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對決
馬先是看得怔住隨即驚天動地一聲狂叫:「真髓——!」
這叫聲充滿了憤怒和絕望伴隨著咆哮又悔又急的他再顧不上韓暹撥轉馬頭便向真髓軍方向沖了過去。
騎兵無法攻城所以城下的羌兵大都下馬步戰。一名鐵羌盟士兵的鎧甲、戰盔、武器再加上隨身攜帶的乾糧、水足有四十多斤。背負這麼大重量的東西。別說登城激戰就算是白白站上四個時辰又還能剩下多少體力呢?
此事不消算只需看看眼前便可知道結果。
根本無需什麼陣法兵法在生龍活虎的真髓部騎兵猛衝狠殺之下僅僅一擊疲憊不堪的羌兵就已經潰不成軍——縱然臨時騎上戰馬可人的腿腳都軟了還怎麼縱馬飛奔揮矟殺敵?
短短不過一刻的工夫遍地堆積得都是羌人的死屍。戰場上衝來殺去的儘是紅著眼睛只顧揮刀砍殺的柱**。
馬鬱悶若死幾乎要噴血而亡。原來一直感應到的噩兆竟然是這個!
他眼睛都綠了:只要老子能夠有一萬不只要五千精銳的羌騎老子保證就能讓真髓這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然而此時說什麼都晚了遠處真髓軍的步兵出勝利的吶喊席捲了自己空虛的營盤在北坡上還放牧著十幾萬匹優良的戰馬三十多萬隻健壯的牛羊!
他用力鞭打戰馬彷彿要將怒氣全都泄在它身上。
「立即衝鋒!」他一面快上前迎擊一面大聲用羌語咆哮「傳令給后隊的龐德讓他必須頂住!所有羌族的勇士們天神阿爸木比塔會保佑我們使我們就像先祖擊敗基戈人一樣打垮那些小爬蟲!」
話音未落背後又傳來陣陣喊殺聲馬轉頭一看覺得心都冷了:只見滎陽再度城門大開打著韓暹和李樂二將旗號的白波兵吶喊著自背後殺了過來!
他趕忙翻身向滎陽殺去連人帶馬沖入李樂軍中連殺了三十多人後面的白波兵紛紛四散潰逃——這些白波兵早知道他的厲害此時縱然知道有援軍到來可一見馬的身影頓時都亂了陣腳。
但此刻後面敵人歡呼和吶喊越來越響馬回頭一看眼中急欲噴出火來自己的部隊已經再不成建制!
他汗流浹背地勒住戰馬掉頭又向真髓軍衝過去同時高聲怒吼道:「眾將聽了真髓兵少。先別管韓暹、李樂那兩個早已經膽寒的縮頭烏龜把中牟人都宰光!」
他低頭撇開視線伸手去擦拭眼角:明晃晃的夕照刺得雙眼生疼。
真髓這個狡詐的畜牲竟然特地迂迴到自己的西面背日向東出擊!
但此時不抬眼又不成他手打涼棚眯起眼睛剛剛向西面看去只見一名騎士縱馬斜刺里猛衝入敵軍一招便將三名真髓軍的士兵打下馬去頂住了敵人中那最勇猛的持斧戰將。看人影那似乎正是龐德。
「幹得好!」馬放聲大笑「只要頂住一會兒就足夠等老子上前殺他個乾乾淨淨!」但還沒笑完敵人後面的黑甲騎士已經潮水般洶湧而來瞬間便將龐德吞沒。
似乎仍能順風聽到龐德仍在怒吼著奮戰但很快就只剩下敵騎的勝利的呼喊。
他捏緊了拳頭:龐德完了!
眼看著敵人越來越近的大纛馬連自己的嘴唇都已咬破:這才不到一個時辰就大勢已去了嗎?
幾名敵騎現了他一聲唬哨包抄過來。
馬大吼一聲彷彿半空打了個霹靂隨即縱馬上前然而巨矟方舉跨下戰馬已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將馬掀下馬來——四個時辰的戰鬥再加上剛才追擊韓暹的疲憊它也精疲力竭了。
他連滾幾下巨矟斷折成了幾段爬起身來仰天長嘯雲氣聚合聲震四野卻也泄不盡胸中這股憤懣之氣。
敵人的刀重重劈在他的肩膀和前胸將馬整個兒人沖得飛了出去!
