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圍城
剛回城雨就唰唰地下起來。
我把義兄、董昭、高順、魏延等人全都招至郡府的議事廳正要策劃下一步的軍事行動衛兵進來通報有三個自報家門為杜襲、趙儼和繁欽的讀書人正在門口冒雨等候指名道姓要面見本將軍。
「兄長你聽說過這幾個人么?」
我注意到奉孝兄聽見這三人姓名時一臉驚愕似乎此三人跟他關係非同一般。
奉孝兄用力點頭壓抑著激動道:「都是舊識!」
「哦?」我笑道「兄長的舊識小弟當以禮待之。」隨手捲起了圖簡招呼道:「待會兒再議罷大伙兒都隨我和兄長去迎接三位先生。」
來到府邸門口只見地面泥水橫流雨點盪起一圈圈的波紋門下正立著三個人在避雨。
見我等出府迎接其中一人連忙上前行禮還未開口目光即轉到我身旁的奉孝兄當即一聲大叫:「啊呀!奉孝你怎地在此?」
義兄也滿臉笑容行了一禮:「休伯子緒伯然別來無恙?」他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了回去:「來來來待我來為你們引薦這位便是大破鐵羌盟攻拔壽春的真右將軍。郭嘉現在右將軍帳下效力三位請勿失了禮數。」
那人也知自己乍見老友失態自嘲地笑了笑向我行禮道:「潁川繁欽拜見真右將軍。將軍之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真乃繁欽平生之幸也。」
「繁先生客氣了。」
我定眼看這繁欽此人年紀與奉孝兄相仿是位儀錶非凡的青年才俊看他見奉孝兄而忘形看來跟義兄的交情非淺。
後面二人也跟著上前施禮一番寒暄我知道這兩個人一個叫杜襲杜子緒一個叫趙儼趙伯然原來也都是潁川人。杜子緒身高七尺相貌堂堂顧盼之間頗有氣度據奉孝兄介紹他的先祖乃是十三歲入太學的神童。趙伯然身形瘦小談吐非凡顯也非俗輩。看他們和義兄的年紀也差不多想必不是總角之交就是同窗好友。
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先諸將向三人見禮然後珍而重之地將這三位讓進書房只留義兄一人在一旁坐陪。
「遙想你我四人當年載酒遊學真恍如隔世一般。」
賓主落座奉孝兄大為感慨。
「等天下大亂你們三位消失得無影無蹤郭嘉還道此生再難以相聚想不到終能在此相見。」
繁休伯笑道:「我與子緒、伯然避亂襄陽通財同計合為一家。劉表曾數次延聘我等不願出仕遂南下長沙倒也過了幾年太平日子。只是時時刻刻懷念舊土得知曹司空定都於許重整朝綱討平逆賊袁術我等故扶老攜幼歸還鄉里欲為朝廷效力。不想剛至宛城就遇到了右將軍的南征大軍。」
我聽得暗自點頭。
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自從曹司空擁戴武定天子入繼大統又催破袁術海內士人無不爭相效力形成了各方人才齊匯許都的大好局面。相比之下劉表雖能得荊襄本土人士歸心但畢竟只是地方諸侯荊州牧的頭銜又是董卓、李傕、郭汜所任如今自稱楚王名不正言不順怎比得上中央朝廷的地位尊高?
那些中原避禍南遷的士大夫是不會賣他賬的。
就聽那趙伯然問道:「真右將軍此番奉朝廷之命弔民伐罪征討逆賊劉表司空大人是否隨將軍同來?」
聽此一問我的心驟然冷了半截。原以為這三人此來是專程向我效命敢情他們是以為此番南征會像上次征討袁術那樣我為先鋒曹操隨後就到所以跑來打探司空大人的消息。
當下心中有些不悅只是表面上卻沒作微笑道:「殺雞焉用宰牛刀征討一個區區劉表在下足矣。司空大人是不會來的三位先生有何需要請儘管吩咐。」
那杜子緒拖長聲音「哦」了一聲充滿了失望之情叫我聽得好不惱火。
的確司空大人是新朝廷的宰輔重臣而我不過是個東征西討的將軍。屈居我麾下做事不過是當個地方官員的屬下哪裡有做正宗漢室官員來得風光?人各有志你不為我效力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得知曹公消息前後態度這等變化未免是公然羞辱我真髓。
當下不客氣道:「三位先生我此番南征奉朝廷之命弔民伐罪。三位能否助真髓一臂之力?」
果不其然那杜子緒謝絕道:「右將軍看重是我等的榮幸只是我等三人不通行伍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望將軍海涵。」
「先生自謙了」我笑道「先生既不願留真髓也絕不會用強。只是真髓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三位。」
「右將軍請講。」
「既如此真髓直言了。三位口口聲聲要為朝廷效力。劉表是朝廷必伐的逆賊。三位久居荊州熟知劉表的底細真髓立志削平逆黨請三位相助為朝廷效力三位先生何以如此推卻?」
我滿以為這一番話可以將此三人說得啞口無言一出胸中這口惡氣誰想到杜子緒的反擊竟犀利之極。
「摧平逆黨王師豈有不親自撻伐之理?據將軍適才所說曹公居然同來這分明是右將軍未得朝廷之命的緣故將軍以司州刺史的身份擅自南征荊州這是為國還是為己?」
我怔了怔放聲大笑:「杜先生是爽直人!說得好!」頓了笑道:「大丈夫光明磊落真髓確有私心算不上純臣。可真髓為朝廷效命之心諸位不可不信。我知道三位的難處只請三位暫且盤桓數日待掃庭犁穴之後真髓定當向三位賠罪護送三位前往許都且向曹司空舉薦三位先生克平逆黨的大功。」
聽我這麼講三人和郭嘉頓時都變了顏色——我這話已經是擺明車馬要強留他三人了。
其實主要是杜子緒那句「為國為己」激起了我的火氣。歸根結底曹操之所以能順利擁戴天子消滅袁術其中豈止有本將軍一半的功勞。你個窩在荊州充縮頭烏龜的鳥人有甚資格在我面前唧唧歪歪?還什麼為國為己我呸!
