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皇室爭儲 同根相煎
翌晨,樓三秀獨自一人潛赴括蒼南支千丈崖,臨行之際,贈了一支九結丐幫一支竹葉信符與南宮柏秋,懇託南宮拍秋相機解救丐幫脫除葉超塵束縛。
南宮柏秋頷首應允。
於是,南宮柏秋在樓三秀就道后,與祝長卿羅鴻舉即刻起程,擇徑間道僻路撲奔燕京而去。
他們一行仗著南宮柏秋精湛易容術,掩除本來面目,省除途中一些不必要的糾紛。
但,祝長卿是一名符其實的文士,手無縛雞之力,更不擅武功,攜著同行徒然累贅麻煩。
南宮柏秋將祝長卿易符成一染有宿疾,不良於行病叟,臉色蒼白無神,輪番背負而行。
這一路委實苦不堪言,風餐露宿,萬里長途,約莫半旬之後,南宮柏秋等已自趕到燕京郊外一個市集上,踏入一家飯莊內。
他發覺飯莊內充斥各色武林人物不少,尚有大內黑衣鷹爪,目光閃爍,想發現有無可疑人物。
這為什麼?
因南宮柏秋在途中仗著龍鱗劍鋒利,和那稀世曠絕的武學,誅戳不少葉超塵手下及其同路人。
他們廣布眼目,搜覓此一對頭棘手人物,重重追蹤,只以南宮柏秋等一行,形蹤飄忽,一路撲空。
葉超塵是何等人物,元惡巨凶,千百年來均是機智絕倫,才華驚人之輩。
憑他的智慧,發現出此一對頭人物,可能就是護著祝長卿潛赴奔京而來的武林高手。
是以他在九城內外,京城附近密伏眼線伏樁,若有可疑立即格殺無倫。
南宮柏秋不勝驚駭,與羅鴻舉祝長卿一陣密議后,匆匆食罷,一行人紛紛離座緩步離店,他一柄龍鱗劍裝在藍布包裹內,提著蹣跚離店。
他們易容扮為商販,風塵滿面,一身黃土,疲累不堪,藉此掩蔽了身分,在葉超生鷹爪下忽略走過。
然而,他們並不去京,卻趕往一條黃葉小徑逕赴一片黃草郊野中。
草色萎黃,茂密無涯,是一個良駒馳騁好去處,草原之西為一片棗林。
林內隱隱現出一列矮屋,南宮柏秋率先疾如流星掠入一所矮屋中。
須臾,只見南柏秋同著一個短裝黝黑的大漢奔出,迎著祝長卿等人入內。
原來南宮柏秋久居燕京,地形甚熟,人緣又廣,這武林中居民均是昔年受他大恩之人。
南宮柏秋殷殷嚴囑祝長卿不可露面,千萬等他回來,說完提著藍布包裹疾往燕京奔去。
燕京,歷朝帝都,龍蟠虎踞,文人薈萃,氣象都麗。
這日,藍天如洗,湛碧無雲,雨下夕陽泛起流霞,雁行成隊,肅殺秋風下,南宮柏秋已在紫禁城外一條衚衕內。
行各轉角處,突見前路轉出一對帶刀武士,昂首闊步走來。
其中一人是個紫面大漢,目瞬南宮柏秋是個粗布鄉愚打扮,提著一襲藍布包裹,形跡有點可疑,不禁大喝道:「站住!
南宮柏秋已自暗中右掌蓄聚真力,弓滿待發,一面迎去,一面微笑道:「請問兩位是那一府上護衛。」
語動面沉,音量雖長大,但刺入耳鼓裊裊不絕。
一對帶刀武士不禁大驚,來人是一身負內功精湛的高手。
紫面大漢面上變色道:「俺是十七皇子……」
南宮柏秋倏地伸指虛空點向兩武士「期門」大穴。
一對武士只覺穴道一道冷風透入,不禁同時打了一個寒噤,渾身真氣滯緩逆阻,駭然色變。
只見南宮柏秋從懷中取出一枚金錢,上鐫龍鳳麒麟等九獸花紋,映在落日餘暉下,泛出異彩。
一對武士大愕,道:「既是自已人,尊駕何故出此毒手?」
南宮柏秋微笑道:「事非得已,稍後就知,速領在下去見十七皇子,有機密大事陳稟。」
其中一名武士詫道:「閣下既是……」
南宮柏秋目中突現威凌,低聲道:「事非得已,以免五皇子耳目起疑,還不領俺前往,拖延則甚?」
一對武士頓然憬悟,但腹內尚有一絲疑慮,卻不敢出言詢問,只覺南宮柏秋日中懾人神光,令人戰慄,忙道:「閣下請隨我等入府。」
皇子府外衛森嚴,一對武士已受南宮柏秋指點如何回話,踏上石階時,一名護衛望了南宮柏秋一眼,問道:「康武士,這是何人?」
帶刀武士已想好說詞,長長哦了一聲,陪笑道:「是小弟一名遠親,為響往京城繁華,不辭迢迢長途來京,是以小弟應盡地主之誼。」
護衛面色一沉,道:「不是陳某不講交情,這數月來情形外馳向張,你又不是不知,皇子下諭閑雜人等非准,不得任意出入府邸,以資防微杜漸。」
康武士緩緩走近護衛身側,附耳密語道:「陳大人,你不要糊塗,小弟怎會不知內情,此人實是皇子昔日護授文課的業師,為防五皇子知悉,扮為鄉愚,大人倘或不信,則由大人引入皇子處,便知小弟所言不虛。」
護衛不禁驚得魂不附體,忙道:「陳某不知,多有冒犯,康武士快請!
