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雲多變
「可惜計無所出對不對?」
「丁兄如見肺腑。」
「鄙人卻有一言相問,不知沈總鏢頭是否只取回那批珠寶財物,以解黃河災黎倒懸之苦,還是要索回那一十九人命報仇雪恨?」
沈天岳呆了-呆。
他不解對方為何有此-問,而且問的甚奇,當下苦笑了道:「在下不明白丁兄之意。」
「這很容易明白。」
「很容易?」
「人死不能復生。」藍衫少年在暗暗示意。
「哦。沈天岳豁然開朗:「還請丁兄說明,如何才能取回一批財物?」
「是不是不提那一十九條人命?」
「這個……」
不可否認,這是個難題,-十九人中有四個是他結義兄弟,此仇豈能不報?「好了,鄙人言盡於此,沈總鏢頭不妨考慮考慮。」說完,轉身而行。
「丁兄留步。」沈天岳叫住。
「怎麼?」藍衫少年掉過頭來。
「人死不能復生……人死不能復生……」沈天岳身軀抖動,一陣喃喃自語,忽然雙目一睜:「好,在下答應了丁兄就是。」
他的確是計無所出,為了取回那批財物,不得不受盡委屈。
「答應什麼?」藍衫少年緊緊釘了一句。
「不提那一十九條人命之事。」
「這可是君子一言?」
「在下平生不打誑語。」沈天岳神情激動,語音發顫,一字一字的道:「駟馬一鞭。」
「這四個遼你好像說得並不情願?」
「是的,在下的確不甚情願。」
「但你畢竟說了。」
「情非得已。」
「我了解你的苦衷,也絕對相信你。」
藍衫少年也不禁暗然神傷,因為他已強迫人家答應了一宗不願答應的事,難免幾分內疚。
看來他似有苦衰。
然後他又接著道;「憑你沈總鏢頭不是等閑人物,說過的話必定算數。」
「現在該是有教丁兄的時候了。
「區區說過的話當然也算數。」
藍衫少年眉峰微蹙,嘆息一聲道:「只不過要想那批財物珠還合浦,並非舉手之勞。」
「至少丁兄並非空言。」
「這是當然。」藍衫少年道:「丁某人無戲弄沈總鏢頭之意。」
「在下掬誠以待,願聞明教。」
「不用如此客氣,」藍衫少年道:「區區只不過站在亮處可以指點沈總鏢頭一條明路。」
「如此就好」,沈天岳不敢奢求。
藍衫少年慨然道:「當今武林能夠見義勇為,拔刀相助替你們振遠鏢局找回那筆財富的只有一人。」
「一個人?」
「是的,只有他……」藍衫少年道:「只有他才有這份膽量,也只有人有這份能耐,不懼強梁,而且已經開始。」
「這個人是誰?」
「這個人就是丁開。」
「就是丁兄?」沈天岳雙目一亮:「丁兄說了半天,原來是夫子自道?」
「不錯,不錯。」藍衫少年一呆,他剛才幾乎忘了自己就是丁開,連忙道:「正是區區在下。」
他是丁開么?當然不是。
這位藍衫少年險乎露出馬腳,好在他及時警覺,一肩承提下來。
他不但冒充了丁開,居然還替丁開兜下這筆十分棘手的買賣,挑起了千千重擔,若非相交莫逆,怎可以如此擅作主張?