說來也好笑此時我真是萬分後悔將擁戴朝廷的大功讓給了曹操有漢室朝廷的金字招牌做什麼事都一帆風順海內英雄接踵而來爭先恐後為曹操效命。可我呢別人避之惟恐不及就像現在想找個合適的荊州嚮導眼前這三個鳥人居然都一嘴臉的不樂意。
可反過來仔細又一想當時自己手握彈丸之城幾千殘兵要是敢說擁戴新帝之類的屁話早就被周圍強敵捏滅也就輪不到現在還能坐在這裡後悔了。
此時氣氛僵硬一時間誰也沒吭聲。
突然就聽一旁的趙伯然道:「子緒、休伯之才在於文機。趙儼不才願為將軍效力還望右將軍將子緒與休伯與我等族人放歸中興府。」
「好一言為定」
這趙儼分明是要以一己屈身換杜襲和繁欽北還想不到此人個頭不高膽量卻不小。倒激起了我的幾分敬佩。
見好友為自己如此犧牲那杜子緒面色陰晴不定嘆道:「罷了我也留下。右將軍請千萬說話算數待從荊州北歸萬務放還我等歸中興府。」
「本將軍向來說話算數」看他無可奈何的樣子我心中一陣快意「只等破了逆賊劉表真髓非但護送三位前往許都而且一定會向司空大人保舉三位的功勞。」
武定元年(公元196年)七月二日經過了五天的休整我令兵員得到一定擴充的部隊分兩路南下。
東路由魏延指揮統步兵五千騎兵八百從宛城沿淯水南下進入南陽盆地中心密集的水網一路將經過棘陽、育陽、新野、朝陽四縣他的任務是在到處河流農田的地形解決掉苟延殘喘的文聘後向南在漢水與我匯合。
西路由我親自指揮以馬休、杜襲為先鋒統步兵六千騎兵兩千由宛城向西。根據趙儼的建議我軍將前往穰縣再從穰縣掉頭向南。這條路的地勢較東路為高一馬平川可避開因數不勝數暴雨漲水的河川還有城池密集的新野諸縣直趨漢水河畔的樊城。
卜冠遂留在宛城和那個我新任命的押糧官廖行總督各路軍隊的糧秣供應和新兵的徵募輸送。
自從黃巾之亂以來百姓就始終處於不斷流動的狀態。南陽黃巾被朱儁血腥屠殺宛城險些毀於一旦大量土生土長的南陽人被迫向荊州、向益州遷徙。可是隨之而來的是飽受董卓、李傕荼毒的司隸百姓從河南、河內、潁川、京兆向南陽遷徙填補了空白。在劉表的治理下荊州相對穩定南陽也逐步恢復了元氣又有不少南遷的南陽人留戀故土搬了回來。現如今這裡的百姓早已不再僅僅是原先那些帝鄉人了他們的口音南腔北調對劉表也缺乏足夠的效忠心。
這為我的徵兵工作減少了不少阻力。
按照卜冠遂的計算宛城的囤糧足夠支持五萬人的軍隊吃三年。所以我決心將軍隊擴充至四萬專門招募從河南府南遷至此的流民或流浪漢。只是時間緊迫我不想給劉表文聘喘息之機又得保證軍隊戰鬥力和行軍度不會下降所以在緊急擴充南下部隊后就匆匆出了。
在今後的半個月內卜冠遂將奉我之命繼續徵兵為鄧博軍輸送一萬五千人從而徹底封死從許都向南陽的兩條道路魯陽和方城。同時為南下的部隊提供兩萬的後援部隊。
惟一棘手的是戰馬。和出征時相比戰馬減少了一千多匹騎兵的數量大幅度下降。南陽無馬。這在原先出前我考慮過曾一早命令安羅珊在滎陽訓練一千五百名騎兵做為後援趕來匯合。但是魯陽道山路崎嶇她看樣子是趕不上我軍南下襄陽的戰事了。
七月六日和東路魏延軍已失去了聯繫的我軍渡過湍水經過兩天的攻城戰拿下了穰縣。至此在我軍面前是長達一百六十里毫無城池和河流阻隔的坦途。
七月十日我軍兼道行進四日繞過鄧縣進抵樊城。午時敵守將張允出城列陣與我對峙漢水。
原先看見文聘那些雜牌兵還沒現直到此時觀察對面張允的荊州正規軍我才察覺劉表的荊州真是富可敵國。
我也算見過不少軍隊的人了董賊、張濟的涼州兵、奉先公的并州兵馬的羌騎兵、張楊的河內兵、呼廚泉的匈奴騎兵袁術的大成兵曹操的青州兵和虎豹騎……可就沒有一支軍隊的裝備能和比劉表的荊州兵的相比。
由於鐵資源匱乏各地軍隊的普通士兵大都是由不披甲的蒼頭組成極少人能有皮甲穿都伯以上的低級軍官和騎兵才是皮甲部將以上才有機會在皮甲的重要部位加鐵葉鐵片改戴鐵盔。至於全套的鐵鎧那基本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即便是大將也很少擁有。如我現在也仍是和士兵同樣裝束頂多在皮甲的外面加罩大氅以示差別。
可是現在我放眼望去前方荊州兵緩緩移動活像波濤滾滾的鋼鐵之海精光耀日。即便是任何一個最普通的荊州兵竟然也都穿著全套鐵兩鐺!
