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風崗主
北崗,又名黑風崗,傲視北方武林,一直被人視為是武林重鎮。
這日深夜,只見有一條黑影,逆風箭射而來,行色甚是匆忙。
他,正是死裡逃生、專程來訪的天下第一堡少堡主王志剛。
王志剛緊走一陣,瞥見遠處有一道粉紅色的圍牆,拱形崗門上「黑風崗」三字赫然在望,心知已到地頭,步履陡的加快。
顧盼之間,人已踏進崗門,呈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幅慘不忍睹的殘破景象。
但見牆倒屋塌,瓦礫深處,蟲鳥啾啾,宛如鬼叫一般。
目力所及之處:
看不見一棟完整的房屋!
看不見一塊乾淨的土地!
也沒有一個活生生的人!
上上下下,里裡外外,全系:腐屍!骷髏!白骨!
偌大的一座黑風崗,像已變成人間地獄,充滿一片鬼氣。
王志剛見此情景,心中不禁猛一沉,深知事情透著古怪,必有非常的內幕隱情。
從三鞭太歲石全的口中,他得知黑風崗主神偷趙鵬,曾先後偷盜兩次九龍袍,最後一次是從皇宮之中盜出,因而連累到父親賽諸葛王明道,追蹤離京,至今生死未明。自己此來黑風崗,就是為了追查九龍袍的下落,尤其是父親的生死。
萬不料黑崗會變成這副殘破模樣,怎不叫他唏噓慨嘆,為之悵然者再。
黑風崗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神偷趙鵬自毀家門,故布疑陣,帶著九龍袍遠走高飛?
還是另有行兇肆虐之人,黑風崗主趙鵬已慘遭滅門之禍?
如說是前者,神偷趙鵬的下落如何?
如說是後者,殺人的兇手究竟是誰?
難道此事就此石沉大海?
難道自己就此罷手不成?
「不!絕不!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自語間,一眼瞧見黑風崗後面的翠竹深處,一燈如豆,迎風搖曳,不由得精神一振,隨即一陣風似的飛奔而至。
越圍牆,穿竹林,林中有三間精舍,門框上寫著「養性堂」三個大字。
養性堂柴門緊閉,室內燈光閃爍,卻是聲息全無。
「篤!篤!篤!」
王志剛走上前去,輕輕的叩門三響,口中很客氣的說道:
「請開開門。」
「是誰呀,半夜三更的還敲人家的門,真討厭。」
聲圓音嫩,是一個女兒腔,餘音尚未落地,房門已霍然打開。
門內,現出一個身穿勁裝,肩披白色長披風,眉如春山,臉似粉雕的少女。
白衣少女美則美矣,可惜櫻唇蹺得老高,顯然對夜半敲門之事大為不快。
可是,這只是一瞬間事,當她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一個英俊挺拔的美少年時,面部的表情已變為竊喜、嬌羞與矜持。
王志剛連忙躬身為禮,笑臉說道:「真對不起,打擾姑娘的清夢。」
白衣女露齒一笑,甜甜的道:「哪裡,沒有關係,你有什麼事嗎?」
「在下想打聽一個人。」
「誰?」
「神偷趙鵬。」
「你……你要找神偷趙鵬?」
「是的,姑娘可知此人的行蹤下落?」
「我是否可以先請教你的尊姓大名?」
「區區武林末學王志剛!」
「王志剛」三字一出口,白衣少女的臉色陡然大變,蹬!蹬!蹬!連退三步后才反問道:「你真的叫王志剛?」
「是呀,在下當然是王志剛,難道還會冒充?」
「不冒充就好,你先等一等,我去去就來。」
話落人起,嬌軀一閃而沒,隱入左側卧室內。
工夫不大,白衣少女已重現客廳內,王志剛迫不及待的說道:「請問這位姑娘,神偷趙鵬你到底認不認識?」
「黑風崗主趙鵬是家父,當然認識。」
「噢,趙鵬是你的爹,好極,他現在在何處?」
「現在在內室,家父叫我領你去。」
「如此,有勞了!」
白衣女報以淺淺一笑,二人跨步入室,穿過一個小門,進入內室。
目光掃處,室內陳設簡單,一張木床上坐著一個面容憔悴、白髮蒼蒼的老者。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王志剛馬上氣恨恨的說道:「閣下就是黑風崗主神偷趙鵬?」
白髮老人點點頭,道:「老丈正是趙鵬,小哥兒叫王志剛,是嗎?」
「不錯。」
「敢問令尊大人是……?」
「家父是賽諸葛王明道。」
「啊!」
「家祖父是武林一聖王懷仁。」
「啊!啊!」
黑風崗主神偷趙鵬驚啊連聲,不答一言,臉色一會兒喜,一會兒憂,一陣子白,一陣子青,瞬息萬變,令人摸不透他心裡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王志剛強將沸騰的怒火迫住,聲沉語重的說道:「趙崗主,在下的來意閣下大概已經明白了吧?」
「老夫明白,你是為九龍袍而來。」
「不單單是為了九龍袍,還為了我父親。」
「還為了你父親?娃兒此話怎講?」
「我問你,九龍袍案發之後,家父是否來過此地?」
「沒有。」
「沒有?我不相信!」
「老夫句句實話,你不信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你姑妄言之,在下姑妄信之,放下家父的行蹤不談,咱們先談九龍袍的事,從天下第一堡偷走九龍袍的人是你,從皇宮裡面偷走九龍袍的人也是你,不會錯吧?」
「這是事實,老夫沒有否認的必要。」
「那麼,閣下是否打算痛快的交出來!」
「九龍袍並不在老夫的手中。」
「不在你手中?究竟被誰得去?」
「這……老夫無法回答。」
王志剛臉色大變,眸中凶芒閃閃的喝道:「閣下,咱們打開窗子說亮話,九龍袍是我們天下第一堡的東西,在下志在必得,你要是存心佔有,可別怪王志剛手段太毒辣!」
身形猛一搖,前欺三步,一隻右腳已經踏在床沿上,隨時都有出手發難的可能。
白衣少女眼見王志剛面露恐怖殺機,臉色一片鐵青,心中暗吃一驚,急忙沖至床前,對父親說道:「爸爸,我求你老人家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他吧,以做女兒的看,王公子似乎不是一個壞人,尤其是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和此事有直接關係……」
神偷趙鵬聽至此,乍然一拍木床,勃然大怒道:「小燕,閉嘴,為父的和他講話,哪有你插嘴的餘地,還不給我乖乖的站到一邊去。」
「是,爸爸!」趙小姐萬分不願的含淚站到一邊去,未敢再多言插嘴。
從他們父女的談話中,王志剛情知事有蹺蹊,這時冷聲說道:「趙崗主,你有什麼隱衷儘管明言,在下不是不講理的人,如再支吾其詞,你也許會做冤死鬼!」
北崗崗主趙鵬眉頭一皺,忽然若有深意的說道:「王志剛,老夫願意說的已經全部告訴你了,不願意說的你問也沒有用,如再張狂放肆,口出狂言……」
「怎麼樣?」
「老夫就把你毀在黑風崗上。」
「這樣說,我們不能和平解決?」
「一句話,給我立刻滾!」
「趙鵬,我願意再提醒你一句,不交出九龍袍,就只有死路一條!」
「好狂的雛兒,不滾老夫就殺了你!」
說話中,鬚髮逆立,怒到極點,猛的雙掌一拍床鋪,連人帶掌的撲上來。
趙小燕驚叫一聲:「爸爸,你的功力……」。話還沒有說完,王志剛見狀大怒,念動招發,「梅花掌」中的一招「梅花乍展」,已閃電擊出。
猛聽一聲慘吼沖霄而起,血雨噴洒中神偷趙鵬已飛栽在牆腳下,昏迷不醒。
趙小燕哭叫一聲「爹!」飛縱而上,王志剛卻呆在當地,做夢也想不到「梅花掌」的威力會這麼大,更想不到鼎鼎大名的神偷趙鵬會這麼不濟事。
愣愣半響,這才走至趙小燕的身旁,黯然言道:「趙姑娘,請你接受在下的歉意,在下並無傷人之心,只想追查事實真相,不料倉促應戰,可能出手太重……」
趙小燕凝視著父親,淚眼汪汪的說道:「王公子,事實上你出手並不太重,而是家父立意尋死,想死在你的掌下。」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家父一念之差,先後偷盜兩次九龍袍,害得你們天下第一堡家破人亡,他老人家一直問心難安,曾有好幾次向我表示,願以死謝罪,以求解脫,雖經小妹苦苦相勸,卻始終未曾改變初衷。」
王志剛驚「啊」一聲,這才明白神偷趙鵬適才面部的複雜表情的來由,沉聲道:「這樣在下就更不安了,令尊大人似乎僅僅用了一成不足的功力。」
「王公子,你有所不知,家父的功力根本早已完全廢掉了。」
「啊,令尊的功力,已經喪失?那他怎麼不早說呢,在下即使和他有三江四海之仇,也不會對一個沒有抵抗力的人施出殺手。」