康武士抱拳一笑道:「不敢!偕同南宮柏秋及另一名武士跨入府門行去。
皇子外邸,建造粗似內宮體制,南宮柏秋緩緩前行,隨意留覽邸中景物,只見群榭錯落,樓閣玲瓏,重檐黃屋,莊嚴宏麗。
尤以山石錯落,蹊徑幽邃,松柏蒼翠,亭台掩映,水碧荷綠,奇卉飄香,遠遠望去,宛如仙闕關梵宮,徘徊其間,令人神往。
三人行近一排廓房,只見一個青衣小帽,四方臉形,英氣逼人的少年,徘徊踱步在游廓中。
南宮柏秋取出一支大紅封套,內藏拜貼,命康武士遞交皇子,他與另一名武士則靜立在花徑中,目光向四外察視。
他發現樹叢僻幽之處,人影微現,伏樁密布,戒備森嚴。
康武士一步一步向十七皇子走去,身法迂緩,步履蹣跚,似支持不住全身重量。
這個青衣小帽少年目力銳利,發覺康武士有異目,注康武士走來,詫道:「你為何如此模樣?」
康武士跽安后,苦笑一聲,雙手拜貼望上一送,道:「皇子請閱過拜貼后,便知奴才之事。」
十七皇子不禁一怔,接過拜貼抽視一瞧,不禁劍眉上剔,大喜過望,低聲道:「他人在何處?」情急之色,如甘霖之將至。
康武士暗驚道:「幸虧自己尚未對此人無禮,看來此人與皇子淵源甚深。」口中忙答道:
「現在花間小徑中等候晉見皇子。」
十七皇子忙說道:「快說我有請。」
康武士又打了一個跽,道:「奴才有下情回稟,請殿下開轉請來人恢復奴才武功。」
皇子雙眉一皺,道:「等他來了,我再問他。」心知必有隱情。
康武士應了一聲,轉身走去。
轉瞬,一對武士領著南宮柏秋走入。
十七皇子一把拉住南宮柏秋朝內室急步行去,留下一對武士站在廓上發愣久之,退入叢蔭中。
南宮柏秋隨著皇子進入一間密室,皇子道:「聽說大哥不明下落,江湖盛傳大哥已死,小弟乍聞之下,數日不寐,食物難咽。」
南宮柏秋目中潸然欲淚,低聲將別離后經過扼要道出,並目露憂容道:「五皇子已將府中武士其中不少網羅,殿下一舉一動無不在五皇子耳目之下,實為殿下危,故愚兄此來喬扮鄉愚,又防風聲外泄,不惜將一雙武土製住穴道,因愚兄不信他們不與五皇子及葉超塵互通聲氣。」
十七皇子不禁面色大變,道:「竟有這樣的事呢?我自問待人不薄,他們為何離心叛異?」
南宮柏秋喟然嘆息道:「這也怪不得他們,葉超塵新近收伏金獅毒爪商六奇,得來部分紫府奇書附錄及無形奇毒用法,用以鉗制殿下心腹武士。」
十七皇子面上泛起一層陰霾,仰面出聲長嘆,不禁流下兩行清淚,道:「看來我是心與願違,任人宰割的了。」語聲凄愴,令人掬淚同情。
南宮柏秋忙勸慰道:「殿下無須悲戚,語云邪不勝正,愚兄要與葉超塵鬥鬥法,究竟誰強。」
十七皇於聞言不禁精神一振,右手按在南宮柏秋肩頭,用力搖撼,喜極泣道:「我每日如坐針氈,大哥之來不啻大旱之望雲霓,快為我籌滅賊豎之良策。」
南宮柏秋沉吟一刻,答道:「殿下不可激動,操之過急,欲攘外必先安內……」忽地面色微變,笑道:「殿下,愚兄遠來,點水未進,飢腸轆轆,萎頓不堪,有話稍時再談吧。」
說時,身形來回踱步,忽地轉身「飛鷹攫兔」抓出,抓向靠窗一幅厚重窗帘內。
指風強勁卻不帶出半點破空嘯音,盪起窗帘望上飄了開去。
只見窗帘內立著一具無常惡鬼模樣的怪人,晃悠悠飄開而去,吱吱一聲鬼笑,揚手打出九支釘形暗器,藍光閃電,滿天花雨向十七皇子罩下。
十七皇子也是一身武學,內外兼修,造詣精湛,但倉猝之下,竟有刺客藏身在密室,不禁膽寒戰慄,無法閃避。
南宮柏秋武功已臻化境,前撲之勢未收,一個倒翻彈身回射,雙掌以震字訣望外一引。
那九支釘形暗器,悉數倒撞激射回去,奔襲怪人胸腹重穴。
那怪人只道十七皇子必傷在釘下,那知大出意料之外,暗器回襲之勢更強,不禁怒哼一聲,他身上那件黑袍竟無風暴揚鼓脹。
九支暗器打中黑袍,頓穿九孔,但釘勢只入得半途,只見他身形一震,九支釘形暗器悉數叮叮墜地。
南宮柏秋啞口無聲,迅疾無論地躍在怪人身側,一掌飛拍出去。
怪人鼻中冷哼一聲,斜身出指,兩指如剪點向南宮柏秋掌心。
出招迅快,而且變化奇奧不測,分明是一身武功上乘高手名宿。
兩人掌指揮攻,近身相搏,潛勢所及,無不是人身要害重穴,施展招式均是武林罕見罕睹之奇學,迅奧辛辣,只稍一不慎,立即廢命。
轉瞬兩人已交手了數十招過去,招式愈見精奇,掌風潛勁逼得立在丈外的十七皇子幾乎沉不住樁。
十七皇子亦不傳警呼喚,只站立凝目旁觀,一來看出南宮柏秋似未盡全力,其中必有用意,再則如傳警則必風聲外泄,與扭轉形勢大計將蒙受不利,因府中武士不少為五阿哥網羅離心叛異。
突然,南宮柏秋一聲低喝出口,兩指戟伸飛點在怪人右臂曲池穴上。
怪人只覺穴道一麻,真力一泄無存,手臂軟垂墜下,出聲驚詫道:「你這是什麼武功?」
南宮柏秋笑道:「金剛指。」
怪人詫道:「金剛指雖在少林七十二宗絕藝之內,列為不傳之秘,但據我所知,並無如此威力。」
南官柏秋輕笑一聲道:「說得不錯,尊駕諒系少林出身。」
這怪人被制住,仍侃侃而言,毫不畏懼,分明有恃無恐怪異森冷語聲卻一掃而盡,聞得南宮柏秋之言便知失言,不禁目光一呆,張口欲言又止。
忽聽室外響來一陣宏聲大笑道:「如此美好天氣,賢弟尚在內研讀經史么?」
十七皇子面色猛變,口中朗聲大笑道:「是五阿哥么?」
南宮柏秋疾出一指,點在怪人「玄璣」穴上,翻腕迅疾無倫抓住怪人,連同地面九支釘形暗器抄在掌中身形拔空落在合抱巨樑上,一閃而隱。
十七皇子定了定神,目光掃視室內景物一瞥,見未遺有可疑之處,身形走向門外。