旌旗招展在一百多名外罩華麗大氅的精鋼魚鱗鎧騎兵簇擁下纛旗下一名敵將鋼甲外罩儒衫跨坐高頭大馬手持令旗腰挎寶劍神氣活現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臉。
「那便是劉表的荊北都督張允」身旁的趙儼向我解釋道指向那敵將「他乃故太尉張伯慎之子。張伯慎原先討羌立下大功張允承乃父家學每與人談論兵法滔滔不絕深得荊州人士『推許』。故劉表自稱楚王以張允『知兵有謀』任他為右將軍都督荊北。」
我聽出他那讚許的口氣古怪倒似對這張允頗為鄙夷再一看對面亂七八糟的陣勢不覺一樂:這位趙先生也是個妙人。
「原來也是個右將軍。張伯慎不就是被董卓撻殺於市的張溫么。劉表任人惟親怎會放心將兵權交給一個外人?」
趙儼笑道:「右將軍有所不知張溫之妻乃蔡瑁之姑張允三公之後家世顯赫又是蔡家的外甥關係非同尋常當然為劉表所重用。」
「原來如此」我放聲大笑「好右將軍對右將軍。擂鼓!我倒要看看這位張右將軍有什麼能耐!」
說罷我撥轉馬頭從陣前飛馳而過進行交戰前最後一次檢閱鮑出率眾親兵與馬休等諸將慌忙跟在我身後。
從一張張士兵的臉上看過去他們都被敵人驚人的裝備給震懾住了每個人都有點怔:就算是在許都面對曹操數萬如火如荼的大漢中央軍也遠沒有此時對峙劉表的荊州鐵甲軍來得震撼。鋼鐵鎧甲能夠抵擋的傷害遠非皮甲所能比張允這近萬士兵的戰鬥力非同小可。
這種心理可不大好會影響士氣的。
「將士們!」我以丹田之氣揚聲大喝壓住了鼓聲將士兵的注意力都吸引回來「你們先仔細看好瞭然后回答本將軍對面的那些都是什麼?回答得對本將軍立刻拔他二級!」
沉默了一會兒有人在陣列中高聲道:「荊州兵!」
「錯!」我斬釘截鐵「還有誰知道?」
「張允的士兵!」「錯!」「樊城守軍?」「還是錯!」
此時血戰在即敵軍裝備極強人人緊張實在沒心情回答見我一連否了幾個答案就再沒人回答只剩下軍鼓仍在由緩到急地響著鼓點沉重地敲擊在每個人心上。
我一直跑到軍陣的盡頭這才勒住戰馬兜了回來又掃視了一圈眾兵放聲大笑:「好本將軍就告訴你們!」說著以馬鞭向對面綿延數里閃閃亮的敵陣一劃拉:「站在對面的那些不過是一大群鐵殼子的烏龜!」
軍陣原本一陣肅靜過了一會兒笑聲從鼓點中響了起來。老兵先笑最後南陽徵募的新兵也都笑。
「你們知道文聘的兵交過手的魏延他們是怎麼說的嗎?」我高聲道「『劉表的兵武器好鎧甲好可他們都是縮頭烏龜』!」頓了頓道:「烏龜就是烏龜即便殼子是鐵的照樣也還是一群烏龜!你們怕烏龜嗎?」
千萬人的大笑中呼聲響了起來:「不怕!」
我收斂了笑大聲道:「你們還記得魏延軍的鎧甲和刀劍是怎麼來的么?」
聽我這一問陣列頓時一片肅靜。魏延的東路軍一擴充直接就裝備了大量精良的武器鎧甲不知羨煞了多少西路軍將士。
「魏延和雷吟兒他們的士兵滿打滿算才兩千人硬是衝垮了文聘八千裝備精良的鐵甲兵。刀劍鎧甲全是繳獲的戰利品!他們全是敢拼敢殺的英雄好漢!你們呢?你們是不是敢拼敢殺的英雄好漢?!」
我的高聲喝問在空曠戰場的上空回蕩數千男兒的嘹亮嗓門一齊出了回應:「是!」
「答得好!」我大吼道寒光閃閃的大戟向對面一劃「我軍素有規矩繳獲歸己!服從軍紀勇猛殺敵只要殺了這些縮頭烏龜打贏了這一戰他們的堅固鎧甲精鋼刀劍還有樊城府庫里的財貨就全是咱們的了!」
不會再有第二種情緒了八千男兒雄壯的吼聲掃過原野就像捲起了一陣猛惡的狂風。
戰鬥持續了不到一個時辰就結束了比我預計的還要早。
只一陣赴宴似的勇猛衝鋒就把「深得荊州人士推許知兵有謀」的張右將軍打得棄軍而逃。鐵龍雀尾隨著潰敗的荊州兵突入樊城一舉奪城。馬休率騎兵追擊到岸邊繳獲來不及渡河的大小船隻近百艘捉了幾個俘虜一問按圖索驥把正縮在一艘小船里抖如篩糠的張右將軍拎小雞似的提出來捉了。