馬長嘯不止再度滾落在地隨即又站起身來。
那幾名柱**騎兵互相對視一眼都流露出驚駭之色:如此巨大的衝撞如此猛烈的斬擊此人竟然行若無事!莫非竟是不死之身?!
不等他們再有反應馬竟然迎著他們衝來!
他拔出腰間彎刀寒光一閃一名騎士的上半截身體連著巨大的馬頭飛了出去!
血光衝天之中他一伸手已拉住另外一名騎士的韁繩將那人一刀捅下馬去。
他在地上又撿了一條遺留的鐵矟翻身上馬心中大定放聲狂笑道:「狗東西只管來呀!看老子怎麼將你等都殺個乾淨!」
自己刀矛不入全賴身上內穿了一件秘寶。這本是由西域進貢朝廷的連環鎖子甲是一件通體由處*女和鋼絲互相扭編而成的帶袖長衫。西域人色黃所以整件甲胄看上去金光閃閃故又稱「金絲鎖子甲」。天子得到此甲后又選天下能工巧匠以大漢工藝在胸口、雙肩、肘關節等重要部位疊加了精鋼葉片使這件鎧甲更加堅不可摧並賜名「龍鱗鎧」。此甲後來流入董卓之手董卓的仇家遍布天下就是依賴此甲抵禦了無數次的暗殺。董卓死後此甲又沒入宮廷直到打破長安時被自己繳獲。
如今既有寶甲護身還有什麼可怕?只管找到真髓一矟將他殺死便可力挽狂瀾。
念及此處他環四顧卻現到處都是真髓的士兵:自己的士兵幾乎已被屠殺殆盡了。
不由一陣心灰意冷:就算自己有這等神物護身然則畢竟氣力有限若是找不到真髓難道還能將這成千上萬的敵兵全殺乾淨么?
此時再不知機而退更待何時?
「軍主!」去卑縱馬趕來氣喘吁吁道「咱們咱們還是逃走罷……」看到馬血紅的眼睛他急忙改口:「不不是趕緊撤退咱們趕緊撤退罷!」
馬厭惡地盯著這鐵弗胖子他猛地橫下心掉轉戰馬翻身沖向李樂的白波兵將他們轟羊一樣地趕開找到尚在苦戰的馬岱:「快立即走!這裡守不住了!」隨即又高聲對自己的馬家本部人馬喝道:「凡是戰士們立即上馬跟著我向那個方向衝鋒!」
說著用長矟一指那邊正是真髓大纛所在!
去卑目瞪口呆:「將軍……那邊……那邊……」他語無倫次駭得腿都軟了若不是此時身在馬上早就癱倒在地哀聲道:「我們不如撤退到廣武去固守這樣硬沖簡直就是送死啊!」
馬冷笑道:「蠢豬你懂個屁!再廢話老子劈了你!!」
在真髓起進攻的同時他就已將這對手的目的琢磨清楚:此地自南向北的汴水匯入東西向的鴻溝水幾條縱橫的水道切破山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口袋廣武、敖倉和滎陽三城都是囊中之物。真髓這小狗顯然從南面汴水的上游悄悄渡河迂迴到我軍側后不但切斷了自己的西退之路更說明他有打算依靠水道阻隔將鐵羌盟全軍壓迫殲滅在口袋之中的決心。
即便是退守到廣武還是敖倉又能怎麼樣還不是逃脫不了這個口袋。沒糧又沒兵餓也被敵人餓死了。
惟一生路就是硬沖向西突圍過了滎陽往西全是山地有不少的隘口和險要只要能扼守住一處就足以抵擋真髓的兵馬。洛陽盆地還有過萬數的牲畜在放牧補給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到時候重整旗鼓再想辦法脫離被韓遂、真髓夾擊的困境。
倘若運氣好依靠自己這一身武藝和寶甲在亂軍之中把真髓了結還可以轉敗為勝。
馬可沒心思跟去卑解說自己的盤算況且此時也沒那麼多時間了:「所有人聽著跟著老子沖就是了!衝過敵人之後不要停留一直向西!殺到虎牢關再歇腳!」
他回頭一看自己的三個弟弟已經都上了戰馬於是厲聲道:「現在就跟我來!」一緊手中二丈巨鐵矟咆哮著催馬向前!