「唉,武林中的成名高手,最是視名如命,以他老人家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來說,怎麼也不能夠道出悲慘遭遇,向你求饒呀,更何況他早有尋死之心。」
王志剛聽在耳中,感觸良多,仇視之心大減,忽見神偷趙鵬的兩條腿已齊膝斷去,不禁又是一驚,道:「趙姑娘,令尊的雙腿也斷了,是什麼時候斷的?」
「已經斷了十幾年了,你沒見家父一直坐在床上和你說話,未曾下床落地嗎,主要的就是怕你瞧見他雙腿已斷,同情他,使他老人家死在王家掌下的願望落空。」
「毀掉令尊雙腿的是誰?廢掉令尊武功的人又是誰?」
「這裡面另有非常複雜的內幕,我所知極為有限,也不敢隨便告訴你,因為此事牽連到我們父女的安全,也關係著家父對別人的承諾。」
王志剛一怔,心知內幕重重。趙小燕接著又道:「不過,小妹願意坦白的告訴你,九龍袍的確不在家父手中,令尊主老前輩也從來沒有來過我們黑風崗,至於此事的詳情內幕如何,待家父清醒后你慢慢的問,他老人家也許不會瞞著你。」
事情的轉變太奇,處處出人意外,簡直像是做夢一般,王志剛楞了好一陣才說道:「令尊的傷勢要不要緊?」
「不要緊,我已經給他老人家服下靈丹,大概很快就會清醒過來的。」
餘音未盡,神偷趙鵬經過一陣輕微的嚅動后,已完全醒。
睜開雙目,眼見女兒和王志剛並肩的蹲在自己身旁,不禁悲從中來,感慨萬千的說道:「王小俠,你為什麼不幹脆把老夫殺掉呢?」
「趙前輩,快別這樣說,在下一時情急失察,出手略重,已感五內如焚,怎敢再妄出無名!」
神偷趙鵬一聽話鋒不對,扭頭對女兒說道:「小燕,你已將爸爸的不幸遭遇全部告訴他了,故而他會突然改變態度?」
「爹,我沒有告訴他,不過……」
「燕兒,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別吞吞吐吐。」
「希望你老人家能將有關一切全部告訴王公子,我們和天下第一堡聯合起來,共同對付那一群老魔頭。」
王志剛也趕忙乘機說道:「令嬡所言極是,望前輩深思才好。」
趙偷趙鵬猶豫了很久很久,才慨然長嘆道:「好吧,為了報答對你們天下第一堡的歉意於萬一,老夫願將深藏心底的秘密揭開。」
臉色一整,接著又道:「在未談到事實的真相前,老夫願特致歉意,天下第一堡王家的不幸遭遇,老夫應負全部的間接責任,小俠如有報復之意,老夫願意隨時聽候裁處,絕不敢有半句怨言。」
王志剛急忙正容說道:「老前輩言重了,人沒有不犯過錯的,只要事後能知所悔改,就善莫大焉,我想家父如在黑風崗,亦不會斤斤計較,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倒是老前輩在北京是宮內得手后,又怎會失去九龍袍?」
神偷趙鵬深深的長嘆一聲,道:「事情的經過大致如此,老夫得手之後,深恐令尊王大俠率御林軍追截,隨即匆匆離開北京城。哪知,汝父未隨後追到,卻有十幾個老魔頭截住去路,展開一場生死之搏。」
「老前輩,這十幾個老魔頭都是誰?」
「群魔均面蒙黑巾,隱去本來面目,老夫只認得其中兩人,一個是黑衣幫幫主冷麵人魘孫亞夫,一個是麗人幫幫主攝魂仙娘余夢仙。」
「爭鬥的結果怎樣?」
「混戰三百餘合,群魔已有十人喪命身死,僅餘四五人未曾濺血亡魂,老夫的兩條腿也早已被人齊膝斬斷,倒卧在血泊中。」
王志剛聽得心驚肉跳,正想追問九龍袍確實下落,神偷趙鵬又繼續說道:「老夫斷腿之後,輾轉回北崗不久,黑衣幫主冷麵人魔孫亞夫便率眾來到黑風崗,一口氣將本崗的百餘高手,以及老夫的妻小下人等屠殺一空。」
「姓孫的為什麼這麼樣瘋狂?」
「為了滅口!」
「滅口!」
「老夫那時候腿傷未愈,根本無力爭戰,最後僅僅剩下老夫和小燕兩人未死。」
「既然是為了滅口,那姓孫的怎會饒過你們父女?」
「事情是這樣的,戰至最後,孫亞夫突然闖進老夫養傷的靜室,企圖下手殺害,趙某情急之下,取來一顆早年奇緣巧得,足可以毀掉半個黑風崗的『震天雷』,欲和冷麵人魔同歸於盡。萬不料,老魔下手太快,老夫的『震天雷』尚未擲出手去,孫亞夫已以快得不能再快的動作,將未滿兩歲的小女燕兒攜在手中,使情勢又突然發生了變化。」
「後來是怎麼解決的?」
「孫亞夫懾於老夫的『震天雷』威力太大,未敢造次,當面和老夫提出談判,要求趙某不得泄露北京城群魔爭奪九龍袍的事,並且要老夫交出『震天雷』,廢掉武功,否則,他要殺死小女,願和老夫同歸於盡。」
「這條件相當苛刻,老前輩答應沒有?」
「為了黑風崗趙家不至毀宗滅派,更為了小女的安全,老夫熟思之下,終於忍恨答應下來。不過,老夫曾提出相對的條件,要求他不得傷害小女,不得再人黑風崗騷擾,並應將『震天雷』毀掉,以杜後患。」
「孫亞夫沒有拒絕?」
「是的,他當場答應,立刻將小燕釋放,老夫也交出『震天雷』,自廢武功。」
「冷麵人魔是否遵諾行事?」
「還好,此人雖然十分陰毒,但還重諾守信,十五年來,未曾加害小女,亦未再入黑風崗滋事,但卻常有該幫的探子潛入此屋附近暗中監視,大概是怕老夫毀諾背信,走露了消息。」
「你來時可能已經看到,黑風崗上那一片倒塌的房屋,就是被震天雷所炸毀。」
「啊,好大的威力!」
「黑衣幫人去后,老夫雖然萬念俱灰,生趣全無,但為了扶育燕兒,卻不能不苟延殘喘,屈指算來,已經度過十五個悲傷的年頭。」
說到這裡,神偷趙鵬已是老淚縱橫,趙小燕想起昔日的艱辛歲月,想起父親的悲慘遭遇,早已哭得像淚人兒似的,王志剛深受感動,亦為之唏噓慨嘆不止。
黑風崗主趙鵬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忽又說道:「所幸燕兒尚稱孝順,且已長大成人,老夫心事已了,所以當小俠來到之時,趙某便暗中下定決心,決定以死謝罪,以求解脫。哪想到少堡主居然如此寬仁厚道,使老夫覺得既慚愧,又感激,真不知該如何自處才好。」
王志剛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說道:「老前輩,這些事,已成過去,望勿再提,敢問九龍袍究竟落在何人之手?」
神偷趙鵬沉思一下,振振有詞地說道:「老夫雙腿斷後,人已進入半昏迷中,九龍袍當場被人奪走,群魔又展開一場爭奪戰,最後九龍袍被撕成兩片……。」
言猶未盡,斷喝之聲傳處,忽然破門闖進五個黑衣大漢來。
其中一個鼠目橫眉的漢子乍然前欺三步,戟指怒喝道:「趙鵬,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毀諾背信,宣洩消息,老夫等不能饒你!」
說著,一探步,一揚掌,五人齊步而進,猛撲神偷趙鵬。
趙鵬功力已失,王志剛深恐發生意外,不待小燕相攔,他已橫身阻住去路,喝道:「站住!」
聲宏氣壯,吐字如刀,確有斷橋裂石之威,直聽得五個黑衣人猛然一震,齊齊楞然而止。半晌,鼠目大漢才氣虎虎的喝問道:「小子,你出手相攔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希望諸位規矩一點。」
「小子,你是誰?和趙鵬又是什麼關係?」
「在下王志剛,和趙前輩沒有任何關係!」
「什麼?你……你叫王志剛?」
說話中,臉色數變,滿面陰沉。
王志剛冷哼一聲,道:「不錯,五位是什麼來歷?」
鼠目大漢得意萬分的說道:「老夫等來自黑衣幫!」
「你說是黑衣幫?」
「完全正確!」
「目的何在?」
「看看老匹夫是否不守信諾,走露消息!」
「事實擺在眼前,趙前輩已將大部分的事實告訴我了。」
「所以大爺們不能饒他,要把他父女毀在養性堂內!」
「那辦不到,有我王志剛在,你們就休想撒野養性堂!」
「王志剛,老實告訴你,凡是得知此事內幕的人一個也活不成。」
「怎麼?五位莫非要動武?」
「小子,你以為大爺們不敢!」
啪!王志剛聽得有氣,手起掌落,脆生生的打了鼠目大漢一個嘴巴子。
這一個嘴巴子打得不輕,鼠目大漢當場口血四濺,歪歪斜斜的退了五六步。
可憐他被人掌嘴,尚不知人家用的是什麼功夫,目睹之人不由得皆呆了一呆。
王志剛怒沖沖的喝道:「朋友,這就是在下的答覆,也是對閣下出口不遜之言的賞賜,除非你們肯立刻抱頭滾出,聽候發落,不然管保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一個面有刀痕的漢子忽然忿忿的說道:「他奶奶的,你簡直活得不耐煩了,竟敢對黑衣幫人如此無禮,老子宰了你!」
刷!銀虹一閃,已將長劍拔出,分心直刺過來。
其餘四人不甘寂寞,也齊齊跨步欺身,發掌攻來。
王志剛一見大怒,斷喝一聲:「你們這是找死!」
「梅花乍展」!
