說。」

「是。」月盈十分不甘的回答。「民女姓齊叫月盈。」什麼跟什麼嘛!她不過是閑來無事在山道上站了一會兒,又不是犯了什麼大罪,幹嘛像審犯人般的問她?莫非……那個因她墜馬的公子死了?

齊月盈的臉色一白,就算她再無知,也了解到殺人償命的道理,莫非王爺是要問明她的家世以便抄家。

思及此,她的心也跟著涼了。難怪他會一再的詢問她的姓氏,原來是為了確定她的家世以免抄家時抄錯人,如此看來,她不是連累到大哥了嗎?不,不行,死她一個就夠了,千萬不能連大哥也賠上,他是文質彬彬的公子,又是齊家的獨生子,她不能害了大哥。

「你的家裹還有什麼人?」

「沒……沒有人了,除……除我之外。」月盈囁嚅的道。下定了決心隱瞞身世以保護大哥。

瑞親王滿意的點頭,這漢女果然是兩年前跟奕麒私奔的女子,記得那時他問過奕翔,他也是這麼回答的。雖然明知這個答案是假的,但至少證明了她的說詞與兩年前奕翔的說法一樣,他們都是存心隱瞞身世,若非是心意相通,又怎麼會答得如此吻合呢?

「是跟我皇兒一起進城的?」他又問。

「是。」她在城外害他落馬,然後跟老伯一起送他進城。

福晉欣喜的與王爺對望一眼,這女子確實跟翔貝勒私奔。她站起身就想迎上前去牽她的手,可是王爺攔住了,他輕聲道:「不急,且問那老漢,如果一切吻合了再認不遲。」

「是啊!是啊!」福晉坐下,因為她有信心,這美麗的姑娘就是翔貝勒的心上人。

瑞親王轉問一直顫抖跪在地上的老漢。「你叫什麼名字?」

那老漢哆嗦著嗓音回答:「小……小人是李興貴。」

見他很害怕,瑞親王難得和顏悅色的道:「李興貴,別怕,本王問什麼你照實答,絕不為難你。」

白食了六、七十年,還不曾見過如此大的官,當面對過話,怎能教他不抖、不怕呢?

「謝……謝王爺恩典,小……小的……一定說實話。」

瑞親王滿意的點頭道:「你是在哪兒遇到翔貝勒的?」

「在……在城外不遠的山道邊。」

「翔貝勒那時是否受傷?」王爺再問。

李興貴答道:「回稟王爺,那……那時貝勒爺已經昏迷不醒,是小人看這小娘子哭得肝腸寸斷,好心救了她的相公,卻不料,她……她的相公是貴府的貝勒爺……他……他到底怎麼受傷的,小人實在不知道,求大人明察,不關小人的事啊!」

他不斷的叩頭請求,沒想到做好事會惹禍上身,菩薩保佑,那……那個叫什麼翔貝勒的,可千萬不能有事,不然官爺硬栽個罪名在他身上還得了?

瑞親王更加肯定齊月盈的身分。「沒你的事了,下去領賞回家吧!」得到答案了,沒必要再為難這個老人,更何況他還救了自己的兒子。「余總管。」

一旁的余總管聽喚,立刻走了出來,躬身應道:「王爺,奴才在。」

「賞李興貴兩百兩黃金,派人送他回去,不得怠慢。」

「是。」余總管牽起李興貴,帶他去領賞。

「沒……沒事了?」李興貴喜出望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余總管笑說:「你救了瑞親王府的翔貝勒,不但沒事,還有賞呢,快下去領賞回家吧!」

「謝大人,謝大人之恩。」李興貴又跪又拜,感激涕零的叩頭而去。

齊月盈睜大眼睛,看著李興貴跟余總管的背影離去。

「嘩!」這麼簡單就可以叩頭了事,那自己害貝勒爺受傷的事,大概也可以很輕鬆的解決吧!她樂觀的想著。當下就捲起衣袖,打算俯跪在地了。

「齊姑娘。」福晉同瑞親王一同走下來含笑喚道。

月盈的心裹忐忑不安,怎麼自己還沒跪,他們就對自己這麼客氣呢?不會是笑裹藏刀,另有奸計吧!