※※※
七月十一日八千勁卒以氣吞山河之勢長驅直入橫渡漢水。
我立馬在由於進入雨季而暴漲的漢水北岸向對岸觀望。可以看到不斷有百姓拖家帶口湧向襄陽的大門。輕輕嘆了口氣這些人都是附近的百姓打算向劉表尋求庇護以免遭兵災荼毒的可憐人。只是你們逃難的方向卻錯了。
一旁的趙儼道:「右將軍請看那就是劉表新築的襄陽城。」
「什麼新築的襄陽城?」我問道。
從遠處看去只見這襄陽城牆又高又厚西面是一片起伏的小山北東南三面都為漢水所圍的確是一座易守難攻的堅城。
「荊州治府本在江陵」趙儼道「劉表到任后移府襄陽這才加築了這圈外城牆將城池的外沿推進到漢水南岸邊。如今正值雨季漢水暴漲北岸多有坍塌水面拓寬了一倍都不止渡河極為不易啊。」
趙儼是不贊成我倉促渡漢水的他說的那些我也都看到了。我軍的將士大多是北方人本就不善舟船此時不少舟船隻顧在江心打轉還有幾隻居然在混亂中撞到了一起翻了船整個部隊渡河度非常之慢。只有先頭不到百名蜚蠊登岸雷吟兒率領著他們維持灘頭陣地沒向城門*近。
「正是如此才須搶渡」我淡淡道「趙先生你看襄陽城頭的旌旗和士兵。」
城上那歪七扭八的旗幟和亂七八糟的士兵活像一群熱鍋上的螞蟻一點也看不出沉穩堅守的意思。敵人既沒有向我登岸士兵射箭也沒有出城向我登岸士兵衝殺門口烏丫丫一片全是人想要出城逃難的百姓和想要入城避難的百姓淤積成了一塊。
「自我光武帝復興漢室以來二百年間襄陽城始終未經變亂一直都是太平天下如今頭一回被兵臨城下軍民人心惶惶混亂震恐可想而知。」我微微一笑「先生久居荊州既然想不到那劉表就更想不到了。鮑出!給雷吟兒消息令他就近率領已渡水那近百士兵不要等後續部隊集結馬上趁亂向襄陽城北門進攻!」
我的判斷對了。
當我在第二天下午渡過漢水后才知道就在昨天下午雷吟兒進攻北門的時候北門守將蔡中正企圖用銅汁澆鑄瓮城門幸好出入城的百姓眾多使他沒能完成這工作。見雷吟兒領軍殺到驚慌失措的蔡中不辨我軍數量丟下部隊逃入了內城。南門守將蔡和也不戰而走逃向宜城。在我軍的內外夾攻下東西兩門也很快陷落。
襄陽外城在一團混亂中淪陷。
只是我卻沒想到自己入城的時候會看到這樣一幅悲慘的景象哭泣和焦臭瀰漫了全城到處都是黑煙和屍體。
劉表在襄陽廣施仁政教化子民土生土長的襄陽人大都決心和州君一同死戰到底。所以外城陷落後總共二十餘萬的襄陽百姓湧入了內城留在外城裡的幾乎全是剛從附近村鎮逃來的居民他們以為襄陽城高厚的城牆能賜予他們安全和平靜總共也有十餘萬人。
新招募的士兵作戰雖然勇敢可由於缺乏長久時間的管制軍紀相當敗壞。本來么士兵也都是人經歷了十幾天囚徒一般的軍營生活和多次生死一線的浴血拚殺人心都扭曲了在這搏命贏來了勝利后那種將敵人踩在腳下盡情踐踏的快感促使他們獸性大。在外城裡僅半天時間裡就生了上千起的搶劫、強*和放火。襄陽城夜間的火苗數不勝數到處都是百姓輾轉水深火熱的哀嚎。
儘管渡河的雷吟兒和高順已經儘力制止處決了上百名違紀士兵可仍然彈壓不住。
可恨的是這一點被劉表的尚書令蒯良和大將軍蒯越利用了他們派人煽動外城百姓暴動並在十一日夜間趁機組織了一次裡應外合的反撲。
敵軍曾一度奪回北門但是由於缺乏得力將領最終還是被打退。劉表軍拋棄了響應他們的外城百姓縮回內城固守。
在這個夜晚我軍有近六百名士兵在**和搶劫時遭到突襲被殺。死人激了活人的凶性紅了眼的馬休為了報復竟然率軍將參與暴動的近萬百姓包圍在北部一些區域後放火!失去控制的火勢迅蔓延左近七八條街道竟被焚燒殆盡慘死的百姓數以萬計!