「寒梅吐蕊」!
兩招「梅花掌」突告連環擊出。
「梅花掌」乃是天下第一堡的鎮派絕技,威力之猛,舉世無匹,奇招一出,狂風立起,整個小室如處在風雨飄搖中,其中兩人還沒有想到該怎麼辦,已破窗出去,倒地身死。
在這同一時間之內趙小燕挾怒出手,也毀掉一人。
剩下的鼠目大漢,和那個執劍漢子兩個人,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當下二話不說,拔腿就逃。
趙小燕這時急聲說道:「王公子,我恨透了他們黑衣幫的人,咱們趕盡殺絕吧!」
王志剛張口欲言,神偷趙鵬沉聲道:「小燕,別亂來,來人可能不止五個,你一定應付不了。」
「爹,事到如今,我們饒人,黑衣幫徒也不會饒我們,為今之計,只有拼到底,你老人家的斷腿之仇,我們黑風崗的毀家之恨,我要黑衣幫付出血的代價!」
價字出口,不管父親反應如何,人已箭射出去。
王志剛和她的想法相同,心知趙鵬已泄露消息,黑衣幫絕不會善罷甘休,急忙一長身,接踵奔出。
二人動作飛快,轉眼已至屋外,可是,就這麼稍稍一耽擱,兩個黑衣幫徒已走得無影無蹤。
猛可間,一聲悶哼,來自屋中,二人聽得一呆,急忙轉身回奔。
返回內室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寒氣,皆獃獃地楞住了。
黑風崗主趙鵬早已不知去向,卻見一個面如怒獅的兇惡老頭正在翻箱倒笈的翻搜。
王志剛大步衝上去喝道:「喂,閣下怎麼稱呼?」
獅面老頭嘿嘿冷笑道:「老夫是黑衣幫的獅壇壇主。」
趙小燕聞言疾退三步,驚惶失色的道:「王公子,他是『獅面怪魔柳玉川』,手狠心辣功力又高,你要小心!」
王志剛欲言未語。獅面怪柳玉川陰惻惻的一笑,道:「娃兒,你就是剛從北京逃出來的王志剛?」
「不錯!」
「她是趙鵬的寶貝女兒趙小燕?」
「你說對了!」
「本壇主正要找你們!」
「幹什麼?」
「請你們去見閻王!」
「老匹夫,休狂,我問你趙前輩是否被擄去?」
「可以這樣說。」
「現在何處!」
「已經啟程解走!」
「解到哪裡去?」
「趙鵬毀諾背信,罪當必死,要解到總壇去請本幫孫幫主親自處決!」
「獅面怪魔,你立刻把人給我送回來!」
「嘿嘿,就憑你還不配說這種大話!」
王志剛聞言大怒,正待發作,趙小燕聲色俱歷的叱道:「你不放人我就和你拼。」
雙掌一錯,人隨掌進,不顧一切的撲上去。
霍然,獅面怪魔怒一聲:「滾回去!」單掌一翻一送,已劈出一股排山勁氣。
兩掌猛一撞,勝負分明,獅面怪魔腳不移位,面不改色,趙小燕卻暴退七尺,臉色頓時一白。
獅面怪魔作勢欲撲,打算結果她的性命,王志剛倏的縱身而上,厲聲喝道:「柳玉川,你到底放不放人?現在是你最後的一個機會!」
「姓王的小子,要想老夫放掉趙老偷,除非日從西出,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不放人我就拿你抵命,看掌。」
振臂一抖,狂風如濤,一掌呼嘯而出。
獅面怪魔發掌相迎,不旋踵間,兩掌已告接實,二人俱感心頭一震,誰也沒有奈何得了誰,俱皆心中暗驚,情知遇上勁敵。
適在此時,一聲馬嘶突從屋後傳來,趙小燕急匆匆的說道:「王公子,別中他的緩兵之計,家父仍在屋后,我們快追!」
急忙一搖身,直向後窗撲去。
獅面怪魔見狀怒吼一聲,道:「丫頭拿命來!」
呼!一振右臂,劈面直罩過來。
柳玉川挾怒出手,其快如電,其勢如濤,趙小燕來不及反手還掌,掌勁已撞上身來,悶哼聲中,已飛栽落地,想爬也爬不起來。
喀嚓!就在柳玉川攻擊趙小燕的同時,王志剛翻腕吐力,已將後窗震碎。
後窗外,停著三匹馬,那兩個掌下超生的黑衣大漢正在捆綁神偷趙鵬。
「喂,你們兩個聽著,如敢動一動,我就要你們血流五步!」
王志剛話音未落,人已騰空而起,射向窗外。
「小子,給我退下去!」
獅面怪魔話到、人到、招到,縱身拔起,凌空撲擊。
嘭!嘭!嘭!三聲響,二人用足全力,硬碰硬的拚了三掌。
狂風匝地,地動天搖,小屋承受不起,忽然「嘩啦啦」的倒塌下來。
頓時,場中一片渾沌,伸手五指不辨,獅面怪魔身形猛一顫,倒飛出去。
王志剛也被反震之力撞得疾飄兩丈多,迫落實地。
塵止砂落,磚石落地,眼前視界一開朗,王志剛便搖身縱出。
一看,糟!獅面怪魔柳玉川等三人已帶著神偷趙鵬乘馬絕塵而去,轉眼已剩下三個小黑點。
拔腿疾追片刻,越追越遠,終於消失不見,情知自己輕功再高,也無法和健馬一較短長,更何況屋中還有一個趙小燕,情況不明,只好忍恨作罷,返回養性堂。
甫至小屋廢墟,一眼瞧見趙小燕已從亂土堆中挺身站起來,心中稍稍一安。
趙小燕戚然言道:「王公子,他們帶著家父逃了?」
「嗯,在下追趕不及,被他們溜了!」
細細打量一下趙小燕,又道:「趙姑娘,你的傷勢怎麼樣?」
「不要緊,是輕傷,現在已經好多了,我們快走。」
「到哪裡去?」
「去追獅面怪魔!」
「他們有馬代步,我們恐怕追不上!」
「追不上柳玉川,我們就直搗黑衣幫的總壇,為了救援家父,更為了奪回九龍袍,絕不能給黑衣幫一個喘息的機會。」
「姑娘是說九龍袍已落在冷麵人魔之手?」
「我想是的,孫亞夫既然參予北京爭奪之戰在前,又肆虐黑風崗在後,定然已有收穫,否則何至於施出滅口的毒辣手段。」
「是的,我同意你的看法,冷麵人魔即使未將九龍袍全部奪到手,至少也得去一半,令尊不是說過九龍袍曾被群魔撕成兩片嗎?」
「嗯,事實可能正是如此,另一半也許是被麗人幫得去的,黑衣幫事了之後,你應該跑一趟麗人幫,找攝魂仙娘余夢仙算帳。」
王志剛點點頭,表示同意,道:「不過,這只是我們自己的猜想,但不知令尊大人是否提及九龍袍的確切下落!」
「沒有,他老人家自從毀家斷腿之後,精神一直很萎靡,從來不談昔日之事,小妹所知道的就是家父告訴公子的這一部分,其他的一切,我也一無所知。」
「如此看來,我們只有打到黑衣幫,救出趙前輩,一切方可迎刃而解。」
「事情到這步田地,的確只此一途,別無他法。」
「可是,黑衣幫的總壇究竟位於何處,你知道嗎?」
「不遠,就在五百裡外的晉南中條山。」
「如此,我們走!」
「好,走!」
說走就走,立刻登程上道,向南飛奔。
晚宿早起,一路緊趕,途中未遇獅面怪魔,二人直撲中條山,第三天的下午,已至中條山下。
山下柏綠柳青,有一大片雄偉建築。
山上煙雲浩瀚,卻看不清楚是何景物。
趙小燕伸手一指山下莊院,道:「到了。」
王志剛一點頭,神色大緊,奔勢加快,何消轉眼工夫,二人已到達庄門之前。
立有四個守門高手迎上來齊聲喝道:「你們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地方,還不乖乖的給我站住!」
王志剛冷哼聲中,往四人面前一站,道:「這是黑衣幫的總壇所在地,是不是?哼!諸位用不著嚇唬人,我王志剛如果膽小不敢找上門來。」
其中一人怒聲說道:「你來本幫做什麼?」
「好說,追查一件事。」
「什麼事?」
「貴幫獅壇壇主獅面怪魔柳玉川是否已返回此地?」
一陣急促的步腹之聲傳處,庄門內大踏步的走出一個威猛老者,爽聲說道:「本幫柳壇主已返回中條山,你意欲何為?」
王志剛冷眼旁觀,發覺四個守門高手對他執禮甚恭,心知此人身份不低,當下正容說道:「閣下在黑衣幫中是什麼身份?」
「老夫是黑衣幫外壇的總執事。」
「噢,這是外壇,總壇在那裡?」
「在山上。」
「柳玉川返壇時是否另有神偷趙鵬相隨?」