焦急的看向牽著自己的手的貴婦,她含笑柔和的神情似乎充滿善意,沒有陷害自己的意思。尤其她的眼神那麼慈祥,讓人見了從心窩裹產生親切感來。

「什麼事?」月盈情不自禁的回以笑臉。

這姑娘笑得好看,一點也不矯柔做作。福晉越看越喜歡,握著她的手不自覺的加重幾分力道。「請齊姑娘一起跟我們進東廂房去看翔貝勒吧!」

什麼!月盈俏臉一白,才說他們充滿善意,馬上就露出狐狸尾巴來了,莫不是他們查出了什麼端倪,要在哪兒治自己的罪吧?

瞧他們突然泛起的討好笑容輿乍見時的奪人氣勢完全不同,一定是要耍什麼詭計,看來還是早點招供比較好,免得進了內堂被嚴刑逼死都沒人知道。

「王……王爺。」她困難的清了清喉嚨,準備坦白從寬的說:「其……其實翔貝勒都是被我害的,我……」

「算了。」福晉抬起手,愛憐的掩住她的口,不忍心見這苦命的姑娘將罪過攬在身上。「這不關你的事,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怨不得誰呀!畢竟你也是不得已的,不是嗎?誰教這情字好寫難懂呢?」

「是啊!是啊!」月盈忙不迭的點頭,想不到福晉如此明理,自己害她的兒子摔成重傷她都不責怪,一定是觀世音菩薩的化身,才會如此好心。「這怎麼能怪我呢?我只不過是累了,稍稍休息一下罷了,哪想到他……」他會那麼不中用的受到驚嚇,摔下馬來。可是這話她不好意思說,只得偷睨了福晉一眼,垂下頭去,因為翔貝勒再不中用,好歹也是人家的兒子呀!

「可憐的孩子。」福晉輕撫著她的臉,黯然的說。瞧她跟著翔兒吃了多少苦,竟然為了趕回來而累得在馬背上睡著了,想必翔兒也是因此落馬的吧!

一思及此,她就忍不住狠狠的瞪向瑞親王,如果不是他老頑固,不肯成全這對苦命鴛鴦,何以會發生今日的慘劇!都是這個老胡塗害的。

接收到愛妻的責難眼光,英武的瑞親王也不由得打起寒顫,看來這下福晉是不會輕饒他了,識相的話還是乖乖順著她的意接納姓齊的丫頭吧!

浮起難得的笑容,瑞親王吁口氣的說:「是啊!怪不得你。」

「真的?」月盈的俏臉一喜,開心的反握住福晉的手,問:「你們說的是真的嗎?真的不怪我?」她高興得忘了禮數。

福晉見她同自己這般親熱,還當她是認了自個兒為婆婆,也是高興得很。「當然是真的,只要你能待在府裹,好好的照顧翔貝勒就好了。」

自己雖然貴為福晉,生了三個中用、深受皇寵的兒子,但始終遣憾沒能生個女兒,因為女兒貼心,不像三個兒子那般,個個是野馬,有時想找個人談話,不是遠在邊關坐鎮,就是代天巡狩天下,連聊天的機會都沒有。現在可好,有了這個媳婦,就像有了女兒一樣,以後不怕找不到人說話了。

福晉開心,月盈可不開心,她苦著一張臉道:「您不是開玩笑吧!要我住在王府裹?」大哥不殺了她才怪!

唉!看來自己高興得太早了,人家根本無意放她走。

「不錯。」福晉道:「王爺已經答應讓你留在府裹了,這對你來說可是天大的恩典。」

「才怪。」月盈哭喪著臉,完全不領情。

「怎麼了,你不開心嗎?」王爺蹙眉問道。難得自己放下姿勢,她卻拿喬了。

會開心才怪!嘴裹說著不怪她,心裹還不是想刁難她,要她留在王府裹照顧翔貝勒,萬一把翔貝勒照顧死了呢?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跟著陪葬。

這些人真是狡猾,嘴裹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教人不知要提防哪套。

福晉見瑞親王又要不高興了,趕緊打圓場說:「王爺說哪兒的話,月盈是在擔心翔兒,月盈你說是吧!」

「是……是啊!」為免連累到大哥,她還是隱瞞些好。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逃走,他們總不會派人一天到晚盯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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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帶她走往東廂房,正慶幸是逃走的好機會,卻驚覺後面跟著侍衛、丫鬟,害她原本雀躍的心在瞬間冷卻下來。定眼仔細看看沿途的地形,不是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就是曲橋扶柳、庭院相間,簡直大得像迷宮一般。

