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月城，然雅很久都不曾踏入過的土地，在這裡的一切好像並不是那麼真實，傷害卻深深印在了她心上。如今再見，是不是已經到了原諒的時候？然雅心煩氣躁，她一點都不想回來，對於這個地方，她有太多的無奈，這種無奈無關愛情。

突然一陣黑暗，她兩眼犯黑，過幾秒又恢復清明，是不是太累了？然雅雙手揉揉太陽穴，疲憊之色盡入查理的眼中。

「休息一下吧。」查理的語氣不允許拒絕，直接將車停在了經過的桃依公園旁。

「以前我經常到這個公園來放風箏，靠近城邊，又有寬闊的廣場，春天的時候，桃花開了，滿園香氣，花瓣飄飄，然後追著風箏飛，那感覺很舒服。尤其到那時候，很多戀人都喜歡晚上的時候到這裡約會，就像現在我們這樣坐在長凳上，在陰暗迷醉的燈光下說著悄悄話。我有個堂哥很喜歡這種浪漫，以前就和女朋友在這裡約過會。那時我正在上初二吧，很喜歡搗蛋，又喜歡八卦，偷偷跟著他們來這裡，躲在暗處偷聽他們說著些沒營養的話題。你不知道，那時候對於那樣的話題，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那兩個笨蛋卻甘之如飴……」查理滔滔不絕地講著，然雅沒有插嘴，只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你猜怎麼著，最後他們倆走了，留下還在打瞌睡的我一人窩在萬年青叢中。等我冷得醒來，公園裡的人已經很少很少，靜得可怕。那時的自己第一次知道害怕，還記得那時的自己抬頭看著那開得妖冶的桃花，第一次覺得它是那麼妖魅，充滿冰冷的氣息。那種感覺一輩子也忘不了，就因為這樣，我對桃花沒有好印象。總覺得它們白天和晚上的感覺太過於詭異，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從來對桃花花粉不過敏的我卻一聞到桃花花香就直打噴嚏。是不是覺得很詭異？呵呵，那晚我真的嚇壞了，公交車沒有了，又很冷，手上又沒有手機之類的東西，想向爸爸媽媽求助都沒有可能。那時候，突然間覺得爸爸媽媽才是最可愛的，因為總是在危險的時候第一直覺地想到他們，家，原來是這麼美好。」查理語重心長，可他不知道這麼幾句話在然雅心裡盪起的不僅僅是圈圈漣漪。

「那時我是不是很笨，我居然忘記了還有公用電話和警察局。」查理輕笑。

「呵呵，明天我爸媽會回來，我帶你去見見他們。」查理看著一旁靜靜的然雅，心裡總覺得然雅對月城不是很喜歡，但是這裡是查理從小生活的地方，有很多美好的回憶，他第一次有想和別人一起分享回憶的衝動。

「呃，你知道我最後是怎麼回家的嗎？」查理笑著對然雅。

「呃？你爸爸媽媽找到這裡來了？」然雅的心情很複雜。

「呵呵，不是，而是一個流浪人收留了我。男孩子哭鼻子總覺得有點傷自尊，但那時候自己真的就哭了，一看到流浪人看著自己時那種錯愕的表情，沒理由的哭了。呵呵，結果就是那流浪人陪著我聊了一天晚上。我們靠在一起取暖，聊很多平時侯爸媽覺得無聊而且沒有實質性的話題，但是我很喜歡，和他聊天很開心，他身上有股說不出的氣味，雖然不是很好聞，但是並不是難聞，反而覺得那是他遊歷的證明。這是我後來覺得的，當時的感覺只是覺得那人值得信任。他給我看他遊歷過的地方的照片，雖然很少，但是有很多故事。」查理說著就沉浸在對過往的回憶中。

「那時候沒有感覺害怕，感覺還很好，就像遇見很久很久沒見著的朋友，聊得很投機，不知不覺天就亮了。我請他吃早餐，他不拒絕，然後他送我上公交車。我給他留了我家裡的電話號碼，但是他從來沒有打來過。」查理沉默了。

「真的很奇妙，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但是我對他的印象很深。或許他是上天派了的天使，那天回到家我告訴爸爸媽媽后居然沒有撒嬌耍潑，對爸爸媽媽也沒有埋怨，是他讓我折服，因為他說他是沒有家才選擇流浪。」也就是那流浪人的一句話，讓查理第一次有了對家的概念，以至於後來學習工作他都會記得給家裡的爸爸媽媽打電話，天寒天冷都會記得向父母噓寒問暖。