「應該說神偷趙鵬已是本幫的俘擄。」
「你們把趙前輩押到哪裡去了?」
「山上總壇。」
「我要求你立刻放人!」
「哼,你想得太容易了!」
「我問你,九龍袍在不在貴幫孫幫主手中?」
威猛老頭聞言眸中奇芒閃閃的道:「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九龍袍是我們天下第一堡的東西,本少堡主要收回去,我要你明白的說,別打哈哈。」
「本總執事在未奉到本幫孫幫主的命令之前,絕不向外隨便宣布任何重大事情!」
「那麼,找你們幫主來!」
「本幫孫幫主從不接見無名小卒。」
「閣下,你既不肯答應放人,又不願說出九龍袍的下落,甚至有意阻撓在下和孫亞夫當面談判,貴總執事到底打算怎樣?」
「如想活命就立刻滾!」
「在下既然來了,就不想走!」
「那你們兩個只好葬身中條山!」
王志剛一聞此言,怒氣陡升三千丈,忽的跨前一步,殺氣騰騰的喝道:「在下願意提出最後的忠告,閣下如不立刻提出合理的答覆,可別怪王志剛手段太毒辣!」
「小子,你要怎麼樣?」
王志剛橫掃先後來到的三十餘個幫徒一眼,一字一咬牙的說道:「眼前之人一個也別想活!」
「好小子,老夫跑了半輩子的江湖,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狂妄的人,給我回老家去吧!」
這人好大的殺氣,在一片呼嘯聲中,步步緊迫,連攻四五掌。
如此一來,不禁激起了王志剛的萬丈殺機,當下不退反進,疾迎而上,「梅花掌」連環擊出,宛如怒海狂濤,令人膽戰心驚。
突聞威猛老者「噯呀」了一聲,已被掌力擊中心口,捧胸退出一丈多。
王志剛乘勝疾追數尺,正待結果他的性命,黑衣幫的高手,已如潮湧而上,發掌猛攻。
「你們想死就死吧,結伴上路更熱鬧!」
當即雙掌交揮,出招如電,展開一場大屠殺。
趙小燕懷恨極深,怎肯後人,和王志剛並肩作戰。
人頭不斷的飛!
鮮血不斷的流!
活人,減少了!
死人,增多了!
也不過是一剎那間的工夫,場中已橫屍三十餘人。
可是,殺了一批,又來一批,黑衣幫徒已聞警從四面陸續湧來,二人頓有趕不盡、殺不絕之感。
王志剛眉頭一皺,不願再浪費時間,猛的連攻三掌,劈死數人,沖至那個總執事的面前,恨聲說道:「朋友,識時務者為俊傑,在下此來黑衣幫的目的,志在救出趙前輩,奪回九龍袍,並無大肆屠殺之心,閣下如肯即刻收兵罷戰,帶我們去見孫亞夫,一切還有商量的餘地,否則,王志剛就殺個雞犬不留,放火燒庄,讓你們滅派毀宗。」
黑衣幫外壇總執事眼見王志剛身懷絕技,殺氣衝天,情知大勢已去,爭戰有害無益,心念三轉之後,忽然沉聲說道:「好吧,老夫今天認栽,答應帶你們去見本幫孫幫主,是福是禍,到時自可分曉!」
王志剛聞言一怔,大感意外,料不到他會這麼痛快。趙小燕忙將衝殺之勢收住,衝過來說道:「難得閣下如此爽快,要去我們現在就動身吧。」
黑衣幫外壇總執事一言不發,悻悻然的向庄內奔去。
王志剛望望趙小燕,說一聲:「我們走!」隨後疾行。
一行三人橫穿外壇而過,面前是一條丈寬大道,蜿蜒而上,直至山頂。
正行間,驀見半山腰上黑影如箭,電射而來,剎那工夫已至面前,正是獅壇壇主獅面怪魔柳玉川。
王志剛一見是他,不禁怒氣直往上沖,恨聲喝道:「獅面怪魔,你來得正是時候,小俠正愁找你不到!」
獅面怪魔話還沒有說出口來,外壇總執事適時恭恭敬敬的說道:「稟柳壇主,外壇死傷累累,屬下招架不住,特地帶他去見孫幫主,但不知幫主的俠駕……」
柳玉川冷哼一聲,道:「幫主已知外壇之事,曾為此大發雷霆,隨後就會趕到。」
總執事聞言如釋重負,王志剛這時怒沖沖的道:「柳壇主,咱們實話實說,你究竟放不放人?」
「本幫的信條是只許前進,不準後退,人既已擒來,就絕不再放。」
「可是,假如你堅持己見,在下就要毀掉整個黑衣幫!」
「小子,你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就憑你恐怕還不配!」
「一句話,你到底放不放?」
「不放!」
「好,那咱們功夫上見生死!」
話已說絕,氣沖牛斗,當下不再多言,立刻電縱而出,發掌猛攻。
獅面怪魔曾和志剛動過手,知他功力深厚,不敢輕敵,連忙運足功力,疾迎而上。
二人打得既快速又慘烈,三招一過,已是耳目不辨,完全罩在呼嘯騰吐的掌風之中。
趙小燕見王志剛久戰不勝,心中大急,一閃身,跨步欺出,準備出手相助。
外壇總執事睹狀一怒,道:「丫頭你敢!」一彈身,一揚掌,橫身攔截。
驀在此刻,喝聲如雷,貫頂而下,有一個沉猛無比的聲音在半空中喝道:「都給我住手!」
這聲音有一股子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四人不由皆呆了一呆。
猛覺勁風貫頂擦體切下,四個人全部團團的旋退七八步,各站一方。
來人武功之高,簡直令人咋舌驚心,王志剛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定目處,面前已神鬼不覺的多了一個虎背熊腰,白髮如銀,面容肅穆偉岸,不怒目威,雙目開合間精光湛湛的老頭子。
這老頭子一現身,獅面怪魔和外壇總執事,連忙躬身為禮,異口同聲的說道:「屬下拜見幫主。」
冷麵人魔孫亞夫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庄總執事,王志剛是你帶來此的?」
「是的,幫主。」
「你是擅離職守,未與外壇共存亡,這個罪可不輕啊!」
「這個屬下知道,為了保全外壇,減少流血,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因為王志剛功力深厚,屬下確非其敵,萬望幫主從輕發落!」
冷麵人魔孫亞夫聞言大為不快,寒臉說道:「庄總執事,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本幫主就不信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姑念汝一向忠心不二,又是首次犯錯,老夫願意法外施恩,你可即刻自毀一臂,以儆效尤。」
「謝幫主洪恩!」
喀嚓!外壇庄總執事話一說完,便將自己的左臂齊肘折斷,急痛攻心之下,當場暈倒下去。
王志剛耳聞目見,大是吃驚,自毀一臂,還是從輕發落,冷麵人魔為人之陰毒殘酷可想而知。
心念間,黑衣幫主孫亞夫已踱至志剛面前,語冷如冰的說道:「王志剛,你夜入黑衣幫連番出手殺人,就是為了一個神偷趙鵬?」
「不,在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追查九龍袍的下落!」
「啊,你以為九龍袍在老夫手中?」
「除非閣下能夠提出強而有力的反證,不然此事幾乎可以鐵定!」
「錯了,九龍袍並不在老夫手中。」
「那麼,在誰手中?你說!」
「這事並不在我們的談話範圍之內。」
「簡直是一派胡言,如果九龍袍不是被你得去,你何必肆虐黑風崗,殺人滅口?」
「老夫自有滅口的理由,娃兒初出茅蘆,怎知箇中奧妙!」
「孫幫主,我明白的告訴你,在下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你要是不肯釋放趙崗主,交出九龍袍,王志剛只要尚有一口氣在,就要和你周旋到底!」