這個王府比她住的齊莊還要大上好幾倍,稍不留神很容易就迷失在相連的樓院之中。因此,不管月盈多用心記,就是無法將王府的地勢看個明白,甚至還被那些相似的宏偉建築給搞迷糊。

「那麼大的地方,你們不會迷路嗎?」月盈咋舌的問。

「怎麼會呢?別說是區區的王府,即使是皇宮內院,只要住久了,也就熟悉了。」福晉含笑解釋。

帶著她再穿過一條長廊、一個拱門,進入東廂的內院,瑞福晉毫不遲疑的帶她進入奕翔的房間,並且遣退伺候的女婢,只留下她和月盈及病榻上的奕翔。

月盈在福晉的示意下,忐忑不安的走近病榻看奕翔,他橫躺在床上,面目安詳而蒼白,儘管如此,他還是如初見時那麼俊帥、那麼顯眼。

「他……他不會死了吧!」月盈心虛的問。

「沒有,他只是頭部受到撞擊,受傷昏迷而已。」

月盈吁了一口氣,還好,她不算殺人兇手。「他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不知道。」福晉一嘆,神情黯然的走到床沿坐下,先是不舍的撫摸一下奕翔的臉,而後才滿懷期待的揚起頭來,注視著她。「不過有你在身邊,我想,他一定會很快的清醒過來。」

「愛?」月盈感到驚訝,福晉怎麼會把她跟貝勒爺配在一起呢?不過是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又害他受傷而已,那稱得上「愛」這個字,真要說兩人之間有什麼字眼可形容,那恐怕只有「恨」這個字了。雖然覺得這男人長得好看,可是還不到愛上他的程度啊!

「不是嗎?」福晉反問,對月盈的冷漠有了些許懷疑。「你不就是因為愛翔兒才跟他私奔的嗎?他為了你還寧願放棄皇族的身分,與你廝守游天涯!」

月盈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把自己當成翔貝勒的心上人了。難怪會對她這般寬宏大量,她還以為是自己幸運,誰知竟當她是未來媳婦,還要她留下來住在王府裹,原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看來得對這個帥哥重新評價了,在皇族歧視漢人的今天,還有這麼深情的貝勒,真是少見啊!不過佩服歸佩服,她還是得把事情說明白才行,不然她永遠都別想回家了。

可是,這一說會不會翻臉啊!

管他的,先撇清關係再說。

「福晉。」月盈粲然一笑,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拉著瑞福晉在桌前坐下,準備招供了,可是就在這時……

「福晉,福晉……」一個侍女慌慌忙忙的跑進來,把月盈預備好的話給打斷了。

「格格來了,王爺請福晉到大廳去。」她驚慌的程度連通報的禮節都忘了。

「格格來了!」這個未過門的媳婦消息還真靈通啊!瑞福晉的臉上露出歡喜笑顏,她轉頭向月盈道:「盈兒,你在這兒別出去了,我同格格見個面,很快就回來,你留在房裹陪陪奕翔,晚點我再過來看你。」輕拍幾下月盈的手算是鼓勵后,就急忙的帶著侍女離去。

「福……福晉。」月盈追到門口,伸出手想叫住她,卻只見她越行越去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的深處,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格格?看來這家子真是不簡單。」她自言自語的踱回床前,朝那張毫無意識的俊臉扮鬼臉,不甚優雅的坐在床沿,倚著床柱喃喃自語的問道:「聽他們說你叫奕翔是吧!」

床上的人沒有回答。

「你沒有反駁,那就是對了。」月盈自顧自的點頭,繼續道:「聽說你還是個很重情重義的痴情貝勒哦!你的心上人一定很漂亮吧!不然你怎麼會為了她拋棄爵位而浪跡天涯呢?」

她凝視著他,盼他能給自己一個答案,可是床上的人依然靜靜的躺著,蒼白的俊容沒有任何錶示,也沒有給她絲毫答案,可是月盈就是莫名的感受到他的心傷跟焦慮,她似乎能感覺到他是清醒的,是有意識的,只是身體不受控制,不能動、不能言而已。

為什麼呢?月盈對這個發現感到心慌,她為什麼能了解到他的感情跟心境呢?