首拔栓啟開只見一個鷹貌虎步,身材魁梧的錦衣華服少年走了進來,目光向室內飛快地望了一瞥,案上正放有一本十三經註疏,大笑道:「賢弟如此辛勞勤讀,他日堪為王佐。」
狂妄自負可從語意中得出。
十七皇子修養功深,內心激怒非常,卻絲毫不形於外,朗笑道:「小弟月前目染風邪外感,調理方愈,惟精神困怠,倦於冶遊,非不為也,乃不得已耳。」
兩人把臂同入,分賓主坐下。
五皇子軒眉一笑道:「適才愚兄由邸外入來時,聞得賢弟在此接待賓客,怎麼未見?」
十七皇子心中大震,暗道:「果然南宮大哥料得不差,若不及早圖謀,想我死無葬身之地。」微笑道:「五阿哥消息得聞太快,其實此人是小弟當年啟蒙業師。」
五皇子聞言一怔,道:「是致仕已久的吏部侍郎李火中么?他來此何事?」
十七皇子微嘆一聲道:「李老師一生耿直清正,此次竟來此為他門生干托,悄然而來,悄然而去。」
五皇子欲待再言,只聽室外朗聲高叫道:「內宮有旨,命五殿下進宮。」
十七皇子肅然立起,抱拳道:「小弟恕不恭送,明日倘有暇,咱哥兒倆在此對奕數局如何?」
「好!五皇子欣然答道:「明兒見!說時面現欣然之色,快步如飛走了出去。
隱聞一陣零亂步聲遠去,顯然五阿哥率來護衛武士為數不少,一陣芒刺在背之感,不禁身形顫震,目中吐出如熾怒芒。
只聽南宮柏秋蟻語傳聲送入耳中道:「殿下息怒,能屈能伸方為英雄,不可因一朝之忿,而意氣用事。」
十七皇子聞言如醍醐灌頂,心頭頓現清涼,只聽室外傳來一陣沉重步履聲,沉喝道:
「何人?」
「殿下,是奴才何泰等晉見。」
八個錦衣護衛魚貫走入,打跽請安后肅立兩側。
十七皇子冷笑道:「你們當差是越當越回去了,五殿下來怎不從速通稟?」
何泰忙道:「奴才等在五殿下來前,被人暗中點著軟麻啞穴,動彈不得,眼睜睜見五殿下進入無可奈何?俟五殿下離去,穴道自解,是以趕來探視殿下。」
十七皇子忽目注八名錦衣護衛良久不語,似兩道霜刃,中人如割。
八名錦衣護衛面色不禁大變,駭悸驚懼,只覺一縷奇寒之氣泛布全身,戰慄震撼不止。
但見十七皇子目露惘惻之色,道:「離心叛異非你等本心甘願。」
何泰大驚,忙跪下連連叩頭道:「殿下神目如電,奴才該死。」
其餘七護衛亦跪下叩首,連稱:「奴才罪該萬死。」
十七皇子冷喝道:「起來!
八護衛爬起,面無人色。
十七皇子微微一笑道:「其實你們早該稟知,免受午夜子時陰火焚身之苦。這歹毒手法我何賞不能解開。」
何泰道:「此乃葉超塵所為,並說錯穴亂脈手法出自紫府奇書,天下無人可解,妄試自解必歷盡諸般痛苦口噴黑血而死,奴才目擊一人妄欲自解穴道,身受之慘非可言宣,奴才實非怕死貪生之輩,只怕奴才一死換人仍免不了受制於葉超塵,一豸不如一豸。」
十七皇子微笑道:「看來你到忠心耿耿。」
何泰跪下叩首道:「奴才只將無關緊要之事泄於五殿下知情,何況殿下最近遇事謹慎,深藏不露,雖為奴才省卻不少憂煩,卻帶來了五殿下更深的疑嫉。」
十七皇子心中一凜,暗道:「五阿哥,他也忒心狠毒了。」遂望著何泰頷首微笑道:
「何泰,你也無須為我耽憂,我胸中自有成竹。」說著語聲一寒道:「咱們府中共有多少人暗中為五殿下勾結私通。」
何泰頷首道:「奴才不知,但據奴才暗中觀察,為數不少。」
十七皇子暗中一震,道:「你等暫退下守護廓外,不準任何人闖入,待我靜心思索解穴之法,至遲今晚子時前可與你等解開穴道。」
何泰八人頓現喜容,退了出去。
十七皇子不禁長吁一聲,將室門拴攏。
轉而望去,只見南宮柏秋靜立在身後道:「殿下不可操之過急,愚兄已想出對策……」
突然,只聞啪的一聲,一支弩箭透窗而入,弩勢強勁,奔雷激射釘在對窗一根木柱上,弩末系有兩枚銅錢,叮噹交擊脆響。
南宮柏秋頓現驚喜之色,道:「他們來了,我竟不曾料到他們來得這麼快!
十七皇子先是一驚,聞言不禁一呆,道:「他們是誰?」
「稽小叫化子等人,殿下速出,召集府中全數武士護衛更調他們守護稽卡,俾使稽小化子安然跟入。」
十七皇子快步走出室外,須臾只聽得一陣金鑼敲之聲響起,南宮柏秋一躍而起,拔下那支弩箭,在兩枚金錢上打了一個結,翻至窗口,推貿打出。
片刻,三條人影疾入,如流星掠入窗內,身形落下,現出小化子稽康、神機秀士苗冬青、東海漁夫聞騰鰲
南宮柏秋忙道:「此非敘闊之時……」繼將此行經過說出,接道:「我等非為滿奴作鷹犬,實為千萬人民免受暴君置於塗炭之苦及消彌武林一場血腥浩劫。」
苗冬青道:「少俠用心仁厚,造福生靈,我等敢不竭盡心力,途中學生聞聽稽老弟之言,少俠與十七皇子貌像逼肖,何不易換,行事可將事半功倍之效。」
南宮柏秋笑道:「在下何想不及此?」
四人在室中密議之際,十七皇子已昂然跨入室。
除了稽康與十七皇子素識外,南宮柏秋為苗冬青聞騰鰲,兩人引見與十七皇子。
略事寒喧后,十七皇子道:「我建有一座秘室,一直未敢啟用,想泄知於五阿哥反為不美,現大哥來了,小弟可有恃無恐。」說著縱身拔上巨梁,伸指一按消息飄身而下。
只見那張沉重的玉書案緩緩移開,露出一方通往地穴孔道。
十七皇子領著三人拾級步下過門,玉書案自動復歸原位。
翌晨,朝曦正上,十七皇子府邸內,蒼綠蔚翠間崇樓里嵬閣映著旭日,泛出奪目絢麗異彩。
十七皇子面色凝重,負手踱蹀於畫室中,室門大開,可瞧見廓外怡人景色。
忽聞何泰在廓外響起一聲叱喝道:「五殿下駕到!
