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皇官

第二十章 皇官

洪金寶雖不精騎術,但待在慕容家也有一段日子,他又跟慕容寒雪哥倆好,當慕春寒雪出獵或練騎時,多多少少會帶他同行。

當時他武功不濟,練來提心弔膽,但時日一久也悟出此中道理技巧,如今武功大進,只要一有危險,運勁提身,自能輕易化解,以免被甩下馬之命運。

如此賓士數十里后,就連花貴如也得另眼相看,直覺這胖子果然不是那種獃頭獃腦型,由他來冒充太祖皇帝恐怕更為稱頭哩。

御宮狩獵區在長城以北,幾乎已深入八達嶺最深處,那本該是懸崖峭壁,人煙罕見。

此時卻被開出三人寬道,足足可通行馬車,可見皇上權大,一聲令下,哪有辦不到之事。

此山外圍有重兵把守,但花貴如憑著郡主身分,輕易通過關卡。爬過坡地來到一處滿山松林,楓樹卻較為平坦區域。

花貴如擦擦額頭汗水,指著四野說道:「這是皇上持獵地區,他通常狩獵時,都由部下從四處趕著獵物往這裡集中,他只要狩著弓隨便亂射,倒也能獵個滿載而歸。」

洪金寶直皺眉頭:「這還算狩獵?我看是掉入豬場宰豬還差不多。」

花貴如嗔笑著:「話可不能亂說,要是傳到皇上耳朵,可要掉頭的。」

拿出一紅色玉盒,打開取出一黑黝黝東西:「其實也不能怪皇上,他讀書的多,又想扮漢人,搞成文縐縐地,能騎馬射箭已是不錯,哪還能翻山越嶺,你就不一樣,你是成吉思汗,全蒙古的勇士,戴上它,我的太上皇。」

把黑黝黝東西送來,洪金寶這才看清是假鬍子,他有趣了,把鬍子接上手。「你真的要我扮成吉思汗?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不必等答案,他把鬍子往嘴上一貼,氣勢不由神威起來。

花貴如瞧的甚是滿意:「你本就是天可汗,否則我才不要你呢!」

身形膩了過來,撒著嬌,順便把他鬍子修正得更為出神。洪金寶不禁得意忘形,猛親嬌女人一吻,立即抽出長箭,挽弓即揚:「走啦,開始狩獵,三虎七豹十六狐,一箭就把它們解決。」

猛挽千斤神弓,猝然射向前面五十丈遠那株百年古松,叭然一響,箭飛出弦,卻震得洪金寶左手發麻,差點掉弓,嚇得他笑容頓失。

那箭亦是抖歪了,斜斜打在古松,掉落地面。

花貴如見狀,輕輕笑道:「射箭又不是彈琴,哪是用撥的,它全在一個巧勁,在-個直、弓直、弦直、箭直,將力道集中於一點之中,只要練成心神合一,那驚天弓聽說可以射穿石頭呢,我示範一次讓你瞧瞧。」

她挽著手中較小號弓箭,技巧地射向古松,叭然一響,彈弓輕脆,箭如閃電射中松節疤痕,哪來震弓。

洪金寶這才悟道:「原是這麼回事,我剛才好像把弦拉扁了?」

他再次挽弓試射。

花貴如笑道:「只有你這粗霸王才有這蠻力把此弓拉扁,我想拉都沒勁道呢!」邊指導他射箭姿勢及要領。

眼看長弓已快被拉斷似的,花貴如突叫一聲放,那箭直如閃電,竟能逃過目光,直穿古松,叭然一響,裂出拇指般深洞。

洪金寶果然未再感覺震弓威力,但卻為另一事焦切:「箭呢?怎不見了?」

古松已找不著長箭。

花貴如驚愕當場,隨又策馬奔去,連闖數棵古松,始傳來笑聲:「在這裡。」

洪金寶詫然道:「這箭能射穿那麼多棵古松!」

為想證實,立即驅馬前去,直摸著第一株被穿射古松,還探眼瞧視,果然瞧見直線洞口,足足穿過七株之多,他樂了,瞧著震天弓,頻頻點頭,果然是天下第一把神弓,這麼霸道。

「再射一支試試。」

洪金寶猝又張弓,不往樹,不往根,竟然往百丈遠那伏牛巨石射去,叭然一響,箭沒三尺,箭尾如扇晃著。

他更是高興:「哇呀呀,真的可以穿金裂石,這是什麼弓?」

瞧著神弓,不禁更是喜愛。

花貴如卻被此神技深深吸引,斜馬即掠往伏牛石,食指彈去,箭尾又晃,還發出咻聲,瞧得她笑眯雙眼,普天之下除了他,恐已無人有此能耐了。不禁投以讚賞羨慕眼神眉目傳情地向著愛人:「你成功了,百步穿楊,穿金裂石。」