鮮血飛濺中馬一馬當先擊碎了前面數層人潮。二丈巨矟左右盤旋周圍無人敢近但凡進入攻擊範圍必定一擊斃命!
他縱聲長嘯吼聲遠遠地傳了出去彷彿一頭下山的猛虎!
此時幾十名羌人士兵包裹著渠帥楊秋已經被白波兵團團圍住尚在苦苦支撐。
楊秋滿身都是鮮血猛然聽到這吼聲狂喜之下大呼道:「那是錦馬!馬帥威了!」他回過頭看見越來越近的馬大聲招呼道:「馬帥我等在此!快來救我!」
馬咆哮不絕分開漢軍血肉的波浪摧枯拉朽一般衝殺過來!
剎那間就已衝到楊秋面前!
包圍楊秋的降兵無不魂飛魄散他們本就是臨時倒戈並沒有經過嚴整的訓練又久在鐵羌盟淫威之下所以素來害怕馬此時見他凶神惡煞一般衝來早已沒了抗爭之心嘩啦一聲跑了個精光。
楊秋見自己終於得救狂喜著向馬迎了過去。
他還未說話忽然覺得小腹劇痛自己已經如騰雲駕霧一般飛起!
楊秋這才現肚子已被這位趕來的救星一矟搠了個大洞隨手將自己甩了出去!馬一擊殺死楊秋卻絲毫不停長矟揮動那幾十名羌兵宛如紙糊的一般瞬間就被捅倒在地上。然後縱馬踏過他們的屍體繼續向西狂奔再不回頭。
無論敵我。
只要擋在馬前就一律斬殺!
※※※自己殺了多少人?十個二十個?
龍步頭暈腦漲已經記不清了。他全身都濺滿了鮮血大聲吶喊著縱馬上前追上一名潰逃的羌兵腦後一刀將那人斬下馬去。他來不及下馬去取級撥轉馬頭向下一個目標殺去。
每名將士都帶著一壺酒臨戰之前眾人低聲吟唱將酒壺裡的酒一飲而盡爾後就著一股酒勁大聲呼喊著開始了衝鋒。積蓄已久的精力和怒氣山洪般地席捲了疲憊的敵兵:數千柱**士兵在鐵龍雀的率領下彷彿水銀般一股一股地滲入鐵羌盟的營盤和巨大的陣列他們三五成群各自為戰對已難舉兵刃的羌人放手屠殺。
此時酒的作用逐漸消退他回頭遠遠望去只見柱**的各色旗幟稀疏地攪入了人山人海之中。一會兒幾面旗幟彼此合為一團一會兒又分散開來向數萬羌人的大軍縱深突擊。再向前看在最遠處屹立著真髓的大纛:他們的主將衝殺在最前面。龍雀纛旗彷彿怒海上的一盞孤燈一會兒被密密麻麻的人海所阻隔消失在視線範圍外;一會兒突破了層層波浪頑強地浮了上來。
振奮的得勝鼓不斷在他心頭敲擊龍步咬緊牙關對準纛旗的方向繼續大吼著向前衝去。
真髓策馬在大纛下飛向前衝殺。他遠用弓箭近用大戟將視線所及的敵人一個個殺死沒人是他一合的對手。戰馬踏過無數的屍體不斷向羌人的縱深楔入。他一面廝殺一面向身旁的安羅珊下達指令讓她對身後諸多小隊旗號指揮他們分進合擊在羌人中往來廝殺。
隨著時間的推移柱**分割包圍了混亂鬆散的羌兵將他們一團團、一塊塊地屠戮。各色旗幟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看得越來越清楚了。原本人山人海的羌兵紛紛倒地戰場變成了一片屍山血海。
看著一片狼藉的戰場真髓自己事先也沒想到能獲得這樣的戰果。
昨日在郭汜營地前虛晃一槍后他旋即率軍向後退卻七十餘里確認鐵羌盟的斥侯沒有再度趕來后立即轉向西南兜了一個大圈子於黎明時分穿越少室山悄悄潛至滎陽西南距牧群六里、馬營地十一里處的密林中。
真髓原打算效法擊破張濟、韓穆故事:士兵人人手持火種在悄無聲息地奪取馬的牧群後用火驅趕著牲畜直撲敵人營盤沖亂敵軍陣腳隨後揮軍掩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敵人尚不能組織有效反擊時就一舉端掉馬的中軍帳再從容收拾群龍無的敵軍。
