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棺中少女
錦衣少年轉身望去之際,心裡不由大吃一驚,鍾振文的身側,不知什麼時候,赫然停擺首一副紅色的棺材。
恐怖的人物——「棺魔」終於又出現了。
這不能不令人吃驚,棺魔出現江湖,其手段之辣聞之喪膽。
場中在「棺魔」突然出現之後,無數的武林人物,無不驚恐,緩緩向後退去。
就連聲譽極其顯赫的遼東十六寨餘下的七個寨主,一見棺魔突然出現,也不由嚇的臉無血色。
棺魔陰森森的聲音說道:「看有什麼人還敢出手?」
沒有人敢挪動一下身子,就連五位掌門在內,也本例外。
沉寂!
聽不到任何聲音,在場之人,全被棺魔突然出現而鎮怕。再沒有人敢冒然一動。
試想遼東一十六寨,全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其武功之高,江湖上難逢敵手,而「棺魔」只在舉手投足之間,便毀去六個寨主,這怎不叫人心驚。
棺魔冷冷說道:「我倒以為來的是什麼大江南北高手,原來不過是肖小之輩,這種趕盡殺絕的手段,不怕江湖人物冷齒?」
「棺魔」說得在場之人,臉色通紅,唯有那個神秘的少年,淡淡一笑,又走回到那棵柳樹之下,依靠而坐。
「棺魔」冷冷一笑,又道:「連佛、道兩家弟子,毫無仁慈之念,這也配佛、道中弟子,不怕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停了一停,又道:「不過此事與我無關,這個跛子以後總會找你們算帳,現在還不滾,難道真要我動手嗎?」
五位掌門聞聲之下,臉色同時一變,武當派掌門元真子再也忍耐不住,突然一聲大喝道:「我就不相信閣下是一個三頭六臂人物,我若不把你這口棺材劈碎才怪。」
話聲不落,猛向「棺魔」撲去,一掌向紅色棺林劈下。
元真子人影一起,其它的四位掌門,連同各個派中的弟子,也以快極的手法,飄身而至,準備出手。
突然——
就在元真子一掌劈出之際,棺魔突然厲喝:「元真子你找死——」
參雜在喝話聲中,一道陰風,從棺材縫中,狂掃而出,只聽元真子一聲悶叫,身影踉踉蹌蹌後退十個大步。
眼光過處,元真子臉色蒼白如雪,額角汗如豆大。
這只是一轉眼間的事情,五大門派連四位掌門一共十四個人,根本沒有看見元真子如何傷在「棺魔」手中。
元真子被那道狂風一掃,猛覺一道奇寒冷氣,攻入心中,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急忙後退。
心知對方煉就一種絕毒陰功,當下忙坐下,規引真元,衝出「七星靜脈」,倒循三十六大穴,運功療毒。
十四個五大門派弟子,嚇的臉色驟變,忽聞谷解和尚大聲喝道:「棺魔你好辣心。」
在谷解和尚喝話之際,其餘十三個五大門派中身子,連同三位掌門,突然發掌,向那隻紅色棺材擊去。
疾如電光石火!
這十三個五大門派中人,聯合出掌之勢,其力何等之猛。縱然棺魔武功再高,也無法接得起這聯合出手一擊——
一擊之勢,勢如狂風暴雨,少說也有數萬斤之力。
掌力推出,轟然一聲巨響,塵沙飛瀉,威勢驚人,在塵砂飛瀉之中,一條紅影,向外瀉去,舉目一望,十三個五大門派聯合擊出的一掌,並沒有把這口紅色棺材擊碎,只是在這剎那間,那口紅色棺材連同昏死於地的鐘振文,移動了一下位置而已!
五大門派中人,愣了一楞!
「棺魔」能在剎那之間,避過這十三個五大門派聯合出下擊出的一掌,這身法怎不令人吃驚?
「棺魔」冷冷笑道:「難道你們五大門派的這個手段不辣嗎?」
五大門派之人從驚疑中,震醒過來,谷解和尚正待發話,「棺魔」冷冷又道:「我讓你們一掌,如果你們不分好壞,可別怪我心黑手辣。」
這當兒,那個伸秘的錦衣少年,似是若無其事一般。
神秘——這個錦衣少年確實透著古怪,在場接近一百個高手,都沒有一個人認識他。
他是誰?
在場之人,尋不出一個答案來,好象一種神秘的氣氛,罩著他。
這當兒,「棺魔」冷冷聲道;「各位難道還不走嗎?」
沒有一個挪動一下身子。
其實,此刻那一個人先走,如果這中有一個先走,難免被人笑自己無能。
是以,儘管在場之人都有一走之心,但也不能走。
這當兒——
「斷魂寨」寨主孫哥達服過一顆丹藥之後,已經轉醒,眼光一掃在地上的六個寨主,心裡一愣,問道:「本寨六個寨主被何人所斃?」
一個黃衣老者忙道:「被『棺魔』所斃」
「棺魔」孫哥達心裡一震,舉目一掃。當他的眼光觸到那紅色棺材時,也不由臉色驟變!
當下眼光一掃門下七個寨主,黯然嘆到:「罷了,罷了,孫某今日不意會遭此慘敗,何顏面對黃泉故友?」
話落,鐵棍一抬,猛向自己腦袋擊下——
孫哥達鐵棍剛舉,黃衣老者已經把它接住,說道:「寨主今日何以如此氣短,難道我們以後沒有機會報此遭折之仇?」
孫哥達那裡是有意運棍自絕,他只不過故作聲勢,否則,他又怎麼能使其餘寨主心服,聽令於他?
當下順水推舟,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回遼東,以後再尋報仇之計。」
孫哥達話聲不落,其餘七個寨主,已經有人扶起六個死在地上六個寨主的屍體,回到孫哥達身側。
孫哥達朗聲向「棺魔」道:「棺材老魔,姓孫的如有一口氣在,以後總要找你算這筆帳。」
話音才收,扶起地上的凌波仙子,當先縱身躍去。
「斷魂寨」寨主孫哥達連同屬下七個寨主一走,接著,天胖幫及排骨骨教打了幾句場面話之後,也走了——
無數隱在暗處的武林高手也走了。
最後,五大門派也告辭走了。
於是,在轉眼之間,在場所有高手,已經全部退走——
而那個錦衣少年,仍然靠柱那棵柳樹之下,手提摺扇,他沒有走!
除了他之外,那個紅衣少女也沒有走!