細長的柳眉驚悸的蹙起,她害怕的撫住自己的胸口,那股感覺越來越真切了,她甚至能聽到他低啞而有磁性的聲音。

「姑……姑娘……」

一道陌生而遲疑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耳畔響起,嚇了月盈一跳,她舉目四望,想看看是否有人進來,可是巡視了一下,屋裹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呈昏迷狀態的奕翔,哪還有半個人影?

月盈笑了,自己二正是神經錯亂。她放鬆的坐回床沿,但就在她沾上床板的瞬間,那道聲音又響起了,而且比上次清晰,聲音也更肯定的道:「姑娘,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你真的聽得到!真是謝天謝地,終於有人聽得到了。」

那個聲音歡欣鼓舞的叫起來。「天啊!」月盈嚇得驚叫出聲,「鬼……鬼呀!」她幾乎奪門而出。

可是那低啞的聲音卻在她一腳踏出門檻的剎那哀求道:「姑娘!別走;求求你,幫幫我。」聲音轉為急切又哀凄,讓月盈狠不下心踏出另一腳。

見月盈果真停住腳步,那道聲音又響起了。「姑娘!我真不敢相信,你真的聽得到我的聲音。」

「你……你到底是誰?」月盈顫抖著聲音四顧的問。她不敢相信聲音的來源會是那個昏睡不醒的活死人。

「姑娘,如你所看到的,我是翔貝勒啊!」

「翔貝勒!」月盈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不……不會吧!你到底是什麼人?躲在哪裹?」她提起膽子回到屋內,開始四下找尋惡作劇的兇手。

可是翻遍了全屋子,就是不見其他人影,這使得月盈的心更慌了。

「別找了,這屋子除了你我之外,沒有第三個人。」那個聲音告訴她不願相信的事實。

「那……那……你你到底想……想怎麼樣?」她怕得聲音都打結了,兩隻腳也抖得不像話。

天啊!她知道世間有鬼,可是從沒想到自己會見鬼!不過還好,她只是「聽到」而非見到,不然肯定當場嚇死。

「姑娘,我真的是翔貝勒啊!」那個聲音彷彿在證明他所講的事,他開始娓娓道來那天發生的經過。

「姑娘,還記得我們是如何認識的嗎?在那山道上……」

「閉嘴,別再說了。」那道聲音剛要說出那日的經過就被月盈驚懼的打斷。她嚇得臉上血色盡失,變得蒼白一片。

她害翔貝勒落馬的事,除了自己和翔貝勒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而今那個聲音……月盈幾乎要相信聲音的主人是翔貝勒了。

「我不怪你。」奕翔的聲音有些悲嘆。「都怪我自個兒騎術不好,又因為趕路太累了,所以……」又是深深的嘆息,其中有令人心酸的悲凄和無奈的宿命感。

「對……對不起。」無可置疑的,「他」是奕翔貝勒爺沒錯。「我不該在山道中共發獃的。」月盈深呼吸了好幾下,終於定下神來,她困難的咽咽口水,充滿歉意的說。

奕翔的笑聲裹有說不出的苦澀與嘲諷:「不怕我了?」

「不……不怕。」月盈青白著臉,壯著膽子直視閉目而躺的奕翔,斯文的面貌很難跟那哀愁的聲音連結在一起。

現在的他靈魂是輿肉體分開的,這種情況算是生還是死呢?

要說是死了,他還有呼吸和心跳。可是要說是生嘛!他又魂魄離了本位。

老天啊!這到底算什麼呀!

「看什麼?」聲音疑惑的問。

月盈的俏臉微紅,差點忘了屋子裹不止她一個人,還有一個「他」咧!

「看你在想什麼?」她胡謅,總不能讓他看出自己在想什麼吧!

對月盈的回答,奕翔似乎很意外,因為他的聲音好久才回來。「那你看到什麼了嗎?」

月盈煞有其事的點頭,支手托腮,佯裝認真的俏皮模樣令奕翔的聲音一笑。

「我當然知道了,因為我是神仙嘛!不然怎麼聽得到你的聲音?」她自嘲的為自己壯膽,也像是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大家都聽不到奕翔的聲音,偏偏她聽得到,這不是很玄嗎?