「娃兒,你敢在老夫面前如此傲慢?」
「在你的面前傲慢又怎麼樣?哼!」
「本幫主要教訓你!」
越說越氣,臉色頓呈鐵青,猛的一揚掌,狂風如濤,洶湧而出。
王志剛不敢大意,急忙反手還擊,運足十二成的功力。
掌風初接,陡覺對方壓力太重,氣血為之一窒,一個念頭還沒有轉過來,暗勁已如浪涌到,不禁心頭大駭,疾展「七星遁形」身法,橫飄三尺,從斜刺里猛撲上去。
冷麵人魔孫亞夫見狀怒喝道:「好滑溜的小子,給我躺下去吧!」
乍然一轉身,健腕翻處,暗力猛吐,呼!呼!連擊兩掌。
孫亞夫挾怒出手,快如電閃雷奔,王志剛一封封不住,頓成山倒之勢,跌跌撞撞的連退十幾步,仍自搖搖擺擺的立不穩身形。
獅面怪魔柳玉川一見大喜,搖身疾上,出手欲扣。
趙小燕慌忙縱出,出手相攔,猛聽彭的一聲,又被柳玉川一掌震回原地。
獅面怪魔身形斂處,已在志剛身前三尺之處,而王志剛此刻血氣翻騰,仍自立身不穩,可謂危如燃眉。
突聞冷麵人魔孫亞夫沉聲道:「柳壇主,退下去!」
柳玉川聽得一呆,道:「此子已知北京城外群雄爭寶的秘密,不能留他在世!」
「本幫主要殺他簡直易如反掌,不過,他還有利用的價值,死期未到!」
獅面怪魔聞言似懂非懂的退到一邊去,王志剛滿頭玄霧的說道:「冷麵人魔,你到底有什麼陰謀,就明白的說吧!」
孫亞夫陰森森的冷笑道:「陰謀談不上,老夫請你見兩個人。」
「是誰?」
「一個當然是神偷趙鵬。」
「另一個呢?」
「到時自知。」
忽然撮口為嘯,朝後面山上一招手。
嘯聲弱弱未盡,馬蹄「的的」之聲大作,眨眼間,已有兩匹駿馬飛馳入場。
馬上的高手翻身下馬,躬身見過孫亞夫。冷麵人魔庄容說道:「暈、麻要穴點住沒有?」
「回幫主,點住了!」
「把他們扶直起來!」
「是!」
二人一齊動手,原來伏在馬上的兩個人已筆直的坐了起來。
王志剛和趙小燕揚目望去,不錯,其中之一的確是神偷趙鵬。
另一人是一個中年婦人,已被黑衣幫折磨的面容瘦削不堪。
二人暈、麻要穴被制,動彈不得,宛如泥塑木雕的一般。
王志剛細細的打量那中年婦人一陣子,沉臉說道:「她是誰?」
「你好好的瞧一瞧,她和你的關係極為密切。」
王志剛忽有所悟的道:「莫非是我媽?」
「對了,她正是你媽白牡丹陶淑芳。」
此話一出,王志剛的頭腦頓覺一陣昏眩,既驚又喜更怒,在這瞬息之間,他恍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悲憤,不知如何是好。
凝視半晌,忽的一閃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母親撲過去。
不幸,他快,冷麵人魔更快,沒見他怎樣作勢,已伸手扣住陶淑芳的脈門,厲色道:「王志剛,乖乖的站在那兒,如敢動一動,老夫就要她的命!」
王志剛見狀一懍,恨然而止,怒氣沖沖的道:「孫亞夫,你是用什麼卑鄙的手段把家母擒來此地的?」
「是憑真本事,硬功夫,把她打敗了,作了階下囚。」
「家母被囚黑衣幫多久了?」
「差不多前後十五年。」
「你為什麼要生擒活禁我媽?」
「為了九龍袍!」
「什麼?為了九龍袍?難道九龍袍真的不在閣下手中?」
「如在老夫手中,你媽早已魂歸西天。」
「那麼,究竟被誰得去?」
「老夫如知被誰得去,也不會留她活到今天。」
「孫亞夫,你把趙前輩的穴道解開,他一定知道。」
「嘿嘿,娃兒少動心計,本幫主會慢慢的自己問。」
「那你到底準備把家母怎麼樣?」
「簡單,只要你肯獻上九龍袍,就可以帶走陶淑芳。」
「可是九龍袍並不在王志剛的身上。」
「老夫是說你將來得到九龍袍時可來敝幫換人。」
臉色一沉,忽又寒臉說道:「小子,你答不答應?」
「答應怎麼樣?不答應又怎麼樣?」
「答應就饒你們母子一命,陶淑芳還押本幫監牢,你小子自去尋找九龍袍,日後再另行交換,誰也不吃虧。」
「如果在下不答應呢?」
「那老夫就先殺陶淑芳,再收拾你和趙鵬父女,何去何從,你自己估量著辦吧,本幫主無意強迫你。」
這是一個極大極嚴重的難題,影響所及,非同小可,王志剛思潮洶湧,莫知所措。
如若硬拚到底,自己絕非孫亞夫的敵手!
設若接受他的勒索,同樣令他無法忍受!
可是,既而一想,自己如果拒絕他的條件,只有訴諸武力一途,自己喪命身死,倒算不了什麼,因而連累到母親,連累到小燕父女,使王家的血海深仇,就此石沉大海,卻令他有死難瞑目之感。
經過一陣鄭重的痛苦的考慮,他終於把心一橫,道:「在原則上我答應你的敲詐,但你必須使家母清醒片刻,讓我們母子談幾句話。」
冷麵人魔孫亞夫不假思索的道:「不行!」
「你……孫亞夫,你簡直沒有一點人性!」
孫亞夫聞言怒氣陡升,臉上殺機滿布,伸手往陶淑芳的「天靈」穴上一按,道:「娃兒,你答應,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不答應,老夫就立刻毀掉她,別節外生枝,羅里-嗦!」
王志剛眼見老魔殺機重重,作勢欲發,不禁倒抽一口寒氣,驚極怒極的喝道:「老魔,你住手,住手!王志剛全部接受,休得傷害我媽!」
冷麵人魔聽在耳中,發出一陣冷傲得意的狂笑,笑罷一扭頭,道:「把陶淑芳押回去!」
「是,幫主。」
一個黑衣高手應聲上馬,絕塵而去,轉眼已爬上半山腰。
王志剛心情一沉,一片冰涼,趙小燕適時嬌叱道:「冷麵人魔,我爹你打算如何發落?」
孫亞夫嘿嘿一笑,胸有成竹似的說道:「武林兩寶,你聽說過嗎?」
「當然知道,是九龍袍和魔珠。」
「對了,老夫要你以『魔珠』來換你老子的命。」
「哼,你想得倒蠻天真,聽說『魔珠』一直下落不明,就算被人得去,憑姑娘的功力修為,恐怕也無法得手,你的如意算盤飛定會落空。」
「丫頭,你的內外功夫雖然泛泛,但據說你已得到汝父偷術全部真傳,日後『魔珠』如有眉目,女娃兒定可設法偷盜得手。」
「哼哼,你的計劃倒挺周密。」
「這叫做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女娃兒,咱們廢話少說,你接受?」
趙小燕和王志剛密商數語后,恨聲說道:「好吧,我接了,將來總有一天你會得到報應。」
「嘿嘿嘿,老夫早料到你會接受的,你不接受也不行!」
雙眉向上一挑,忽又陰森森的冷笑道:「交易已定,你們可以上路了!」
王志剛冷冷一哼,道:「孫亞夫,咱們後會有期,小燕,我們走!」
當下身形疾轉,含恨而去。
二人的心情皆極為沉重,欲語無言,欲哭無淚,誰也不願開口說話,一直低頭疾行,好像是一雙失群離散、失去主宰的小鳥似的。
失魂落魄的奔離黑衣幫外壇,再向前行二三里地后,趙小燕忽然含淚說道:「王公子,我想就此告辭了。」
「你要走?到什麼地方去?」
「去找『魔珠』!」
「啊,應該,希望你能早日得手,救出令尊大人。」
「更希望公子能夠奪回九龍袍,使令慈脫身魔窟。」
「謝謝你,我會全力以赴的!」
「如此再見吧,公子保重!」
「好,再見,姑娘多多保重!」
流淚眼望流淚眼。
斷腸人送斷腸人。
就這樣,這一對愛苗初生的情侶就此揮淚而別,踏上不可知的命運之途。
按下趙小燕的行蹤不表,且說王志剛一面向南疾行,一面又回想這數日來的離奇遭遇,簡直好像做了一場惡夢一般。
自己前去黑風崗,本來滿懷熱望,認為定可馬到成功,一切皆可迎刃而解,哪想到竟會得到一個百分之百的相反結果。
追來黑衣幫,同樣抱著極大的希望,結果:
沒有救出神偷趙鵬!
