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英雄美人天賜良緣
忽地光亮一閃,燈點上了,燈在几上,幾在床旁,藉著燈光看,這是一間卧室,一間香閨,香噴噴的香閨,很雅緻的香閨。
紗帳低垂,床前是雙繡花鞋,床上睡著位姑娘,繡花枕頭,紅緞子面兒的被子,姑娘人長得美,睡態更美,一雙嫩藕般的粉臂露在被外,要多動人就有多動人,這位姑娘不是別人,是謝蘊如。
床前一張椅子上坐著剛進來那人,也不是別人是燕翎。
他靠在椅子上,抱著胳膊,靜靜地望著謝蘊如,偏著頭,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也許是燈光耀眼,熟睡中的謝蘊如兩排長長的睫毛一陣眨動,突然睜開了眼,醒了。睜開眼,她先是一怔,繼而花容失色,臉色大變,驚叫一聲:「你……」
一掀被子翻身坐起,順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匕首,但是她沒有撲下床。
謝蘊如嬌靨煞白,咬牙道:「你好卑鄙,好下流,好無恥!」
燕翎搖搖頭道:「姑娘,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別一見面就這樣,我要是卑鄙、下流、無恥,我就不會坐在這兒了,是不?」
謝蘊如恨得牙痒痒的,卻拿他沒辦法,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而且一身晚裝,又不敢撲,她道:「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燕翎道:「有一會兒了,看姑娘睡得好甜,沒敢驚動。」其實,人家寧可讓他驚動。
謝蘊如又一咬牙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翎道:「好意,我是給姑娘送東西來的。」
謝蘊如冰冷道:「什麼東西。」
燕翎探手入懷,當他手從懷裡抽出來的時候,他手裡多了一樣東西,一本簿冊,他含笑道:「胤-的秘密機關設置所在跟名冊,姑娘要不要?」
謝蘊如一怔,挪身就要下床,但她剛動就已停住了、冷冷道:「扔過來。」
她用匕首挑開了紗帳。
燕翎抬手把那簿冊扔了過去,道:「把手上的東西收起來吧,對付別人可以,到我這兒就不靈了,我一向是非禮勿動,要不然你就是有十把這個也擋不了我。」
謝蘊如一手拿起那本簿冊,道:「你錯了,我是準備自用的。」
燕翎一笑道:「那就更用不著了,牙往舌頭上一咬,或是運氣往心脈上一震,不更乾脆么?」
謝蘊如氣得嬌靨又一白,冰冷道:「你就那麼希望我死么?」
燕翎道:「天地良心,姑娘一心想死,我可沒這個心。姑娘這麼如花似玉個人兒,換誰捨得。」
謝蘊如目光一凝道:「你為什麼老對我這樣?」
燕翎道:「我又對姑娘怎樣了?」
謝蘊如道:「你為什麼不能莊重點兒,不能正經點兒?」
燕翎「哎喲!」一聲道:「姑娘,這個罪名我可擔當不起,我對姑娘怎麼不莊重,怎麼不正經了?」
謝蘊如嬌靨上突然掠過一絲異樣神情,道:「我覺得你跟一般人不一樣,我認為你不該是這麼個人,誰知道你,算了,算我沒說,也許我看錯了!」
低下頭去翻開了手中簿冊。
燕翎卻不放過她,道:「姑娘覺得我跟一般人有什麼不同,姑娘又覺得我該是怎麼樣個人?」
謝蘊如沒理他,跟沒聽見似的,把那本簿冊翻閱了幾頁之後,才猛然拾起了頭,道:
「你這是從那兒弄來的?」
燕翎道:「姑娘還沒有答我問話。」
謝蘊如把簿冊一合,道:「說不說在你,這簿冊我已經收到,你可以走了。」
燕翎搖搖頭道:「姑娘可真是薄情寡義啊,我冒這麼大的風險,跑這麼遠的路,好不容易把鮑師爺要的東西弄到手送了來,姑娘卻就這麼下了逐客令。」
謝蘊如道:「你還想幹什麼?」
燕翎道:「姑娘我這可是大功一椿啊。」
謝蘊如臉色一變道:「討賞那是鮑師爺的事兒。」
燕翎道:「可是我把東西交給了姑娘。」
謝蘊如道:「我不稀罕,我也沒讓你拿來交給我,你拿去直接呈交鮑師爺去。」
抬手把簿冊扔了過來。
燕翎伸手接住,看了看她道:「姑娘可真是冷若冰霜啊,我是冷水澆頭,懷裡抱著冰,冷透了,早知道這樣我何苦冒這個險,賣這個力,傷心啊,傷心。」