「丁兄。」沈天岳道:「既蒙大力相助,那批財物莫非已有線索?」
「線索是有,但不十分明朗。」
「在下願聞其詳。」
藍衫少年怔了一下,顯然難以奉告,因為他不是丁開就算是丁開,也不願提起詳情。
正自猶豫間,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驟的蹄聲,只見山路上黃塵滾滾,馳來幾匹快馬。
藍衫少年臉色微微一變,忽然道:「此事容后再談,請在今天早刻以前,務必趕到由此向南五十里,無名山無霧谷中一會。」
語音未落,身形驟起,但見人去如塵,片刻間已在數十丈以外。
沈天岳言自一怔,不路上那五匹快馬已疾馳而到。
為首的一襲青衫,是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後面四人四騎,各帶兵刃,全是一身勁裝疾服。
「哦」沈天岳眼尖,立刻揚聲叫道;「來的是江總管嗎?」
「幸會幸會。」那中年文士一勒僵繩,甩鐙離鞍,一縱而下,笑道:「原來是沈總鏢頭。」
這人雖是文士模樣,身法卻十分俐落。
「江兄要去哪裡?」
「還不是為沈兄效命,」江總管道:「自仁兄走後,九爺立刻發動了全庄人手,四齣偵察,說不定在日內,九爺還要親自出馬。」
原來此人名叫江天虎,乃是牧馬山莊的總管,是趙九爺的心腹,也是第一號得力人物。
「哪,偏勞江兄,委實過意不去。」
沈天岳誠惶誠恐的道;「想不到為了沈某人之事,還要驚動九爺,如此大德,當圖后報。」
「這倒不用了。」
江總管道:「九爺他當今武林碩果,江湖眾望所歸,如今發生這樣一件大事,自是義不容辭,只可惜……」
「怎樣」
「可惜九爺只是一個人,並不是神。」江總管皺了皺眉頭:「你們振遠鏢局又提不出一點線索。」
「是是是,」沈天岳不禁戚然動容:「太狠了,竟沒留下一個活口。」
「這樣憑空摸索等於大海撈針。」江總總嘆息說:「縱然九爺出馬,也未必……」
「在下知道,不過……」
「不過什麼?」
「在下的意思除下那些玉器不算,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個不數目,總難免財會露白……」
「銀子上可曾烙有記號?」
「這倒沒有。」
「沈兄,這就難了。」
江總管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道:「天下財富甚多,你有銀子,別人也有,你花得起銀子,別人也花得起。」
「這個……」
「沈兄也別喪氣。」江總管道:「經地兄弟這天一路的追查,倒是發現了一個可疑人物。」
「哦,是什麼人?」
「丁開。」
「丁開?」沈天岳等好幾個人同聲驚異。
「怎麼?你們不認識丁開?」江總管道:「這丁開好酒貪色,人稱浪子,在江湖小有名氣。」
「江兄知道他人在哪裡?」沈天岳先問。
「不知道,不知道。」
江總管道:「兄弟剛才是不是說過嗎?他是個浪子,天涯浪跡,四海為家,鬼才知道他人在哪裡。」
「不瞞江兄」,沈天岳道:「在下久聞丁開之名,從未謀面,今天卻不期而遇……」
「今天?」江總管猛的一怔。
「正是,丁開剛剛離開此地。」
「剛剛?」江總管臉色微變:「沈兄,說清楚點,他真的是剛剛離開此地?」
「在下沒有說錯,江兄也沒聽錯。」
「有這種事?」江總管想了一想,忽然道:「不對,不對,這小子難道有分身之術?」