洪金寶已笑不合口:「哪裡哪裡,我這天可汗可是假的,走吧,狩獵去,現在要獵石牛、鐵人,我都獵給你。」

「好誇張啊!」花貴如笑眯著眼:「不過,我喜歡。把箭收好,它只有十二支,很珍貴的。」

「說的也是,有這種弓,沒這樣的箭,怎麼耍都耍不出名堂。」

洪金寶跨身下馬,伸手揪往那釘在石面利箭,每以為手到箭來,卻哪知揪之不動。他連扯幾次,不禁頭大了,皺著怪臉:「這箭……好邪,釘上去好像就舔住了?」

「會嗎?」花貴如也沒碰過這情形,一時不知如何處理,也伸手去揪,結果仍然不動。她用真力,還是無效,只能勉強解釋:「可能箭有倒鉤,又是萬力集於一點,始能穿石,若要揪它出來,恐怕要加倍使勁,我看,還是擊碎石頭取箭方是良策。」

「就這樣啦!」

洪金寶點點頭,運起掌勁,猛往巨石劈去,石裂七八份,長箭終能取出。

仔細瞧瞧,竟然毫無損傷,箭尖更因磨過般而閃閃生光,洪金寶只能嘖嘖稱奇,不知是何物所打造。

花貴如道:「行啦,力道是夠了,只剩準頭,你愛怎麼練,,我管不著。不過比賽得照常進行。」

「比賽!」洪金寶納然,目光掃向四處:「沒人,跟誰比賽?」

「我啊!」

「你!」

「怎麼樣?不敢跟我比?」花貴如笑道:「別看我是女的,我可是有十數年狩獵經驗,你未必斗得過我。」

洪金寶當然知道自己箭射不準,哪能跟人比,但這種話實在不大好意思開口,裝笑著:「我們夫妻還要自相殘殺嗎?」

花貴如笑道:「我輸了,理所當然,你輸了可就糗大啦,這種比賽,我為何不比,這跟夫妻交情是兩回事,我比定了。」

洪金寶一時不知如何應付:「真的要比,我是怕我輸。」

「說過啦,輸了理所當然,我不怕。」

「那你不就吃定我了?」

「對,誰叫你是天可汗,蒙古第一勇士。吃點虧算得了什麼?」花貴如笑道:「用點心吧,想成為太上皇帝可沒那麼簡單。」

她只想儘快把他訓練成貨真價實的太上皇帝,那樣方能派上用場。

洪金寶眼看甩不掉,只好接受挑戰,他說道:「比什麼?

獵得多,還是獵得重?」

「你說呢?」

「獵得重如何?」洪金寶道:「一隻雞怎能跟老虎比,向越多越有價值,所以我支持以重量計算。」

他想自己準頭差,恐怕獵不得小東西,若找個老虎大象什麼,一箭下去,勝算即來,何樂不為。

花貴如卻搖頭直笑:「不,咱現在可是比技術,當然要比誰獵得多,而且還得算種類,那才是真功夫,你若不敢比,現在就可以認輸。」

「沒那回事,比就比。」洪金寶忽然橫下心,他想自己射箭雖不行,但抓小鳥、野兔等等絕活,他早在故鄉已學得一身絕技,雖然多年未用,但臨時施展開來也差不到哪兒去才對,有什麼好怕。

花貴如的甚滿意:「好啊,這才是男人氣慨,比賽就此開始,我第一次來此,由你先挑如何?」

「呃……好吧,我挑東方。」洪金寶但覺東方較平坦,該適合小動物生存,而且獵起來亦可免去翻山越嶺之苦。

花貴如似未想到此點,仍自頷首直笑:「那我就選西南方,終定日落前在此會面,我走啦!」

雙腳猛蹬,馬匹嘶吼,拔腿即奔,好一副巾幗英雄。

洪金寶也不敢怠慢,立即上馬馳往東方。

方行半里,他想既然是以獵小動物為主,又無那種大隊人馬趕著動物讓自己狩獵,騎著馬已是多餘,遂跨身落地,把黑馬置於一旁,本想綁上韁繩。

但見此馬甚乖,大概不會走失,遂也任它吃草去了,自行挽著大弓,小心翼翼潛向深林,希望獵得東西。

然而,他似乎選錯方向,這較平坦區域並未如他想象,小動物四處皆是,相反地,它大概因多次經某人狩獵之後而讓那些受驚動物不敢再靠近,連蛇鼠之類深入地洞東西都稀少難見。

洪金寶但覺身為大俠,竟然只能獵蛇鼠,未免太過於泄氣。

眼睜睜地瞧著時光流逝,幾乎快過午時,只獵得三隻兔子,兩隻狸貓,和他提出三虎七豹十六狐可差上十萬八千里。

他感到泄氣,眼看太陽盤頂,肚子已空,倒不如先升火烤個免肉吃吃,待填飽肚腹后再另選地方,免得輸的太慘。

他遂找到一處小山澗,清洗臉面,讓自己舒服些,始撿拾四處枯枝,準備升火,然而就在此時,他忽聞附近不斷傳來咧咧唰唰聲音,那似野獸急踩落葉聲,亦像野獸拌斷枯枝聲,而且聲音似在逼近中。