只是沒想到反間計的效果比預期還要好:就在即將進攻的前夕斥侯來報馬率軍離開大營向旁邊的滎陽猛攻。
於是在半山腰的樹梢上觀戰片刻后他覺得一時半會兒馬無法落城決定先讓所有將士吃了乾糧后卸甲休息養精蓄銳就地等待總攻的命令。
這一「等」就是五個時辰。直到他確定鐵羌盟已精疲力竭又看見馬即將追擊著韓暹沖入滎陽這才下達了總攻的命令。
此時大局已定漫山遍野都是潰逃的羌人。真髓放緩了戰馬環顧四野剛鬆了一口氣突然就看到頂著猙獰的獸面戰盔的馬突破面前的潰兵正筆直地向自己衝來!
就在他看見馬那一瞬間馬也看見了真髓。
兩人都來不及看清對方的長相人已經沖入了兩丈之距!
毒龍一般的巨矟瞬間就點在真髓的頭盔上。
真髓反應也極快轉戟側身連消帶打。這一招本是他針對曾經跟馬雲璐和韓穆的交手想出來的藉助大戟的側面輕輕一擦管教對手無從力不僅可將敵矟的力道化於無形隨後順勢出的反手一刺更可致敵於死。
但此番運矟之人無論是力量還是技術都遠非馬雲璐和韓穆可比:馬這一矟的霸道迅捷難以形容竟有一種山崩地裂般的威力。儘管是兵刃側面輕輕擦捧仍然引了爆炸般的衝擊力震得真髓全身肌肉一僵險些落馬!
第二矟當胸點到此時第一矟帶起的銳利風聲才剛剛傳入真髓的耳朵!
真髓雖慌不亂一戟自左向右橫掃馬的肩膀!
他已知這強敵功力遠在自己之上然而自己如此一掃馬若再刺下去只怕就先丟了胳膊第二矟令此強敵難以盡展自己卻可在下一合中強佔先機。
不料馬竟然不避不閃一矟到底!
此大出真髓意料之外不過此時無從選擇。兩人動作俱快如雷轟電閃下一個瞬間馬矟尖堪堪擦到他的胸甲方天戟則重重地斬在馬的上臂!
鮮血飛濺兩騎一合即分。
龍步遠遠地看到真髓與馬陣前交鋒猛地想到一事駭得一顆心都要從腔子跳了出來。
糟了忘記跟將軍提起馬那廝是刀矛不如的怪物!
不知不覺地他對這個新主公頗具好感。見真髓遭此慘禍他不顧馬驍勇急忙策馬上前相助。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馬明明一擊得手應該繼續追殺的可那廝卻全然不顧真髓的死活只管繼續前沖不顧一切地奔逃。又衝出二十步長矟落地鮮血順著臂膀直往下流。
戰敗受傷的赫然是馬!
龍步不由自主地勒停戰馬張大嘴巴再也合不攏來。
真髓只覺得適才被馬點中的地方奇痛無比卻沒有流血的跡象他運氣內視確認安然無恙。想來是在矟尖即將破甲透體的瞬間馬臂膀被自己斬成了重傷故此再難以力的緣故。只是馬為何一意孤行的死拼這事真是莫名其妙。
他愣了半晌忽然跳下戰馬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了旁邊的山丘只見遠處岡巒起伏亂嶺糾紛溝壑縱橫只有一條綿長小道在崇山峻岭中若隱若現地勢險惡之極。
他腦子裡靈光一閃趕緊一骨碌從山丘上滾了下來剛剛起身大喝道:「羅珊傳令給徐晃和鄧博讓他們打掃戰場其餘的士兵立即隨我追擊馬!」
前面再向西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成皋。
成皋一帶北臨黃河東隔汜水南面是方山只有一條狹窄的成皋道可以貫穿東西素有「塞成皋之道天下不通」之說。加上東面的滎陽、金堤關與廣武山西面的黃馬關、旋門關幾處險關隘口連成了一片。
馬這廝向西突圍分明是打算利用成皋的險固在洛陽一帶恢復元氣!