她開玩笑的問:「你要不要喝杯茶?」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坐下來,就著茶杯傳來的熱氣給自己一點溫暖。

「不了,謝謝。」奕翔的聲音充滿笑意,想不到這姑娘挺可愛的。「那麼請問神仙,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定在想你的心上人。」月盈轉動她靈活的大眼,自信滿滿的說。

可是等了半晌,不見預期的回話,她忍不住又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我猜錯了?如果是也說出來嘛!不要悶不吭聲的,怪嚇人的耶。」月盈咕噥。

「你猜的沒錯。」聲音總算有了回應。「我是在擔心她。」

「她在哪裹?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呢?」照福晉的說法,他們應該鶼鰈情深才對,奕翔沒理由丟下心上人獨自回來啊!「能告訴我她的名字嗎?」

「秦柔名。」

「什麼?」月盈沒料到奕翔會那麼乾脆,一時反應不過來的問:「你是在告訴我她的名字嗎?你不是一直很保密她的身分嗎?為什麼願意告訴我?」

「因為你是現在唯一可以跟我說話的人,也是唯一可以幫助我的人,所以你有權利問我一切,而我也有義務告訴你所有的事情。」奕翔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彷彿說的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等等。」月盈循著聲音的方向,伸出手猛搖的道:「我沒說要幫你呀!我要找機會逃回家去,我沒有時間留在王府裹幫你呀!」

「你不能拒絕。」奕翔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堅毅。「是你破壞了一切,你必須想辦法補救。」

「你不是說不怪我嗎?」月盈氣憤的直跺腳。原來「魂魄」說話不算話,說好不怪她的,現在又來威脅她。

不行,她再跟「他」纏下去準會出事,她一定要儘快逃走才行。

更何況已經出來一天一夜了,再不回去,只怕哥哥要急瘋了。趁著現在沒人,還是快溜吧!

彷彿看出她的意圖,奕翔急切又誠懇的請求道:「別走,姑娘,我是真的不想怪你,可是我需要你的幫忙呀!拜託你。」

「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幫你,你還是找別人吧!」

相准房門的方向,不顧奕翔頻頻叫喚的聲音,月盈提起一口氣沖了出去,打算髮揮過五關斬六將的精神逃命去了。

跑過長廊、穿過假山彎橋,月盈迷失在這偌大的花園中。

奕麒在榕樹下,斜倚著樹榦,眯著眼有趣的打量那位轉得猶如小麻雀的姑娘。看她的眼裝不像是王府裹的丫鬟,是打哪兒進來的呢?「你在找什麼?」

「找門呀!」她停止如蝴蝶般的身子,揚首應聲答道。

就這麼一揚,展現在陽光下的天仙美貌就令奕麒震懾住了。很甜、很美的一個姑娘,不需要打扮就能令人驚艷的俏麗女子,王府裹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號人物?他怎麼不知道呢?

不會又是額娘帶回來,要同自己相親的姑娘吧!

打從弱冠起,額娘就無所不用其極的為他們兄弟三人牽紅線,無奈……哈!哈!哈!如來佛的手掌雖大,也罩不住三隻神通廣大的孫悟空。

月盈一愣,眨著靈活的大眼,抬高下巴望著樹下的頎長身影。「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人長得英挺,雖然不如大哥俊美,卻予人渾身上下一種飛揚的豪邁感覺,讓人想親近。他瞼上雖然掛著閑適笑意,但並不能掩飾眼中的精明銳利。

「我是這個王府裹的人。你呢?你是誰?」他挺直身子走向她,中途還停下來摘了一朵花送給她。

月盈大聲疾呼:「這花不能摘。」☆請支持四月天★

「有毒嗎?」如果不是早已熟悉這王府裹的一花一草,他真會被她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住。