「會有獸群!」

洪金寶第一個反應,該是什麼山羊山豬之類大群動物往這頭奔來之聲音,心念方起,頓見澗頂有東西飛掠而過,他頓時確定獸群已至,哪還顧得升火烤肉。大叫一聲天助我也,提著弓箭追出山澗。天吶,那豈是三兩群山羊、山豬?簡直是萬馬奔騰,百獸齊涌般沖馳過來。

洪金寶只見得左一頭長角梅花鹿,右一頭金毛銀狐,前一頭黑肥山豬,又再一頭黃毛山羊,更有無數狸、兔等等不知名小動物慌張穿掠於樹樹相間林木中。

它們似在逃避什麼,一大群只顧逃命般亂竄著,哪顧得前頭還有人,撞得洪金寶還得跳向樹榦躲閃。

怎會這樣!

洪金寶一時想不清,也忘了狩獵任務,正呆立樹榦之際,忽見一匹黑馬反方向馳來,那正是自己坐騎,它似乎為此狀況而感到興奮,不停嘶嘯著想找主人。

洪金寶見狀頓時明白:「敢情是另有人狩獵,派著大兵趕來這群驚弓之獸不成?」

看來是如此了,洪金寶可不願失去這大好機會,立即意氣風發追掠馬鞍上,挽起長弓,相准一頭梅花鹿放矢射去。

雖未命中要害,卻也射得它倒地不起。

「鹿有了,來只花豹!」

洪金寶遂策馬賓士,直追左林豹群,好不容易又射下一頭花豹。

再則山羊、山豬、山,就是不見老虎及猛獅,他頗緊張地四處掠尋,至於那些如鼠兔之類小動物,他只要抓起石塊射去即可,省得長箭準頭不夠而徒勞無功。

待獵得起興之際,他忽聞東南傳來虎嘯,這可好了,主角已現,他哪還顧得小角色,立即策馬過去,連奔三道凹溝,果然見著山虎逃於樹林中。

且又見那頭似有追兵,他心下大急,莫要讓對方獵去才好,遂又策馬斜掠截來,長弓一挽就要發射。

誰知老虎機靈,不退反衝,更而凶嘯,那黑馬哪敢與之匹敵,嚇得人立而起,驚嘶想逃。

害得洪金寶差點摔下馬來,長箭溜手咻出,放了個衝天大炮,哪還射得了山虎。

他正想斥這馬匹不上道,豈知另一頭人馬已傳出喝聲:「好大膽子,敢偷獵山虎。」

那聲音好大,洪金寶自是看不順眼,一聲大吼:「你好大膽子,敢向本皇嘶吼,不要命了?」

眼看老虎要逃,那頭人馬又逼急,他可不想失之機會,猝而拉滿長弓,猛射那堆人群,他並非拿人當目標,只想借著震天弓威力喝阻那些人。

長箭飛出,果然連穿七八株巨樹,即而射中某騎,那頭傳來馬嘶,有人跌身下馬,引來一陣急亂聲。

洪金寶斜眼直瞄,冷笑一聲不管用,登時策馬再追山虎,馳掠數百丈,山虎在望,他連射三箭皆落空,不得不斜抄矮坡。

待山虎故技重施,想咆哮嚇退馬匹之際,他登時飛身而起,凌空發箭,咻然一響,果真射中虎腹,那山虎掙扎幾下,挨不了粗箭穿腹,終於倒地不起。

洪金寶但見狩獵成功,飛身落馬,禁不了得意神情,遂仰天大叫:「我就不信你能贏我!」

當下盤算自己所獵,大概三數十種逃不掉,還真感謝那趕獸隊伍呢。

笑聲未落,但見兩名蒙古武士壯漢冷森森策馬衝來,手中長槍直指洪金寶。

左武士冷森喝道:「還不下跪領死!」

洪金寶但覺好笑:「笑話,你憑什麼一句話就叫我死?你還不下跪謝我罪。」

「大膽!」

武士長槍射來,欲置人死地。

洪金寶反喝一聲大膽,長弓回掃,打下長槍,更用吸字訣吸回手中,大馬金刀一掃,登時將兩武士掃落馬。

眼看又有十數名武士衝來,洪金寶於脆迎身反衝,又如老將人沙場,長槍猛抖,輕易破去十騎封鎖線,直衝那可能是某個大官的中年漢子,一把長槍已猛釘那人馬匹前頭,嚇得馬匹人嘶而起,那中年書生漢子早跌個四腳朝天。