謝蘊如冰冷道:「你放莊重點兒,謝蘊如可跟她們不一樣!」
燕翎道:「要跟姑娘她們一樣,拿車拉我都未必會來,好了,玩笑要適可而止,我的功夫不多,姑娘請穿上衣裳下床吧。」
謝蘊如道:「幹什麼?」
燕翎揚了揚手中簿冊,道:「準備文房四寶,把這上頭的抄下來,我還得把這原件帶走放回老地方去。」
謝蘊如目光一凝道:「你是說……」
燕翎道:「鮑師爺要有意不讓我在胤-那兒待下去,自然可把這原件留下。」
謝蘊如道:「胤-知道是你拿的?」
燕翎道:「問得好,他要知道是我拿的我還回得去么?又何必勞動姑娘下手抄它一遍。」
謝蘊如道:「胤-既不知道是你拿的,你擔什麼心?」
燕翎道:「他放這樣東西的時候我在場,也就是說除了他之外只有我知道這樣東西藏在那兒,一旦這樣東西丟了,姑娘以為他會懷疑誰,這還事小,一旦他發現東西丟了,必會立即撤銷那些秘密機關,那麼鮑師爺命我謀取這東西又有什麼用?這事大,是不是?姑娘,讓他莫名其妙地丟了這幾處秘密機關,損失了這些人,我仍可以安安穩穩待在他那兒,兩全其美,姑娘又何樂而不為?」
謝蘊如看他一眼道:「看來二阿哥是用對了你。」抓起一件衣裳披在身上下了床。
燕翎淡然道:「本來就錯不了。」
謝蘊如走到桌前拉開抽屜找東西,聞言冷冷說了句:「你可一點也不謙虛啊。」
燕翎道:「謙虛要分什麼事,什麼時候,自負也要有點仗恃,事實證明,我不是只會拍胸脯說大話的庸才。」
謝蘊如沒說話,只哼了一聲,她很快地準備好了文房四寶,回過身來道:「過來抄吧!」
燕翎抬手一扔,那本簿冊四平八穩,而且輕飄飄的落在了桌上,不但燈沒動,便連紙角也沒揚一下,他道:「我這筆字拿不出去,還是姑娘來吧。」
謝蘊如道:「我讓你抄。」
燕翎胳膊一抱,連站都沒往起站,道:「東西我幸不辱命地拿來了,抄不抄還在姑娘,姑娘要是不願意抄,我就把東西帶回去,什麼時候鮑師爺問起來,姑娘自己回話去。」
謝蘊如冷笑一聲:「別拿鮑師爺嚇唬我!」
「不。」燕翎微一搖頭道:「我是為姑娘的工作著想,姑娘或許不怕鮑師爺,可是惹了二阿哥這位智囊頭兒,相信對姑娘你沒什麼好處。」
謝蘊如嬌靨顏色一白,咬咬銀牙道:「好吧,算你佔了上風。」擰身坐在了桌前。
只聽燕翎道:「姑娘怎麼這麼說話,大家都是為二阿哥做事。」
謝蘊如沒理他,賭氣運筆如飛。也沒聽燕翎再說話。
抄了一會兒之後,謝蘊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立即停筆問道:「胤-老八是個怎麼樣的人我清楚,你初進他的門不久,他怎麼會當著你放這機密的東西?」
只聽燕翎道:「鮑師爺在我之前派了個人在他那兒卧底,這件事姑娘可知道?」
謝蘊如道:「馬耀挺,怎麼樣?」
燕翎道:「這東西的藏處,我是拿馬耀挺換來的。」
這換還能是怎麼個換法,謝蘊如冰雪聰明,怎會不懂?身軀一震,臉上變色,霍地轉了過來,這:「你把馬耀挺怎麼了?」
燕翎輕描淡寫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馬耀挺現在外頭牆根下,明珠那兒還得姑娘稟明鮑師爺儘快地關照一聲。」
謝蘊如驚得站了起來,道:「你,你做差了事了,你怎麼能這麼做……」
燕翎道:「有什麼不能的?鮑師爺身為二阿哥的首席幕賓,他應該明白,犧牲這麼一個人是值得的,要不然我也沒辦法這麼容易,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樣東西拿到手,在胤-那兒保住我這麼個人,應該強似馬耀挺干百倍!」
謝蘊如跺腳道:「你知道什麼,馬耀挺是鮑師爺的親信!」
燕翎微微一怔,道:「這我倒不知道,不過那也不要緊,那要看鮑師爺對二阿哥是不是一片赤忠了,要是犧牲這麼一個親信,換得一個我跟胤-那麼多處秘密機關,他應該認為值得,他要是不為二阿哥著想,真要跟我計較也不要緊,隨他,眼下的『北京城』,我不愁沒有吃飯的地兒。」
謝蘊如狠狠瞪他一眼道:「你這個人真讓人沒辦法。」轉身坐下去又拿起了筆。
只聽燕翎道:「我知道姑娘是關心我,為我好,我感激!」
背著燕翎,謝蘊如臉一紅,她覺得熱泛上了耳根,她冷然道:「你不要會錯了意,沒有人關心你。」