「是沒毒,不過我可憐它被你殺死了。」她好惋惜的說,彷彿那花真有生命一般。

奕麒大笑,心想:好有趣的姑娘!「如果這花知道,它被摘下來是要插在一個美人的髮髻上,就算死了也覺得榮幸。」他伸手將那株紫玉蘭插在她的頭上。

從小到大,除了大哥之外,她何曾跟男人那麼接近過。雙頰不由得浮起紅霞,更增添她的嬌艷。

看得奕麒有些痴了。「姑娘,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的名字,告訴額娘她這次的紅線要牽成了。

「齊姑娘。」這個人真是沒禮貌,光會問別人的名字而不說自己的,不過會出現在這花園中,又不著官服,不是長工也一定是下人,如果是這樣,那確實不便報上姓名,因為肯定是一個見不得人的土名字。月盈自己替他解釋道。

「齊姑娘?這是你的名字嗎?」對她嗤之以鼻的嬌俏神情,他非但不以為忤,反而還升起了一股難得的好感。

他喜歡率性、純真的姑娘,最好是喜怒哀樂都能溢於言表,不耍心機、純凈猶如白紙的模樣。那比時下矯揉造作、需要去揣測的女子好太多了。

月盈坦誠的搖搖頭,睜著一雙明眸無辜的大眼道:「不是,那是福晉要下人這麼稱呼我的,我的名字叫齊月盈。」

齊月盈?這個名字為什麼會那麼熟呢?倏地,奕麒的眼眸閃過一絲訝異與失望,不過很快的就回復原來的平淡神色。

原來,她就是奕翔帶回來的姑娘。唉,真是可惜啊!他剛剛還為自己碰上心怡的姑娘而慶幸,誰知對方是自己的准嫂子!看來是沒希望了,只好繼續孤獨一人。

不過這也讓他見識到翔貝勒的心上人,傳聞中的神秘痴情女子是怎樣的一位美人。

只是,看她一臉慧黠俏皮的模樣,有哪一點痴情的成分呢?

就在他失神的當兒,月盈憶起自己在這裹的目的,快速的往一個拱月門跑去,奕麒一瞥,縱身一躍,攔在她的前頭,逼得她狂奔向前的身子突然停住,阻止了兩人撞在一塊的慘劇。

「哎呀!你幹什麼?」她瞪著他,心想這個人是不是閑著沒事做,專門來破壞人家的好事?

「你上哪兒?」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要找大門出去,回家啊!」真是可憐,人長得那麼俊俏卻是個白痴,同樣的話都要她說兩次才聽得懂。

她用力的想推開他,但他卻一動也不動,反而像看耍猴戲般的瞅著她。「你到底想怎麼樣?」月盈沒好氣的問。

「想請齊姑娘回去陪我大哥。」縱然不甘心,還是得承認她的身分。

「回去陪那個『鬼』!」意識到他眼裹升起的不滿,月盈立刻改變形容詞道:「你是說翔貝勒嗎?他現在睡得很好,不需要人陪。」她想矇混過去。

他將軍貝勒是何許人也,想騙他?門都沒有。他拉起她的手,將她往奕翔房間的方向帶。「是嗎?我也很久沒看他的睡姿了,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什麼?要回去看那個活死人!月盈打了個寒顫,猛搖著頭。「不,我不要,我根本不認識他,沒理由要我陪著他呀!我必須趕快回家,不然我的家人會擔心的。」她一急,就口不擇言的說出來。

那是個魂魄不附體的鬼魂耶!回去看他,不被他纏住才怪。

她掙開奕麒的掌握,繞過他健壯的身軀,想再度逃開,卻被奕麒長臂一伸,像拎小雞似的拎了回來,而且他的眼中倏地蒙上一層寒霧,神情冰冷的睇著她。「你現在才想起家人會擔心,不嫌太晚了嗎?如果你真的在乎你的家人,就不應該在兩年前誘拐我大哥離家。現在見他癱了,就想拍拍手走人,不嫌太過分嗎?」

是自己變天真了,還是天下的女子變聰明狡猾了,才剛覺得這姑娘與眾不同,很不錯而已,現在就露出了狐狸本性,破壞了他心中的形象。

早說天下的女人都是虛情假意沒心沒肺,怎麼還有例外的呢?果然沒錯。這個女人被外界形容得那麼深情、痴心,害自己在無形中也羨慕起奕翔,認為他得到的是人間至寶,世上僅存的唯一真情女子,誰知結果卻是一個現實、愛慕虛榮的婊子。