只聞五阿哥沉喝道:「咱們兄弟之間無須禮數,任意出入,一再吩咐,你怎敢明知故違。」
何泰囁嚅答道:「奴才一時忘懷,該死!
五皇子喝道:「你本來該死!
十七皇子一閃而出,只見五阿哥一掌劈向何泰,迅疾無倫,伸手一攔,兩指虛扣在五皇子腕脈穴上,微笑道:「五阿哥掌下留情。」
五皇子神色一變,只覺十七弟武功超絕,大出預料之外,目露駭然神光,倖幸笑道:
「便宜了這奴才,滾吧!
何泰轉身退下。
十七皇子微笑道:「五哥為何今晨迥異尋常,莫非胸中有什麼不快之事?小弟已在畫室中擺設奕局,美酒佳肴相請,這等小事,何必計較。」
五皇子,面色稍霽,笑道:「我何必與這奴才計較,只氣他不過答話時神態傲慢無禮。」
十七皇子朗聲大笑,把臂同行走入畫室。
五皇子只見畫室內已設下奕局,本方桌上擺著六色精緻佳肴,美酒兩樽,道:「咱哥兒倆先對飲幾杯,細訴衷腸如何?」說著,身形向桌前走去。
十七皇子露齒微笑隨著五哥身後,相對而坐。
對飲了一杯后,五皇子乾咳一聲道:「咱們兄弟是無話不說,風聞賢弟昨日在愚兄離去后.將底邸護衛大事更調,不知為了何故?」
十七皇子面現不愉之色道:「五哥為何對小弟私事如此關注?」
五皇子道:「咱們共是父皇所生,應避免箕豆相煎才是,朝中無不知咱們勾心鬥角,覬覦大位,昨日賢弟所作所為,傳遍九城是為了對付愚兄,我何能不問。」
十七皇子怒道:「是非縱然有,不聽自然無,小弟不過是料理家宅私事,五哥為何如此不明偏聽,請問小弟過問了五哥私事么?」
五皇子淡淡一笑,道:「愚兄不過隨嘴問問,不可因此傷了咱們兄弟和氣,來我敬你一杯。」
驀聞廓下傳來喝叱金刃劈風之聲,五皇子倏地離席掠了出去,十七皇子疾隨身後。只見何泰八人圍攻六名五皇子貼身護衛,搏鬥猛烈,出式毒辣。
五皇子大喝道:「住手!
雙方一躍而開,止手不攻。
何泰忙向十七皇子躬身稟道:「奴才防衛有責,五殿下護衛不容通稟妄自闖入,奴才等阻止無效,是以動起手來。」
五皇子面色一沉,喝道:「何泰,你是膽子越來越大了。」橫身電欺,右掌猛向何泰揮出,一股如山排空勁力撞去。
十七皇子橫身一挪,拂掌迎出,微笑道:「打狗須看主人面,在我府中恐由不得你。」
掌力一接,五皇子只覺右臂酥麻,身形晃搖,禁不住後退了一步,不禁心神駭凜,暗道:
「他武功並不在我之下,看來不實。」狂傲之氣頓然消斂,愕然色變道:「賢弟不覺目中無人么?」
十七皇子冷笑道:「五哥是非不論,反責小弟,目中無人這四字五哥當之無愧,小弟敬謝不敢。」
五皇子赧然震怒,目中射出兩道寒芒,狂笑道:「賢弟倫紊有虧,愚兄要教訓教訓你,父皇面前,也有話說。」說著旋向呆立貼身護衛喝道:「將十七殿下拿下。」
六名護衛聞言一怔,隨即撲上。
十七皇子冷冷一笑,右掌弧形一揮,喝聲:「大膽!
六名護衛紛紛出聲悶嚎,身形倒撞出去,叭噠倒栽於地,五官已噴出黑血,氣絕斃命。
五皇子見十七皇子出手一擊,平淡無奇,竟將六名護衛悉數殲斃,不禁大駭,只聽十七皇子道:「五哥既不念兄弟之義,小弟也難顧手足之情了。」五指劃出一片風嘯之聲迅疾無倫抓來。
他一身武學卓絕,忙斜身疾伸,移星換斗,一招「拂雲掠空」橫擊出去。
那知十七皇子翻腕詭幻一沉,一把扣住五皇子腕脈要穴上。
五皇子目露駭然之色,道:「我就不信你敢把我怎麼樣?」
十七皇子冷笑道:「我雖不能殺你,但可使你受盡無窮痛苦。」說著五指加重力道一緊。
五皇子只覺奇痛徹骨,行血如潮水般逆攻內腑,不禁悶哼出聲,豆大汗珠順頰淌了下來,但他目露怨毒之色道:「你殺不了我,但日後誓必傷你!
