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劍王子搖搖頭,道:「小王一諾千金,豈胄毀約。」
西門玉霜道:「你如不肯毀約,那就要為我之奴。」
劍王子道:「小王如是不願為你之奴,那要如何?」
西門玉霜道:「不願為我之奴,只有一條路走。」
劍王子道:「什麼路?」
西門玉霜道:「死!」
劍王子哈哈一笑,道:「小王北上中原,原想和家父一般。能夠迫敗五大劍派,繼家父之後,再創出一個新劍王的聲譽,想不到初度出手,竟然失利,就算未和姑娘打賭,小王也無顏見家父了。」
說完話,一轉手中長劍,直向頸上抹去。
林寒青大聲喝道:「住手!」
劍王子停下手來,冷冷喝道:「什麼事?」
林寒青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閣下何以一戰落敗,就要自刎而死?」
劍王子道:「家父乃一代劍王,我為他之子,得他嫡傳,但卻敗在別人手中,豈不是有玷家父劍王的聲譽嗎?」
林寒青道:「令尊雖獲劍王之稱,但他並非是一生未曾敗過。」
劍王子想道:「你胡說,家父敗給誰了?」
林寒青呆了一呆,張口結舌答不出話來。
李中慧介面道:「據我所知,令尊在武林中,受過兩次大挫。」
劍王子道:「哪兩次大挫?」
李中慧道:「一次被困於少林寺的羅漢陣中,一次敗在那十方老人桑南樵的手中。」
劍王子道:「這話當真嗎?」
李中慧道:「自然是當真了,我為什麼要騙你?」
西門玉霜冷冷說道:「就算都是實言,那和咱們打賭亦無關係。」
劍王子道:「如是家父敗過兩次,小王今日敗在你的手中,那也不算什麼大事了。」
西門玉霜道:「這麼說來,你是想賴了。」
林寒青接道:「令尊那劍正之譽,只是說他劍術高強,在劍術之上,有著特殊的造詣,並非是說他一生中未曾打過敗仗。」
西門玉霜怒道:「關你什麼事了?要你來插口多事。」
林寒青道:「在下勸勸他,不可圖一時挫敗,而尋短見,哪裡不對了?」
西門玉霜冷冷說道:「他的生死,與你何干?為何要插口多言?何況,你就算勸得他不肯自絕,也是無能救他。」
林寒青道:「他如不肯自絕,只怕西門姑娘也無法殺得了他。」
西門玉霜道:「好!找就殺給你看。」
林寒青高聲說道:「姑娘如若一定要殺人,只怕在下和李姑娘,都不會袖手旁觀。」
西門玉霜目光轉動,看了看林寒青和李中慧一眼,道:「就算你們三人聯合出手,也未必是我西門玉霜之敵。」
林寒青道:「李中慧和那劍王子聯手出敵,能夠擋你三招,我就可接了那白惜香的穴道。」
西門玉霜回目一顧,只見林寒青站的位置,正好是在白惜香的的身前,不論用什麼辦法,都無法一舉傷得那白惜香。
林寒青冷冷接道:「姑娘出手一擊,或可傷得我林寒青,但我只要擋你兩招,李中慧就可解了白惜香的穴道。那時,你將是四面楚歌之局,咱們人人都和你為敵。」
西門玉霜慢聲說道:「林寒青,我早該把你殺了才是,不論什麼事?你都要插上一腳。」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處處讓在下趕巧,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心中卻暗自忖道:她說的一點不錯,我出道江湖不久,但這段不長的時光中,凡是江湖上重大之事,可算是無我不與。」
想到奇怪之處,不禁縱聲而笑。
西門玉霜怒道:「你笑什麼?」
林寒青道:「姑娘說的不錯,我林寒青這點武功,卻纏夾在幾位武功絕世、才智過人之上的劇都只中,想來想去實是奇怪的很。」
只聽一個柔柔聲音,接道:「一點也不奇怪,不是你處處趕巧,而是她們心中都在想念著你,有意無意之間,把你作為中心,任何決鬥大事,都發生在你的身前,自然你無役不與了。」