又是一聲大膽,十數名護衛猛地圍住中年漢子,長槍長刀齊出,簡直如臨大敵。

洪金寶見狀但覺好笑:「什麼嘛,軟腳蝦也敢出來狩獵,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大膽,還不下跪領死。」一名中年穿著龍紋勁裝的威猛男子怒喝:「敢暗算皇上,你簡直膽大包天。」

但聞皇上洪金寶似被捅上千百刀,怎生生地冒犯了這位惹不起的人物。

他實在不敢相信,然而瞧及那又翻身上馬的書生穿著胸前綉有九龍紋的黃袍,敢情是假不了了。

尤其他那馬鞍金雕玉琢,豈是一般人所能擁有?

他暗算皇上,這下完了,還沒請這老鬼主婚就已一槍把人逼得灰頭土臉,這罪看來連花貴如也保不了。

為今之計只有開溜,亦或者……他忽而想到自己此時打扮,正是太上皇成吉思汗,又何必吃這渾球皇帝的帳,若能唬過他,將來再換回本面目,自能平安無事,否則皇上親自下通緝令,那可不好玩吶!

他決定依計行事,摸摸嘴角鬍子還在,膽子不出壯了許多,猛挺胸膛,一副教訓口吻斥來:「當今皇上會是你,忽必烈那小子莫非瞎了眼不成。」

竟然有人敢狂妄直呼世祖名諱,登時將在場請人懾得目瞪口呆。

洪金寶但覺效果不錯,猝又冷聲唱來:「瞧什麼?看到你爺爺,不會下跪?」

為增加氣勢,洪金寶立即挽弓猛射,那利箭直穿左近二十丈那凸如小山巨石,箭落尾搖,嗡嗡作響,果真嚇著這堆人。

那皇上驚嚇中才再瞧向洪金寶,這一瞧,立即覺得眼熟,不就是皇殿供奉的祖爺爺嗎?尤其那穿石箭,迫得他喃喃念道:「百步穿楊,穿金裂石,正是皇太爺騎射絕技、正是皇太爺……」

「既然認得我,還不下跪。」洪金寶冷喝;「簡直膽大包天。」

皇上哪知眼前這人是假冒,甚且連皇太爺在世也是百歲開外之人都思考不出,在先入為主及穿石箭震懾之下,他果然落身下馬畢恭畢敬膜拜起來:「小孫不知皇太爺在此狩獵,冒犯之處還請皇太爺謝罪。」

皇上下跪,那些護衛哪還顧得了懷疑,紛紛下跪磕頭不停。

洪金寶但見詭計得逞,暗自抽笑不停,表情仍是冷森:「怎麼搞的,本朝一向威武,你怎生如此軟弱無用。」

「小孫一直體弱多病,遂不精武術。」

「可惜啊可惜!」洪金寶老念著這兩字,看這皇上文縐縐實在有失威風,遂準備改造他,冷聲喝道:「回去后,天天給我舉石練功,本朝哪有這種弱皇上,實在要命。」

「小孫遵旨。」

皇上但覺太爺仍在世,那可好了,將來朝廷任誰也不敢再唱反調,自是欣喜不已,對於爺爺旨令哪還顧得懷疑之處。

洪金寶看在眼裡,笑在心裡,心想耍的也夠多,倒該支走這笨皇帝時刻了,他冷道:「走吧,我在此打獵,不想被人干擾。」

「小孫得令,這就告退。」順帝拱手拜禮,就要起身告退。

卻有一事仍掛心:「爺爺可否告知住處,讓孫兒一盡孝道。」

「不必啦,等你養壯些,我自會去找你。」

「小孫得令。」

說著,順帝再行大禮準備引人退去。

洪金寶但覺過癮已極,暗自竊笑不已,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皇帝會被自己要的團團轉,此生已值回票價啦。

正得意之際,忽有一道勁風打向洪金寶坐騎,馬匹驚痛嘶叫,人立而起,洪金寶又自得意忘形,一時不察,被甩落馬,他登時施展武功翻身立起,暗道好險,差點就出洋相,怎好向眼前小龜孫交代。

儘管如此,順帝和護衛齊目瞧來,卻個個臉現驚詫。

「有什麼好看。」

洪金寶被瞧得不舒服,又想發威。

順帝盯著洪金寶那道假鬍子,驚聲道:「爺爺您……」

洪金寶頓覺有異,伸手往鬍子摸去,它竟然歪了一邊,這豈非穿幫了,他驚惶自然地掩口轉身,想找機會改斜歸正。

然而那中年護衛卻已冷聲喝來:「你鬍子是假的,你不是皇太爺,圍住他!」幾名守衛長槍又出。

「大膽!」洪金寶雖緊張,但想以威風懾人:「本王是前幾天剃鬍子不小心刮歪了,才戴假胡,難道這樣就是假皇太爺?你想誅九族不成?」

如此牽強理由,實在叫人難以相信,順帝突而悟出:「我爺爺若在世,也已百歲開外,滿頭白髮,怎會像你如此年輕?