燕翎吁了一口氣道:「姑娘說我不夠莊重,不夠正經,我現在說正經的姑娘卻又避而不談,這樣對我,真難哪。」
謝蘊如沒再說話,她運筆如飛,不知道怎麼回事,她一連抄錯好幾個字。
好不容易把一本簿冊抄完了,她擱下筆道:「抄好了,你過來看看吧。」
只聽燕翎道:「不用了,姑娘抄的錯不了。」
謝蘊如只覺燕翎說話的地方跟剛才不一樣了,她忙回身望去,這一看把她嚇得心神震動,臉上變色,連忙站了起來。
燕翎不在床前椅子上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謝蘊如床上,可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床沿兒上,靠在床頭欄杆上。
這還得了,謝蘊如是個姑娘家,是個不同於華筱紅那些姑娘的姑娘家,燕翎如今竟坐在了人家床上,這豈不是……
謝蘊如帶著一陣風到了床前,顫聲道:「你……,你怎麼能這樣兒……」
燕翎道:「椅子太硬,床上軟,坐坐有什麼要緊。」
謝蘊如嬌靨煞白,美目涌淚,道:「你不該這樣對我,怎麼說你也不該這樣對我,你,你叫我今後怎麼做人……,」
燕翎道:「有這麼嚴重么,我以為姑娘不是世俗兒女……」
謝蘊如美目暴睜,道:「你這叫什麼話,沒這麼嚴重,不是世俗兒女,不是世俗兒女難道就能隨隨便便么?你要知道,謝蘊如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守身如玉……」
燕翎道:「我並沒有怎麼姑娘啊。」
謝蘊如道:「你還要怎麼我,幸虧我認定你不是關外白家的李志飛,要不然我非馬上自絕不可……」
燕翎忙道:「姑娘別這樣,我這就站起來。」他當真站了起來。
謝蘊如兩眼飛閃森冷寒芒,道:「來不及了。」
燕翎道:「那……,我給姑娘洗床單。」
謝蘊如突然間煞威盡欽,美目涌淚,變得凄楚無限,道:「這種事你不會不懂,我跟你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你何忍對我這樣?」
燕翎整了臉色,抬手去撫謝蘊如的香肩。
謝蘊如倏地退後,厲聲道:「你敢碰我。」
燕翎淺淺一笑收回了手,道:「有件事容我待會兒再告訴姑娘,姑娘抄完了一份了,是么……」
謝蘊如沒答理。
燕翎轉身走到桌前坐下,提筆就寫,沒多大工夫,他放下了筆,拿著一疊紙站起了過來,道:「我又抄了一份,姑娘抄的那一份交給鮑師爺,我抄的這一份姑娘稟明鮑師爺叫他找個人送到胤禎老四手裡去……」
謝蘊如美目一睜道:「你要幹什麼?」
燕翎道:「二阿哥兵不刃血,胤-老八卻會記仇胤禎老四,這麼一來胤-老八元氣大傷,準會一蹶不振,二阿哥從此去了個對手,這種事鮑師爺一定願意做。」
謝蘊如美目中進現異采,道:「你好毒的心腸。」
燕翎淡然一笑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他們願意自殘手足,我不過幫他們提提刀而已。」
謝蘊如嬌靨上泛起詫異神色,道:「你究竟是幹什麼的,你的來意究竟是什麼?」
燕翎淡然一笑道:「現在公事已了,咱們談私事,我要先問問姑娘,姑娘對我這個人究竟怎麼樣?」
謝蘊如嬌軀一震道:「什麼怎麼樣?」
燕翎道:「往後我要是不跟姑娘談正經的,姑娘可別怪我。」
謝蘊如微微低下了頭道:「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燕翎道:「我是誰不關緊要,我是問姑娘對我的好惡應該從這兒作決定,而不是從我的姓名,是不?」
謝蘊如一顆烏雲臻首又垂下了三分,道:「你可惡也可恨。」
燕翎吁了口氣,道:「那還好,要不然我就要對冒犯姑娘這件事有所報償了。」
謝蘊如猛然抬起臻首,嬌靨上浮漾著紅雲,道:「你怎麼說?」
燕翎道:「姑娘,我懂的不少,要是姑娘剛才一口回絕,我坐在姑娘床上之事是我會錯了意,我自該對姑娘有所報償。」
謝蘊如貶動了一下美目道:「你原打算怎麼報償法?」
燕翎正色道:「這條命,夠么,姑娘?」
謝蘊如嬌軀倏顫,又低下了頭:「值么?你不覺得輕如鴻毛?」
燕翎道:「撇開我身外的一切,我認為值。」
謝蘊如道:「我沒想到你會對我……」剩下的話低得聽不見!
