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然雅匆匆趕到月城樂西墓園，關奈和Jim已經下葬，手中的花束只好靜靜地躺在墓碑前。慰問朴家李家（Jim本姓李）的雙親慰之後，然雅和查理留了下來。死者的親屬們漸漸離開，夕陽的餘暉灑在整片墓園，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祥和，讓人無法把它和冷冰冰的墓碑聯繫到一起，唯有被夕陽拉長的那兩道黑色身影昭示著這裡的寒冷和陰暗。

恍然記得國慶前夕關奈還在自己的面前埋怨Jim的不懂浪漫，此時卻冰冷地躺在墳墓里。然雅怎麼也不相信這是事實：好端端的一次旅遊怎麼就變成了天人永隔的悲劇？

然雅看著灰白色的墓碑上展露笑容的關奈和Jim，久久無言。

兩歲的時候是爸爸媽媽丟下自己和奶奶……

十八歲的時候是奶奶丟下自己，再也不願意等待……

十八歲的時候，又是爸爸媽媽丟下她和詩言，家已經不再……

十九歲，周瑾知讓她心死……

二十六歲，關奈拋下她，和Jim來了一場最浪漫的生命婚禮……

最終……

「我想和關奈說說話。」然雅看著淡淡的白菊黃菊，只是淡淡地開口，查理看著這樣的然雅心裡竟有些擔憂，但想到朴關奈是然雅的好友，便沒有多言，靜靜地走開，將這小小的一方留給她，她需要整理整理自己的心情。

「還說Jim不懂浪漫，死了都捨不得讓你受傷，將你緊緊護在懷裡，你怎麼還是選擇拋開一切離開了呢？雙手握在一起，或許你們就不會感到孤獨和寒冷了吧。關奈，這是不是太不可思議了，你曾經戲言，就算死也要和心愛的人手牽著手一起走向黃泉，沒想到如今卻變成了事實，只是這樣的事實你看不見，來不及向我誇耀你的愛情是多麼珍貴。也許真的如你所言，我心裡的那一個是我不能愛的，但是，愛來了終究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事情，現在他清晰地住在我心裡，你說我該怎麼辦？很多時候真的很羨慕你和Jim，平凡的相愛，平凡的一起努力，平凡的擁有彼此，現在卻最有詩意地永遠在一起。我能說什麼呢？祝福你們嗎？」然雅自言自語，盯著這小小的墓碑看了很久。

「祝福你們。」然雅躹了一躬，靜默地離開，她的好友將永遠沉睡在這裡，唯有放輕腳步能給他們留有寧靜，才不至於驚擾他們之間愛的私語。

……

「你好，我叫朴關奈，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好。」

……

「不是我說的，你要相信我！」

「除了你，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

「為什麼？」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關奈跑開，留下然雅一人趴在桌子上低泣。

……

「對不起，我們和好吧。」

「我是出賣朋友的小人。」

「我知道，不是你。」

兩人僵持著。

「你說過我們要做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的，以後不許這樣懷疑我。」

「好。」高三的生活也就因為這樣的朋友而不再覺得枯燥。

……

「我們去學手語吧。」

「好，學校旁邊有個聾啞學校，我們以後可以去看他們。」然雅和關奈拿著各種社團報名表，大學生活處處充滿這陽光。

……

「笨蛋，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個舒越濤，加油啊。」關奈將緊張兮兮的然雅推向了周瑾知，儘管她自己也很喜歡這剛見過幾次面的男生。

……

「我都知道的。」然雅看著遠去的墓園，想起大學時關奈對自己的照顧，眼眶紅了，明明答應過她要堅強，但是還是違背了兩人之間的約定。

……

「答應我，過去的已經過去了，要堅強，你還有一個好弟弟，還有我這個朋友。」

……

雖然說這話人再也不可能再次陪著自己，但是，她說這話時候的神采依然留在然雅的腦中，這是她的知己好友特有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