十七皇子見他凶心未稍緩,大怒道:「眼前我要你求死不得,求活不能。」左手伸出,掀下五皇子顎骨,一顆藥丸迅疾無倫塞入口中,叭噠微響,將顎骨重行湊上。
這顆藥丸入嘴就化,自動咽入喉中五皇子不禁大駭。
十七皇子冷冷出聲道:「你知道我喂你服下什麼藥丸?」
五皇子料不到十七皇子今日竟然面辱自己,獰笑道:「只要我不死,日後必讓你身受之苦百倍於我今日所受。」
十七皇子竟微微一笑,道:「乃有形奇毒,服下后漸漸神智喪失,終至變為痴獃,前事茫不記憶。」說著又朗笑一聲道:「我再在你身上施以錯穴亂脈手法,要試試葉超塵有無解穴之能。」
五皇子不禁魂飛膽落,知自己凶謀被他獲悉,顫聲道:「賢弟你也太心狠意毒了,奏知父皇,你我卻無好處。」
十七皇子大喝道:「你別動此妄念,你與外臣勾結,密謀造反,圖謀不軌,一切把柄均落在我手中,現存在別處,你只一動此妄念,立即有人送與父皇過目。」
五皇子聞言,知大事已去,不禁面色如死灰,搖首慘笑一聲道:「愚兄一念之差,現已知悔,賢弟豈不念手足之情,恩賜格外。」
十七皇子冷冷一笑,兩指飛出,在五皇子身上點了幾指,道:「婦人之仁,反誤大事,小弟不為,你走吧!小弟不殺你已是格外開恩。」五指倏地鬆了開來。
五皇子仰天慘笑一聲,身形搖搖晃晃走去。
他只覺萬念皆灰,心神怔忡,情不由主地往府外走去。
他因心神恍惚,未曾察覺身後有人暗躡,逕向西山走去。
一座宏敞莊嚴的古剎,掩映在松樹交柯間,林徑幽靜,松針落地無聲,寺后重錦疊翠,丹楓絢爛,如入詩境。
山門內忽走出一個濃眉如刷的灰袍老僧,一見五皇子獨自一人,步履蹣跚而來,不禁大為驚愕,朗笑了一聲:「阿彌陀佛。」上前打一稽首。
五皇子黯然一笑道:「葉大俠可在寺內?」
僧人忙道:「在,老僧就去稟明葉大俠前來迎接殿下。」轉身疾奔入寺而去。
五皇子心情沉重,踏入山門,迎面只見一個瘦長銀髮黑衣老叟率著八九人如飛奔至。
黑衣老叟抱拳一揖道:「殿下,為何獨自一人來此。」一眼瞥見五皇子神色有異,他目光銳利,面色一變,右臂迅如電光石火伸出,托著五皇子轉身快步奔向一間靜室,將五皇子托上胡床倚壁坐下,道:「殿下,如老朽眼力判斷不錯,殿下必受了人家陰毒手法暗算,速說與老朽知道,老朽定與殿下擒來此人。」
五皇子長嘆一聲,聲未出虎目已流下兩行珠淚,苦笑道:「此仇葉大俠代報不了。」
葉超塵目中吐出懾人寒芒,道:「老朽不信。」
五皇子苦笑一聲道:「是我眼中之釘,十七阿哥。」
葉超塵簡直不相信他的耳朵,這事不可能,幾乎驚得呆了,詫道:「殿下,十七阿哥武功並不如你,他怎能暗算殿下,此誠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之事居然成為事實,不可能之事而變成可能,更由不得葉超塵不相信,嘆息一聲道:「殿下如果前聽了老朽的話,鳩殺了十七阿哥,豈不是永絕後患,怎會有今天。」
五皇子搖首道:「父王已知我兄弟蕭牆,謀奪皇儲,異常震怒,說我倆其中無論是誰,遭了暗害,必以另一人抵命,父王英明果毅,言出必行,我所深知,倘聽從葉大俠之言,豈非更誤大事。」
葉超塵心中一驚,道:「這話從未聞殿下說起。」
五皇子道:「昨日父王突召我入宮,親自斥責我,語氣之間似偏愛十七阿哥。」
葉超塵聞言,猛感一震,忖道:「自己欲藉官蒙為護符,習成紫府奇書,圖霸武林之念,看來已成泡影,唉,紫府奇書附錄中絕學自己雖練成十之六七,但霓裳公主所得之紫府奇書至今尚未找出下落,令人煩處,不然,放眼當今又誰敢與我相抗衡,只是此一塊心病無法消釋。」暗嘆一聲道:「皇上既說了此話,老朽是無能為力,而且皇上春秋鼎盛,爭儲之事只宜緩圖,老朽先謀是否能解救殿下內傷,不過殿下宜說明遭害經過詳情,以明對症下藥。」
五皇子黯然神傷,道出經過。
葉超塵大驚失色道:「他知道老朽暗助於殿下么?他怎會錯穴亂脈手法,委實令人難信。」說著,急抓起五皇子右臂一扶腕脈。
只見葉超塵雙目濃皺,目露駭然神光,搖首道:「十七殿下說得不錯,老朽救治不了,若要欲解開穴道,殿下定身遭慘死……」
熱中富貴名利之人,生死二字看得極重,五皇子一聞此言,不由頓如死灰,潸然淚下。
葉超塵目中神光突然一變,忽道:「殿下無須焦急,老朽領殿下去見一人,看看他有無解救之策。」
此座古剎佔地甚廣,屋宇甚多,櫛比連綿不下千間,葉超塵領著五皇子望香積廚下走去,沿途寺僧及葉超塵手下見了五皇子紛紛稽首肅立。
五皇子此時那有如此心情答覆,竟視若無睹。
葉超塵寒著一張臉,陰沉如冰,進入寺僧用膳大廳,廳內數十張圓桌均為整塊巨石雕琢而成。
只見葉超塵朝一張石桌行去,兩手扳旋桌緣,反覆旋轉了數圈,那桌面忽自動急轉沉下,露出一圓孔。
葉超塵伸臂一挽五皇子,望圓孔躍了下去。
五皇子心中一驚,暗道:「我尚未知此寺竟有此巧妙裝置。」
身形一頓,兩足落實,只見一條寬及丈許甬道斜伸地腹,甬壁每隔丈外,掛著一支油燈,吐出昏黃光芒,岑寂如水,氣氛顯得極為恐怖陰森。
兩人走下數十丈遠后,葉超塵雙手按向一方石壁。
只見石壁紛紛向內移開,顯出一連兩間石室,前間內席把端坐著十二個絕色麗人,瞑目調息養神。
葉超塵向一麗人走去,叫道:「公主!
這絕色麗人正是霓裳公主,聞聲猛然睜開雙眸,目光如挾霜刃,叱道:「你又來做什麼?