一場驚心動魂恐怖殺機過後,大地又恢復原有的死寂——
這裡,除了那口紅色棺魔,昏死的鐘振文,錦衣少年、紅衣少女毒琵琶之外,再也沒有一個人影。
這裡的四個人,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久久,才聽「棺魔」冷冷問道:「閣下為什麼還不走?」
既稱閣下,自然是向錦衣少年而發,錦衣少年聞言微微一笑道:「好戲雖已散場,但是人散后的場面,未尚不足值的留戀的。」
「閣下既然有此雅興,那麼你就留在這裡欣賞戲終人散的情景吧。」
錦衣少年淡淡一笑,閉口不語。
「棺魔」冰冷的聲音又道:「那麼毒琵琶也不走了?」
毒琵琶淡淡笑道:「走與不走。我的意念還沒有告訴我」。
「好吧,你們兩個人就留在這裡欣賞戲終人散的凄涼場面吧,說不定你們還能談出一些事來,我不奉陪了。」
話聲不住,只見一道紅影一閃,轉眼之間,這口鎮驚武林天下的紅色「棺魔」,已經走的無影無蹤了。
錦衣少年與毒琵琶眼光過處,臉色不由的同時一變——
「棺魔」竟帶走了鍾振文。
這不能不叫錦衣少年與毒琵琶心中為之一驚。棺魔帶走鍾振文,是何用意?
當下兩個人出神一陣,錦衣少年眼光一掃毒琵琶,說道:「毒琵琶,你現在要作個考驗了。」
毒琵琶微微一愣,反問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很簡單,你毒琵琶的『毒』字,是否名符其實。」
「這話從何談起?」
「我要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對鍾振文下得了手。」
毒琵琶愣了一愣,心裡暗想:「他當真知道我的一切事情不成?」心念之中,開口問道:「你當真知道我的事?」
「信不信由你。」
「那麼你於鍾振文有什麼關係?」
「關係?」錦衣少年微微一皺眉,淡淡笑道:「你為何有此一問?」
毒琵琶道:「要不然,你為什麼保護他?」
「這只是路見不平。」
「可能不完全是吧?」
錦衣少年望了毒琵琶一眼,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以後會知道這件事。」
毒琵琶眼眉一皺,望著這個俊美非凡的錦衣少年不由愣愣出神。
這錦衣少年確實長得一表人材,縱是潘安再世,也不過如此。
毒琵琶人美如花,在江湖上很少見得一個合意之人,如今一見錦衣少年,不由芳心為之一震。
錦衣少年是何等人物,一望毒琵琶愣愣望著自己,不覺一笑,說道:「毒琵琶,我又不是鍾振文,你望著我幹什麼?」
毒琵琶聞言滿臉通紅,錦衣少年這一句話說得毒琵琶無地自容。
當下狠狠地看了錦衣少年一眼,脫口說道:「你為什麼老提起他?」
「你不是已經愛上他了嗎?」
毒琵琶恨不得狠狠給他一個耳光,這個人為什麼說話總不給人留餘地?
當下怒道:「你說話應該客氣一點!」
「難道我說錯了嗎?」
他越說越不象話,這明明有意挖苦毒琵琶!
毒琵琶氣得嬌體皆抖,她恨不得說:「我才愛你呢!」但是她說不出口!
說真的,毒琵琶在還沒有見到錦衣少年之前,她委實愛鍾振文,可是現在發現錦衣少年之後,她轉移了方向。
鍾振文的人材,並不亞於錦衣少年,唯美中不足的是,他是一個跛子。
很顯然地,如果一個少女在選擇一個情人時,她是絕對不會去愛上一個跛子的,不管這跛子是如何英俊。
毒琵琶自然也不例外,何況,這個錦衣少年的人材,並不亞於鍾振文,自然,在她的選擇之中,她會選擇這個棉衣少年。
毒琵琶微微一嘆,含情脈脈地望了錦衣少年一眼,緩緩向前走去。
錦衣少年是一個極為聰明之人,一望毒琵琶的神情,以不覺怦然心動,當下愕了一愕,開口說道:「你不必生氣,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不是要知道鍾振文的事嗎?」
毒琵琶微微一嘆,轉身望著錦衣少年,說:「這麼說來,鍾振文當真是『魔鬼使者』與『雪美人』的後人嗎?」
錦衣少年神秘笑道,「天機不可瀉漏,倒是你師父叫你碰到某一件事時,可以啟開封藏三年的『琵琶』現在是的候了!」
毒琵琶驚道:「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這何足為奇了」
毒琵琶對於這個錦衣少年,委實被弄得如墮霧裡雲中,好象此人對於江湖之事,全部了如指掌。
當下出神一陣,說道:「如果他不是『魔鬼使者』的後人,我仍然不能動用那個我師父封藏三年的『毒琵琶』」。
錦衣少年反問道:「那麼你認為他不是『魔鬼使者』與『雪美人』的後人?」
毒琵琶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錦衣少年又道:「那麼,你是否知道你師父『半面魔尼』與『魔鬼使者』之間的關係?」
這話說得毒琵琶粉腮驟變,脫口說道:「我的事你怎麼會如此詳細,你到底是誰?」
錦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說過相逢何必曾相知嗎?我是誰,你又何必知道?」
毒琵琶確實曾經說過這句話,那是她當時碰見鍾振文之際,而鍾振文又離開她之時,她感慨而說得一句話,想不到這個錦衣少年也聽到了,怎不令毒琵琶吃驚。
當下她開口又說道:「這麼說來,你是一路跟蹤我?」
「我跟蹤不跟蹤,我們暫時不談這個問題,我倒要問你的事,你是否知道?」
「我師父並沒有跟我談起過。」
「那麼他只是叫你殺死『魔鬼使者』與『雪美人』或他們的後人。」
毒琵琶點了點頭,閉口不語。
錦衣少年微微一嘆,沉思半晌,似有感慨他說道:「他不應該把這件悲慘的往事,讓你替她完成!」
「什麼悲慘的事!」
少年凄然一笑,搖搖頭,嘆道:「這件事你以後也許會明白,不需要我告訴你。」
毒琵琶被少年沒頭沒腦的話,搞的滿頭是霧,象是少年所說的,她一無所解。
少年望了毒琵琶一眼,又道:「現在你該走了,我也要找鍾振文去了。」
毒琵琶說「難道你與鍾振文之間,也有什麼關係?」
少年微微笑道:「只能是吧,不過我與他之間的事,我自己也有點不明白,好在不久之後,我能找到那個人。」
「誰?」
「你不認識他,此事我們暫時不談,我也要走了。」
話聲不住,白影如幻,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錦衣少年一走,毒琵琶望著他的背影出神,她象是得到了一件什麼東西,又失落了一件什麼東西地愁悵。
她微微一嘆;心裡暗想:「我就不相信我對鍾振文下不了手。」
心念之中,她拖著極為沉重的腳步,緩緩的向前走去。
她想:「鍾振文到是怎麼樣一個人呢?為什麼武林人物非把他毀去不可,他真會是『魔鬼使者』與『雪美人』的後人?」
如果鍾振文是「魔鬼使者」與「雪美人」的後人,這件事關係武林之大,確實舉世震驚。
那麼「棺魔」與鍾振文之間,有什麼關係呢?棺魔名滿江湖,難道他會向鍾振文下手?
棺魔、錦衣少年、鍾振文三個人之間,又構成一場什麼樣的場面?故事?