真傻,奕翔為自己曾在無形中對她產生的好感生氣,他怎麼會相信坊間的傳聞呢?就算自己長年征戰在外,也不應該愚蠢的相信世上的女子會有轉好的一天。

他咄咄逼人的道:「你原以為勾引上瑞王府的翔貝勒,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飛上枝頭當鳳凰?你低估了固執的瑞親王,你沒有想到他會反對,因此乾脆說服奕翔,讓他跟你一起私奔,因為你相信就算瑞親王再怎麼無情,也不可能不要他這個兒子,你始終有回王府當少福晉的一天。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萬萬沒有想到,就在王爺放棄成見想接納你的節骨眼上,奕翔出了這種意外,因此你才打算放棄、逃走是吧?你這麼做怎麼對得起奕翔?怎麼對得起外頭成千上萬以你為榜樣的姑娘呢?你這不叫痴情,你這叫姦猾、惡毒。」

「你說夠了沒有?」這個人是什麼身分,憑什麼理由莫名其妙的給她扣上罪名,她不過是站在山道中央害一個人受傷而已,犯得著擔上那麼大的罪嗎?「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到底是誰?」

奕麒咬著牙,冷冷的說:「我是這王府裹的二貝勒奕麒,現在你聽清楚了吧!」

「聽清楚了又怎麼樣?是貝勒就能亂定人家的罪嗎?」月盈被他的盛怒神情嚇到了,拚命的扭轉身體,掙開他的掌握。

「是別人就不行,但如果對象是你,那就綽綽有餘了。」不理會她的掙扎,奕麒粗魯的將她拖往東廂房,引起了很多侍衛、下人、奴僕的停足旁觀。

「幹什麼?快放開我。」真是丟死人了,她在齊莊時好歹也是個人見人愛的大小姐,怎知到了瑞王府卻被人像拎小雞似的揪著走。

奕麒也注意到他們的動作引起了很多人的議論,剛毅的臉龐浮起一抹慚紅,他怎麼會為這初見面的小妮子壞了威嚴的貝勒形象呢?真是嘔啊!

「我放開你,你要答應乖乖的跟我走。」好歹她是奕翔的心上人,是自己名義上的大嫂,兩個人如此拉扯,要是傳了出去,對她跟自己都是很不好的名聲。

「好。」月盈不甚甘心的說。

「真的?」他直覺的不相信她。

「真的。」月盈舉起一手發誓。

奕麒這才放開她,讓她整裝站好。

可是她才一站定,就立刻退著步子轉身逃開。

奕麒大怒,狂喝一聲點地而起,飄然躍至她的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月盈嚇了一跳,連忙又向旁逃去。

奕麒劍眉一揚,薄唇高高的往上翹,邁開長腳,沒兩下就追上她。這次他學乖了,在堵到她的同時也扣住了她的纖纖小手,將她扣到自己的胸前,不再有逃走的機會。

他俯低身子,在她的耳畔咬牙說道:「如果不是看在奕翔的份上,我一用力就可以捏斷你的小手。」

「我……我保證絕不再逃了。」月盈喘著氣說,沒想到他那麼厲害。自己施展輕功、用盡全力還是逃不開他。

「就你剛剛的行為,你說,我能相信你嗎?」

不能。月盈直覺的這麼想,可是嘴裹卻道:「當然可以相信,我是個姑娘耶,你抓住我不放,不怕人家笑話嗎?」

奕麒冷冷一笑,道:「不怕,你太狡猾了,怨不得我。」

「什麼?」月盈還沒會意到他的話中之意,就見他當著眾人的面將她扛了起來,放在肩上。「啊!你……你這個登徒子,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啊!」

奕麒挺著身子,不理肩上那又打、又咬、又踢的小野貓,邁開大步朝奕翔的房間走去。

這個該死的笨女人,難道她還嫌引起的騷動不夠大嗎?大吼大叫的,想更丟人嗎?真是沒大腦的女人。

不過,做出這麼失常的事情,他是不是也太笨了些?唉!都怪這笨女人,都是受她影響的。

月盈羞紅的伸起雙手捂住臉,瞧大夥又吃驚又竊笑的模樣,明日京城裹恐怕就會傳遍今天的事情,真是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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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勒爺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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