他顯然有點緊張,語無倫次,剛才分明說過,連鬼都不知道丁開在哪裡,此刻卻又斷定丁開不應在此地出現,顯然他早知道丁開人在何處。
沈天岳瞧著他,不知道是假裝痴獃,還是心煩意亂,沒有留意他說話時的破綻,竟然不置一詞。
「沈兄,」江總管要打破砂鍋,又問道「你能確定他是丁開嗎?」
「在下說過,本來不識丁開。」
「那是……」
「是他自己說的。」
「他自己?」
「剛才還因一宗小事引起爭執,一言不合,他出手打脫了在下這九弟兩顆門牙。」
沈天岳用手指了指金奇,金奇捂著嘴,悶聲不響。
「什麼小事?」
「這……這……」事關牧馬山莊趙家閨閣之事,沈天岳不敢胡說。
「沈兄,此事極為重要,務請直言無語。」江總管雙目如刀,一瞬不瞬,直盯了過來。
「這……這……」沈天岳兩頰漲得通紅:「只怪在下這九弟多嘴,不知從哪裡聽來了一些風言風語,說是……說是九爺的大小姐……」
「原來如此。」江總管不但沒有責怪,而且不待沈天岳說完,立刻截住話頭。
「正是。」沈天岳鬆了口氣。
「這丁開就因此事出手?」
「是的。」
「好,沈兄,」江總管像是感到極大的興趣:「你再說說,這丁開長得什麼模樣?」
「他身材瘦小,像個文弱書生。」沈天岳想了想又說道:「但風貌氣宇,卻是在下平生少見。」
江總管雙目一亮:「衣著呢?」
「他一襲藍衫,雖不怎麼華貴,卻十分整潔,而且……
而且……」
「說不去。」
「他不像傳說的浪子。」
「嘿嘿,當然不像,那丁開是個邋遢鬼。」
江總管似是弄清楚了此中玄奧,不再追問,目光一轉道:「他往哪裡走的?」
「這邊。」沈天岳向西指了一指。
「追上去。」江總管舉手一揮,騰身跨上雕鞍,登時健馬驚嘶,人去如風。
「奇怪啊,奇怪」沈天岳望著那長長的一條灰尾巴,「這個江總管……」
「大哥。」賀一豪道:「依小弟看。這人絕非為了咱們的事奔走。」
「愚兄也看出來了。」沈天岳道:「只是還有能確定,此人到底在弄什麼玄虛。」
「很怪。」賀一豪只說了這兩個字。
「四弟,」沈天岳道:「你看剛才那個丁開呢?」
「假的。」
「江總管的口氣是如此。」沈天岳道:「怪的是此人身手不凡,為什麼要冒充別人?」
「可不是,小弟敢弄糊塗了。
「走。」沈天岳舉頭望了望天色:「咱們在申時以前趕到無名山。
「大哥,怎麼的?」賀一豪道:「明知他是冒牌,你還相信他胡說?」
「不,愚兄寧可信其有,他是丁開也好,不是丁開也好,至少此中有蹊蹺,因為他沒必要愚弄咱們,騙咱們白跑五十里余程。」
他身為振遠鏢局總鏢頭,一身闖南走北,主宰全局,畢竟頗有見地。
賀一豪無話可說。
金奇已敷了金創止痛藥,卻沒表示意見,這兩顆門牙,對他顯然是個很大的打擊。
於是七人七騎,登上了一條蜿蜒的山路。
白夫人洗去了一身風塵,重整鉛華。
這位四十齣頭的中年婦人,幾乎隨時不忘刻意修飾,以保持她的嬌容媚態。
美麗的容貌的女人的本錢,白夫人尤其珍惜這副上天的厚賜。
此刻她正在對鏡理妝,挽起一彎雪藉似的皓臂,輕勻脂粉,淡掃蛾眉,豐盈的體態,玲瓏的曲線,從一張大圓鏡前看來,只是一個二十七八的青春少女。
她當然知道,蜜兒已經落入了丁開的手中,但她並不著急。
門外的走廊上響起了橐橐履聲,越來越近,白夫人卻不回頭,因為她知道來的是誰。
她正天期待這個人。
珠簾輕輕一動,走進來的是個身材高大,面蒙黑紗的青袍的人。