鍾振文在昏迷之中,不加經過多久,他終於醒來,他受孫哥達一棍反潛之力,震傷內府,傷勢確實不輕。當下轉醒之後,眼光一掃,使他心中微微一震。
他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坐古廟之內,這古廟破爛不堪,他微微一驚,心裡暗道:「我怎麼會在這坐古廟之內?」
他開始用全部的智慧,回憶那已經發生的事,可是,往事太糊塗了,他只是知道自己受孫哥達一棍潛力,震傷內府,便開始昏迷過去。
除此之外,他一無所知,自然,他不會知道棺魔救了他一條命。
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他想從地上躍起,但他的身子剛起一半,便感到內府如燒,悶叫了一聲,又倒了下去。
他黯然一嘆,幾乎落下英雄淚來。
很多今他費解的事,又湧現在他的腦海,為什麼許多武付人物,非把他毀去不可呢?
難道說,他們不收我為徒,與把我毀去有關係嗎?
他一件又一件地分析,但他仍然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似是武林人物跟他之間,有一段不共戴天之仇?
他想到了這裡,咬了一咬鋼牙,心裡狠狠說道:「如果這些人真的跟我有什麼仇,我非一個一個地殺……」
想到這裡,他心中的怒火,又幾乎無法壓制,然而一股黯然的情緒又湧上了他的心頭:「他此刻已經是身負極重內傷之人,如無靈藥,復元無望,自是非常渺小。」
他的眼光微然一掃供台之上的神象,感到這古廟之內陰森異常。
突然——
一陣陰風過後,他覺得自己身側,似是又多了一件東西!
他微微一側臉,眼光過處,使他的臉色驟變——
一陰風過後,他的身側又多了那副紅色的棺材。
他心裡暗想:「這口紅色棺材又怎麼會在此地出現?」
這座古廟之內,本來已夠陰森,如今又突然出現進口紅色棺材,使這陰森的氣氛中,又平添了一份恐怖。
鍾振文雖然見過這口紅色棺材,但對於「棺魔」是怎麼樣一個人呢,他仍然一無所知。
他——帶著一份恐怖而又神秘的心情!
這恐怖的氣氛此刻似是窒壓了鍾振文的整個心靈,如果他現在能起身走動的話,他一定會立刻走出這座陰森的古廟。
古廟外是一片漆黑,夜風呼呼,又是一個恐怖的淵夜。
久久!久久!
那口紅色棺材「扎扎」一陣輕微之聲響起,鍾振匆又側臉望去。嚇得他的臉色慘白,渾身冷汗直冒。
在「扎扎」之聲響起之際,那口紅色棺材的棺蓋緩緩向上升起……
陰風更濃,寒意迫人。
夜風吹的樹葉蕭蕭,枯葉亂飛,古廟四壁,被山風吹的吱吱作響。
鍾振文打了一個冷戰!
只見那棺蓋揭開之後,一隻細長的指甲約五寸的鬼手,緩緩伸出,向鍾振文抓來——
鍾振文幾乎嚇昏過去,一種潛意識的力量,在那鬼手抓出之際,他全身用力一滾,已經滾出五尺開外。
「棺魔」似是非常震驚,他似是也想不到鍾振文會有此一著,當下冷冷問道「鍾振文,你不要命了?」
聲音傳出,反使鍾振文愕了一愕,他突然想起,這「棺魔」對他,並無惡意。
鍾振文心裡暗想:「如果他要出手,我怕早已死在他的手裡!」
心念之下,他心中的恐怖,已經緩和不少,當下腦中似有所悟,心裡又暗道:「我能脫出無數武林高手掌下,莫非被他所救?」
想到這裡,他心裡微微一震,開口問:「你想救我?」
「如果我不想救你,我為什麼還把你帶到這裡?」
「是你救我脫出無數武林高手圍攻!」
「不惜!」
鍾振文此刻全部明白過來,當下微微一嘆道:「我誤會你了!」
話落,身子-滾,又滾回到「棺魔」身側,口裡不由問到:「你為什麼要救我呢?」
「棺魔」突然幽幽一嘆,這嘆聲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帶著滿胸幽怨,這聲音聞之令人黯然,鍾振文也不由一震!
那「棺魔」冰冷的口吻,帶著一份凄涼聲音說道:
「我在效春蠶做繭自縛。」
鍾振文聞言暗吃一驚,正在這當,鍾振文看見棺材之中,伸出秀髮散亂的鬼頭來——
沒有辦法看清對方的面目,因為那散亂的頭髮,已經遮去對方的面目,所能見到的是一個尤如女鬼的頭髮。
鍾振文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他事先沒有見過棺材的話,他一定會認為這是一個女鬼。
正在鍾振文驚愕之間,那冰冷的口吻又道:「鍾振文,你看我象不象一個女鬼。」
鍾振文脫口說道「很象」。
那「棺魔」冰冷一聲長笑,笑得這陰森的古廟內,更加恐怖。
笑聲忽然而止,猛見他伸手中揭開那如女鬼般的頭髮,取下了一個面具,眼光過處,使鍾振文的眼睛為之一亮——
呈露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個妙齡少女。
而令鍾振文吃驚的是一代名震武林的「棺魔」,竟會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妙齡少女,好象這是不可能的事。
在任何一個人的想象之中,「棺魔」也不會是一個少女。
「棺魔」望著鍾振文吃驚的神情,嬌笑道:「你看著我幹什麼?」
鍾振文驚問道:「你……你……你就是棺魔?」
棺魔微微笑道:「你認為我會冒他人之名嗎?」
鍾振文納納說道:「最低限度,你不應該如此年青。」
棺魔在她嬌如花朵的粉腮之上凄涼一笑,泛起凄然神情,眼光注視鍾振文片刻,幽幽說道:「鐘相公,你是不是認為人生年老與年青之間是並無多大分別,所謂人生如夢,恍眼之間,便已蒼老,然在年青與年老之間所不同的是一種夢想,年青人有一種美麗的夢想,如果這夢想能夠實現。這是值得安慰的,如果無法實際時,這與年老有什麼區別呢?」這一些話說得鍾振文似懂非懂,當下望了棺魔一眼,不解地問道:「你好象有許多感慨的往事?以及很多夢想?」
棺魔凄然笑道:「感慨一念,是隨時而生的,當他碰見一件不如意之事時,都會發生感慨,至於夢想,我現在開始有了這潛意識的力量,可是……」
她黯然一笑,又道:「世界上又有幾個人得到他夢想中的幸福。」
「你認為夢想不會變成現實?」
「那要看時候。」
「你的呢?」
棺魔凄然一笑,搖搖頭,說道:「也許永遠不會變成現實。」
「那麼你的夢想又是什麼呢?」
「愛情。」