他跳上戰馬大聲道:「立即跟我追!一直向前不捉住馬就不要停下!」說著雙腿用力夾住馬腹箭一般電射而去。周圍的騎兵們慌忙跟上。
還記得《史記》上描寫的秦末楚漢爭霸這一帶就是最為關鍵的戰場。高祖劉邦憑藉虎牢天險硬生生將項羽的主力阻隔牽制在了滎陽以西最終憑藉關中的富饒和其他戰場的勝利奪取了天下。
馬你不是劉邦我也不是項羽。
我決不會讓你有喘息的機會!
馬舔了舔乾枯的嘴唇強忍痛楚按住臂膀的傷口使它不再大量流血。回頭看見龍雀纛旗跟在後面不由一陣心慌。
這怎麼可能?自己原打算拼著挨上一戟順勢將那畜牲挑於馬下可是……
老子這龍鱗鎧刀矛不入穿上之後縱橫無敵。真髓那畜牲拿的究竟是他媽什麼東西怎可能將這天下至寶都斬破?
他猛地一機靈:原先這龍鱗鎧在心口部位便有一道破口的……那又會是誰砍傷的?對了自己這龍鱗鎧原先是董卓之物那董卓又是怎麼死的?
「居然是方天戟!」他又是憤怒又是不甘忍不住破口大罵「真髓這畜牲難道竟是老子的剋星嗎?」
同時心中暗恨:自己真是弄巧成拙單以武藝而論真髓絕不是自己的對手若不藉助龍鱗鎧取巧五十合也足以取勝。這下倒好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念及此事他幾乎要嘔血。一面策馬疾奔一面向前望去: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前面成皋關城雄偉的形狀正逐漸展現在眼前。
他雖然很少看書但對戰略要地的典故卻異常喜歡還搜集了不少。因此知道那關城又叫虎牢是從前周穆王在鄭地打獵后囚養老虎的地方。後來晉、楚爭霸的時候晉國為逼迫楚國盟友鄭國順從自己於是聯合九方諸侯在那裡起「大虎牢城」關城就是這麼建立的。由於城東有河名為汜水所以又叫汜水關。
再轉過前面的山窪就可以進汜水關了。
他咬緊牙關擦拭著不斷湧出的鼻血努力抑制住由於越體能極限而狂跳不已的心臟看著遠處的關城總算覺得安定了一點。
從現來敵開始自己一直衝殺到現在水也來不及喝一口已經累得夠嗆。這套「雪崩矟法」瞬間可將使用者的體能與爆力揮到極限威不可當但內力消耗也是異常驚人。
單單憑這個他倒也不在乎。但是戰馬如此長途衝刺早就支持不住了之所以能夠跑動全靠他以內力源源不斷地調理戰馬的五臟六腑此時自己內力垂盡已是接近油竭燈枯的地步若不是還有為阿爸復仇的信念推動著身體繼續前進只怕早就支持不住了。
阿爸……
想起父親他不由氣息大為紊亂險些落下馬去。
都是兒子不好害得您老人家因為兒子的野心慘遭韓老狗的毒手……
想起父親的諄諄教導馬將牙齒咬得格格響。
只要我馬不死定當報仇!
忽然後面傳來陣陣喊殺聲馬扭頭一眼不由目眥盡裂!
隊伍後面不遠處柱國大將軍的纛旗正在漸漸逼近。上面那張牙舞爪的龍雀圖形彷彿化身為呼風的神獸正要將自己一口吞下。
真髓軍竟然尾追而來!