沒有查明九龍袍的下落!
卻意外的得知母親被囚黑衣幫。
母子重逢,這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是命運弄人,卻早已註定是一幕悲劇,被冷麵人魔折磨了個夠,自己將來即使能夠追回九龍袍,而為了母親的安危,也勢必要拱手送給孫亞夫。
這是多麼離奇的遇合,多麼不幸的遭遇啊?
事情的發展太玄妙,也太詭異,到現在為止,他只知參予北京城外爭奪九龍袍之戰的人,最後還有四五個人未曾喪命身死。
換言之,九龍袍必定被這五個人中的一人,或者數人得去。
黑衣幫冷麵人魔孫亞夫,是其中之一。但是,從孫亞夫囚禁母親、勒索自己等等表現看來,九龍袍很可能不在他手中。
另外還有一個麗人幫幫主攝魂仙娘余夢仙,此人的嫌疑最大,他決心前去麗人幫一查究竟。
同時,麗人幫的幫址,他也不知道設在什麼地方。
這些事,神偷趙鵬本來知道得最清楚。
不幸,神偷已作囚黑衣幫,使事情變得格外棘手。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麗人幫,要從麗人幫主余夢仙的身上追查一切。
當即放快腳步,振袂疾行,想找一個人問明麗人幫的幫址,好從速行事。
一陣飛奔下來,已奔出十餘里地,驀見路側有一條人影一閃而沒,進入路側林中。
急忙緊迫一陣,側身入林,目光掃處,那人已消失不見,動作快得驚人。
「喂,剛才人林的這一位朋友,可否請現身一見,王志剛有急事請教!」
他這兒話聲未落,近旁麗影一閃,香風撲鼻,冒出一個美艷少女來。
這少女不是別個,正是被人姦殺,害得王志剛百口莫辨的毒玫瑰何麗華。
二人不期而遇,俱皆楞了一楞,毒玫瑰何麗華這時嬌羞不勝的說道:「相公,我已經整整的尋找你一個月了,找你找得好苦啊。」
聲圓音細,滿面飛紅,一個初試雲雨後的女人情態表露無遺。
王志剛凝視少頃,發覺她雙峰高聳,透著一股子成熟美,不禁微微一怔,道:「何姑娘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被家叔救回南山後,我爹曾為此大發脾氣,曾聲言要把相公碎屍萬段,后經小妹苦苦哀求,總算未曾採取行動……」
「謝謝姑娘言助,但不知令尊如何表示?」
「家父說只要你肯央媒說合,抬轎迎娶,他老人家願意既往不究,讓我們結合。」
「這……」
「目下家父和我三叔也正到處找你。」
「何姑娘,令尊這樣決定恐怕不妥吧。」
「不妥?有什麼不妥?難道你真的不承認是你奪去我的童貞?」
「不是在下不承認,而是在下根本就沒有干這種無恥的事?」
「你說什麼?姦汙我的人不是你?」
「的確不是我!」
「是誰?」
「不知道!」
「相公,我清清楚楚的記得,我們在客棧內喝酒,大家都喝醉了,後來,你就借著三分酒意,剝光我的衣服……」
「何姑娘,事實並非如此,後來在下發覺窗外有人,曾離去查看究竟,當我重返客室時,一切已成過去。」
「哼,這只是你臨時編造的一篇謊言。」
「冤枉,在下句句實話,沒有騙你!」
「我敢武斷地說,那天晚上姦汙我的人一定是你!」
「何姑娘,聽我說,那時候你灑醉意亂,一定是記錯了。」
「胡說,我酒醉心不醉,你先是摟抱,繼之擁吻,最後……」
「天哪,擁吻摟抱是實,在下卻絕對沒有和你興雲作雨。」
「你真的欺騙到底,不認帳?」
「在下根本沒有做那種事,怎可隨便承認?」
「王相公,只要你肯坦白承認,挺身而出,我們父女不會虧待你的。」
「何姑娘,姦汙的人不是我,我不能糊裡糊塗的出來收這個爛攤子。」
「你說我是爛攤子,賴上你?」
「啊,對不起,在下情急失言,說錯了!」
「王志剛,我老實告訴你,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坦白承認、負起一切後果的一條路,否則,你縱然能夠逃過我們父女的追殺,也絕對逃不過毒藥百日追魂之災。」
探手入懷,取出一顆藥丸,又道:「解藥在此,你只要點一點頭,承認一切,答應和我結婚,你身中之毒便可立刻解掉。」
「謝謝你,何姑娘,在下曾答應三叔,百日之內找到真兇,前去貴寨為我自己洗罪,然後再正大光明的服藥解毒,現在盛意心領,你收回去吧!」
何麗華本來一直認為奪去自己貞操的人就是王志剛,曾為此暗暗竊喜,覺得只要找到意中人,便可共效于飛。萬不料他卻矢口否認,不禁氣得她牙關緊咬,杏眼圓睜,羞憤到了極點,剎那之間,她像是變成一個潑婦,破口大罵道:「王志剛,你這個無賴,姦汙了人還不認帳,算是姑奶奶瞎了眼了,看中你這個風流賊,你害得我清白蒙污,見不得人,我也不能輕易饒你,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看招啦!」
盛怒之下,欲罷不能,一出手就是三招快攻。
王志剛知她懷恨極深,解釋無益,趕忙閃身疾避,未曾還手。
哪知忍讓的結果,卻換來更大的羞辱與更猛的攻擊,只聽毒玫瑰嬌叱一聲,道:「王志剛,你別裝蒜,你以為不還手就會相信你的鬼話,告訴你,辦不到,今天你不認帳我就要你的命!」
口中發話,攻勢如輪,步步緊迫,不肯放鬆。
王志剛不願錯上加錯,把事態擴大,一個勁的閃躲退避。
毒玫瑰何麗華的功力成就,本就相當驚人,此番羞恨交加,益增三分威力,三十招以內,志剛還可勉力應付,三十招一過,便感窮於應付,險象環生。
猛可間,一聲悶哼,劃破長空,王志剛終於無可避免的被她擊一掌,捧胸退下去,哇!他連退六七步,張嘴吐出一口黑血,感慨萬千的說道:「何姑娘,我願意再重說一遍,在下的確千真萬確沒有做那種事,姑娘如果一定要一口咬定是我乾的,認為把我殺死,就可以心安理得,那麼,你就下手吧,王志剛寧願身首異處,也不願背著這個黑鍋!」
這話說得十分悲壯誠懇,毒玫瑰大為感動,心想:「我難道錯怪了他?」
回想一下他適才所說的話,尤其是他一再忍讓,不肯還手,卒被自己打得口吐鮮血,以及當初敢於服下三叔父的毒藥等等看起來,處處都表明他光明磊落,似非荒淫之徒,一時間,她的信心開始發生動搖。
良久,毒玫瑰何麗華忽然說道:「王公子,請原諒我出手冒犯,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姑娘不願再予深究,解藥在此,你可立刻服下,我走了。」
抖手擲出解藥,轉身含淚而去。
王志剛沒料到毒玫瑰的態度會改變的這麼快,不禁一呆,趕忙伸手接住解毒丸,追上去說道:「何姑娘,請停一停,在下還有話要說,這一顆解毒丸請你收回去吧,不管姑娘怎麼想,在下既已答應你三叔父,就決心要找到淫賊,送交貴派。」
一面說,一面追,腳底抹油,快如瀉電飛雲。
不料,毒玫瑰行動在先,林中地形又相當複雜,三轉兩轉,芳蹤頓杳。
一口氣追出松林,目光所及之處,依然人影全無。
呼喚了三四次,同樣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沒有追到毒玫瑰何麗華,卻陡然發覺有二十多個身穿一色灰衣,年齡高矮不一的兇惡漢子,面含陰笑的大步直走過來。
來至近前,人影一陣閃動,群雄已以最快的動作將王志剛成三面包圍起來。
王志剛見狀一楞,道:「貴我素昧平生,諸位此舉是何居心?」
一個黑臉老頭越眾而前,陰惻惻的說道:「好說好說,老夫想找你問一個人。」
「誰?」
「王志剛!」
「就是我!」
「那老夫就找對了!」