你所要知道的我已盡吐無遺。」
葉超塵毫不動氣,微笑道:「老朽來此原因是向公主,致歉!公主前言所得紫府奇書,在老朽潛入公主潛修之處誤觸消息,以致引發火藥下炸洞焰失去,確是真情,並非誑詐。」
霓裳公主冷笑道:「你此刻相信又有何用,你妄念必將失去奇書尋獲,要我助你參悟,現已破碎禍滅來此未免多此一舉。」
葉超生微笑道:「但老朽不信紫府奇書化成劫灰。」
霓裳公主柳眉一剔,怒道:「你不信有何根據,莫非疑我藏起,哼!我若及時參悟,今日地穴中是你不是我。」
葉超塵哈哈大笑道:「若老朽未施暗算制住公主,敵手印證,老朽未必佔得勝算。」
這時,其他十一麗人早睜開雙目,面有怒容。
端木文蘭道:「姐姐,休與他羅嗦。」
葉超塵微微一笑道:「公主,老朽此來欲有所求。」手指著五皇子道:「這位是五殿下,身遭錯經亂脈手法所制,放眼當今,此種曠絕手法除了老夫和公主外,並無第三人知這深奧武學來歷和用法。」說著略略一頓,目露深意望了霓裳公主一眼,接道:「但,事實並非如老朽所料,卻有第三人深諳這「錯經亂脈」的曠絕奇學,更比老朽造詣精湛,無能解開五皇子經脈錯亂穴道……」
霓裳公主冷冷說道:「所以你來找我,試試我是否知道救治之法或此人來歷是么?」芳心隱約猜出這人除了呂松霖別無其人,但面色卻不露。
葉超塵心神猛地一震,暗道:「此女果然聰明絕頂,無如當年龍虎十二盟及群邪極欲攏絡網羅。」不禁乾咳一聲道:「公主達睿智絕倫,一言猜破老朽心思。」
霓裳公主冷笑道:「你這話騙不了我,五殿下身受錯經亂脈手法,必目擊其人,此人既身負曠世絕學,用不著隱瞞自身來歷。」
葉超塵頷首道:「老朽也不欺騙公主,此人就是十七皇子。」
霓裳公主聞言大感意外,詫道:「這不可能……極不可能……」
葉超塵道:「事實俱在,不容猜疑。」
霓裳公主道:「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突聽一個陰冷笑聲由室外面送入耳,令人毛骨悚然。
葉超塵不禁大驚,轉面望去,只見一個由頂至踵為一付黑紗罩沒之人,虛飄飄晃身踏入室中,宛似鬼魅凌風。
身未落地,喉中又響起一陣擾人心魄陰冷低沉哭聲,飄回室中,使人頭皮發炸,毛髮筆立。
葉超塵大喝道:「鬼祟行藏,你是何人?」喝聲出口,右臂一掄,眨眼攻出十三招。
此刻葉超塵顯露了紫府奇書中絕學回元八十一掌,掌式中含蘊了拂脈點穴斬經截骨等奧絕手法,招招雷厲電奔,攻向部位無不是人身難防意想不到的部位。
尤其掌吐真罡,迴旋強吸,使對方身形直欲隨著他那掌風牽走。
蒙面人身形疾飄快旋,看似全不依章法,具實深含星宿規度,玄奧之極。
葉超塵掌指觸及他那等身黑紗,只覺身指一軟疾滑而過,似遇極強卸力,不禁大為駭凜。
只聽蒙面人一聲斷喝道:「住手!
葉超塵情不自禁飄開去,停手不攻,道:「你可是心有畏懼了。」
蒙面人冷笑道:「葉超塵,你乃武林人物,怎能染指我皇家朝廷是非,你莫非心存大逆不道,密謀叛亂么?」
葉超塵聞言不禁面色大變,額角急沁出豆大冷汗……
五皇子聞聲大駭道:「十七阿哥你也逼人太甚了。」語音一落,天暈地轉倒了下去。
蒙面人揭開面紗,現出十七皇子形象。
葉超塵雖是身手高絕,卻也不敢與宮廷作對,趕緊躬身施禮道:「老朽年逾古稀,武林名利之念雖仍不免,卻不敢希冀富貴榮華,圖謀不軌,外間蜚言中傷,實如含血噴人之詞。」
十七皇子冷笑道:「證據確鑿,你還要圖賴不成,無人不知你習成紫府絕藝亂經錯脈手法獨擅,別的不說,單是五阿哥為亂經錯脈錯厥在此,恐無人相信我有此曠絕武功,除了你還有誰人。」
葉超塵厲喝道:「殿下敢是要將老朽擒拿歸案么?須知欺人不可欺絕,老朽當以死相拼。」既時疾逾閃電退躍七尺,貼壁而立,左掌平胸外翻,曲指虛抓。
右臂外伸,兩指戟豎,氣凝指端,蓄勢待發。
十七皇子見狀,暗道:「自己雖未必懼他,但五皇子及霓裳公主諸女穴道未解,諸女毒在內腑,遲救則毒性愈重,施救更須耗費時日。」心有顧忌之下,腦中思念電轉,思忖如何出手一擊,將葉超塵致命,永絕後患。
但他不知葉超塵武功造詣與自己相比,究竟孰優孰劣,實無致勝把握,煞費躊躇之下,不禁冷笑道:「葉超塵,你還不束手就擒。」
葉超塵突平胸左掌一擊出手,逼起滿室迴旋強風。
十七皇子大喝一聲:「你尚敢逞凶。」雙掌分推而出。
一聲蟄雷巨震,葉超塵背後一塊石牆竟是一扇暗門,倏地開啟,葉超塵身形已出,暗門又迅疾閉關。
十七皇子大怒,雙掌急吐,一股排山勁風撞至暗門上,石室已巨震了一下,絲毫無損。
室外突掠入小化子稽康、太極鐵掌邵元康及東海漁夫聞騰鰲等人見狀不禁一怔。
十七皇子長嘆一聲道:「不料這石室中另有暗門,竟讓葉超塵覺察遁去,後患無窮,武林之內將永無寧日矣。」
馮紫萼一見稽康,不禁叫道:「小化子,你大哥呢?」