燕翎道:「姑娘要是知道,早就不會敵視我了,是么?」
謝蘊如道:「不,我早就狠狠的打你了。」
燕翎笑了,吁了一口氣,道:「這應該從我看見姑娘那頭一眼說起,其實……我這麼說吧,看起來我也老大不小的了,老人家急著抱孫子,一天到晚給我東張羅、西張羅的,奈何我跟那些姑娘家沒緣份,這趟到京里來之前,我親口許給老人家了,一定會給他二位帶回個兒媳婦兒去,所以我一到京里就開始物色了……。」
謝蘊如道:「到現在為止,你物色了幾個了?」
燕翎道:「我不瞞你,也瞞不了你,兩個。」
謝蘊如猛然抬起臻首,圓睜著美目道:「你想幹什麼?」
燕翎道:「不幹什麼,奉命行事而已。」
謝蘊如道:「是老人家的意思?」
「不。」燕翎道:「算命先生。」
謝蘊如忍不住笑了,花朵綻放般,要多美就有多美,要多動人就有多動人,籠罩在她嬌靨上的寒霜不知道跑到那兒去了:「討厭,算命先生說你命里該有幾房?」
燕翎搖搖頭道:「沒說,他只說我命里不只一房。」
謝蘊如道:「好大的福氣。」
燕翎道:「好說。」
「皮厚,」謝蘊如瞟了他一眼,忽地一整臉色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燕翎道:「姓什麼?叫什麼?什麼地方人,到京里來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謝蘊如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這些。」
燕翎沉默了一下道:「江南有個白玉樓,你知道不知道?」
謝蘊如目光一凝道:「你就是江南的白玉樓?」
燕翎道:「在胤-老八那兒,我是江南白玉樓。」
謝蘊如道:「你不是白玉樓?」
「我是。」燕翎道:「我是假白玉樓。」
謝蘊如眉鋒一皺道:「幸虧你不是白玉樓,白玉樓跟李志飛差不多,別跟我要貧嘴了,你究竟是……」
燕翎道:「就是因為他們倆差不多,所以他們倆都死在了我手裡。」
謝蘊如美目一睜道:「你殺了李志飛跟白玉樓?」
燕翎道:「李志飛是關外一虎,白玉樓是江南一害,殺了他們倆是無量的功德,不是么?」
謝蘊如一雙清澈深邃的眸子凝望著他,緩緩說道:「江湖上敢碰他們倆的不多,能殺他們倆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燕翎道:「你不信……」
「我信。」謝蘊如道:「只是一時想不起你是這少之又少的幾個人里的那一個?」
燕翎道:「慢慢兒想。」
謝蘊如道:「現在我沒那麼好的耐性。」
燕翎道:「不要急,日子長著呢。」
謝蘊如道:「我現在就想知道。」
燕翎道:「那就坐下來慢慢想……」
謝蘊如雙眉一揚道:「你說不說。」
燕翎忙道:「說,說,我沒說不說啊……」
謝蘊如道:「這是什麼事兒,你就不能正經點兒。」
燕翎伸手拉住了謝蘊如的柔荑,謝蘊如的手只往後縮了縮,但沒有再掙扎。
燕翎坐在了床上,又把謝蘊如拉坐下,坐在他身邊,謝蘊如表現得很柔順,也很鎮定。
燕翎握著人家的玉手,一雙目光直盯在人家臉上,道:「你聽說過關外有個燕家沒有?」
謝蘊如嬌軀微震,美目一睜道:「你是燕家的人。」
燕翎道:「燕家有個燕翎……」
謝蘊如美目一睜,張口要叫。
燕翎一隻手抬起,輕輕的捂住了她的櫻口,道:「別讓人家知道,三更半夜你屋裡頭有個人。」
謝蘊如道:「你,你就是燕翎?」
燕翎道:「信不。」
謝蘊如道:「我不知道,你很像。」
燕調道:「很像,據你所知,燕翎是個怎麼樣的人。」
謝蘊如道:「長得就像你這樣,跟你一樣鬼,跟你一樣壞。」
燕翎道:「這是誰沒正經?」
謝蘊如道:「我聽信燕家這位少爺人長得很俊,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論武,武林罕匹,論文,當世幾個知名的飽學宿儒也自嘆不如,這你滿意了吧。」
燕翎吁了一口氣,道:「順耳多了。」
謝蘊如道:「你真是燕翎?」
燕翎道:「這就難辦了,告訴你假的你不信,跟你說真的你也不信……」
謝蘊如道:「你錯會了我的意思了,我希望你是燕翎,可又不願你真是燕翎。」
燕翎微愕道:「這是什麼意思?」
謝蘊如道:「女兒家都希望覓得如意郎,嫁得佳夫婿,這也是每個女兒家一生一世最大的心愿可是像你燕家,世上也只有這麼一個。」
燕翎皺眉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謝蘊知道:「我不能不這麼想。」
燕翎道:「你不了解燕家……」
「也許。」謝蘊如道:「你要是別人,我可以說知道,可是你是燕翎,如今我反倒迷糊了。」