「嘿嘿,好香,」青袍人翕動著鼻子。
「家花沒有野花香。」白夫人依然沒有回頭,咯咯一笑,從圓鏡中拋下一個媚眼:「我是朵野花嘛!」
「好,摘回去供在瓶里,就變成了家花。」
「老爺子,你想摘嗎?」
「想,」青袍人哈哈一笑:「老夫想了很久,想得要命……」
「不行,」白夫人道:「摘下來的花,生機已斷,會凋謝,會枯萎……」
「那就連根拔起,移植到老夫的花園裡。」
「也不行。」白夫人。笑道:「我喜歡生長在曠野里,自由自在,迎風招展……」
「也喜歡狂風浪蝶……」
「老爺子,」白夫人臉色一沉,嗔道:「你是狂風還是浪蝶?」
「哈哈,老夫是只大馬蜂」
「不是。」白夫人道:「是只癩蛤蟆。」
「也對,也對。」青袍人縱聲大笑,一把抓住白夫人羊脂白玉肌的臂膀:「專吃天肉的癩蛤蟆。」
「好啦,老爺子,別逗了。」白夫人扭扭腰肢:「該談點正經的。
「談什麼?」
「你說,怎麼對付丁開?」
「你對付不了?」
「是的,軟的硬的我都試過。」白夫人皺起眉頭道;「先說硬的,那麼一把火居然燒他不死……」
「老夫不信。」青袍人道:「他又沒成精,只不過他運氣好。」
「然後我只好來軟的。」白夫人繼續道:「先答應給他三千兩銀子,後來又加到五千兩,哪知人胃口大奇大,居然定要照單全收。」
「哼,這小子……」
「老爺了子,別哼啦」白夫人道:「你倒說說,怎麼對付這個搗亂鬼。」
「這個」青袍人道:「老夫要想一想。」
「想?」白夫人輕輕一笑:「要想多久?」
「怎麼?你當我老夫怕他不成?」
「你當然不怕他,」白夫人道:「可惜你卻不敢出面,怕他識破了你,其實……」
「其實怎樣?」
聽他的口風……」
「口風?」
「他說那夜事發之時,他恰好就在現場,而且言下之意,分明已經知道是誰幹的……」
「你敢指名道姓說是老夫?」
「這倒沒有。」
「量他也不敢,」青袍人道:「這小於精得很,他不宣揚出來就是他的聰明。」
「老爺子,此話怎講?」
「他在裝糊塗,也希望老夫裝糊塗,他想想看,他沒有指明是老夫乾的,老夫當然不便出面對付他……」
「老爺子,你說錯了?」
「錯了,哪裡錯了?」
「也許你是故意錯的。」
白夫人眨動著長長的睫毛,笑道:「我的看法是他不宣揚出來,不願找正主兒,是為了另一個人,並不是怕了老爺子你……?」
你在說什麼?
「老爺子,我在說實話,小丁他……」
「小丁」青袍人道;「你叫的好親熱。」
「哎喲,老爺子,你是在吃哪門子的醋,別人都是這樣叫的。」
白夫人媚眼一瞟:「我要是命好的話,兒子都有他大了呢。」
「那就收他做乾兒子吧。」
「算啦。」白夫人咯咯笑道:「這樣調皮搗亂的兒子我可不要。」
「你不要?」
「不要,太淘氣了。」
「他肯嗎?」青袍了哈哈大笑:「橫波,老夫雖已五十有五,精力未衰,咱們不如現在開始……」
「開始什麼?」
自己生一個。」
「老爺子,」白夫人略咯笑了起來,笑彎了水蛇腰:「我煩都煩死了,你還這麼年輕。」
「你煩什麼?」
「怎麼不煩。」白夫人道:「這小丁放著正主兒不找,偏偏找我,如今蜜兒已落在他的手裡,這小妮子一向很乖,就像我的女兒一樣……」
「好啦。」青袍人沉聲道:「你當這小子還能神氣多久?」
「怎麼?」
「別人也許不知,難道你不知道。」青袍人鼻孔一哼;「這十年來敢在老夫頭上動土的,能有幾個逃過了老夫的掌心?」
口氣這般託大,這人到底是誰?這敢不見得?