「愛情?你愛上誰?」
「不會實現的夢想,我們現在又何必去談他是誰?」
「你愛他嗎?」
「也許是的。」
「他愛你嗎?」
她搖搖頭,黯然嘆道:「鐘相公,人生散聚,有如過眼雲煙,這件事我們不談吧,今日別君,何日再有相會之期?」
言下不勝凄涼之至。
鍾振文黯然無語,望著這個恐怖的少女,他的腦海如閃電地回味著她所說的話……
可是,他想不出。
棺魔又道:「鐘相公,你又何必想那麼多的事呢?」
她笑了笑,語氣轉為溫和又道:「此時你傷勢極重,我就替你療傷吧。」
鍾振文似有所感,他也不由黯然神傷起來,他凄苦一笑閉目不語。
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緩緩地伸出玉手,取下了套在手上的鬼手,右手疾如閃電,急拍鍾振文幾處大穴。
就在棺魔縴手疾出之際——
這座古廟之外,忽然一條黑影,疾如閃電而過,毫無聲音地落在這古廟的後院。
他眼光一掃,打量了眼下的情形,身影如疾,猛向大殿門口縱去。
這條人影輕功真是了得,他到了殿中,就連一代名震武林的棺魔也沒有發覺。
鍾振文忽覺棺魔手指過處,一股熱流,透過自己全身循經四肢百脈,鍾振文也把「七墾靜脈」的真元歸引全身各處。……
轉眼間,鍾振文只覺得全身一陣舒暢,當下由地上一躍而起,眼光過處,只見棺魔席地而坐,粉腮一片蒼白,由此可見棺魔對於自己一片用心之苦——
這是第二個對他有恩之人。
他感到自己很激動,他默視著她蒼白的臉色,鍾振文也要在她的臉上,尋找記憶。
久久,久久——
沒有一點聲音,默寂的氣氛中,似是可以忻到他們兩顆心的跳動……
棺魔打坐片刻之後,精神已經恢復過來,緩緩吐了一口氣,輕輕叫道,「鐘相公。」
「嗯?」
「你在想什麼了」
「我在想,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報答你。」
「我說的不是這件事,你是不是在想,我是否是一個奇怪而又恐怖的人物?」
「我從沒有這樣想,」
她凄然一笑,緩緩從地上站起,望著古廟之外漆黑的夜色,幽幽說道:「鐘相公,你傷已愈了,我也要走了,但願此時一別,還有相會之日。」話落,輕輕一嘆。
鍾振文急道:「你要走?」
「難道你也懷念這一刻。」
「為什麼不?」
棺魔苦笑道:「美麗的日子,都是短促的,你不是恨女人嗎?」
鍾振文的心裡一震,回答道:「但是,你卻除外。」
「為什麼了」
「因為你對我有恩。」
「除了感恩之外,沒有別的情感?」
鍾振文心裡一震,他想:「這不可能的,她怎麼會愛我,我是一個跛子……」
他暗暗一咬牙,搖搖頭,道:「我不敢想別的事。」
棺魔淡淡一笑道:「為什麼?」
鍾振文凄然而笑,望青自己跛著的腳,不由黯然神傷起來。
棺魔又道:「你感到自卑?」
鍾振之不答,他只是望著這個恐怖的女人,心裡泛起一片錯綜複雜的情緒。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突然似有所悟,問道:「你不是曾說過,『地獄魔姬』跟我有關係?」
「不錯。」
「什麼關係?這個女人我非殺不可。」
「恐怕你知道情況之後,再也無法下手了?」
「我倒要看看。」
「棺魔」淡淡一笑,從懷中取出那個短蕭,遞給鍾振文,說道:「此物在你昏死之後,被蒼海神扒搶走,現在已被我取回,原物歸君。」
鍾振文接過銀蕭,心裡非常激動,試想這管銀蕭風靡武林,棺魔竟會不要,難道是看在自己面上,
棺魔把那根銀蕭還給鍾振文之後,開口說道:「鐘相公,有一件事,我想但白告訴你,我並不是真正的棺魔,真正的棺魔是我的師父……」
鍾振文心裡一愣,心裡暗想:「我說真正『棺魔』哪會這麼年輕?」
那少女望了鍾振文一眼,又幽幽說道:「今日之別,他日我們如再相逢,便是水火不容之地。」
鍾振文暗暗吃了一驚,脫口問道:「這是為什麼?」
「鐘相公,你的身世,是一個恐怖的謎,這個謎,除了你之外,任何一個人都知道,可是,任何人也不能告訴你這個謎。」
她望了鍾振文一眼,突然說道:「我的師父也要我要你的命。」
「你的師父跟我有仇?」鍾振文驚問道。
那個少女微微搖搖頭,沉思片刻,說道:「此事不談也吧,告訴你,江湖上任何一個人,跟你都有仇,我也在內。」
鍾振文驚的臉色大變,下意識地退了兩步,驚道:「你跟我有仇?」
「不錯。」
鍾振文咽了一口口水,他覺得自己全身在滲冷汗,納納道:「那你剛才為什麼不殺死我,反而還要救我?」
「這一點,連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也許,我在追求我的夢想,可是這個夢想,再也不會實現了。」
她眼光一掃鍾振文,又道:「好了,我要走了,請你珍重,夏玉漫已為相公做出『違抗師』之事,但是夏玉漫並不後悔,只是我要再告訴相公一句話,他日相見,我們便是一對仇人。」
鍾振文急道:「你能否告訴我,你我之間,是什麼仇?」
夏玉漫說道:「在下次我們動手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夏玉漫活音朵落,一聲極其輕微的鬼嘯之聲,忽然傳來!
夏玉漫聞聲粉腮驟變,只見她慌忙戴上那個女鬼面具與假髮,隱入紅棺材之內,冷冰的聲音帶著驚栗的口吻說道:「鐘相公,趕快離開這座古廟!」
鍾振文見狀,知道一定有極大的事情發生,當下正待答話,只見紅影一閃,那口紅色棺材已經離開了這座古廟。
鍾振文愕立當場!
他開始想很多事,夏玉漫告訴他:「江湖上的人,都跟他有仇,到底為什麼?」
棺魔也要殺他,為什麼?
夏玉漫跟他也有仇,為什麼?
「地獄魔姬」跟他有關係,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用全部的智慧,回想夏玉漫告訴他的話,但是他想不出其中真正的原因何在。
只是他自己感覺到,自己已經陷入一場恐怖的殺劫。
他動了一下身子,望著漆黑的深夜,當下微微一咬牙,暗想:「如果這些武林人物真的跟我有仇,我要一個一個地殺!」
想到這裡,他的眼光抖露著可怕的怒火,當下正待縱身躍去,忽然——
一個聲音說道:「鍾兄台暫請留步——」
鍾振文暗吃一驚,猛一轉身,背後,赫然佇立了那個神秘的少年。
鍾振文愣了一愣!