稽康望了十七皇子一眼,佯裝悲苦之容道:「不敢相瞞娘子,我大哥死啦,死得好慘。」
諸女聞言大驚,星眸中立時淚光瑩然。
馮紫萼面色慘白,流下兩行珠淚,悲楚不勝道:「你大哥是怎樣死的,快快說出。」
霓裳公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呂松霖並非夭折之相,自己素擅風鑒之術,暗道:
「難道是變數么?看來天下將有大亂,富貴壽夭竟為變易。」不禁追悔不絕,不該一時不明,將柳陳二女擄去,致呂松霖喪命含恨於地下。
十七皇子垂目沉思,似未聽見小叫化胡言亂語。
邵元康喝道:「小叫化,你胡言亂語做什麼?這玩笑也是可開的么?」
稽康不禁伸舌,做了一鬼臉。
馮紫萼見狀知被小叫化所貽,叱道:「小化子,招呼姑奶奶剁你的皮,快說出你大哥現在何處。」
稽康不禁摸一摸他那蓬首亂髮,嘴呶向十七皇子,嘻嘻一笑道:「這不是么?只怪姑奶奶有目如盲,怨不得我小叫化。」
霓裳公主聞言不禁一怔,忖道:「十七皇子雖與呂松霖面目逼肖,但神情氣度卻制落天淵,語音更是大不相同。」
馮紫萼諸女亦不由呆住,目光同投向十七皇子面上,疑詫驚訝。
十七皇子突然舉面,沉聲道:「有勞邵聞二位老英雄將五皇子,送與十七殿下處。」
邵元康聞騰鰲立將五皇子抬起,奔向石室外而杳。
十七皇子目注稽康,張口欲語。
稽康已自搶著說道:「寺憎全被逮捕葉超塵爪牙也已半數落網,轎馬備齊現在寺外。」
轉身奔去。
十七皇子語音一變為呂松霖口音,諸女不禁轉悲為喜,恍然大悟眼前十七皇子乃呂松霖喬裝,而十七皇子本人仍在宮邸
她們不禁大為欽佩呂松霖睿智,藉著官家之力安然無恙將她們救出,否則葉超塵怎會幹休。
這時南宮柏秋雙目凝注在霓裳公主柳鳳薇兩人面上,深深嘆了一口氣,目光含有責備之意。
霓裳公主柳鳳薇雙靨陡地升起兩道紅霞,星眸微垂,不敢相接。
室外突走入一群宮女不待南宮柏秋吩咐,即上前兩人摻起一女向外走去。
南宮柏秋等仍留在此寺,逼供該寺主持方丈將此專機關消息並葉超塵來蹤去跡詳細說出。
苗冬青道:「葉超塵逃去是好歹尚在未知之夭,此去披髮入山,從此棲息林泉,嘯傲煙霞,未始不是武林之福,但葉超塵是個心胸狹隘,不甘寂寞之人,否則,以一少林高僧,武林名宿,絕不會做下如此逆行滔天之事。」
南宮柏秋道:「苗老師判斷葉超塵可能會採擇什麼舉動?」
苗冬青低首沉吟良久,嘆息一聲道:「如十七皇子與五皇子弟兄蕭牆之事及早了斷,早起請布天下只誅元惡,葉超塵則免了後顧之憂,必加速圖謀武林稱尊妄念。」
南宮柏秋詫道:「他仍敢明目張胆,以卑鄙辣毒手段,迫使天下武林臣服他么?」
苗冬青搖首道:「他必然不重施幫智,改弦更張。」
南宮柏秋不禁一怔,道:「他將如何舉動?」
苗冬青答道:「如苗某臆料不差,葉超塵既出身少林,必先以謀奪少林掌門人為圖,少林一向抱自掃門前雪觀念,不願涉身江湖是非,更不欲武林中人過問少林家事……」
邵元康道:「這樣說來,此事異常棘手,少林家務外人礙難伸手過問。」
苗冬青道:「誰說不是,葉超塵身負紫府絕藝,現任掌門決計不是敵手,掌門至尊當垂手而得,他再以武林九大門派領袖身分,佯謂主持武林正義,逐一施展詭謀,殘殺異己。」
不禁神色露出重憂。
南宮柏秋聞言呆住,半晌長嘆一聲道:「此事委實棘手難辦,只有到時再說吧?」
邵元康道:「為防患未然,宜未雨綢繆,養鱉成患,坐令猖狂,日後更不好收拾。」
南宮柏秋長嘆一聲道:「茲事重大,應從長計,否則將貽人口實,我等先回去吧。」
突然,小叫化稽康疾閃而入,道:「西山北麓發現金面人形蹤,似向此寺撲來。」
南宮柏秋面色微變,倏地靈機一動,忙道:「諸位先行撤往寺外,命令帶刀護衛來此金面人由在下應付,說不定可制止葉超塵陰謀得逞。」
苗冬青等人疾如電閃掠出室外而去。
須臾,四個帶刀軒昂武士由山門急趨而入。
一條身影形似淡煙由寺外蒼松翠柏叢中疾掠出來,落在山門前,現出一個鬚眉俱無,面如淡金,寒冷如冰的黃衣怪人。
這怪人一落下,即發現寺外蹄痕凌亂,足印紛歧,森冷麵色上不由現出驚愕之容。
只見他猶豫了一下,邁入寺門而去。
一條由青石板鋪成的寬敞道路,兩旁蒼松翠柏霄參天,柯枝交結,濃蔭夾道,盡端可見,大雄寶殿壯麗雄偉,殿內香煙繚繞,氣氛莊嚴肅穆。
金面人在此石板大道奔行未及半,突見大雄寶殿中跨出一氣宇非常的青衣小帽英俊少年,后隨四名大內護衛,不禁一怔,情不由主的身形緩了下來,銳利目光凝視這少年,那張冷漠如冰的面上神色微變。
那少年似未察覺金面人,跨出大雄寶殿後,就負手凝立殿前石階上,昂首眺望藍天白雲默默出神。
金面人看出少年是十七皇子后,面色又是一變,正欲閃身一側密茂松柏中。
十七皇子倏地垂面,大喝道:「站住!