白夫人道:「老爺子,並不是我故意泄你的氣,那江南蕭震就沒把你放在眼裡。」
「哼,蕭震那王八蛋……」
「據我所知,這次蕭震又是沒安好心,他狠狠的敲咱們一筆。」
「他敲,哼,他敲吧。」青袍人咬牙說:「這回老夫要叫他哭。」
「老爺子有何妙計?」
「哈哈,天機不可泄露。」
「哎喲,」白夫人嘴巴一嘟:「人家-心向著你,替你擔心受怕,你居然把我當成外人……」
「哈哈……哈哈……」青袍人大笑;「老夫不想把當成外人,可是你又不願……」
「別瞎扯,快說。」「說什麼?」
「你不說我可不依。」白夫人綳起了臉。
「好好,我說。」青袍人道:「你一向冰雪聰明,難道不知老夫的葫蘆里有沒有葯?」
「你的葫蘆里有沒有葯。」
「沒有?」青袍人道:「你這樣瞧不起老夫?」
「我哪裡敢?」
「不敢?」
「葯有很多種,有毒藥也有良藥,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
白夫人道:「你那葫蘆里根本-有葯……」
「是什麼」
「是-葫蘆壞水。」
「說的好,說得好。」
青袍人不但不以為忤,反而大笑:「當今武林沒人敢在老夫面前說半句不敬的話,沒想到老夫卻在你這娘兒們石榴裙下。」
「真的?」白夫人笑了。
「哈哈,這還假得了嗎?」青袍人笑道:「你瞧,你把老夫說得這麼壞,老夫都不敢頂嘴:」
這人很有-套,不愧花叢老手。
聰明的男人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偶爾服服低,在另一方面將可獲得滿意的補償。
這個人當然深通此中三昧。
「老爺子,你千萬別認真,」白夫人道:「我說的只是氣話,哪怕你對天下人壞,可沒有對我壞過……」
果然,好聽的來了。
「嗯,還算有點良心。」青袍人道:「看來老夫這條妙計是不能不說了。」
白夫人瞅著他,嫣然-笑。」
她多少年來利用她的美色在江湖上打滾。不但揣摩透了男人的心理,一松一緊,收放自如,而且一顰一笑,都充滿了無限風情。
像這樣八面玲瓏的女人,當然無往不利。
青袍人雖然也是只老狐狸,但他畢竟貪色,而且白夫人又正合他的胃口。
「丁開那小子是不是去了無名山?」
「是的,白夫人道;「是蜜兒那小妮子靈機應變,想拖延一下時間,好讓老爺子趕來……」
「老夫這不是來了嗎?」
「來了這裡不成,要去無名山啊!」
「要老夫去?」
「無名山無窮谷中亂石嵯峨,老爺子可以隱身暗處下手……」
「下什麼手?」
「咦!」白夫人一怔:「老爺子,你這是什麼話,難道就讓蜜兒白白送掉一條小命?」
「不會的」
「不會?」
「放心吧,你以為老夫不關心蜜兒。」青袍人大笑:「兵貴神速,老夫早就派人迎頭截擊去了。」
「派人?」白夫人道:「老爺子,你派了誰?」
「一位少年豪傑。」
「少年豪傑。」
「少年豪傑?」白夫人道:「老爺子旗下幾時收羅了這樣一位精兵?」
「是從江南來的。」
「江南?」
「他叫蕭臨風。」
「是他?」白夫人剛剛一絲欣慰之色,立刻化為烏有。
「老爺子,你這人主意打的真高,居然派了這麼一把好手,你知不知道,你是丁開下敗將。」
「哦?」
「我倒奇怪,他怎麼敢去?」
「他敢。」
青袍人道「第一,老夫臨時教了他幾個制勝決竅,還派給他兩名助手。
第二,財帛動人心,老夫答應了他老爺子蕭震的勒索。
第三,他收拾丁開之後,立刻就可以揚名江湖……」
「你教了他什麼決竅?」
「名詞很新奇,聽來很動的人。」
「管用么?」
「老夫才不管,管不管用。」青袍人大笑:「只要他有膽子去就夠了。」
「夠了?」白夫人一呆。
「若是丁開死在他手裡,算人他走了狗屎運,若是他死在丁開手裡,哈哈……」青袍人縱聲大笑,得意之極:「那就……」
「那就如願以償了。」白夫人眼波一轉:「好一條毒計。」
「為何不說妙計?」