錦衣少年一望鍾振文,微微一笑道:「鍾兄弟,是否在下來的太過唐突,令你吃驚了。」
鍾振文一見這錦衣少年笑容可掬,也不由緩和了一下驚愕的情緒,說道:「你為什麼也到這裡?」
少年微微一笑道:「鍾兄弟能受夏玉漫垂青,兄弟先替你恭喜。」
「我們剛才所說的,你全部聽見了?」
「不錯,我隱入後殿已經多時了。」
話落,望著鍾振文一眼,只見他的臉上表情嚴肅,儼然說道:「你死到臨頭,鍾兄弟,難道你不知道嗎?」
鍾振文大吃一驚,脫口說道:「這話從何說起?」
錦衣少年冷冷一笑,眉頭一皺,問道,「難道你還不知道,江湖各派人物不會放過你,再說,毒琵琶,夏玉漫,棺魔這三個人,都不是你能對付的了的。」
鍾振文驚道:「毒琵琶也要殺我。」
少年微微一嘆,搖搖頭說:「你不懂的事大多了,現在我們先不談這些事,現在我們要辦的是如何救夏玉漫於不死?」
這一來,又把個鐘振文弄得如墮霧裡雲中,疾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所以我說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夏玉漫是棺魔的徒弟,剛才她在替你療傷之際,棺魔曾到過這古廟之內。」
鍾振文聞言,心裡不覺一震!
少年又說道:「但他不愧-個極負心機之人,當下又悄悄退出這座古廟,剛才,你不是聽到一聲鬼嘯之聲?」
鍾振文忙道:「不錯?」
「如我所料不差,再不出半個時辰,夏玉漫與他的師父棺魔,一定會到這座古廟之內。」
「為什麼?」
「他要殺你。」
「殺我?」鍾振文突然覺得,一股恐怖的氣氛,突然籠罩了他的整個心靈,他不由也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
當下驚道:「我於棺魔有什麼仇,否則他為什麼要殺我?」
錦衣少年說道:「夏玉漫說的不錯,江湖人物任何一個人都跟你有仇,如果我們能逃過這棺魔之手,再去找一個人,這個人能解開你的身世之謎,而且,你於江湖各派人物,棺魔、夏玉漫、毒琵琶、地獄魔姬,以及你和我之間的事,都可以全部弄個明白。」
「那個人是誰?」
錦衣少年眉鋒微皺,說道:「你見他之後,你便可以知道他是誰,不過這個人的住處,倒波費時間去找。」
鍾振文一時之間,也摸不著錦衣少年話里之意,他似覺得,這個行蹤詭秘的錦衣少年,對自己非常關心。
當下他腦中念頭一動,開口問道:「未悉兄台尊姓大名,能否賜告!」
錦衣少年,微微一頓說道:「在下姓楊,名啟方。」
他停停,眼光一掃鍾振文,說道:「最好我們能夠在棺魔還沒有到古廟之時,去找那個人,以免夜長夢多。」
話聲不住,當先躍出。
鍾振文心裡清楚,楊自方所要找之人,必是跟自己有極大關係,當下也不敢慢,人影一起,也緊跟著楊啟方背後追去。
就在他們兩個人剛退出占廟門口之際,遠處是-一聲尖銳的鬼嘯之聲。破空傳來。
鍾振文於楊啟方兩個人聞聲臉色同時一變,楊啟方低喝一聲「鍾兄台快走!」
兩條人影,疾如星流,猛向森林之外,飛泄而去。
暮地里——
就在兩個人飛身疾躍之間,揚啟方突覺眼前紅影一閃,忽然止步,放眼望去,兩個人臉色同時大變——
擋去路的赫然又是那口紅色棺材。
兩個人同時倒吸了叫一口冷氣,雙雙向後退了一步。
山風呼呼,寒意迫人,鍾振文臉色微微一變,當下緊握手中拐杖,蓄勢而待。
楊啟方摺扇迎風一展,眼光一動不動地看著這口紅色棺材之上。
「這紅色棺付之內,到底是夏玉漫或是真正『棺魔』?」
在漆黑的夜裡,又罩了一份殺機!
沉寂中!
聽不到任何一點聲音,鍾振文是一個生件極為高傲之人,當下一見這口紅色棺材擋住去路,不由突然大聲喝道:「棺材擋路,如不滾開,當心我上拐劈碎你這口棺材……」
鍾振文話聲不住,從棺材里,傳出一個冰冷聲說道:「閣下果然是傲氣迫人,不過你今日想逃出我的手心,那是白天做夢。」
鍾振文聞言,臉色大變,傲然之氣油然而生,當下仰首大笑,人影一劃,突然飄落在棺材的一側。
楊啟們方見狀大吃一驚,心裡暗驚,「這口棺材之內,必定是真正的棺魔,因為夏玉漫原先所藏棺材,顏色是淡紅,而這口棺材是紫紅。」
他心念一起,緊跟著展身飄落在鍾振文之側,這當,鍾振文拐仗一抖,怒道:「你當真不滾!」
棺魔還沒有向答,楊啟方機警地扯了一下鍾振文衣角,朗聲接道:「老前輩大概就是名震武林的『棺魔』了?」
冰冷冷聲音傳來道:「不錯,閣下莫非是『北扇』楊堅後人?」
楊啟方聞言,心,更大吃一驚,「他怎麼會知道我的來歷?」
心念之下,開口說道:「不錯,老前輩擋住在下兩人去路,意在何為?」
棺魔聞聲冷冷一聲長笑,直笑得這片樹林之內,陰風四起,聞之令人喪膽。
笑聲突然而止,冰冷的口吻又道:「棺魔出現江湖,有個規矩,凡是被你我碰見之人,對方非把命留下,否則『棺魔』是不會走的。」
鍾振文聞言,恕喝道:「放屁,你先吃我一拐——」
「拐」字剛出,拐杖疾出如電,一式「獨劈華山」,猛向棺材劈下。
鍾振文拐杖方起,楊啟方摺扇一楊,也蓄勢侍發。
忽然——
就在鍾振文拐杖擊出之際,一道陰冷勁風,從棺材縫中疾拂而出,鍾振文猛覺心裡一震,竟被那股陰氣拂出一丈開外,方才站穩。
這一來,嚇得鍾振文臉色大變,棺魔拂出陰氣,分明是挾著內力修為而戰。
他只覺得全身滲出冷汗,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心裡暗想:「棺魔武功,果然名不虛傳,今日如不拚命,想逃出這『棺魔』的手裡,確實難上加難?」
鍾振文心念未落,棺魔又冷冷說道:「就憑你這付身手,嚇唬別人可以,在我面前,那簡直差得太遠了。」
鍾振文是一個極為高傲之人,縱知自己武功,非棺魔之敵,但被「棺魔」出言相激,這口氣如何叫他忍得下?