不知為何,金面人似為十七皇子氣勢懾住,身形一沉,站立原處不動。
十七皇子冷笑道:「唐慕斌,你敢抗命不前么?」
金面人不禁心神猛震,目中露出駭驚神光,只見十七皇子電射落在身前,來勢之快,畢生罕睹。
十七皇子冷笑道:「唐慕斌,你重來燕京莫非依附五皇子欲圖謀不軌么?」
金面人抱掌一揖道:「唐某身為武林中人,絕不願參與宮廷官家是非,故有西山伏屍,掩人耳目之事發生,但不知殿下何以能知在下就是唐慕斌?」
十七皇子微微一笑道:「天下武林知名人物,無不在我耳目中,當然我不願涉身你們武林是非,但我必須防患未然。」語聲略略一頓,又朗聲大笑道:「你藉逃避龍虎十二盟四凶的骷髏魔君田雨蒼尋仇,西山覆車墮崖一幕,固然做得巧妙之極,但五皇子大圖,恨你未獻出紫府奇書……」
金面人答道:「在下僅得紫府奇書中一冊,因不識甲骨文,故一無所得,獻與五皇子亦無濟於事,反蒙其害。」
十七皇子頷首道:「這話倒屬實情,但你去而復返,來此寺中意欲何為?莫非仍念念不忘於紫府奇書么?」
金面人神色顯得極為緊張,道:「殿下前說過不問武林是非之言,為何追問不已。」
十七皇子微微一笑道:「你是說我不能過問武林是非么?」
金面人心頭怒氣上涌,只覺平生未受過此等屈辱,但仍然按耐住,嘆息一聲道:「殿下既知在下為唐慕斌,當然盡悉在下當年所遭所遇,世外六凶已死其二,其餘三人無一不身手高絕,狡毒已極,如想除他,實無制勝把握……」
「所以你妄念在那紫府奇書,習成絕藝,復仇之願可望,但你不識甲骨文,依然是痴人說夢。」
金面人道:「聽說霓裳公主被葉超塵囚居此寺,此乃在下真正用意。」
十七皇子冷笑道:「你到消息靈通,但你未必是那葉超塵敵手。」
金面人聞言目中不禁怒芒逼射,沉聲道:「這到未必,葉超塵與五皇子沆瀣一氣,無異是殿下強仇大敵,為何幫葉超塵說話。」
十七皇子微笑道:「可借你來遲了一步,五皇子奸謀敗露,已問罪天牢,葉超塵聞風遁逃,霓裳公主等也俱為挾擄而去,尊夫人亦在其內,他此次西山之行布置異常妥密,不虞外泄。」
金面人神色不禁大變。
十七皇子又出聲朗笑道:「你自負不懼葉超塵,僅可去找他,我指點你一點明路,葉超塵為少林掌門師兄,因不受上代掌門重視,一怒離開嵩山,此去當為少林?」
金面人詫道:「他去少林則甚!
十七皇子道:「陰謀篡奪掌門之位,遂其圖霸武林之位,欲去宜趕速,遲則無及,你走吧,我也不為難你,但不可再在燕京逗留,若發現仍在燕京,當死而無赧。」
金面人微慍答道:「殿下見告,唐某心感,但殿下咄咄迫人,實令在下難耐。」
一名護衛大喝道:「你竟敢冒犯殿下。」寒光電奔,一刀疾點金面人胸前「七坎」死穴。
金面人暗怒道:「好毒辣的招式。」五指迅如電光石火攫出,奇幻奧絕的一把扣在刀尖上。
正待施展彈勁,震死對方,忽聞腦後響起十七皇子語聲道:「唐慕斌,你也真膽大妄為了。」猛感后胸命門穴一麻,護身罡力突散,不禁大驚,料不到十七皇子具有如此卓絕的武學,冷冷說道:「殿下,暗算偷襲,算不得什麼英雄行徑,倘殿下撇開皇子身分,放手一拼,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十七皇子,五指放開扣住的刀尖。
朗聲大笑道:「恕我講一句無禮之話,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說時身形疾晃現在唐慕斌眼前,接道:「唐老師,就請你先賜招吧!
唐慕斌不由心中冒起一股寒意,十七皇子如此神態,如非對方有必勝之把握,豈能出此狂言,但此時豈可示弱,把心一橫,右掌穿出,由左往右攻出一招,中指獨翹,劃出一片銳嘯勁風。
他攻式奇快絕倫,一連攻出三招,招招所指部位不同,委實神妙莫測。
十七皇子劍眉微軒,竟不接招,身形步罡踏斗,迅疾如風飄旋了開去。
陰陽聖指唐慕斌三招快攻,被十七皇子奇奧的身法閃避全部落空。
突然,十七皇子朗聲大笑道:「陰陽聖指唐慕斌,武林尊稱世外六凶之一,看來,武功也不過爾爾。」
唐慕斌聞言大怒道:「殿下,今日就教你識我唐慕斌的真才實學。」
語方未落,十七皇子冷冷答道:「我已讓過你三招,此時由不得你了。」說時,已自一擊。
招式怪異,罡力迴旋,掃起地面一片積塵,羊角風般捲來逼向四外,唐慕斌身形竟被牽退了數步。
十七皇子一招緊接著一招攻出,不讓唐慕斌有迎擊之隙,一招比一招怪異奇詭,迫得唐慕斌身形連連倒退。
唐慕斌人極聰明,雖不識甲骨文,憑他智慧卻悟解紫府奇書中十之二三絕學,一眼看出十七皇子施展的招式,竟是出自紫府奇書上,較自己所習更為神化,不禁大駭。
卻不料他心神一分時,十七皇子趁隙切入,一掌疾拍而出,攻向左肩,忙身軀左挪,驀感右腕一緊,十七皇子五指已扣了個正著。
只見十七皇子朗朗大笑道:「唐老師現在就知葉超塵為何亡命遁去之故,我因聽說,只要武林人物,不參與宮廷之事,我決不過問武林是非。」
陰陽聖指只覺十七皇子右手如五支鋼劍般,愈勒愈緊,咬牙猛忍,但痛得迸出一身冷汗。
十七皇子五指翻腕一撩,沉喝道:「唐慕斌,你如敢在燕京地面逗留,必取汝命。」
唐慕斌身形被撩向七八丈外,撞上一株古松橫柯上,「啪」的一聲大響,柯斷枝折,唐慕斌出聲悶哼,身形碰地,立即頓足上騰,穿空如飛遁去,轉眼無蹤。
十七皇子微微一笑,喝道:「回府!」率著四名護衛快步如飛奔出寺外而杳。
距離十數丈遠近兩株參古柏上分隱著一雙武林凶邪,正是那北瀛島主嚴陵逸與奪魄郎君巫翰林。
他們兩人不是同時進入寺中,彼此都不知還有另一人在盜覷見狀不禁駭然色變。
忽地,「啪」的一聲,兩人頭頂樹柯上均釘有一張字體,取下一看,不禁臉色大變。
原來十七皇子早發現樹上有隱藏,釘字示警,限即日離開京幾地面,不得故違。
雙凶見字大驚失色,又眼見十七皇子武功已臻化境,自己非其之敵,何必敬酒不吃吃罰酒,立即分向掠去寺外,奔向中州嵩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