「你好大的狗膽!」我氣得全身抖暴跳如雷「你以為我娶了你妹子就殺不得你?來人給我把馬休拖出去!斬了!」
最後在雷吟兒和高順的勸解下我最終還是沒要了馬休的腦袋。
經過三天時間的調查統計參與殘害百姓的總共有一千多名南陽新徵募的士兵並且還有三百多名被新兵給帶壞的老兵。
七月十四日深夜我令時執法隊雷霆行動把那些仍滯留在百姓家裡淫人妻女的畜牲們全部拿下就地處死。然後緊急下令在北門集合全軍曆數罪狀將在場的一干參與違紀的士兵和軍官也盡數拿了。到了清晨總共將近一千五百顆人頭懸挂在城門上。
久被拘禁的馬休被當眾拖光了膀子高高吊起先按照軍法六十軍棍打得他皮開肉綻然後剝奪一切職務配到死士營里做了一名普通騎兵。
這一場嚴明軍法的集會就此結束。
回來的路上趙儼見我臉色青道:「將軍能以百姓為重嚴明軍法古來仁者之師不過如此。趙某深為欽佩。」
這話也不知是譏諷還是安慰我聽得勉強苦笑沒有回應。
誠然我一舉處死近三分之一的士兵全軍肅然。估計此後在襄陽再沒人膽敢殘害百姓了。可這樣的處罰真的公正嗎?
暴兵們也都是浴血奮戰的英雄好漢他們強*殺人被砍頭那是罪有應得但歸根結蒂還不是我這當將軍的事先沒約束管教好他們嗎?若是自己能考慮得再周全一些又怎麼會出現這生靈塗炭的慘狀?
過失無法彌補大錯已經鑄就就再也不能挽回。
騎馬經過街道的時候那些從窗戶和陰影里射出來的冷冷目光就像針一樣刺著我的心:在這些襄陽人眼裡恐怕我們這些河南兵與董卓、李傕無異。浸透了鮮血的仇恨是十年二十年乃至上百年也無法消除的。
只覺得胸口沉重被壓得幾乎快透不過氣來這是慘死的襄陽數萬生靈之重啊。
所以當自內城縋城而下的韓嵩勸說我趁早攻內城捉拿劉表的時候我沒有聽從他的建議而是想用懷柔手段招降劉表以免再傷害百姓挽回人心。
我卻沒想到這一錯上加錯的幼稚決定竟使這繁華富饒的荊州州府墜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
在我軍渡過漢水這段時間裡劉表的官員中南遷荊州的中原人士紛紛棄暗投明為我出謀劃策。
自內城縋城而下投誠我軍的南陽韓嵩是這樣三番五次地勸說我:「劉表在內城裡設有不下四十個地下糧窖儲糧足夠二十萬大軍食用五年還有十餘萬百姓和四萬鐵甲軍。將軍不趁現在人心惟危一鼓作氣陷城活捉劉表必留後患!」
我當時沒把韓嵩苦口婆心的勸說當回事。外城都已陷落大局已定藏身內城的劉表那還不是傳檄而定束手就擒么?與其浪費那時間不如趁此機會收攬人心所以忙於整頓軍紀洗滌大街小巷的鮮血登錄城內的民戶人口沒有聽從這一正確建議。
事後回想起來真是追悔莫及。
從七月十四日我給偽楚王劉表下了招降書後這廝就一直在敷衍我對我的招降書口氣含糊既不說投降也不說不投降。
行軍打仗最忌諱的就是軍驚。士兵都在刀尖上討生活精神永遠都綳得緊緊生活在恐懼之中。有時候會因為一聲驚呼一句謠言過度緊張的士兵就以為敵人殺來倉促間不明真相盲目亂砍亂殺造成軍營大亂這就是軍驚。
在我軍剛進入外城時劉表內城的軍民八日之內數十驚人人惶惶不可終日已到了瀕臨崩潰的地步。可當我草定外城騰出手來準備收拾劉表的時候內城已漸漸人心安定在大將軍蒯越和尚書令蒯良的指揮下組織上城防守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現這廝甚是*猾內城壁上的士兵一天比一天多——這廝原來趁這段時間下大力氣加強戰備準備打防禦戰跟我耗。
大約是自認準備充足七月二十四日偽楚王頭一次口氣強硬地回絕了我的招降書。於是我試探性地小攻了一次蒯越將內城防禦得滴水不漏。