馬咬緊牙關勒停戰馬一聲忽哨率領士兵掉頭向真髓軍追兵殺了過去。
若是繼續向前這狗東西定會尾隨著自己一鼓作氣衝進汜水關。與其這樣不如忽然反衝殺他個措手不及!
隨著兵刃碰撞的聲音響起大塊的鮮血和屍體從馬背上落在地下隨即被無數戰馬踏成了肉泥。
……
※※※怎麼這麼冷?
自己又回到河曲了嗎?
徘徊在自己身後的那些動物是什麼雪亮的牙齒綠油油的眼睛……
那密集嘈雜的噠噠聲……
「大哥!大哥!」一個急切的聲音不住在呼叫聲音彷彿就在耳邊又彷彿從異常遙遠的地方傳來……
是誰在召喚自己?
馬頭暈腦脹地從馬背上坐了起來只覺得胃裡緊好像無數小針在攢刺一般。此時馬背上微一顛簸他哇地一聲吐出一口清水來。
旁邊同樣騎著馬飛奔的馬岱見他醒來高興道:「大哥你總算醒了!」又憂慮道:「前面便過了旋門關我們怎麼辦?」
旋門關?馬用力晃了晃腦袋清醒過來。
對了我還在逃命這是在馬背上——大概是太過疲憊的緣故自己竟騎著馬就睡著了。
回想起來從自己整合西逃的殘兵對真髓起反擊以來已經過去四天了。中間打打逃逃可就是沒一次能遏制住敵人的攻勢反而一敗再敗到此時身邊的士兵還剩不滿一千。
再回頭看了一眼龍雀旗還在後面不遠處飄著他不禁捏緊了手中長矟暗自咒罵:真髓這個瘋子竟然率軍不分晝夜地追擊!
這小子就象一隻盯住獵物的鷂鷹窮追猛打銳不可當一直驅趕著自己的敗軍一鼓作氣突破了虎牢、黃馬二關眼看著固守旋門關的算盤也打不響了。
我錦馬有生以來還是頭一次被人逼迫到了這種程度!
馬岱看他不回答急道:「大哥!」
馬聞言瞥了馬岱一眼見他也是眼圈黑面目慘白同樣都是數日數夜沒有休息。
馬咬牙道:「不用慌我們還有一個去處一定可以守住!」放開喉嚨大吼道:「剩下的人都聽著統統跟著我沿著黃河向西走。我在東征之前於孟津口建了一處要塞那裡還有兩千多名士兵足以固守!只要到了孟津口就能活下去!」
孟津口在洛陽北面不到三十里的黃河岸邊。此處黃河河心有一巨大沙洲水流平緩適豫渡河因此成為了北方河內郡通向洛陽的咽喉要津。不過孟津原本不叫孟津。故老相傳武王在這裡會盟諸侯后渡河伐紂故將此地稱為盟津后訛音為孟津。中平元年(公元184年)為抵禦黃巾軍向洛陽進軍孝靈帝在洛陽周圍設置八關以戍洛陽這孟律口便是八關之一此地乃是洛陽盆地的北大門。
旁邊馬休急道:「孟津口?大哥你難道不要洛陽南面的牲畜群了么?那裡可放牧著幾千隻牛羊啊!」
「命都快沒了還惦記什麼牛羊?」馬用力鞭打戰馬向前疾沖「只要能活下去牲畜丟了可以搶回來若是就這麼被殺了命可搶不回來!」
正在此時後面馬休策馬追了上來急切道:「大哥後面的敵人開始加了!」
馬哼了一聲卻不再回頭眼睛只是盯住旁邊早因為連日疲勞和饑渴而瘦了整整一圈的去卑:「你立即拉上五百人掉頭衝過去拖住真髓死戰到最後一人!」他頓了頓道:「不是死在真髓手裡就要死在我的手裡!若不去戰那就去死!」說著從腰間擎出彎刀。
刀光一閃已經比在去卑的脖子上。
去卑面如土色汗出如漿猛地急中生智大叫道:「將軍我能為您討來救兵!」
馬微微一怔道:「什麼?」
去卑大聲道:「我乃匈奴賢王呼廚泉單于是我的親戚只消我去河東討救兵他定能十萬騎兵相助將軍!」