燕翎一整臉色道:「要不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看。」
謝蘊如微一搖頭,燕翎接著又是一句:「我這顆心唯天可表,日後要是負了你,神人共懲。」
謝蘊如拾手去捂他的嘴,可是遲了一瞬,燕翎握住了她那雙手,她道:「你這是幹什麼?」
燕翎道:「我要你相信。」
「我相信。」謝蘊如道:「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人。」
燕翎握著謝蘊如柔荑的兩手緊了,謝蘊如一動沒動,一雙目光一眨不眨地凝望在燕翎臉上,燕翎也是,四目交投,誰也沒再說一句話。
老半天,燈蕊的輕爆驚醒了兩個人,謝蘊如的嬌靨上掠過一抹羞紅,輕輕抽回了手,低低說道:「時候不早了,你該走了。」
燕翎道:「不問我到京里來是來幹什麼的了。」
謝蘊如道:「現在用不著了。」話鋒微頓,口齒啟動了一下又道:「我只想知道一樣事兒。」
燕翎道:「什麼?」
謝蘊如道:「你物色到的另一個是誰?」女兒家畢竟免不了小心眼兒。
燕翎想笑,但是他沒笑,道:「你可知道京里有個蕭家?」
謝蘊如道:「『大羅神劍』蕭紹威,我知道。」
燕翎道:「那是我的姨父,他有個女兒叫湘雲。」
謝蘊如道:「你表妹。」
燕翎道:「她比你小點兒。」燕翎話裡有話。
謝蘊如又怎會不懂,道:「我不敢計較,要是她能容我……」
燕翎道:「要問你能不能容她。」
謝蘊如道:「燕翎……」
燕翎道:「我說的是實話。」
「謝謝你。」謝蘊如低了低頭,道:「我一向也相信風鑒之學。」
燕翎投過感動一瞥,伸手過去握謝蘊如的柔荑,道:「我該謝謝你,我走了,別忘了,外頭的馬耀挺跟我剛才說的話。」他轉身要往後窗去。
謝蘊如跟上一步道:「我告訴你件事兒,白家的人真要到京里來了。」
燕翎微微一愕,旋即淡然一笑:「不要緊,讓他們來吧!」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本簿冊到了後窗前,回過身道:「我走了,為我多保重。」
謝蘊如點了點頭:「我知道,你也一樣。」
燕翎沒再多說,深深一眼,穿窗而去。
謝蘊如站在窗前沒動,獃獃的,痴痴的!
口口口
燕翎回到了八阿哥的「貝勒府」,夜深沉。
八阿哥還在書房等他覆命,當然,燕翎是先上了那座小樓一趟,然後出去又回來的。八阿沒多說什麼,但看得出,他很高興。
書房裡另有個人,是八阿哥這座貝勒府的總管,四十多歲年紀,白白胖胖的,透著精明,當然,干總管的還能不精明。
這位總管叫榮桂,八阿哥跟燕翎聊沒兩句就命榮柱把燕翎帶出了書房,說是到燕翎的住處去。榮桂對燕翎很客氣,老弟長、老弟短的,每一句話都透著熱絡!
燕翎對這位總管也很客氣、很熱絡。
拐彎兒抹角兒走了一陣,兩個人停在一間精舍前,裡頭亮著燈,榮桂對燕翎笑笑道:
「老弟,這就是你的住處,時候不早了,我失陪了。」他沒等燕翎說話就走了。
燕翎有點兒納悶,可是只一想他就明白了幾分,他笑了笑,邁步進了門。
進了精舍看,外頭是個精緻的小客廳,紗燈明亮,靜悄悄的。
靠里另有一間屋,垂著簾,也透著燈光。
燕翎關上了門,轉身往椅子上一坐,道:「好香啊,這恐怕是蘇州的香粉。」
裡頭那間屋垂簾一掀,帶著一陣香風出來位姑娘,挺美,還帶著幾分媚,年歲不大,嬌嫩的肌膚配上一襲合身的裙褂兒,身裁尤其動人。
她美目一瞟,未語先含笑:「白爺好厲害。」
她倒了一杯茶,纖纖玉手送到燕翎面前:「您喝茶。」
燕翎稱謝接過,道:「不會每間屋裡都有姑娘這麼一位吧。」
姑娘搖了搖頭,挪身坐在燕翎身旁:「這是八爺酬功。」
燕翎輕「哦!」一聲道:「我沒想到八爺是這麼酬功法。」
「現在您知道了。」
「看來八爺沒有知人之明,也難怪,我剛進八爺的門兒,八爺對我還不夠了解。」
姑娘微微睜大了美目:「您這話。」
燕翎道:「我不喜歡這個調調兒。」
姑娘為之一怔,旋即展顏嬌笑:「您不喜歡這個調調兒。」
「看來姑娘是不信。」
姑娘瞟了他一眼,嬌媚橫生道:「我是有點兒不信,我不信像白爺您這麼個人兒,會不懂溫柔滋味,風流情趣的!」
燕翎道:「姑娘說著了,我還是真不懂。」
姑娘水蔥般一根玉指輕輕地點在燕翎心窩上,笑問道:「您是嘴上不懂,還是這兒不懂。」
燕翎笑笑道:「這兒么,跟口古井似的,不揚一點波。」
姑娘秋波一轉,媚態畢露:「白爺,您這種人我可不是頭一回遇上,不瞞您說,我閱人多了,男人家骨子裡都是一個德性,有的一見面兒跟三年沒見過女人似的,恨不得和口水兒把人一口吞下去,有的臉皮兒嫩一點兒,初見面兒也跟您現在一樣,可就經不起逗,一逗就現原形了,所以說您么,我也要試試,您要真能跟柳下惠一樣,那我算是服了您。」