我暗叫糟糕襄陽城牆堅固不亞壽春袁術的王城。可我卻沒法像在壽春那樣拉來數十萬同心協力的民夫也沒法找到足夠的巨石摧毀內城城牆。不僅是找不來民夫我的安定民心壓根兒就是枉費心機遭到暴兵殘殺的百姓根本不吃我這套——蒯良又策動了幾次暴動都叫他得逞了。儘管我事先有所準備以最小的代價將之撲滅可這麼下去著實讓人頭疼。那些暴民見大隊人馬就散而只要見到落單的士兵就上前圍攻我軍每天都有死傷。
七月二十八日蒯越又動了一次反撲。
蒯越這廝詭計多端他先進後退企圖以詐敗誘使我軍進入一丁字路加以兩面圍攻。不過他太拘泥於沿著街道用兵了被我派兵連拆了二十餘棟民居生開出一條路側面反抄他的側翼。一場血戰下來我軍以損兵兩千的代價斬過萬蒯越大敗而歸鮮血塞滿了襄陽市口附近的街道。
這是一場傑出的勝利但蒯越軍沒有一個投降之人除了敗回內城的就只剩下了那一萬一千多具死屍。這種對劉表死心塌地的效忠心令我聯想起以血肉之軀硬擋郭汜暴兵攻城的中牟百姓們不禁毛骨悚然。
在堅固的襄陽內城城牆裡有足夠二十萬大軍食用五年的糧食還有萬眾一心誓死守城的十餘萬百姓和四萬鐵甲軍。
八月一日宛城徵集的後援部隊和軍糧趕到了這讓我總算鬆了口氣。
劉表的府庫在內城裡拖家帶口來襄陽避難的荊州百姓也沒攜帶多少糧食早在十天前就沒的吃了。儘管我曾下令分軍糧賑濟城內的饑民但那點供給哪兒夠十幾萬人吃?到現在已有五十幾人餓死。這批糧食一到又可以多挺些時日了。
「將軍可不能再拖了。」韓嵩道「劉表內城糧食充足又有人力和武器企圖以此為資抵禦王師。我軍兵少難以攻打。不如以軍糧招募饑民為兵如此可得兵數萬襄陽可破。」
自從上回拒絕他攻的建議導致變化成騎虎難下的局勢后我對韓嵩此人就刮目相看這人追隨劉表多年熟知荊州內情所以每條計策都能敲在劉表的關節上。
人常道往往下手最狠的就是掉頭反咬一口的自己人果真是如此。
我採納了韓嵩的建議。他這一招果然有效曾遭我軍荼毒的百姓們一個個早餓了十幾天就連老鼠都被殺吃得差不多了。如今黃澄澄的粟米撒出去一雙雙飢餓的紅眼睛都亮了起來要求當兵吃糧的人擠破了門檻填飽肚子是第一位的什麼仇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自後援部隊趕到之後我軍重擴至一萬五千人此番採納韓嵩之計裹帶數萬饑民一股腦兒膨脹到了七萬多人。
有了人力什麼事都好辦了。我當即下令拆除民房取木料氈皮製攻城器械。命令才下了僅僅一天北區的民宅就被夷平了七七八八什麼衝車望樓對樓投石車……起了數十架。
八月五日前所未有的慘烈攻城戰就在深夜中拉開了帷幕。
藉助黑夜的掩護雷吟兒的蜚蠊在一片寂靜中潛至內城門下堆積了人高的柴草。待他們後撤我下令敲響了巨大的戰鼓城上城下的火把一下子全亮了起來。
就著火光只見第一波攻城的士兵抬著數十條雲梯推著對樓向內城的西北角起了衝鋒。
城上箭雨如潑水一般澆下來近半的士兵根本沒*近城牆就已被紛紛射倒。他們都是襄陽新招募的饑民哪受過什麼訓練遇到這種情況只能啞著嗓子哭叫著愣愣地向前衝然后慘叫著摔倒。
我見狀捻起一支鳴鏑射向天空隨著尖銳的哨聲響起安置在內城西面和北面的投石車一同向內城西北角的城樓開砲。襄陽周圍沒那麼多大石頭這些砲石大都是從民居里搜攏的磨盤瞬間這陣磨盤雹子落在城頭出地動山搖的巨響。內城西北角樓已打塌了半拉城上火把滅了一片慘叫哭號此起彼伏箭雨稀疏了許多。
趁這個空當雲梯被架設在了寬闊的內城護城河上饑民們開始扛著一袋一袋的泥土和沙包沿著雲梯向護城河裡丟。