馬想也不想還刀入鞘:「好就信了你的。到了孟津口你立即北渡黃河去討救兵!兄弟你傷得最重就由你斷後!」後面一句話卻是對馬休所說。
馬休一愣還未說話旁邊馬岱早急了起來:「大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休弟傷勢最重為什麼反要他斷後?」
「閉嘴!」馬吼了回去。「眼下這形勢咱們到不了孟津口就要被人趕上了!」最後一句幾乎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要麼被真髓追上大家一塊兒死;要麼犧牲一個弟兄剩下的人給他報仇!」
他看都不看馬休一眼:「你傷得最重眼下兄弟之中最弱的就是你所以由你去斷後!」
馬岱憤怒之極:「你這樣還算是兄長嗎?我去斷後!」說著就要撥轉馬頭。
馬並不轉頭厲聲道:「你還不明白么?活下去的弟兄越強將來報仇成功的希望就越大!如果休弟有你那份機敏的心思那他就留下你斷後!如果他的武功比我還要高那就我斷後!」
馬岱聽得手腳冰冷:「大哥你瘋了?!」
「你說我瘋了對我是瘋了!」馬已聲嘶力竭「阿爸是因為我的野心死的我已經走錯這一步還在乎什麼?從現在開始我已經下定決心什麼親情友情統統一切都要割捨拋棄!只要能夠活下去變得強大起來為阿爸報仇……我什麼手段都不在乎!」
馬岱淚流滿面嘶聲道:「大哥!你可知道這些你說要割捨拋棄的東西有多麼重要麼?阿爸已經去了就剩下我們幾個弟兄了啊!」
「不要說了!」
馬還未回答馬休已經大叫著撥轉馬頭舞動長矟單槍匹馬向後面的真髓軍沖了過去!
他背對馬聲音遠遠傳來:「大哥!這是我最後叫你一聲大哥了!幾個弟兄里你武功最高兵法也最好。既然有了犧牲手足的覺悟就不要忘了報仇的誓言!」
馬岱大叫一聲也要掉轉馬頭卻被馬一把拉住。
他連掙了幾下都沒能掙脫馬的鐵腕大怒厲聲道:「放開我!」
馬一言不轉過臉面直視馬岱。
馬岱不由一驚馬那張英俊非凡的面容上赫然已是血淚交加。
「『阿爸已經去了就剩咱們幾個弟兄』這是你自己說的」馬哽咽道「你真要舍我這個大哥而去?還有三弟馬鐵你也要丟下他不管?」
馬岱看著兄長憔悴的面容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用力甩開馬的手一言不縱馬向孟津口方向猛跑眼淚止不住地淌下來。
「就在前面了!」馬一面策馬狂奔一面嘶吼「所有人跟上再越過一個小丘就到了!」
在翻越小丘的同時他回頭瞥了一眼。
真髓軍正飛向這邊趕過來二弟馬休已消失了但由於他勢如瘋虎一般的衝鋒使得真髓軍比原先落後了大約一千步左右。
回想起小時候幾個兄弟一同遊玩學武的情形馬不禁眼圈紅鼻頭酸當即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指一直到胸中的悲痛被怒火所取代手上鮮血橫流。
他伸出舌頭將手掌的血添得乾乾淨淨感受著滿嘴又腥又鹹的味道。
阿爸、二弟你們看著罷!
從今以後我馬只會流血不再流淚!