話說完了,摔身就往燕翎腿上一躺,水靈靈的一對眸子直望著燕翎,那光采能勾人魂,攝人魄,誘人的香唇邊噙著一絲笑意,一隻手解開了衣襟,扣子一顆、兩顆、三顆解開了,一塊雪白嬌嫩的酥胸,一角大紅的兜肚,呈現在燕翎眼前。
燕翎笑了:「姑娘很懂得保養,一身肌膚凝脂也似的,這麼嬌嫩,難怪以往的那些人經姑娘一逗就都把持不住了……」
「您呢?」
「我么?」燕翎笑笑道:「我不敢說姑娘以往碰見的都是凡夫俗子,但我卻要說姑娘耍弄的這一套,是媚術中的下乘。」
姑娘輕「哦!」了一聲,兩排長長的睫毛眨動了一下:「有這說么,白爺。」
就這麼一轉眼工夫,她那整個兒的酥胸已赤裸裸的呈現在燕翎眼前,這情景的確誘人,任何一個人都難擋這種誘惑,但燕翎卻視若無睹,含笑接道:「袒裼裸程,以色相誘人,那是媚術中的下乘,我不能不承認有些人喜歡這個,但那些人卻是我所說的庸俗之輩,真正的高雅之士碰上這個,不但不會動心,反而不屑一顧,姑娘原諒我直說一句,甚至會噁心,因為在真正的高雅之士眼中,那只是一堆肉,沒有靈性的一堆肉而已……」
姑娘臉色微變,但她旋又嬌說道:「喲,您可真會損人哪,連一個髒字兒都不帶,這麼說您是高雅之士了。」
「不敢。」燕翎道:「至少我不是庸俗之輩。」
「瞧您這麼說,真正高雅之士個個都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了。」
燕翎微一搖頭道:「姑娘錯了,我生得太晚,展禽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是不是真能坐懷不亂,我不清楚,姑娘該知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始風流這兩句話,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夫子尚且說食色性也,好好色,惡惡臭,這是天性,儘管英雄本色指的是豪邁不羈,名士風流並不全關男女相悅,但古來英雄名士絕大部份好色風流,只不過英雄好的不是俗脂,名士愛的不是庸粉而已,試想英雄遲暮日,溫柔不住任何鄉,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三國周郎是一個風流人物,銅雀春深鎖二喬,曹孟德也算得風流人物,曹丕、曹子建也是風流人物,這幾位有的是英雄,有的是名士,他們所眷戀的那一個是俗脂庸粉,錦鐙張宴韓熙載,紅粉膺狂杜牧之,再看那些風流冠蓋,古今文豪,那一個不是跟醇酒美人結下了不解緣,而那些美人也都深具才慧,胸蘊極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有的甚至於使那些文豪自嘆不如。」
姑娘截口說道:「您別說了,我懂了,白爺您來自江南,六朝金粉地,您閱人良多,在您眼裡,我是個俗脂庸粉!」
燕翎道:「姑娘有很高的天賦,倘能舍下乘而取法乎上,絕沒有人敢把姑娘當俗脂庸粉看待白玉樓也非醉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不可。」
姑娘道:「說了半天,您還沒告訴我什麼是上乘呢?」
燕翎道:「姑娘是個聰明人,這還用我說么。」
姑娘沉默了一下,沒趣的吁了一口氣:「看來今兒晚上我是碰上高人了,行了,我聽您的,從今後要在上乘上多下工夫了。」
她挺腰坐起,一邊掩胸拙扣子,一邊搖搖頭又道:「我奉命而來,在您這兒討了一頓沒趣,明兒個八爺那兒也少不了一頓罵,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我這是圖什麼許的。」
燕翎道:「姑娘放心,八爺那兒我自有說話。」
姑娘道:「早知道你是這麼個人,八爺他就該挑一個您看得上眼的來。」
燕翎笑道:「所以我說八爺沒有知人之明,還不了解我!」
姑娘一臉無可奈何的神色道:「好吧,您喝了這杯茶吧,這杯茶是我倒的,您要是連這杯茶都不喝,那我就更交不了差了。」她端起了那杯茶,雙手遞給燕翎。燕翎笑笑接了過去,道:「姑娘既是這麼說,它就是杯穿腸毒藥我也要喝個點滴不剩。」
姑娘臉色一變,燕翎舉杯就唇。
姑娘一雙眸子里射出了異樣的光采。
突然,燕翎目光一直,落在姑娘左手的無名指上,姑娘左手的無名指上戴著一個鏤花的戒指,鏤花處鼓鼓的,有大姆指甲蓋兒那麼大,手工細緻,相當精美。燕翎放下茶杯抓起了姑娘的左手,道:「姑娘這個戒指好美,那家銀樓打的,拿下來我看看行不行。」