當下全身功力運足左掌,暴喝一聲,飛撲而去,右手拐杖擊出,左手一揚,也同對劈出。這一拐一掌挾以鍾振文全身功力所發,確實非同小可,拐勢如電,掌力如濤,同時擊到。
也在鍾振文拐杖與掌力方到剎那,楊啟方摺扇一揚,也忽然擊出一道內家真力。
疾如電光石火——
鍾振文和楊啟方拐杖掌力方起,只見紅色棺材一起,一道剛猛無比,陰寒至極的內家掌力,同卷而出。鍾振文與楊啟方猛覺心頭一震,楊啟方暗道一聲不妙,猛地划步飄開,就是如此,他也感到心中血海翻湧。
轉臉望去,只見鍾振文在那道掌力卷處,張口吐出一道鮮血,踉踉蹌蹌退十個大步,方自駕住站穩。
這一看,使楊啟方暗自心驚,憑自己武功,打遍天下,未逢敵手,剛才一拂,挾以自己畢生功力所發,不但傷不了對方,而且幾乎傷在對方手裡,怎不令人大驚?
這當,忽聽棺魔一聲大喝,尖聲叫道:「明年今日便是兩位的忌日!」
挾以喝話聲中,紅影一起,紅色棺材凌空而起,在空中一旋,猛向鍾振文罩頭擊下。
這一擊之勢,奇快無比,鍾振文此刻已是身負極重傷之人,如何能閃過這一擊之危。
但——
就在這千鉤一發之際,一聲冷笑之聲,忽然破空傳至,緊接著一個聲音喝道:「人言棺魔向下來不跟晚輩交手,今一見,也不過是個徒負虛名之輩。」
隨著喝話聲中,一道勁風,忽然向半空中的棺材擊去。
楊啟方聞聲音,不由回頭望去,但是沉寂的森林內,並無半個人影。
而在楊啟方一轉臉之際,紅色棺材隨那道勁風飄落在一丈開外。
剎那之變,使鍾振文與楊啟方不覺一愣,突聞棺魔冷冷問道:「何方高人,既然來了,為什麼不現身一見?」
棺魔話聲來往,沒有聲音回答。
久久,只聽棺魔冷冷地笑了一聲,楊啟方突然發話喝道:「請問在下與鍾振文與你『棺魔』有什麼大仇?」
棺魔冷冷說道:「到了閻羅殿,自然有人告訴閣下……」
楊啟方冷冷接道:「魔鬼使者與雪美人之死,是否涉及你棺魔在內。」
「不錯,魔鬼使者與雪美人之死,正牽涉棺魔在內。」楊啟方順聲望去,仍然見不到任何一個人影。
這當,紅色棺材在那聲音出口之際,突然凌空而起,直向發聲之處飛去——
楊啟方是一個江湖經驗極為豐富之人,一見情景,心知樹林之內必定又來了一個能人。
當下眼光——掃,心裡暗想:「此刻不走,更侍何時?」
心念之下,回身扶倒在地上的鐘振文,猛瀉而去。
楊啟方身影方起,一聲嬌笑之聲,突然破空傳來,楊啟方突止步,舉目一望,使他不覺的眼光一愣!
只見地獄魔姬,及四個婢女,擋住去路。
鍾振文一見地獄魔姬,臉色大變,此劾他雖是身負重傷之人,但仍然傲氣未消。
空氣在「地獄魔姬」出在現之後,突然變得緊張。
「地獄魔姬」輕笑盈盈,佇立當前,他身後四個婢女,一字排開,怒視鍾振文。
楊啟方這一來不由的暗暗叫苦,一個「棺魔」已無法應付,如今「地獄魔姬」又在此出現,這如何是好?
「地獄魔姬」眼睛一轉,把眼光停留在鍾振文的臉上,冷冷說道:「跛子,記得當初你說過要還你一拐之仇吧?」
鍾振文劍眉一豎,殺機忽起,冷冷一笑,回頭一望楊啟方,說道:「楊兄弟,這『地獄魔姬』與兄弟有一筆無法算清的帳,鍾振文第一個要殺的女人便是這個女人!」
鍾振文話擊未落,一個冰冷冷的聲音傳來道:「只怕你知道原因之後,永遠下不了手。」
鍾振文聞聲-驚,轉盼望去,赫然又擺著那口紅色棺材。
楊啟方眼光轉處,低聲道:「這個是夏玉漫,因為這口棺材顏色比較淡。」
楊啟文一見,果然不錯,原先那口紫紅色,這突然出現的是淡紅色。
當下他微微吐了一口氣,望了楊啟方一眼,又道:「我與她交手,不管我們誰勝誰負,楊兄台均不得出手。」
楊啟方聞言,眉鋒深深一皺,心想:「鍾振文此刻是身負極重內傷之人,如何能逃得過『地獄魔姬』之手?」
心念之下,不由開口說道:「鍾兄台身負重傷……」
鍾振文冷冷接道:「沒有關係,姓鐘的縱然會血濺荒山,也非與『地獄魔姬』見個真章,楊兄請不必插手其間!」
楊啟方點點頭,眼光一掃「地獄魔姬」,緩緩退在一旁。
鍾振文在楊啟方退身之際,大步向「地獄魔姬」欺去,口裡說道:「『地獄魔姬』,你刻記得張谷晨之死。告訴你,鍾振文出現江湖,不但要殺你,而且還要重振『地獄門』派聲譽。」
鍾振文活聲已落,「地獄魔姬」佇立一側,動也不動,久久,只見她冷冷一聲長笑,突然-身立在紅色棺材之側。
這一下,確實大出在場之人意料之外,「地獄魔姬」不但沒有撲向鍾振文,反而-身立在「紅色棺材」之側,怎不令人一驚。
驀聽「地獄魔姬」說道:「請問剛才你『棺魔』所說『明白原因』一句,作何解釋?」
「地獄魔姬」突然一問,不由令鍾振文愣了一愣,當下腦中念頭一閃而過,他又記著夏玉漫所說的那句話:「你跟那『地獄魔姬』可能是有點關係……」
想到這裡,他不由怦然心動,這當,棺材中傳出冰冷冷聲音道:「你又何必太過認真,我不過是說著玩。」
這句話又答的大出「地獄魔姬」意料之外,當下她冷冷一笑,轉身向鍾振文欺來。
那口淡紅色的棺材,仍然停在一旁。
氣氛仍然是緊張無比,鍾振文與「地獄魔姬」勢必見個真章,拼個你死我活。
楊啟方仁立一側,手搖摺扇,這是他的習慣,這於鍾振文要開始殺人之時,在地上輕叩拐杖,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虎視視地看著「地獄魔姬」,雖然鍾振文禁止他出手,但,鍾振文如果真的會傷在「地獄魔姬」之手時,他也非出手不可。
在「地獄魔姬」一欺身之際,他身後的四個絕色婢女,也嬌步跟上來。
「地獄魔姬」望了楊啟方一眼,這一望,使「地獄魔姬」怦然心動,暗道:「好標誌的一個男人……」
心念之下,儼然一笑,這一笑,看得楊啟方心中一愣,雙目發直,暗到:「地獄魔姬真是天生尤物,雪美人在世,我相信也不過如此……」
心念未落,「地獄魔姬」已經開口說道:「請問閣下,你與跛子有什麼關係?」
嬌嬌輕語,聽得令人心神廣暢,楊啟方就想不透,這個絕代佳人,會是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
當下淡淡一笑,正侍開口,鍾振文已經接道:「這個你也配問?」
「地獄魔姬」聞言,嬌聲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先打發你上西天。」
綠影閃處,疾如電光石火,猛撲鍾振文,一掌向鍾振文劈來。