在密集的砲石攻擊下城腳根本無法立足稀疏的箭射倒了不少饑民可是畢竟抵擋不住我人多。饑民們來來往往奔波不停護城河兩岸的距離在以肉眼可見的度飛快縮小。
突然一塊磨盤落在我架河的雲梯上將它砸成了兩段!緊接著不少石塊石子從城裡騰空而起紛紛落在城腳填河的人群之中不少人被砸得頭破腸流落在護城河裡。剩下的饑民慌亂地向回跑來反把後面的人流衝散了。
「督戰隊上去維持一下」我下令道「城門點火上衝車!」
轉眼之間三十多支火箭射中了堆積在內城北門外的柴草火勢一下子就騰了起來。一隊士兵推著長撞錘的衝車向城門起了進攻。但從天而降的砲石就像長了眼睛似的準確地打爛了衝車。沒過多久城門的大火也被撲滅了。
我大為驚訝招來負責攻略內城北門的雷吟兒指著漸漸熄滅的火焰道:「那是怎麼回事?」
雷吟兒擦了擦滿是油汗的臉苦笑道:「蒯越這廝有點鬼門道他在門上鑽了不少孔火起來后就從裡面洒水把火給撲滅了。」
「原來如此」我不以為意反正主攻方向也不在城門那邊「繼續加強在北門的進攻牽制蒯越。傳令下去高順在西門可以動了。」
命令傳下去沒過一會兒內城西門方向殺聲震天。
我看向西北角的戰場督戰隊士兵已經處死了十幾個帶頭逃跑的人又推上了巨大的毛氈牛皮圍在外面的蘋車做掩護饑民們從慌亂逃亡中平復下來重新又開始了填河的工作。
就這樣忙活了一夜到了清晨北門雖仍沒打下來但高順在蒯越救援不及的情況下成功燒毀了西門只是蒯越竟索性在西門內廣鋪柴草助燃以火牆封門硬生生把陷陣營阻擋在外。
西北角的護城河倒是被填出了一條可供對樓之類大型攻城器械通過的甬道。
「轟」
一聲巨響高如城牆一般的登城對樓在距西北城牆四丈處的地方被城頭守兵用長桿拒住七八支裹滿油脂的火把丟在了上面把登城對樓變成了一支巨大的火把。火中慘叫連連一團團火球高高地從對樓頂跳下落在地下。火焰許久不滅焦臭四溢那是盤踞在對樓上的四十多名準備登城作戰的士兵。饑民們再度掉頭向這邊跑來。
「命令督戰隊敦促民夫把著火的對樓推到城邊!」整整一夜也沒有突破我兩眼青心頭火起「他們不是喜歡點火么我點他們的角樓!」
遵照我的命令近百名饑民在督戰隊的驅趕下重新回到了對樓下拚命把對樓向城頭推去企圖*上被打得半塌的角樓。箭矢和砲石落在他們之間時不時有人倒斃推了半天可對樓被敵人用撐桿拒住了就差那麼三四丈的距離一動不動。
突然城頭幾十條繩索一齊縋下三十名荊州兵自城上下來對那些推對樓的饑民大肆砍殺。這些饑民都沒有武器哪裡擋得住這些如狼似虎的甲士轉眼就被砍倒了二十多個。剩下的人拋下燃燒的對樓掉頭就跑。可是城頭的箭又射倒了他們不少人成功逃回的不過十幾人。
見驅散了饑民城頭的荊州兵齊聲歡呼。那三十人緣繩而上居然還妄圖爬回城去。
我見狀一聲怒哼喝道:「放箭!」
轉眼之間那三十個荊州兵被射成了三十隻刺蝟。可是此時的對樓也被燒塌了帶火的木料鋪了一地。想利用它燒毀角樓的計劃也泡湯了。
「投石車不要再用磨盤了」我盯著城頭向城下歡呼示威的荊州兵下令道「拆房梁塗油點燃了瞄準那角樓拋上去!」
片刻之後城頭滿是大火濃煙滾滾——內城的西北角樓被燒著了。
此時西北城牆角上亂作一團敵人已無法立足就更別說放箭了我見狀喝道:「登城!」
一聲令下饑民們抬著六十多架雲梯裹著衝鋒登城的戰士一擁而上只是這回等待他們的竟然是數不勝數的砲石。慘叫連連中不少人倒在地下哭爹喊娘還有不少人直接頭胸中彈吭都沒吭一聲就倒斃當場。
逼近城下的人連三分之一都不到等待他們的是滾燙的熱油和密集的箭雨連一架雲梯都沒搭上城牆就已全部被殺。
我咬牙下令繼續衝鋒登城。襄陽這裡儘是土地哪有那麼多砲石儲備。縱然劉表如袁術一般奢侈無度在內城裡起大石假山也不夠這樣消耗的。只要拿下內城就萬事大吉!