「對這個公園，我也有一個回憶。」或許是被查理感染，然雅也想將這段回憶告訴他。

查理望著她，眼中閃著溫柔開心的光芒。也許認真下來談戀愛，查理也是一個單純的小孩。

「那時是高三了，也是桃花開得季節，因為我的一個錯誤理解，我獨自一人在這公園裡等了很久。等不到要來的人，只好乘著最後一班車回城，卻被困在了校門外。」

……

「你是誰？」校門在晚上十一點半的時候就已經關閉，現在已經近一點。門衛看著然雅，例行的詢問。

「我是高三五班的古然雅。」

「怎麼現在才回校？」

「……」

「誰可以證明你是住校生？班主任電話號碼。」

「XXXXXXXXXXX」

「沒人接。」一分鐘後門衛回答。然雅只好拿出手機再次撥通了之前一直沒有人接的舒越濤的號碼。現在能夠求助的就只有同樣是住校生的他。

「喂，誰啊？」很長一段時間之後電話接通，傳來舒越濤悶悶的聲音，看來是睡得正香時被打擾。裡面還傳來幾句罵聲「搞什麼，還有人學習呢！」

「班長，我是古然雅，你能不能想辦法帶著你的學生證出來一下，我被困在校門外了。」然雅說得很著急，但是很久都沒有回應。只傳出對方平穩的呼吸聲，他今天怎麼那麼累？

「還真是佩服，連接電話都能睡得著。喂，舒越濤！……」他的室友好意提醒，可是只聽一聲「啪」，電話掛斷，傳來陣陣忙音。

門衛看到這樣，也就沒有理會然雅。然雅只好茫然地站到一邊。看著手機屏幕變得安靜，然雅腦里回放著下午的情景：剛考完試，然雅起身，卻看到地上有一張紙條。拾起打開，是舒越濤的字跡，上面寫著：「今晚七點桃依公園見，不見不散。」看看，已經沒了舒越濤的身影，看看時間已經六點，回想著平日里和舒越濤都是這樣傳紙條，還有他總是問自己女孩子的事情，還喜歡請自己吃東西，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各種問題，難道他對自己也有感覺？

「難道紙條不是給我的？」然雅心裡失落極了，想著想著，眼淚就溢出眼眶。

「小言……」然雅撥通詩言的號碼，只說了這麼一個詞就再也說不下去，傳出陣陣嗚咽之聲。

「老姐？你，你怎麼了？」然雅沒有注意到詩言聲音里的虛弱，好像病了很久，又好像病後初癒。

「嗚……」

「老姐？！」詩言有些疑惑，因為電話里太過於安靜。

「……」

「你在哪裡？」詩言開始著急了。

「我……我……被困在校……門外。」然雅抽噎。

「……你等一下，我馬上過來。」詩言「啪」的一聲將電話掛掉。然雅蹲在一旁的牆角，眼淚開始泛濫。門衛看了看，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給宿管部打個電話。

當門衛打電話通知宿管部來人時，然雅已經不在門外。

……

「呵呵，我的初戀沒有開花就已經凋謝了。」然雅淡淡地敘述，憂傷的情感卻無聲地流淌。

「你還有我。」查理環住瞭然雅，輕輕地在她的耳畔許諾。初戀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珍貴的回憶，那是第一次情動，記憶深刻，有時候可以說會影響著每個人的一生，在接下來的戀愛中，對於戀愛對象的挑剔多多少少會被拿來和初戀者對比，而這種對比是沒有理性可言的，如果愛得深，初戀就會在心裡幻化成最完美的形象，佔據著後來者無法企及的地位。

「其實我們認識並不是現在。或許你不記得我是誰，當初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所以給我一個找到初戀的機會好不好。」查理突然吻住然雅的耳垂。

「曾經有一個快要大學入學的學生在去大學的前一天和好友聚會，回來的時候下起了大雨。和好友匆匆告別的他衝進公交車，買票時卻沒有零錢，同車坐在後排的一個女生幫他投的幣，他還沒來得及向她說一聲謝謝，她已經和一個男孩下了車向遠處跑去。這個學生記得女生看著窗外的那眼神還有那清雅的臉龐，他一上車就注意到了這個女孩，所以記得很清楚。原以為不會再見，上天卻給了學生一個機會，同樣的下雨天，他看到了和當年一樣喜歡坐在後排的女孩，雖然生活中的她被一層一層的脂粉掩蓋，但是那種眼神那種清新在卸下裝扮的那一刻又回來了。」國慶節的第一天就下起大雨，查理心中懷念的感覺被拉回，在路旁丟下自己的車上了公交車，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常常想起的女孩來到了他的身邊。

「我不曾想自己會變成別人的瞻望。」然雅沒想到和查理是這樣的聯繫著，突然之間覺得命運是種很有意思的東西，在不輕易間就悄悄在身邊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