你分明是假冒者,拿下他!」

「你敢,你爺爺早練成返老還童,長生不老功!」

「拿下他,必要時殺無赦!」

洪金寶眼看懦弱的皇上突然硬起來,看來已無法再裝下去,為今之計選為上策,猝而掠上馬匹,甩頭就要走。

豈知那護衛早料到此招,一聲令下,護衛蜂擁而上,他又揮刀砍向左側腿粗樹榦,那樹應刀倒下砸往馬匹,嚇得黑馬驚惶亂竄。

洪金寶但覺要糟,乾脆舍馬掠身而起,準備隻身逃去。

那護衛頭領自是不放過,拿起左腰號角猛吹,鳴聲震天。不到三分鐘,復見十數名喇嘛和尚左右包抄過來,硬將洪金寶困於陣中。

洪金寶一時走脫不了,不由心下一橫,斥道:「別以為我怕了你們,看掌!」

右手一提勁,屠龍神功登時展開,一招「斬千龍」轟得兩名喇嘛東倒西歪,他趁機溜竄封鎖線。

然而這一耽擱,附近守衛也已聚來,他們武功未必管用,但箭法卻甚了得,相隔數十丈,凌空發箭,竟也逼得洪金寶手忙腳亂,一時脫身不得。甚而一不小心,左大腿挨了一箭深入肉內三寸,雖未傷筋骨,卻痛得他唉唉大叫,他急於拔出利箭,喇嘛又圍上來,迫得他更形狼狽。

順帝見護衛已站上風,心情稍安,想想方才窘境,不由動怒:「立即正法,不必留情!」

護衛心知皇上怒意,若誰宰了他准得恩寵,自是排起老命想建奇功。那些射箭手也不甘示弱,竟然射起火箭,搗得洪金寶窮於應付,衣衫不斷沾火,眼看就要烈火焚身,他不得不準備大開殺戒以殺出一條血路。