姑娘一驚縮手,旋即一臉孔怒色道:「我們是俗脂庸粉,戴的還不是庸俗玩藝兒,不敢讓它冒瀆您的高明眼法。」
燕翎笑道:「姑娘可真是小心眼兒啊,我又不要姑娘的!」
姑娘道:「我知道,您白爺是位高人,那看得上我們這庸俗的破爛玩藝兒。」
燕翎大笑道:「姑娘這張嘴可真厲害,好了,好了,別得理不饒人了,這樣吧,這杯茶敬姑娘算我給姑娘賠罪!」他端起那杯茶遞了過去。
姑娘臉色又一變站了起來,道:「哎喲,您這是幹嗎呀,這不是折我們么。」
她轉身要走,燕翎探左掌掀住了她的右腕,端著那杯茶站了起來,笑吟吟地道:「這杯茶姑娘說什麼也得喝了它,要不然我會不安,今兒晚上就別想睡了。」
姑娘堆上了一臉笑,笑得卻不自在,道:「白爺,您這不是存心跟我們過不去么,要是讓八爺知道……」
燕翎道:「姑娘放心,我不說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姑娘搖頭道:「不,白爺,說什麼我都不能喝您這杯茶……」
燕翎目光一凝道:「姑娘,這是杯茶,又不是穿腸毒藥。」
姑娘笑容微斂,道:「白爺,您怎麼好這麼說,我雖是這麼個女人,可是府里的禮數規矩我還懂,我不當喝的就是玉液瓊漿我也不敢碰……」
燕翎道:「當喝的呢,」
姑娘道:「它就真是杯穿腸毒藥,我也照樣-它個點滴不剩。」
燕翎笑問道:「那麼姑娘看這杯茶誰當喝?」
他手一翻,一杯茶倒在了地上,茶水濺得到處都是,那一股水柱不像是茶水,倒像是鐵鎚,鋪地花磚「叭」,「叭」一陣響,一連裂了好幾塊。
姑娘花容失色,臉色大變,左腕一翻,從袖子里掣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照準燕翎的心窩就扎。
她忘了右腕脈還在燕翎手裡,燕翎的五指只用了三分力,她立即血脈倒流,混身酸軟,眼看就要扎著燕翎心窩的匕首無力的垂了下去,「當!」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燕翎放下茶杯,腳尖一挑,那把匕首飛了起來,燕翎左手一伸,正好接住,燈下再看,那把匕首尖后鋒刃藍汪汪的。
燕翎搖搖頭笑道:「姑娘可真毒啊,不但戒指里藏有穿腸毒藥,就連這把匕首也淬了毒,姑娘該不是『四哥』唐家的人吧?」
姑娘嬌靨煞白,沒說話。
燕翎用匕首指了指那隻空茶杯,道:「這,姑娘該不是奉了八爺之命吧。」
姑娘煞白的嬌靨上掠過一絲狠毒之色,道:「你說著了,是……」
燕翎笑道:「姑娘不但媚術是下乘,就連說謊的本事也是下乘……」
姑娘道:「你不信。」
燕翎道:「當然不信,姑娘你要是奉了八阿哥之命,絕不會一問就承認。」
姑娘冷笑道:「那你錯了,既然落在了你手裡,反正我遲早得告訴你我是受了誰的指使,既是這樣我何必非吃苦頭才說不可。」
燕翎道:「沒想到姑娘是位識時務的俊傑,知進退的高人,只是,姑娘,要不要我去問問八阿哥。」
姑娘道:「你去問吧,沒人攔你。」
燕翎道:「想不到姑娘不但是位識時務的俊傑,知進退的高人,而且還是位豪氣干雲,不讓鬚眉的女中丈夫,姑娘,你要三思啊,你要是跟我說了實話,也許今兒晚上這檔子事,永遠不會有第三者知道。」
姑娘陰笑道:「別把我當三歲小孩,告訴你是八爺就是八爺。」
燕翎看了她一眼,倏然一笑:「姑娘的是位豪氣千雲,不讓鬚眉中的女丈夫,那麼姑娘能不能告訴我個理由,我有功無過,八阿哥為什麼派姑娘來毒害我。」
姑娘道:「八爺就是這麼個多疑嫉才的人,他怕你有一天會背叛他,所以他要先下手除了你,他留不住的人,別人誰也別想要。」
燕翎笑了,笑著他突然鬆了姑娘的右腕脈,一擺手道:「行了,夜已深,我要睡了,姑娘請吧。」
姑娘怔住了,瞪圓了一雙妙目,道:「你,你放了我?」
燕翎笑問道:「姑娘想得出我有別的意思么?」
姑娘突然臉色一寒道:「你別想在我身上動手腳,讓我死在別處。」
燕翎「哈!」地一笑道:「姑娘門縫裡瞧人,把白玉樓看扁了,我有理由這麼做么,姑娘何不運氣試試呢?」
姑娘真聽了燕翎的,忙暗中運氣一試,居然血脈暢通,元氣無阻,一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她又瞪圓了美目,道:「你,你真放了我?」
燕翎道:「姑娘要是剛才走,現在已經出這間屋老遠了,是不?」
姑娘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翎道:「一句話,因為我知道姑娘是誰的人,是奉了誰的命來毒害我的。」
「你知道我是誰的人,是奉了誰的命來毒害你的?」
「不錯。」
「我是誰的人,是奉了誰的命令來毒害你的?」