可從清晨到接近正午如此連沖了十幾波全被敵人殺散眼看著饑民死傷累累戰士損失也很大我只得下令後退休息。蜚蠊遵照我的命令用套索將傷者一一拽回又揀了幾個敵人的砲石呈遞給我。這些東西根本不是石子而是一些碎裂的干泥團。
我不能相信:「就憑這些干土就有這麼大的威力?」可是眼見著那些傷死之人卻又不由得我不信。
正在此時蜚蠊為我撿來了一個完整未碎的泥團我拿在手裡仔細觀看這兇器圓圓的也就三四斤重通體干透又硬又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東西看似低劣但自一里左右的城內拋起自高空落下力道足以斷骨碎肉就算用盾牌也難以抵擋。這東西又製造簡便只要用水糅雜以粘土再用火烘烤便可輕易製造。蒯越這廝的確是個難對付的主兒。
「將此物交給工程營不得有誤」我將這泥彈轉手塞給旁邊一名鐵龍雀「告訴他們立刻仿製。我馬上就要用!」
這條命令馬上就被執行了沒過多久一個掘土大坑就出現在襄陽外城裡二十幾處烘烤泥彈的火光點起從下午開始我滿意地看著泥團砲彈潑水似的打上了城頭中者重則死輕則傷。劉表的士兵死傷甚重連腰都不敢直不起來。
「登城!」我躊躇滿志地大聲下達了命令。
攻城戰的第一次真正血肉相搏的短兵接戰就生在八月六日下午。
五百人組成的先登部隊跟劉表軍在西北城頭殊死拼殺此後接二連三在這裡反覆打了不下百次。連續整整二十九天的攻城戰圍繞內城各處展開血戰以這個被打開的缺口廝殺最為激烈。據退下來的士兵說這段城頭上到處都是血和碎肉自己是紅的敵人也是紅的站著的是紅的倒下的也是紅的。
襄陽人是拼了老命了。就連蒯越等一干文士也披甲上了城揮劍廝殺沒一個人投降沒一個人逃跑。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我軍的進攻。
這二十九天里我使用了所有自己能想得到的招數。起土山箭樓雨射城中;聲東擊西集中兵力突破城門;掘地道搗毀城牆;起長圍引水灌城讓襄陽內城變成了澤國;寫書招降……等等不一而足可損失慘重就是沒能拿下這內城。起的土山箭樓被蒯越挖掘地道至山下使土山崩塌。聲東擊西突破城門被蒯越加設的瓮城和暗道給打退了。掘地道搗毀城牆被蒯越橫挖地道阻攔。起長圍引水灌內城將襄陽內城化為澤國可劉表、蒯越寧死不降城上防禦絲毫不減硬是讓我沒轍。
我射給蒯越的招降書是這樣寫的本將軍弔民伐罪討伐逆賊劉表你這樣有頭腦的人應該能夠分辨是非大義何苦執迷不悟?如今我攻城的是襄陽周邊的百姓你守城的是襄陽城內的百姓縱然死傷累累也照樣於我實力無損。勸你早日順應天意開城停止無謂廝殺。
沒過半天一封回信就被送了回來。
「見來書才知爾之*詐無恥」我輕輕念道「真髓小兒汝妄言大義實殘害百姓之四足野獸。假令我不能殺爾爾必由我而死。爾若有幸當為亂兵所殺。爾若不幸則必定為生擒活拿五花大綁用驢馱至鬧市斬示眾……我蒯越並不貪圖保全性命倘若天地無靈我敗在豎子之手那麼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未足報答我主知遇之恩。」書後還附帶了一句:「即日大雨已降四方大眾始就雲集來援指日可待爾且安意攻城莫走若糧食匱乏儘管告之我當出廩相飴。」
看著這封措辭鋒利的戰書我只覺得頭皮都要氣得爆掉這廝好大的狗膽!居然罵我是四條腿的野獸還好整自暇地跟我說什麼援軍馬上到有本事別跑要缺糧他供應!老子提兵橫行天下還從未有人敢這樣嘲弄我!
我環視諸將見他們都在看我當下強壓火氣笑道:「這個蒯越口氣倒不小。」將書信傳給他們觀看。心中暗罵蒯越老狗你最好別落在我手裡。否則不讓你生死兩難我便不叫真髓!
同時又頗為惴惴不安:我後方本非凈土倘若曹操襲我后劉表援軍又從四面雲集而來只怕真有覆滅之厄。早若聽了韓嵩之言蒯越這廝估計早就是我的階下囚了只恨此時已是騎虎難下。
此後二十多天一直都在反覆拼殺內城牆幾次被我將士攀登又幾次被蒯越打了回來;內城門幾次被我將士劈開又幾次被蒯越修補。雙方傷亡都極其慘重到處可以見到爬滿了蛆蟲的死人。
為了儘早清理街道焚屍的烈火和濃煙晝夜不息。
即便是這樣也燒不完這許多屍。此時正值仲夏天氣炎熱處處屍積如山。沒過多久就紛紛散出難聞的惡臭數里之外都能聞得到;血肉腐爛的汁水灌滿了溝渠。
在如此惡劣的衛生條件下比之援軍趕到又或曹操的動向更為可怕十倍的事生了:沒過幾天不少士兵全都染上了時疫高燒不退口鼻出血只能束手無策地喪命;外城的百姓就更不必說缺乏軍營里等等阻隔管制對付疾病手段的他們傳染得更快。
襄陽很快就變成了一座布滿瘟疫的死城。
我原本擔心蒯越會趁機有什麼舉措警惕了十幾天才現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內城外城水源相通內城一下子聚攏了十餘萬百姓又被我灌水淹沒瘟疫擴展比外城只快不慢。就連尚書令蒯良都已染病身亡。
如果趁機猛攻想來是不難拿下劉表的。
可我軍也已到了強弩之末到了九月初近半數將士病倒雷吟兒、高順和義兄郭嘉……大批將官卧床不起。別說攻城就是自保也很費勁。
被逼無奈之下我暫停攻城清理街道建立塢堡休整等待後援:此時文聘被魏延擊敗向東逃往江夏去了魏延安定了新野諸縣正率軍前來與我會師。
屋漏偏逢連日雨就在前線如此吃緊的情況下一連串最令我害怕的壞消息傳來:曹操已回師許都目前動向不明;孫策也自江夏撤兵荊州水軍主力殘部沿漢水向這裡進以及自荊南各郡調來的援兵總計十餘萬眾正以鋪天蓋地之勢自四面八方逼近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