猝而一道白影射來,凌空大喝住手。來者正是花貴如,她哪知洪金寶已犯下滔天大罪,還以為是小小誤會,該能解開。

她落於洪金寶左近,倒能逼退喇嘛再次下手。

順帝見及她,驚惶不已:「你認得他!」

花貴如立即拱手:「皇上,小臣認得他。」

「不准你認得。」順帝冷道:「快過來,他冒充皇太爺,身犯死罪,誰也救不了。」

「皇上……」花貴如仍想解釋,但大庭廣眾之下怎可說出是自己要洪金寶冒充的呢?她急如熱鍋螞蟻。

順帝還是冷森道:「不必替他求情,否則照辦你失職之罪。」

「皇上……」

花貴如不禁急出眼淚。

洪金寶倒自在起來:「不必求得那麼辛苦,我剛才差點一箭射穿他,你看他左臉的泥灰,那是跌下馬的傑作,我跟他已沒得說了。」

「你,你!」花貴如更是驚詫:「你挽箭射皇上。」

「沒辦法,誰叫他跟我搶獵老虎。」

順帝但見洪金寶這副得意模樣,怒火更熾,大聲令喝:「殺無赦!」

言下之意已顧不得花貴如是否在場。那群喇嘛及護衛果真不理花貴如,登時展開猛烈攻擊。

洪金寶已趁此空擋拔出腿上利箭,活動自在多了,遂也截言道:「俺老婆啊,現在是你表現忠貞時刻啦,跟我走,還是留在這裡當你的逍遙郡主?」

「到這時候,你還有心情說風涼話?」花貴如急淚直流:「快跪下,我替你求情。」

「沒用啦,我寧可拚命。」

「跪下,皇上會看我面子的。」

「唉呀!」猝而一把利刀又划中洪金寶背肩,他尖叫:「這叫面子?你不走,我還要命。」

當下運起神功準備殺出血路。

「寶郎你就不能……」花貴如整個人都快瘋掉,想幫不知如何幫起,她又怎能活生生見著丈夫被人逼殺至死,還是那句都快軟弱無力的話:「你下跪好不好?我替你求情。」

本是無效聲音,突又一聲冷喝:「跪下。」一道勁風射來,金光閃到,洪金寶穴道受制,登時跪往地面,驚詫中已見著那至高無上的三環喇嘛立於身邊。

「國師!」順帝見著三環佛陀,既是驚詫又感意外,露出尊敬容貌:「您不是到江南去了?」

三環佛陀施個佛號,道:「有事,故而先回,幸好來得及。」

「你跟他?」順帝已會出語意,國師分明是為洪金寶而來。

三環佛陀點頭,卻不多話:「一切回宮再說,貧衲自會說明原委。」

順帝聞言該知道怎麼辦,遂道:「國師德高望重,就交予您處理吧。」

「謝皇上。」三環佛陀再施佛禮,轉向喇嘛:「把他押回去。」

洪金寶倒是落落大方,心想著自己身系寶藏,哪有可能隨便即已送命,反正已不能動彈,只能逞口舌之利,斥笑著:「本皇太爺要回宮,麻煩各位弄個金鑾轎來拾,免得我有失禮面。」

可惜沒人回答。他被扛上那匹黑馬,由護衛頭頭押著走,四面還圍著喇嘛以防脫逃。

洪金寶的確想脫逃,但幾次運功沖穴都提不起勁,只能放棄,不由更加佩服三環佛陀功夫果然了得,竟然能制住自己無上神功。

花貴如見人走後,抹去淚痕,早露著難得一見笑意,看來這場狩獵會,該是她所安排。

順帝被此事攪局,已無興緻再獵野獸,詢過三環佛陀之後已下令返道回宮,一場鬧劇始告結束。

回到養心殿一角之秘室裡頭。

這本是三環佛陀練功打坐之處,除了幾盞佛燈和內壁真佛金身雕像之外,空無一物。外頭卻布滿武功高強喇嘛,可謂宮中最安全地方。

三環佛陀已引著順帝進入此秘室,待石門一關,他始說道:「別人可以殺,唯獨此人不能殺。」

順帝甚是不解:「他有何能耐,要國師親自保舉他?」

「事關大元王朝。」

「有這麼嚴重?」

順帝皺起眉頭,繼位已不少年卻每況愈下,現在只要談到江山,他就覺得兩鬢生疼。他還發現自己鬢邊竟然有了灰發,逼得他猛染髮,還把盤帽壓得低低,免得顯露未老先衰態勢。

三環佛陀淡然一笑,反問:「皇上可曾為他體態神韻所懾?」

「有一點,他只要貼上鬍子,簡直跟皇太爺相差無幾,若非如此,我怎會上當。」想及狩獵糗事,他哭笑不得。

三環佛陀淡笑道:「這就是了,他既然如此像皇太爺,我們就把他當成真的又有何妨?」

「國師意思是……」

「時下諸侯紛亂,宮中個個心懷鬼胎,若能祭出皇太爺鎮住他們,大元江山自能穩固如泰山。」

順帝豁然開朗:「國師早就布下此局。」

「否則貧衲又怎生走遍全國。」

「好極了,有了皇太爺,何患宮中再起波瀾!」順帝自也是明理之人,但覺此計甚妙。

然而高興之餘,他另有顧忌:「可是用他來冒充皇太爺未免大年輕了些。恐怕不能瞞過有心人。」

「老衲自能以易容木掩飾。」三環佛陀道:「但時下諸人只以畫中皇太爺有所印象,若扮成花發老人恐怕難以懾住眾人,故而仍以此扮相為佳。貧袖已想過此種種顧忌,故而準備安排他以皇太爺之顯靈身分再現,如此虛虛實實,效果更佳。」

「皇太爺顯靈。」順帝念了幾句,忽而拍掌叫好:「此計甚妙,如此一來恐怕連皇太后都得敬畏三分。朕已高枕無憂啦,尤其他又能挽那震天弓射出穿金裂石利箭,任誰都得被震懾,大元江山可保了。」

急急問道:「他叫什麼名字?何方人氏?是否真為蒙族?」

「是漢人,江南人氏,叫洪金寶。」三環佛陀道:「是漢、是蒙並不重要,問題是如何讓他心甘情願為皇朝辦事,皇上以為呢?」

順帝點頭:「話是不錯,但他是漢人,他真會甘心替朕辦事?」

「貧鈉已想出一計,即是將花郡主嫁予他。」

「貴如!」

如此花容月貌女子,連順帝都頗為心動,若非有兄妹關係,他早娶過門,她怎生會對這種胖男人動情?