馬一馬當先衝進營寨的柵欄立即從坐騎上滾了下來。
他躺倒在地大口地喘息著全身骨頭彷彿都要散架:這種身子下面是厚重土地的踏實感覺真是久違了。
他忽然從地上跳了起來無視口鼻流血的坐騎了瘋一般衝進最大的邛籠拼盡最後的力量手足並用地爬了上去。
站在邛籠的頂層馬向來處張望。
此時夕陽的紅光落入眼帘為視線所及的一切景物都塗抹上一層淡淡的殷紅。
適才自己經過的小山丘上密密麻麻都是人頭真髓的騎兵們螞蟻般聚集在一起黑色的甲胄在落日下反射著點點紅光。
馬默默地看了半晌忽然張開雙臂仰天狂笑。
真髓縱馬跑上小丘不由勒停了韁繩深深吸了一口氣:馬一干人等已消失不見一座巨大的堡壘呈現在他的面前。
這堡壘總共分成了三部分黃河南岸和北岸各一座河中的沙洲上還有一座三座營寨尾以浮橋相接牢牢控制住了黃河水道。營寨中又有無數巨大的碉樓這些碉樓樣式奇怪之極一般為四方形也有六角形或八角形的下寬上窄呈梯形角牆厚度過三尺中分數層上面露有觀察孔都是以用亂石黃膠泥砌成外形雄偉建造堅固之極。這是羌人傳統的建築「邛籠」裡面分三層上層存放糧食和兵刃中層居人下層為畜圈。
真髓同樣數日數夜沒有休息他疲勞地眨了眨眼眼睛又澀又痛幾乎都快睜不開了。
這些工事絕非一蹴而就應當是早在馬在駐軍滎陽之前就已經開始建築才對。十有**是他計劃著萬一進兵中原受挫后可以利用這工事抵禦中原強閥的反擊。想必馬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布置會用在自己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輩頭上。
羅珊等人隨即也趕到他身邊看到如此堅固的堡壘群無不面色凝重。
忽然一陣隆隆的大笑聲自半空中傳了過來。
「真髓韓遂!你們費盡心機想至我馬於死地可是你們錯了!你們做不到你們甭想殺死我馬!老子一定要報這個仇!聽見了沒有狗賊老子一定能報仇!」那凄厲的聲音回蕩在孟津口的上空聞者無不汗毛倒豎。
這充滿挑戰意味的怒吼彷彿中箭猛虎的咆哮!
真髓默默地看著站在碉堡高處那放聲咆哮的大漢一股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
那是生命盡情燃燒的驕傲是永不屈服的吶喊!
回憶起來自己在中牟血戰而歸和眼前這一幕又是多麼的相似?只不過對調了角色而已。
他輕輕地笑了起來這挑戰的吼聲令自己熱血沸騰燃起熊熊的鬥志。
這個叫馬的男人確實是一條漢子!
所以當覺身邊羅珊取出弓箭時他竟不由自主地伸手阻住她對她搖了搖頭。
「全軍向南撤三十里在北邙山南麓紮營等待徐晃的後援」真髓眯起眼睛看了看高大堅固的堡壘隨即撥轉馬頭緩緩下丘「即便是能射中他也未見得就能攻陷這要塞——這幾日不分晝夜的追殺大伙兒都沒機會合眼就讓戰士們先好好休息幾天罷。」
中牟的威脅是來自雙方面的眼下奪取了滎陽和以西的關隘解決了西面鐵羌盟的馬但還有東面作為軍事盟主的曹操。
曹軍將領于禁和李整的軍隊始終駐紮在中牟東南的朱仙鎮雖然曾幫助中牟擊退過馬的攻城但其真正意義在於卡死了自己南下南陽的道路而且對中牟虎視眈眈構成莫大的威脅。
縱然現在自己與曹操以軍事盟約暫時獲得了彼此相安的現狀又通過贈送擁立皇帝的情報進一步達成了緊密的友誼但並不代表就能夠獲得徹底的安全。
同盟這種關係只有在雙方都擁有足以自保的力量不至被對方并吞這一前提下又彼此聯合可以獲得更大的利益才能達成。
中牟的地理位置已經決定它是曹操根本不可能放棄的區域只不過他眼下後院著火無暇對中牟開刀而已。目前自己兵力弱小而且這點狹小的活動空間面對曹操的大軍又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戰略縱深。想要保持這種戰略同盟不至遭到曹操的反噬就必須進一步壯大才行。
洛陽盆地雖然不大卻是現在自己能夠躲避曹操兵鋒威脅的唯一出路因此必須先控制洛陽盆地進而控制南面的南陽盆地或者西面的關中才有可能真正做到保全自己。
而要想徹底控制住洛陽盆地就必須佔據孟津口這個洛陽的北大門。
真髓吐出一口氣回頭望去此時碉堡上已經看不到人影只有落日的餘暉。
無論如何一定擊敗這個令人欽佩的頑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