「閣下怎麼稱呼?」
「老夫是西洞亡魂洞的總管。」
「在下和貴洞的人並無任何瓜葛,諸位此來有何見教?」
「想從你的身上追查九龍袍的下落!」
「嘿嘿,閣下的心機算是白費了,九龍袍並不在區區身上。」
「你可知此袍的確實下落?」
「對不起,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小子,老夫信不過。」
「那你要怎麼樣?」
「跟老夫去一趟西洞!」
「王志剛沒工夫!」
「你不去?」
「怎麼樣?」
「這可由不得你,高興得去,不高興也得去!」
「哼,你別出口狂言,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怎麼樣,再見!」
身形一閃,剛剛邁出三步,黑臉老頭已橫身攔住去路,厲色道:「王志剛,你別不吃敬酒吃罰酒,弟兄們,給我上,捉活的!」
此話一出,群豪齊聲響應,包圍圈陡的縮小,二十多個人從四面八方攻過來。
劍氣騰吐,掌影如山,招式之狠,舉世罕見,攻勢之快,聞所未聞。
不禁撩得王志剛心火大發,惡向膽邊生,勃然大怒道:「不要命的魔徒,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寒梅吐蕊」、「踏雪尋梅」,兩招「梅花掌」同時擊出。
絕技一出手,慘吼立傳,從正面攻過來的四個西洞高手立刻結伴上了鬼門關。
可是,顧此失彼,從左、右、後攻來的人卻已兵臨城下,危在旦夕。
驀然,夜空中迭來一聲嬌叱,「不要臉,竟敢以多為勝!」
話落人到,暗力如濤,在一片慘吼聲中,志剛身後的四五人已應聲而倒。
塵砂落地,麗影乍現,王志剛看得清楚,來人正是四海神君謝百川之女謝雪容。
王志剛才叫了一聲:「謝姑娘!」以下的話還沒有說出來,陡見左側數人的掌風已撞上身來,當下滴溜溜的一轉身,呼!呼!呼!一口氣猛攻三掌。
三招快攻,換來六條命,全部胸膛開花,五臟橫流而亡。
哀鳴匝地,血雨飛濺,謝雪容動作也不慢,在這同一時間之內,已將從右側攻來的魔徒打發走。只有那個黑臉老頭很滑溜,見機不妙已逃之天天。
事情發生得快,結束得也快,頓時復歸沉寂,憑添死屍二十餘。
王志剛橫掃全場一眼,三步兩步的走至謝雪容面前,說道:「謝謝你,雪容姑娘,要不是你大力相助,也許會浪費許多手腳。」
謝雪容莞爾一笑,嬌滴滴的道:「哪裡,我們兩家是世交,志剛哥這樣說就未免太見外了!」
王志剛猛想起四海神君謝百川對自己的諸種厚待,不禁無比激動的說道:「你們父女對我王志剛恩高義重,此恩此德,兄弟畢生難忘!」
謝雪容暗暗好笑,心說:「哼,傻小子,你的生命已在我們父女掌握之中,還錯把仇人當恩人,簡直是個十足的可憐蟲,要不是為了九龍袍,你早就沒命了!」
一想起九龍袍,她馬上想到自己此行的任務,是奉父親之命,監視王志剛,套取有關九龍袍的一切消息,當即正容說道:
「志剛哥,這一個多月來,你到哪裡去了?可有什麼消息?」
王志剛見問,一邊踏月前行,一邊將全部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她。
謝雪容聽畢,大感失望,道:「這樣說,你連跑天下第二堡、黑風崗、黑衣幫三大門派,九龍袍的下落依然還是一個謎?」
「可不是嗎,事情的演變實在變幻莫測,真兇仍在五里霧中。」
「志剛兄,你剛才說想去麗人幫走一趟?」
「是的,在目下來說這是唯一的一條主要線索!」
「好吧,我陪你去一趟,此處既有西洞的人出現,絕對不止那幾個,那黑臉老頭被他逃得一命,說不定會召來更多的西洞高手,我們要走就快走吧,免得和他們糾纏不清,浪費時間。」
「兄弟完全同意,只是麗人幫的幫址……」
「王志剛,你用不著去麗人幫,腳下黃土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發話之初,似是很遠,話音一落,場中已多了一個穿青色長袍,其高如竿,其瘦如猴的瘦長老者。
這人來得太快,宛如從天而降,二人不由皆呆在原地。
就這麼一呆楞,袂聲盈耳,人影如電,又有十餘人飄縱入場,那個黑臉老頭亦在其中。
黑臉老頭乍然一指王志剛,對瘦長老者恭恭敬敬的道:
「報告三洞主,就是他!」
謝雪容一聞此言,臉色頓時大變,心知此人名頭太健,遇上勁敵,心情猛的一沉。
西洞亡魂洞的三洞主掃了王志剛一眼,欺身跨進三步,怒容滿面的說道:「你叫王志剛?」
「不錯!」
「後面本洞死難之人是你乾的?」
「也不錯!」
「小子,你是想生?還是想死?」
「閣下此話怎講?」
「想要命就老老實實的跟老夫去一趟西洞。」
「閣下免開尊口,王志剛無意登門造訪。」
「你不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條,本洞主要為死難的弟子索仇!」
「閣下請彆強詞奪理好不好,貴屬咎由自取,並非在下妄動殺機。」
「王志剛,你休得巧言詭辯,肯去西洞就生,不肯去就死,二者任擇其一,絕無第三個選擇!」
這話說得太狂,王志剛心火陡升,當下怒嘯一聲,正待發作,謝雪容給他拋了一個眼色,當時說道:「林三洞主,這件事的確不能怪王相公,實因貴屬行為失檢而起,萬望詳察才好。」
西洞的三洞主聞言冷哼一聲,道:「你是誰?竟敢隨便多嘴插舌!」
「晚輩謝雪容。」
「你姓謝?四海神君謝百川和你是什麼關係?」
「他老人家是我父親。」
「噢,你想拿你老子的名銜來壓我?」
「不敢!」
「哼,諒你也不敢,別人懼他怕他,西洞的人可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謝雪容見他奚落父親,心中大為惱怒,西洞三洞主又寒臉說道:「聽敝屬陳述,你是殺害本洞高手的幫凶,對不對?」
「假如貴屬不以多為勝,圍攻王公子,姑娘絕不插手。」
「你愛他?」
「前輩說話鄭重點!」
「你為什麼要替他說話?」
「我們謝、王兩家是世交!」
「哼,恐怕不盡然吧,四海神君謝百川外和內奸,最工心計,江湖上一度盛傳他出賣了賽諸葛王明道,你們父女故示親熱,天曉得在打什麼歪主意!」
王志剛聞言大惱,暗罵他造謠中傷,謝雪容忍無可忍的嬌叱道:「林永基,閉嘴,你再這樣侮辱我父親的名譽,我就要和你拚命!」
「哼,丫頭休說大話,你如能接我多臂金剛的三掌,這當子事老夫願揭過不提。」
「別說是三掌,就是三百掌我也不在乎,你上吧!」
擰腰挺身,跨前數步,準備和多臂金剛林永基拚命。
頓時,情勢轉緊,空氣凍結,惡戰一觸即發。
王志剛見此情景,忽的縱身而出,怒聲喝道:「林三洞主,此事在下願一人承擔,你別難為謝姑娘!」
多臂金剛林永基雙眉一挑,怒沖沖的道:「王志剛,你擔得起嗎?」
「在下願意勉力一試!」
「好,我成全你,接著!」
喝聲落,掌招出,洶湧如濤,破風遞出。
王志剛毫不遲疑,以「梅花掌」閃電還擊。
匆匆一接掌,勝負難分,多臂金剛林永基怒火高熾,暴喝聲中,攻勢陡然加快,一股股的排山勁氣,宛如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推了出去。
武林中有一首歌謠,說是「西洞拳掌無雙」,此話的確不假。林永基攻勢如電,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連攻一十二掌下來,王志剛已是只能招架,無法還擊,危險萬分。