鍾振文見「地獄魔姬」突然出手,怒火忽起,張谷晨的死狀,又在他的腦海一閃而過,當下把生死置之度外,「七星靜脈」所有內力,全部運聚雙掌,大喝一聲,霍然推出。
不要說鍾振文此刻是一個身負極重傷之人,就是沒有受傷,也不是地獄魔姬的對手——
「地獄」「天音」名澡江湖,鍾振文雖然得自張谷震全部內力修為,相較起來,也還有一段距離——
當初「地獄魔姬」會中鍾振文一拐,完全是鍾振文出其不意,才能得手,否則,鍾振文想拐擊「地獄魔姬。」那簡直是白天做夢。
如今鍾振文全力推掌,存心拚命,不管達一推之勢,能否擊斃「地獄魔姬」,他也勢非弄得再度吐血不可。
楊啟方心裡一驚,蓄勢待發。
突然——
就在鍾振文掌力推出之際,地獄魔姬冷笑聲中,綠影凌空飛起,避過鍾振文一推之勢,乘勢下擊。
鍾振文這一推之勢,完全是一股傲氣,綠影凌空飛起,內力推出之後,轟然一聲巨響,把地上擊了兩個大洞。
一擊未中,他猛覺心血一涌,哇地飛出一道血箭,栽倒在地。
電光石火的一閃——
「地獄魔姬」下擊之勢凌厲擊倒。
楊啟方見狀,人為一驚,暗道:「我如不出手,鍾振文非死不可……」心念之下,摺扇一拂,揚出一道內家真力,猛向地獄魔姬劈去。
楊啟方這一拂之勢,挾以畢生功力所發,去勢之猛,猶如山崩海嘯,「地獄魔姬」芳心一驚,人影在空中一滾,飄落在兩丈開外。
這當,楊啟方已經站在撲倒於地鍾振文的身側,怒視著地獄魔姬,冷冷說道:「地獄魔姬,你不再出手試試。」
「地獄魔姬」嬌聲一笑,嬌顏如花的粉腮,忽然罩起一片殺機,冷笑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你出手試試」
「我正想試試」
話落地獄魔姬又一掌擊出。
突然——
「住手」
一個冷冷的聲音破空傳來。
地獄魔姬一驚,手忽然止住。
轉臉望去,只見一個灰衣蒙面人赫然已經站在了場中。
地獄魔姬冷冷道:「閣下什麼人?」
那人冷冷一笑道:「這鐘振文與你有點非常的關係。」
「這話怎麼講?」
「以後你會知道。」
「那麼你是什麼人?」
「這個你以後也會知道。」
「閣下能擔保『跛子』在半個月之間,一定會來找我?」
「你放心。」
地獄魔姬淡淡一笑,說道「那很好,跛子此刻已是身負重傷,我如把他毀在掌下也掃『地獄魔姬』之名,今日就暫時放過他一次。」
話住,望了身後那四個絕色婢女一眼,躍身而去,頓即消失不見——
不知什麼時候,那口淡紅色的棺材,也走的無影無蹤。
楊啟方縱然是一個見多識廣之人,也弄不清連日來所發生的事,凡有人見到鍾振文就要殺他,任何一個人都要殺他。
他心裡暗想:「難道鍾振文真是當年魔鬼使者與雪美人的後人?如果是,這事情的發生,非同小可?」
心念至此,他不由泛起一股寒意,他從關外來到中原,其目的在調查魔鬼使者當年之死以及他的後人是誰。
因為,他於魔鬼使者與雪美人之間,也有點關係。
他到中原的第一天,便發現了鍾振文,使他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麼這許多武林人物都不放過他?
這是一個迷。
這一個迷,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去推測,除非找到「宇宙一絕」公孫明,否則這個迷,恐怕永遠無法揭開——
知道的人不會說。
如果說鍾振文真是當年「魔鬼使者」的後人,這場武林浩劫,不但涉及五大門派在內,而且牽涉數百人武林黑白兩道頂尖人物。
但是他的推測,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鍾振文不是當年魔鬼使者與雪美人的後人,各派人物又為什麼不收他為徒。
楊啟方一時之間,不由呆立出神,而這個灰衣的蒙面人又來得太過突然,他怎麼會知道自己要到燕山?——
他到燕山,也是為了這個原因。
這個迷,他發誓非解開不可。
當下望了地上的鐘振文一眼,向灰衣蒙面人說道:「如果鍾振文會有個什麼三長二短,我也非找他不可。」
話落,白影一閃,疾飛而去。
再說灰衣蒙面人一見楊啟方走後,冷聲一笑,這當一聲鬼嘯之聲,突然傳來,緊跟著紅影一閃,那口紫紅色的棺材,又停擺在鍾振文身側。
空氣在沉寂之中,又罩起一片緊張氣氛。
灰衣蒙面人見「棺魔」突然又告出現,淡淡一笑,說道:「我以為棺魔是什麼名操江湖之輩,原來也只不過只宵小之流,怕人向你報仇。」
棺魔冷冷說道:「我幾時怕過人?」
「如果不怕,為什麼非把這個跛子置於死地?難道你棺魔與他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這灰衣人語峰銳利,這話無疑是向棺魔說:「如果你不怕鍾振文,你一定不會向他下手。」
棺魔怎會聽不出這個道理,當下冷冷一笑,說道:「你別拿話嚇人,縱然他再學十年,棺魔未必把他放在眼內……」
灰衣蒙面人接道:「那很好,我代鍾振文告訴你一聲,三個月後的今天,在此相會。」
棺魔又冷冷道:「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此刻不能救鍾振文。」
灰衣人大笑道:「可以。」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蒙面人」的話聲未落,當先縱身躍去,消失不見。
這個灰衣的蒙面人是誰?他的突然而來,又突然而去,他也象是一個迷,這連棺魔,恐怕也推測不出。
江湖上數日來所發生的事情,均是撲逆謎離,這從楊啟方,毒琵琶,再加上這個灰衣的蒙面人,哪個不神秘。
棺魔見灰衣的蒙面人走後,自語道:「我就讓你這個跛子再活三個月。」
這話一落,紅影一閃,一代恐怖的人魔——棺魔,也已經走了。
仍然是山風輕拂,寒意迫人,一場恐怖的殺劫,已經過去了,這裡現在只剩下一個昏死於地的鐘振文。
久久,他沒有動……
黑夜過後,黎明的曙光,又開始升起……
黎明,雖然帶走了黑暗,但是並沒有帶走江湖上的殺劫,無數的江湖人物,在為鍾振文的出現而震驚——
似是一場武林末日,已告來臨。
鍾振文的身世,蘊藏著一段舉世震驚的武林浩劫,他此時昏死於地,動也不動,如非他得張谷晨內力,怕不早已斃命才怪。此時,他七星靜脈的內力,已經發生了作用……
他動了一下身子,緩緩坐起,他望了眼前的一切,回憶那已經發生的事……
但過去的事人模糊了,他如何逃過棺魔與地獄魔姬之手,他茫然不知……
這象一場夢會!