三環佛陀道:「郡主一心繫於朝廷,自甘做此犧牲,該是皇上福份。」

順帝輕輕一嘆:「實是苦了她,朕太無能了。」

「皇上只是仁慈罷了。」

「是么?」順帝感傷一嘆,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把話題轉開:「貴如真的願意嫁予他?」

「可說願意,也可說是權宜之計。」三環佛陀道:「此事勢在必行,還請皇上找機會替兩人主婚。」

「國師怎麼說就怎麼辦吧!」

「皇上既然同意,那就請過門安撫一番,免得他胡思亂想,徒出事端。」

順帝皺眉:「要我面對他。」

想及狩獵時被耍,本是要砍他腦袋不成,現在又得落個登門謝罪之態,實在叫人難以適應,再怎麼說,自己也是一國之君。

三環佛陀道:「為國家大計,皇上此行並不吃虧,何況只要三言兩句,再封他一個官位,讓他感恩,說不定從此收為己用,將助益不少。」

「怎麼說就怎麼辦吧!」順帝早覺得這個王位已被架空,唯一能依靠大概只有國師,不聽他要聽誰的?「封他什麼官位較適合?」

「自然不能太小,卻也不能給他實權。」三環佛陀道:「就封他殿前大將軍,直屬皇上,上至皇后、太子,下至侍衛皆受他監管。」

「如此一來,他在宮中豈非權大勢大?」

「乍聽之下如此但那些大臣、王爺早是老謀深算,怎會買他的帳,若有衝動,自會鬧到皇上這兒,皇上若想除根,惜他之手即可,若想留人,勸他道個歉,自能擺平一切。」三環佛陀道:「此官位頂多是讓他較能抬高身價,行動自由而已。」

順帝老是無主張,聞言之下也就同意,是福是禍只有聽天由命了。

再談幾句,三環佛陀已領著順帝往囚禁洪金寶住處行去。

洪金寶並未被關於大牢,而是關在一間名為廣寒宮之殿堂裡頭。

此宮直如嫦娥奔月所住的廣寒宮,四面冷冷冰冰、不見傢具、帘布,連窗口都被青玉雕花筐所封住,可謂是間大型的宮殿石牢。

此處本為關禁犯錯王妃禁地,如今用來關鎖洪金寶亦無不可。

當然若在正常狀況下,洪金寶自能破牢出困,然而他此時受制於三環佛陀指法,一時提不起勁。

雖然想盡辦法沖穴,是有了眉目,但要及時恢復功力,恐怕也得一天一夜時間吧。

反正非一時能突圍,他倒落個悠閑,吃過送來還不算太差晚餐后,他已靠向窗口邊打探狀況,邊探查附近環境,必要時也好摸對路脫逃。

只見得四面困鎖喇嘛不下百人,個個閉目盤坐,若有動靜。喇嘛眼睛立即射來冷森光芒,其武功自是高強無比,實非易於對付。

除此之外,只見得圍牆邊翠綠竹叢中爬出皎亮弦月,銀光輕撒,在這初春夜裡,仍自叫人冷得發寒。

洪金寶瞧著月亮想著事情,照說三環佛陀擋架,自己自能免去死罪,然而他們會如此輕易放過自己,該不會另有詭計逼出寶藏吧?

其實有了那批寶藏,呆在宮中已沒意思,現在又鬧出欺君罔上之罪,看來和貴如的婚事可沒那麼容易完成,實是造物多折磨。

除非另有驚變。

想至此,竟然見著三環佛陀和順帝穿跨月門而來。洪金寶心下一凜,他們來做啥,反正還處於敵我狀態,不得不防。

洪金寶登時靠向宮中最里角,盤坐於地,表現如得道高僧般莫測高深。

就連皇上進門,他也懶得起身相迎,只以冷淡眼光瞄來:「你是皇上,我是皇太爺,見了面,誰該向誰行禮,你該不會不知吧?」

「大膽!」三環佛陀冷喝,但語調平順多了:「你敢如此對皇上說話。」

洪金寶訕聲道:「早就說了,還有什麼好懷疑。」

「實在大膽。」三環佛陀道:「皇上是來赦你罪行,你再冒犯,老衲也救不了你。」

「赦我罪!真的!」洪金寶往順帝瞧去,為了活命,也顧不得再裝威風,急急下跪:「皇上真的要赦我罪,連被……被驚下馬之罪也不追究了?」本想說被射下馬,卻覺此罪更重,故而改了口。