回頭看去,只見白惜香緩緩站起了身子,雙目流動,上下打量艙中的人物、形勢。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什麼人解了你的穴道?」
白惜香微微一笑,道:「你點我穴道之時,用力特別輕微,自然我解起來,十分容易了。」
林寒青冷冷說道:「我早該想到你有自解穴道之能,多點你幾處穴道才是。」
白惜香道:「沒有用,只要能夠提起真氣,穿過脈入穴,解一處穴道,和解十處並無不同。」
不知何故,兇猛無比的西門玉霜,只要一見白惜香,心中就產生了三分畏卻,看她醒了過來,凶焰立時大減。
白惜香抬頭望了劍王子一眼,道:「快要你的屬下放開我的兩個丫頭。」
劍王子只覺此女美麗,不在西門玉霜之下,但比起西門玉霜來,又多了種楚楚可憐的風姿,不禁心中一動,中原女子,個個美艷如花,我如能把兩人帶往南海,作我妃子那也不虛此行。
白惜香冷笑一聲,道:「死將臨頭,還在想入非非。」
劍王子吃了一驚道:「什麼事啊?」
原來他心中,直在想著把二女帶往南海,收作妃子的事,白惜香說的什麼,他根本沒有聽到。
白惜香冷冷說道:「要你屬下,放了我兩個丫頭。」
劍王子略一沉吟,道:「好吧!」
語聲微頓,望著船外,出手一招,道:「放那兩位姑娘進來。」
原來艙外早已站滿了錦衣大漢,只是未得劍王子的命令,不敢擅入,但見艙門口人影閃動,素梅、香菊,魚貫而入。
二婢身上都已負傷數處,滿身鮮血,走了進來。
白惜香望了二婢一眼,道:「傷得重嗎?」
二婢齊聲應道:「傷得不重,有勞姑娘下問。」
白惜香舉手一招,道:「你們過來。」
二婢相互望了一眼,齊齊行到白惜香的身前,道:「姑娘有何吩?」
白惜香舉起右手,拍在二婢身上,接道:「你們打坐調息去吧!」
二婢各被點了兩處穴道,緩步行到白惜香身後的艙角處,盤膝打坐調息去。
白惜香目光轉動,掃揀了艙中諸人一眼,道:「李中慧、西門玉霜,你們做過十遍了嗎?」
李中慧搖搖頭,道:「沒有。」
白惜道:「為什麼?」
林寒青道:「並非還她們不守約言,是在下點了她們穴道。」
白惜香一顰柳眉兒,道:「你總是愛管閑事。」
林寒青道:「已經管過了。」
白惜香冷冷地接道:「從現在起,退出是非圈子,不許再多管閑事。」
林寒青道:「可惜姑娘此刻說來,有些太晚了。」
白惜香道:「你一定要管嗎?」
林寒道:「不錯!既然管了,那就只好管下去了。」
白惜香搖住頭,嘆息一聲,道:「林寒青,你太不自量為了。」
林寒青突然縱聲而笑,道:「我林寒青覺得對,雖然非死不可,但也不放在心上,如是……」
白惜香嬌聲叱道:「你當真想死嗎?」突然一掌,擊了過去。
這一掌來勢奇快,有如閃電一般,直向林寒青前胸擊了過來。
林寒青欲待讓避,已來不及,砰的一聲,擊個正著。
這一掌不但勢道奇快,而且落手甚重,只見林寒青身子搖了幾搖,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倒摔在地上。
李中慧只覺一股激怒之氣,由胸中直衝上來,怒聲喝道:「你當真想殺了他?」飛身而上,一掌擊出。
白惜香嬌軀一側,避過一掌,還未來及還手,突覺一股強猛的暗勁,直逼過來。
李中慧一擊未中,原式不收,身於一轉,撲了過來。招招式式,都是拚命的打法。
白惜香暗中咬牙,運足內力,硬接了那逼上身來的暗勁,右手一揮,拍向了李中慧。
雙掌接實,砰然一聲輕響。
李中慧本是和身撲上,被震得向後連退了兩步。
白惜香卻靜靜的站在原地未動。
原來,她潛運內力,把本身承受的暗勁,轉擊而出一部分,本身所受,反而減了許多。
只聽西門玉霜喝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想不到你能在不足半年的時光,有了這樣大的成就。」
口中說著話,人卻欺身攻上,劍光一閃,直向白惜香劈了過來。
李中慧略一調息,伏身撿起了一柄長刀,一語不發,揮刀朝白惜香攻了過去。