燕翎含笑伸出四個指頭,道:「這位,對么。」
姑娘臉色陡然一變,退後半步道:「你,你胡說。」
燕翎笑著擺手道:「就算我胡說吧,我仍是那句話,夜已深,我要睡了,姑娘請吧。」
人就是這麼怪,剛才她要走,燕翎不讓她走,現在讓她走,她反倒不動了。
她一雙妙目緊緊地盯著燕翎,目光里充滿了狐疑神色,道:「這我就不懂了,你既認為我是四阿哥的人,為什麼還放我走。」
燕翎笑笑坐了下去,道:「我不怪四阿哥,也不能怪四阿哥,因為我挑了『龍虎鏢局』,廢了白龍道人一身武功,他自然要採取報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姑娘她抬了頭,道:「這不是江湖,這種說法江湖也少見,你是八阿哥的人,你絕不會容一個四阿哥的人潛伏在八阿哥府。」
燕翎道:「事實上,我沒有把姑娘怎麼樣。」
姑娘道:「也許你自己不願沾血腥。」
燕翎道:「我要是現在把姑娘扭呈八阿哥,我照樣不會沾一點血腥。」
姑娘道:「你一定有別的用意。」
燕翎微一點頭含笑說道:「姑娘這倒是說著了,我的確別有用意。」
「什麼用意?」
燕翎道:「告訴姑娘,姑娘未必相信。」
「說說看。」
燕翎道:「八阿哥快垮了。」
「八阿哥快垮了。」姑娘一雙妙目又瞪大了,道:「誰說的?」
燕翎道:「我說的。」
姑娘直直地望著他道:「你聽誰說的?」
燕翎道:「幹嗎聽誰說,放眼這座八阿哥府,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姑娘道:「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剛進這個門兒還沒幾天。」
燕翎道:「知道這種事與否,不在進這個門的時間長短,姑娘看不出么,八阿哥身邊這些個人都是庸才,一天到晚——懂懂,一個個都是混飯吃的,他們能知道什麼,又能看出什麼。」
姑娘道:「那麼你又知道什麼,你又看出了什麼?」
燕翎目光一凝道:「聽姑娘的口氣,姑娘是不相信我的話。」
「那倒不是。」姑娘道:「而是你的話難以讓人信服,說這種話需要憑據,也該有能讓人信服的理由,事實上這麼些日子了,我沒有發覺一點徵兆。」
燕翎道:「姑娘是跟我要憑據,想聽我說說理由。」
姑娘道:「當然,要不然你應該讓我相信。」
燕翎微微一笑道:「我有足夠的憑據,也有足夠的理由,但是現在我不能告訴姑娘,我並不在乎姑娘信不信,姑娘盡可以拭目以待。」
姑娘沉默了一下道::「這件事八阿哥自己也不知道么。」
燕翎微一搖頭道:「我要直說一句,他不是個能成大事的材料,他跟他身邊的這些人一樣的-懂。」
姑娘道:「你怎麼敢這樣說他。」
燕翎道:「連姑娘這麼個人我都敢放,別的還有什麼不敢的。」
姑娘道:「你不怕我去密告。」
燕翎道:「姑娘會么,姑娘敢么,別忘了,姑娘你的把柄還抓在我手裡,一旦翻開來,我大不了一走了之,而姑娘你,不但八阿哥饒不了你,甚至連四阿哥也饒不了你。」
姑娘道:「四阿哥也饒不了我,你這話……」
燕翎道:「姑娘是個聰明人,怎麼連這道理都想不通,在這場爭逐中,無論少了那一個,對任何一個來說都是少了一個對手,拿四阿哥來說吧,八阿哥要是垮了,不管是怎麼垮的,四阿哥就減少了一個對手,可是要是姑娘在八阿哥要垮的時候扶了他一把,那就等於是為四阿哥增加一個對手,等於是跟四阿哥作對,偏偏姑娘你又是四阿哥的人,你想四阿哥會饒得了你么?」
姑娘道:「八阿哥真要垮了!」
燕翎道:「我仍是那句話,姑娘何妨拭目以待。」
姑娘面泛狐疑之色,道:「這我就不懂了,你是八阿哥的人,既然發現這種危機,為什麼不告訴八阿哥,反而告訴我。」
燕翎道:「很簡單,姑娘,我這是為他,他要是在現在垮了,所損失的頂多是些來自江湖的亡命徒,混飯吃的庸才,充其量儲位落空,可是他要是這麼撐下去,我剛說過,他不是個能成大事的料,遲早會垮,要苦撐到最後才垮的話,到那時候他損失的就不止這些了,休說他的爵位宗籍保不住,就是他的性命恐怕也要交在人手裡。」
姑娘矍然說道:「你是這麼想的么?」
燕翎道:「不錯,可惜姑娘看不見了,因為八阿哥不出三天,必定會垮。」
姑娘道:「那麼他這垮我看得見,是不。」
燕翎道:「不錯,這個姑娘一定看得見。」
姑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一點頭道:「好吧,聽你的,我拭目以待了!」
轉身往外行去。
燕翎任她走,坐著沒動,也沒說話,只是他的唇邊浮現起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