順帝想及此事仍覺窘心,實不知該從何說起。

三環佛陀立即介面:「不錯,赦你罪是要你將功贖罪,也是買郡主顏面,你要好自為之。」

「當然當然,只要無罪,一切好談。」

洪金寶沒想到事情會做此突變自是欣喜萬分,萬分謝意猛磕頭以謝主龍恩。

順帝大概未碰過如此粗人,一時不知如何應付是好。愣在那兒,連句話都吭不出來。還好,在三環佛陀暗示之下,他始想起方才協定,說道:「你當真願改過自新,為朕所用?」

「當然,當然,只要無罪,一切好談。」

「那朕就封你為殿前大將軍並賜金牌一面,掌管宮中任何大臣。」

「真的?」

三環佛陀道:「君無戲言,接下牌謝恩吧!」

洪金寶但見順帝手中那面雕有九龍金牌,自是大恩直謝沒完,接上手還頗為沉重呢。

順帝瞧他一副忠心耿耿模樣,倒也露出笑意:「以後全看錶現,另外,你和貴如婚約,朕就替你們做主,訂在下月六日,取其六順之意,你可願意?」

「當然,當然,皇上說的什麼都對。」洪金寶果然磕頭忠心耿耿。

順帝甚是滿意、或該賜他住處,卻一時不知何處適合,和三環佛陀商量一陣,仍決定賜他這棟廣寒宮,以能保密。

洪金寶正覺得此處一無東西,怎住人之際,三環佛陀則已表示自會派人把傢具送來,洪金寶自無話可說,立即謝恩。

順帝眼看任務已完成,他對這渾人實也聊不上什麼,遂把一切交予三環佛陀,自己先行離去。

三環佛陀則伸手想探洪金寶穴道,洪金寶卻以為他又想施怪招,趕忙避開。

「你還想制我穴道。」

「不,是替你解穴。」三環佛陀含笑道:「方才乃非不得已措施、還請見諒。你現在已被策封大將軍,老衲又怎敢再封你穴?」

聞及此,洪金寶稍安心,遂不再抵抗,行前讓他解穴,仍問道:「不知國師用何手法,叫我突破不了?」

「真的嗎?」三環佛陀點了數點,含笑道:「屠龍神功也非泛泛。這手妙佛指再過七個時辰恐怕再也奈何不了你。」

倒未提他暗自偷沖穴道之事。

洪金寶稍窘:「國師武功蓋世,在下怎能與您匹敵。」

三環佛陀淡然一笑:「英雄出少年,閣下好自為之,將來前途未可限量。老衲去知會貴如,也好讓你夫妻倆團圓。並且要她送來傢具。」

不等洪金寶回話,他施個佛號,轉身離去。

洪金寶則只在意武功是否復原,趁他離去,松活一番筋骨,果然恢復勁道,歡喜中已探往窗口,那喇嘛守衛已剩四人,象徵性地守著門口。

「難道我真的可以上管大臣,下管太監?」

洪金寶摸著手中金牌,躍躍欲試,忍不住終也推門而出,喇嘛並未阻止,甚且拜禮恭敬。

洪金寶得了效果,更大膽跨向它處,金牌果真威力無比,直如皇上親臨,簡直可以隨心所欲。

逛了三宮兩殿,他已確信皇上所言非假。

在頓感身份特殊之下,威凜架勢自然現形。然而今夜已玩夠,還有嬌妻要來,只好返道回宮。

剛進廣寒宮,裡頭不再黑暗,燭光閃亮通明,寒氣驅除不少。

但見一白衣女子穿梭其間該是花貴如。或而大難不死及恩愛情深之下,洪金寶忍不了激情,急奔入內。

果然見著嫵媚愛妻正穿著性感得快透明白衫裙,尖挺胸脯若隱若現,魁力四射。洪金寶等不及撲擁過去。

那花貴如先是驚愕,但見愛人,換來咯咯輕笑,直罵著猴急什麼,仍讓他抱擁新置長毛軟床,纏綿去了。

一陣高潮過後,兩人虛脫般躺在床上,花貴如若小鳥依人倚在夫君堅實胸脯,細膩說道:「皇上已答應替我們主婚,你高興嗎?」

「當然。」

洪金寶又努嘴親來,親得花貴如滿心甜蜜。

「他還封你殿前大將軍,這可非一般榮譽,皇上已把你當成心腹,否則不會命你掌管宮中大臣,甚且操生殺大權,可以先斬後奏。」

「真的這麼威風!」

洪金寶又抓向那面金牌。

「當然威風,你看金牌後面。」花貴如將金牌翻面,刻著如朕親臨四字,他嬌笑道:「你就等於是皇上替身,自能先斬後奏。」

「哪天我斬個人試試!」洪金寶的確有此心。

「該不會先斬我吧?」花貴如嬌媚地說:「其實就算你斬了,我也是心甘情願。」

「怎會斬你呢?我捨不得啊!」洪金寶又膩來:「斬了你,我到哪去找老婆。」

「天下女子多的是。」

「哪個比得了你這麼會勾人。」

「你這人,老說不正經的話,我就勾死你。」

花貴如反客為主,猛地親過去,惹得洪金寶哈哈直笑,又來一段擁吻,直到透不過氣才甘心。

爾後,花貴如開始用心機,想探探寶藏口風,裝出心事重重般。

「你有心事?」洪金寶發現不對勁。

「沒有。」

「一定有,你說!」

「是為了皇上……」

「皇上?他還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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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帥洪金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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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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