白惜香右手疾快向懷中一探,摸出了一柄寒光耀目的短劍。人卻疾向旁倒一閃,避開了李中慧的一刀,反手撩出,直向西門玉霜的劍上掃去。
李中慧高聲說道:「西門姑娘小心,她手中之劍,鋒利無匹。」
西門玉霜道:「多講指教。」
一挫腕收回斷劍,接道:「如若李姑娘有心替那林相公報仇,咱們倒可暫時放棄敵對。」
李中慧道:「小妹亦是此意。」手中長刀左揮右劈,連攻六刀。
白惜香手中寒光閃爍的短劍,雖有削鐵如泥之能,但李中慧早已留心,處處小心謹慎,不肯讓它觸及兵刃。
西門玉霜嬌叱一聲,揮動斷劍攻了過來。
白惜香力敵兩人,雖有寶刃在手,亦覺著十分吃力。
這時,三人惡鬥,反把那劍王子冷落一側。
劍王子揮動一下手中的劍王之劍,不知該幫助哪個才好,一時間,呆在當地。
白惜香習練武功不久,雖然那九魔玄功,有著速進之能,但時間過短,基礎不夠紮實,真槍真刀的打起來,反有著力難從心之感。
惡鬥中,突然人聲吶喊,艙外似也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惡鬥。
西門玉霜疾攻了兩劍,迫退了白惜香道:「什麼事?」
她平常一呼百諾,匆急之間,隨口問了一句,話出口,才想到只有自己一人孤身在此,此言問的實是多餘。
但聞劍王子高聲應道:「不知何處來了很多武林高手,攻上船來。」
話還未完,耳際間已響起了一聲大喝,鐵面崑崙活報應神判周簧,揮掌擊倒了兩個錦衣大漢,當先沖入了艙中。
西門玉霜冷笑一聲,道:「李中慧,你的援手趕到了。」
周簧目光一掃,高聲問道:「盟主無恙嗎?」
李中慧道:「我很好。」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一個人嗎?」
周簧道:「除了老朽之外,還有參仙龐天化和皇甫長風、金拂道長。」
李中慧目光轉注到劍王子的身上,道:「下令要你屬下停手,你那錦衣衛隊雖是千中選一的高手,但也難以抵擋中原武林一流中頂尖人物。」
劍王子向外看去,只見帶來的錦衣衛隊,已有半數倒在地上,當下喝道:「住手!」
那些錦衣侍衛,對劍王子十分敬重,劍王子一聲令下,立時停下手來。
這時,白惜香和西門玉霜等也停下了手。
只見艙門處人影閃動,龐天化手執拐杖,皇甫長風倒提長劍,金佛道長手執金拂,魚貫入艙。
這些人,都對白惜香十分敬重,齊齊領前為禮。
白惜香微微一笑,收了短劍,道:「諸位好吧?」
龐天化、周簧等齊聲應道:「托白姑娘之福。」
西門玉霜淡淡一笑,接道:「李中慧,只怕你已無法控制屬下這些高手了。」
李中慧長長嘆息一聲,道:「他們都很敬重姑娘,不知她已經性情大變。」
周簧呆了一呆,回顧了李中慧一眼,道:「什麼人性情大變了?」
李中慧道:「白惜香,此刻的白惜香,早已非昔年白姑娘。」
龐天化道:「為什麼?」
李中慧道:「她習練一種魔功,救了性命,但卻使自己的性格變得有如換了另一個人。」
周簧道:「變成了什麼樣子?」
李中慧道:「變得自私殘酷。」
周簧有些不信地說道:「世上當真有這等事嗎?」
皇甫長風道:「練武功能把一人練的全改變,倒是從未聞過的事情。」
周簧大步行到白惜香的身前,道:「白姑娘,老朽周簧,不知姑娘可還記得?」
李中慧高聲說道:「諸位要特別小心,別讓她突然出手給你們一劍。」
周簧心中雖然仍是有些不信,但經李中慧提醒一句,不覺提高了警覺之心,暗中運氣戒備,忖道:寧可信其有,備而無患。
但聞白惜香道:「你是粥簧嗎?」
周簧道:「正是老朽。」
白惜香道:「那你去把李中慧抓來見我。」
周簧怔了一怔,道:「李姑娘乃當今武林中的盟主,天下英雄,人人對她敬重,老朽豈能出手抓她?」
白惜香冷冷說道:「怎麼,你可是不肯抓她嗎?」
周簧道:「正是此意。」
白惜香突然一揚手,魚腸劍寒芒一閃,疾向周簧刺了過去。周簧早已有備,一閃避開,讓過一劍。