霍然,志剛腦中靈光一閃,記起在天下第一堡時曾學過「太乙玄功」,慌忙暗暗運足十二成功力,從「梅花掌」中全力施出,攻出最具有威力的兩招。
剎那,場中黃塵漫漫,砂走石飛,兩股掌勁已經撞在一起。
全力一拚,非同等閑,掌力相撞之處,白氣直冒,絲絲之聲震耳如割,多臂金剛林永基前沖之勢,立即變成後退,歪歪斜斜的連退一丈七八。
王志剛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被對方震得血氣沸騰,馬步浮動,疾退了八九步,仍然站不穩腳步。
多臂金剛林永基自視太高,引為奇恥大辱,倏的獅吼一聲,道:「小子,你系獄十五年,想不到居然身懷絕技,來來來,咱們一不做,二不休,本洞主今天倒要好好的考較你有多深的道行。」
抖臂縱身,騰空而起,以餓虎撲羊之勢撞過來。
其勢太猛,如泰山壓頂,王志剛心中一懍,趕忙墊腳拔起,凌空迎戰。
謝雪容看得心驚肉跳,情知瞬息之間必會分出勝負死生,深恐志剛不敵身死,使父親的計劃落空,忙不迭的接踵而起,妄圖出手相助。
驀在此刻,嘯聲划空,暗力洶湧,從半空中灑下一道詭異無倫的陰柔勁氣。
這勁氣出手無聲,但卻威猛絕倫,三個人的身形猛的一盪,齊齊橫飄出去,先後墜落實地。
出手之人技藝通玄,三人齊皆一呆,但卻弄不清出手之人是誰,用的是什麼功夫,在什麼地方出手發招。
正感困惑不解間,附近的一棵大柳樹上,傳來兩聲沉重的乾笑,應聲射出一條銀灰色的人影。
凌空虛渡,如履平地,大搖大擺,曼妙之極,目睹之人皆嘆為觀止,暗暗叫絕。
袂斂人現,纖塵不揚,場中又是一陣騷動。
當多臂金剛林永基看清來人正是舉腳一跺,整座武林亂抖,生性孤僻怪誕,動輒出手殺人的丐仙獨行老人時,更加膽戰心寒,身不由己的後退三步。
丐仙獨行老人橫掃全場一眼,冷森森的說道:「林永基,王志剛獨行老人看中了,你可以率眾上道了!」
「是,老前輩,林某馬上走!」
林永基聞言如獲大赦,據他所知,這是丐仙最慈悲的一次發落,深恐他改變主意,觸了霉頭,話完一揮手,立刻率眾而去。
急如喪家之犬,快似泄網之魚,霎眼已遠去不見。
王志剛正暗笑林永基沒出息,欺軟怕硬,丐仙獨行老人這時向他一招手,道:「娃兒,跟我來,我老人家要和你談一談。」
「談什麼?」
「當然是關於棋中聖林哲的死因。」
王志剛聞言精神一振,道:「好,走吧!」
丐仙舉步欲行,忽見謝雪容拔腿想逃,馬上沉聲說道:「你也有份,一塊兒走吧,我老人家也有話要對你說。」
謝雪容提心弔膽,當然不願意,但丐仙功力太高,卻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萬分不願的跟著他走。
疾行半個時辰,來到一個破山神廟中,三人面對面坐在石地上,王志剛開門見山的說道:「老前輩,你去『棋人居』沒有?」
「去過了。」
「是否檢查過林老前輩的遺體?」
「他們倆個人遺體老叫化子全部檢查過。」
「致死的武功是無形玄功?」
「不是!」
「不是?」
「嗯,是『霹靂掌』!」
謝雪容聞言臉色一白,王志剛正容說道:「無形玄勸和霹靂掌有何不同之處?」
「無形玄功殺人了無傷痕,霹靂掌卻會在傷處留下一個紫黑色的淺印。」
「老前輩可知武林中有誰練成這一種歹毒功夫?」
丐仙張口欲言,忽的一揮衣袖,彈出一指。
突聞「噯呀」一聲,謝雪容腕上血跡殷然,從手中落下一把「蜂尾金針」來。
原來謝雪容唯恐丐仙道破自己父女的陰謀,欲乘機下手殺人,那知弄巧成拙,被獨行老人識破,險些喪了性命,心頭直冒寒氣。
這事發生得太快,王志剛根本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丐仙獨行老人這時庄容說道:「娃兒,練成『霹靂掌』的人就是你的大恩人四海神君謝百川,以及他手下的那一干爪牙,如五音追魂羅宏達等等。」
王志剛聞言如雷擊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晌,才不勝驚疑的反問道:「你說殺死林前輩的人是四海神君,或者五音追魂?」
「不錯,二人之中必有一人是兇手。」
「可是,他們兩位老人是在下的恩人,這怎麼可能,我不信,一定另有練『霹靂掌』的人。」
「沒有,普天之下只有天下第二堡修練成功,這一點老叫化子可以鐵定!」
「不管有沒有另外練成霹靂掌的人,在下總不相信謝、羅兩位老前輩會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娃兒,你別錯把仇人當恩人,事實上他們也許就是你的主要仇人之一。我老人家最近得到消息,汝父賽諸葛王明道就是栽在四海神君謝百川的手中。」
這話恍如平地一雷,王志剛的整個身心全部陷入矛盾痛苦的深淵中,迫不及待的追問道:「老前輩,事實究竟如何,請你老人家說明白。」
丐仙獨行老人掃了謝雪容一眼,道:「我老人家目前只知這麼多,日後如有新發展,自會隨時告訴你。不過,你如能取得這個丫頭的忠誠合作,一切可立見分曉。」
謝雪容霍地挺身一躍而起,面籠寒霜的說道:「丐仙,你別含血噴人,你把我們父女看成是什麼人了,再這樣胡言亂語,可別怪我要出口傷人。」
意外地,丐仙獨行老人並沒為她聲色俱厲的態度所惹惱,哈哈一笑,道:「女娃兒,你先別使狠,事實上你的身世遭遇比他還要悲慘,同樣也是受害者!」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根本就不是謝百川的親生女兒!」
「什麼?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那麼,我是誰的女兒?」
「女娃兒,你別急,坐下來聽老叫化子給你講一個故事。」
謝雪容遲疑一下,終於落座原地,道:「丐仙,你說吧,我倒要聽聽你如何中傷別人。」
「此事應該從三十年前說起,那時候有一位名滿武林的江湖異人,一共收了三個徒弟,大徒弟十分忠厚老實,為人急公好義,深受師父的器重,二徒弟卻生性奸詐,外善內毒,是一個十足的江湖惡棍,第三個徒弟則是一位女弟子,因而發生了三角戀愛,造成一幕悲劇。」
微微一頓,接著又道:「這一位女弟子是屬於優C柔寡斷,沒有主見型的女人,她既愛大師兄的忠厚老實,又愛二師兄的風流瀟洒,最後卻在師父的命令下和大師兄結為夫妻。」
王志剛這時說道:「這樣一來,她的二師兄豈不要吃醋嗎?」
丐仙獨行老人點點頭,鄭重其事的說道:「娃兒所料不差,這個二徒弟不但吃醋,而且就在二人結婚的那天晚上,他便不辭而別,直至十餘年後,才重返師門,將他的師父、大師兄的兩個兒子全部活活的劈死!」
「這人好毒辣啊,這十幾年當中他一定另有奇遇?」
「是的,他的確另有奇遇,所以功力大進,能夠殺了他的師父與師兄。」
「後來怎麼樣?」
「占人妻室,強迫他師妹和他結合!」
「好馬不配雙鞍,好女不嫁二男,他師妹怎麼能夠答應呢?」
「一則老叫化剛才已經說過,她是一個優柔寡斷,沒有主見的女人,經不起他花言巧語的誘惑,二則那時候她剛剛臨盆不久,生下一個女兒,不忍丟下這個女兒不管,三則更怕二師兄殺掉她的寶貝千金,於是,只好委屈求全,嫁給他。」
王志剛聽畢,怒滿胸懷的說道:「老前輩,這個欺師滅祖,絕毒無比的叛徒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