他撐起千斤重的身子,凄慘地苦笑了一下,對於棺魔與夏玉漫跟他之間的仇,他也摸不出一個頭緒來——
而楊啟方處處幫他,這個人與他又有什麼關係?當下舉止一望,不覺平怦然心驚,暗道一聲:「他會不會死在棺魔之手?」——
他那裡會知道,楊啟方為他已經上了燕山「滴血崖」
如今突然不見楊啟方,難免令他吃驚。
但回心一想,似又不可能,一時之間,他摸不出一個情形來,他——昏沉沉的腦袋,一跛一拐地向前走去。
他的人生,仍然是不幸的……
他緩緩地走著,他想到了很多事,但又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他與棺魔並無大仇,為什麼他也要他死?
夏玉漫也說,「以後如果再見面之時,她決不放過他?」
這中間倒底是為什麼?
他能體會到的,五大門派及江湖各派人物不收他為徒,必定另有原因,這於他們不放過他,是一樣的道理——
那個紅衣少女——毒琵琶又是誰?
一件一件的事,都令他無法知道,然而他有信心揭開這個謎。
他一跛一拐地走著,沒有目的,他知道自己此刻已是身受極重內傷之人,而答應張谷晨的三個條件,迄今一件來完成。
想到這裡他不由有些黯然神傷起來,當下微微吐了一口氣,舉目望去,他發現自己競走在一片荒野之間。
他分辨不出這是什麼地方,他頓了一頓腳,又開始向前走去。
太陽開始西下。
太陽也留戀荒山一切,便這景物,變成一片金黃色的世界!
鍾振文舉目望去,一眼之間,使他臉色突然一變,他發現三丈之外十幾棵竹子之內的中央,端坐著一個黑毛怪人!
鍾振文不由怦然心跳,這黑毛怪人身材巨大無比,他的周圍,只有十幾棵竹子,他坐在當中,動也不動。
鍾振文不由暗叫一聲:怪!
這個人何以坐在這竹林中央,動也不動。
心念至此,一股好奇之心,油然而生,因為這個黑毛怪人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直視著前方,在沉思什麼?
鍾振文望了一陣,大聲喝道:「竹林中是哪位老前?」
鍾振文喝聲過後,那位黑毛怪人,沒有回答,而且還是-無所聞。
鍾振文見此情景大感奇怪,他距離這黑毛怪人,只不過三丈之餘,無論如何對方一定可以聽到自己的聲音才對。
但這黑毛怪人,竟是一無所聞,莫非他聽不到聲音嗎?
心念至此,鍾振文再度舉目望去,但又不象,縱然這黑毛怪人耳朵聽不到聲音,他的眼光也不會如此有神。這一來,鍾振文不由的大感奇怪,好奇之心,更加濃厚,他心中暗想:「莫非是他在竹林中思索什麼?」
鍾振文心念一起,拐杖一抖,忽然向這十幾棵竹林中走去。
鍾振文身子方進入竹林中,眼前景物突然一變,這外表看去只有十幾棵竹子的小竹林,如今展露在鍾振文眼前的,赫然是一望無際的大竹林。
這一來,鍾振文不由大吃一驚,而那個黑毛怪人如今也消失所在。
鍾振文哪裡會知道,這看上去平淡無奇的十幾棵小竹,竟是一種曠世奇門絕陣?
鍾振文身復陣中,望著這一望無際的竹林,不由獃獃出神。
久久,他突然似有所悟,心知自己大約進入什麼奇門陣中,而先前所見的那位黑毛怪人,必是也被困在這竹林陣中。
「你怎麼會與『地獄魔姬』同名同姓呢?」
提起「地獄魔姬」,使鍾振文心裡一震,脫口說道:「你老也認識『地獄魔姬』?不過,我的振字是手提旁一個晨字,文是文字的文,跟她地獄魔姬並不同名。」
黑毛怪人搖搖頭,說道:「我不認識她,不過我知道這個女人,因為多年來我一直注意她,關心她,他不但是『地獄神君』的傳人,而且也是魔鬼使者與雪美人的後人,可是,她本人也並不知道她的這些事。」
一點靈光,忽然劃過了鍾振文的臉際,他下意識的退了兩步,驚問道:「老前輩,莫非是『黑毛老鬼?』」
黑毛怪人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老夫正是黑毛老鬼。」
鍾振文臉色大變,想不道此人竟是張谷晨要找的「黑毛老鬼」,竟會在這竹陣之中,而又是突然相逢。
於是他突然想到,說不定從黑毛老鬼的身上,可以得到很多他所需要的東西。
心念至此,他不由開口說道:「老人家,我正要找你。」
「找我?」
鍾振文從懷中取出那把「地獄之鑰」說道:「你是否認識此物?」
黑毛老鬼眼光過處、臉色又是一變,驚恐之色,溢於言表,驚問道:「這『地獄之鑰』如何落在你的手裡,你師父『地獄神君』現在何處?」
鍾振文被問,只得把進入地獄門之事,並碰到張谷晨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當下又道:「於是,張谷晨要我找你,取回那張藏珍圖。」
黑毛奇人聞言,久久一陣沉思,問道:「他要你殺『地獄魔姬?』」
「正是」
這時,黑毛老鬼又忽然問道:「你今年多大歲數?」
「二十一歲。」鍾振文不由暗暗自奇怪,他何以有此一部問?
「二十一歲?」「二十年?」他喃喃自語,似是在回憶一件什麼事……忽然,他臉色一變,開口說道:「你把你的腳伸過來給我看看,說不定你與地獄魔姬有關係。」
又是一個人說他與「地獄魔姬」有關係,鍾振文的心裡一驚,只是對方說話鄭重異常,也不知道這黑毛老鬼要他伸過腳去的用意何在,當下只好把兩隻腳伸過來。
黑毛怪人眼光過處,驚到:「鍾振文,你知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誰?」
鍾振文搖搖頭,啟齒又止,把眼光聚在怪人的臉上,期望怪人以下的話。
黑毛老鬼微微一嘆道:「想不到二十年後,猶能再逢故友後人,我心慰矣!」
他慨然而說,停了停,說道:「鍾振文,告訴你,『地獄魔姬』正是你姐姐。」
「什麼?」鍾振文聞言,腦中如海涌,「卡」的一聲,身子搖搖欲墮!
天啊!他要殺的第一女人,竟是他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