「又毒又妙。」白夫人贊道:「老爺子,你真不愧老謀深算,自己可以兵不血刃,悠遊歲月,照樣虎視江湖,卻讓蕭震去找丁開拚命。」
「老夫不想悠遊歲月。」
「不想?」白夫人道:「你想什麼?」
「老夫哦」,青袍人大笑:「先吩咐廚下弄點酒菜,老夫想『孤王酒醉桃花宮』……」
大笑聲中,探手一把將白夫人拖了過來。
白天人媚眼如絲,就勢一歪。
層岳列嶂,竣連雲,好一派陰惡的山勢。
山谷中亂石木立,一眼望去:有的猿蹲,有的虎伏,有的如惡鬼的獠牙,有的如巨靈的手指。
這山就是無名山,這谷就叫無窮谷。
日已近午,亂石中遍地砂礫,在正烈的陽光下-閃一閃,宛如一地金沙。
砂石的熱,行走其中,令人有種窒息沉悶之感。
「小妞兒。」婁大釗叫道:「別以為老子摸不清方位,轉來轉去,好像總在這個鬼地方。」
「不是。」蜜兒道:「只是看起來差不多,因為這些石頭的形狀大都相同。
「對,石頭就是石頭。」丁開說。
「還是不丁懂。」
「也有不懂的。」
丁開指著前面-座高約兩丈,巍然聳立的巨石,冷冷道:「這支石柱有怪,咱們第一次走過時,它只有一條刀痕,以後又留下了第二條,如今是第三條了。」
他舉起手中匕首一揮,就在那巨石上兩條刀痕之-卜劃下了第三條。
原來他早就留下了記號,這是第三回了。
蜜兒一呆,登時大驚失色。
她的確是在拖延時間,故意指點婁大釗在這片遼闊的亂石中轉來轉去。
因為她知道,在她落入丁開手中之時,白夫人並未遠離,必會設法前來救她。
而這片嶙峋巨石,也的確像座迷魂陣,尤其在日正當中,更難摸清楚方位。
想不到丁開如此精明,居然留下了詞。
「哼,我早就知道了,你扯了個天下的謊。」
丁開冷笑一聲:「如今怎麼說?
「我……我……」蜜兒結巴巴:「丁……丁大爺,那個山洞……」
「什麼山洞?」
「那個藏珠寶的山洞……」
「哼,還想再扯次謊么?」
「不……不是。」蜜兒牙根打顫:」因為……因為……我只來過一次……」
「別支吾。」丁開道:「放下她來。」
這後面一句話,當然是向婁大釗說的,放下她來當然還有下文:不文當然不妙。
蜜兒駭然驚叫:「丁……丁……丁大爺……你……你是位大英雄,我……小女……」
她話沒說完,已被婁大釗重重地摜在地止。
「小丁,這回讓咱來。」婁大釗濃眉一翦,大聲道:「老子想開開洋葷,看看刀劍劃過這種細皮嫩肉到底是什麼滋味……」
「你真的想來?」丁開問他。
「是啊,咱饞涎欲滴,想的要命。」
「好,你來就你來。」丁開道:「但這回不是划她的細皮嫩肉……」
「要怎麼?」
「割掉她的鼻子。」
人面五盲之中最突出的就是鼻子,割掉了鼻子,這是多麼可怕的事,蜜兒聽到耳里,有如晴天霹靂,渾身一震,頓時面如死灰。
真的有個收藏了大批珠寶財物的山洞嗎?也許一開始她就胡說。
若真的如此,近處必有嚴密守衛。
若真的如此,近處必有嚴密守衛。
丁開壓根兒就不相信,他這樣做,無非想用蜜兒這條小魚來鉤條大魚。
這大魚當然就是白夫人。
他知道只有控制住白夫人,才能取得那批財物。
因此,他雖然裝腔作勢,並不想真的割掉蜜兒的鼻子,或者留下幾條刀痕,他一向不幹這種殘忍的事,只是期待白夫人的出現。
依他估計,白夫人心腸再狠,絕不願失掉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的好幫手。
縱然不是白夫人親臨,必然有她支使的好手前來。
所以他滿白狠話,暗裡正在提高警覺,運用敏銳的聽覺,諦聽四周的動靜。
在這種亂石縱橫的窮谷之中,目力已失去功效,耳朵最有用處。
果然,他聽在到輕微的履聲。
極輕極微,像貓捉到了耗子般一步一不逼了過來。
在這種滿布砂礫之地,除非他有登萍涉水,驚世駭欲的輕功,要不然多少會弄出一些聲響。
來的不止一個,至少有七八人之多,而且還在十丈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