白惜香手法快速,周簧雖然早已有備,避開了要害大穴,但卻無法避開那魚腸劍上暴射的劍芒,劍鋒掠在掃過嗤的一聲,劃破神判周簧衣袖。
周簧吃了一驚,暗道:我如不是早得李中慧警告,有了準備,這一劍,縱然不把我置於死他,只怕也要斷了我一條右臂,心中念頭剛轉,瞥見寒光一閃,又起一劍刺來。
周簧哪裡還感大意,一提真氣,疾快地向後退了三尺。白惜香二擊未中,也未追趕。
龐天化低聲說道:「周兄,這是怎麼回事啊?」
周簧道:「兄弟也是覺得奇怪,龐兄精通醫道,想想看有沒有這中怪病?」說著,一眼看到了林寒青,立時橫行兩步,抱起了林寒青,道:「什麼人傷了他?」
李中慧道:「白惜香。」
周簧道:「這麼說來,白姑娘真的瘋了。」
李中慧道:「不錯,唉!如非林寒青出手相救,只怕我和西門玉霜,都已無法站在這裡和諸位談話了。」
龐天化道:「有這等事?盟主可否說的詳盡一些?」
李中慧輕輕嘆息一聲,道:「一言難盡,你先看林寒青的傷勢再說。」
龐天化橫移兩步,行到周簧身側,伸手抓住了林寒青的左腕,低頭一看,道:「他傷勢很重。」
李中慧道:「傷在白惜香的內家掌力之下。」
西門玉霜冷冷地問道:「還有救嗎?」
龐天化道:「如是此時即刻施醫,自是還有希望,再拖延上三兩個時辰,在下就沒有把握了。」
李中慧臉色一變,道:「這樣重嗎?」
龐天化道:「老朽是實情實言。」
李中慧道:「好!那就有勞你立刻動手救治他了。」
龐天化四顧一眼,道:「就在這船艙中嗎?」
李中慧道:「形格勢禁,雖然有些危險,那也顧慮不了許多啦!」
龐天化應了一聲,和周簧同時行向船艙一角處,蹲了下來。
李中慧低聲對金拂道長及皇甫長風道:「兩位暫時不用出手,嚴密的監視著那劍王子和他的屬下。」目光轉到西門玉霜的臉上,道:「西門姑娘!」
西門玉霜冷笑一聲,道:「什麼事?」
李中慧道:「此刻,咱們是敵是友?」
西門玉霜冷冷說道:「你如是認為因你援手趕到,想要我西門玉霜屈服於你之下,那還是為敵的好。」
白惜香突然介面說道:「反正你們早晚要有一場火拚。」
西門玉霜笑道:「不過在我們還未火拚之前,先要合力對付你白惜香。」
白惜香揚臉一陣格格嬌笑,道:「怎麼?你可是覺著今日之局,穩操勝算了么?」
西門玉霜突然一整臉色,道:「白惜香,你已學會武功,我如此刻搏殺你,那也不算欺凌你了。」
白惜香道:「你一個人嗎?」
西門玉霜道:「不錯,你可敢和我各憑武功,一分生死?」
白惜香道:「你為什麼不和李中慧聯合出手?」
西門玉霜道:「適才咱們拚鬥了幾招,勝敗之分,咱們心中都已有數,用不著別人幫忙。」
白惜香道:「看你充滿著自信;似是非要勝我不可,如不讓你用出全力一試。只怕你還真要認為自己已經是天下無敵的人了。」緩緩向前行了兩步,接道:「你出手吧!」
西門玉霜早已暗作估算,覺出憑藉自身的武功,搏殺白惜香並非什麼難事,但是她內心,卻始終對白惜香存有著三分畏懼,只覺她智慧如海,難以揣摸,眼看白惜香行了過來,心中忽然有些膽怯起來。
白惜香手握短劍,平放胸前,笑道:「西門玉霜,怎麼不出手?」
西門玉霜一皺眉頭,道:「就算你那九魔玄功,有著速奇進境,也絕難是我敵手。」
她自言壯膽,也向前欺進了一步,舉起了手中斷劍。
白惜香微微一笑,道:「如老那九魔玄功,只是速進一點威力,那也不用學了。」
皇甫長風揮動了一下手中長劍,道:「姑娘學了九魔玄功?」
白惜香緩緩回過臉來,望著皇甫長風嫣然一笑;道:「嗯!怎麼樣?」
李中慧只覺她笑的風情萬種,迷人至極,不禁心中一跳。
皇甫長風一閉雙目,大聲叫道:「這是九魔中笑魔的『媚笑縛魂』,諸位要小心了。」
只見白惜香舉好手中的短劍,唰的一劍刺了過來。
皇甫長風臉上汗水隱隱,雙目還未睜開,竟是不知躲避。
金拂道長大喝一聲,金佛一揮,橫里擊出,左掌疾快的推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