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私塾先生

水晶膾很好吃，看著漂亮，其實也不過就是肉凍。原料很便宜，基本算是做菜時剩下來的雜碎。何念恩和廚夫鍾叔把它開發成了茶鋪的常備小吃之一，據說成了招牌菜，賺了不少錢。楊靜也很愛吃，每天早上就著水晶膾，喝著粥，覺得人生不過如此，夫復何求？

今天安排得很滿，楊靜早上起來，楊府已經沒什麼人了，全都被排出門了。等早鍛煉完，楊靜才出門就見梨子風風火火地衝過來。楊靜驚訝，不是讓他去請先生去了嗎？這麼早的時間應該連杏花村的範圍都沒走出去呢，怎麼就回來了？楊靜一看，梨子身後竟然跟著大大小小四個乞丐，難道京城又有什麼壞消息了？！

楊靜一聳，嚴肅問道：「梨子，怎麼回事？」

梨子一看到楊靜就笑開了花，興沖沖地湊過來，指著身後的乞丐，說道：「師父，先生俺給你請過來啦～」

楊靜眉頭抽了抽，感覺自己額頭上出現了大大的十字數口。轉過頭看向一大三小的四個乞丐，努力維持著面不改色，道：「如此甚好。不知先生有何資歷？」

大乞丐衣衫襤褸，頭髮也有些散亂，不過面目倒是洗得很乾凈，看上去應該是個四五十歲的瘦弱女人。聽楊靜問話，也是一愣，沒想到路上這個衣著光鮮的丫頭說的師父與主子竟然是這樣一個小娃！不過，想到身後三個孩子，形勢比人強，大乞丐只得低下頭，一拱手，道：「在下洪南城，元寧二十三年的秀才。曾當過三年的教書先生。」

楊靜一聽，確實不象個騙錢的。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一大三小雖然衣不蔽體，但打理得卻很乾凈。尤其是三個孩子中的大孩子，眼睛清澈明亮，一點也沒有吃苦太多的許多孩子那樣變得陰沉狠戾。洪南城一拱手，她也連忙低頭，手上卻把兩個小的都護在身後，倒比這個洪南城的大人還要討楊靜喜歡些。

「既是如此，進屋再說吧。」說著，讓梨子去備茶，領著三人進了院。小的兩個孩子好奇地四下打量，洪南城與大孩子也是偷偷打量，見楊府的規模不小，洪南城露出點笑容來。

一家大小喝了茶，戰戰兢兢地坐著，盯著楊靜。楊靜咳了一聲，道：「先生既有功名在身，又怎會落得如此境地？」

洪南城臉一紅，聲音也低下來，道：「在下本是臨陽縣興波村人。元寧二十三年中了秀才。只是……在下不才，秀才十年未曾中舉。一直在村中教些孩童以維生計。不料去年渚水發水，淹了村子。孩子他……爹也於此殞命。在下帶著孩子們跟隨流民四處奔波流落。今晨遇見梨小姐，說貴村請先生，在下才，才厚顏至此……」

渚水相當於中國的長江，是天啟國的母親河，卻也是年年泛濫，讓人頭痛不已。不過，看來今年的災情特別嚴重，竟然有災民流落到京城附近了。至於臨陽縣……楊靜隱約聽說過，猜測之下，也許離自己這裡隔一個省份的樣子。不過，如果真是如此，倒也確實是做先生的不錯人選，反正自己的要求不過是識字而已，七小子要成長認知的那些道理之類的，自由自己和周定睿教。其它人……不在楊靜的考慮之內，認字自然是好的。知道一些忠君愛民的道理也不錯。

楊靜在心裡已經同意，不過，還是要問一下：「洪先生之前可聽梨子說了我們村的私塾先生的要求么？」

洪南城連連點頭，道：「說了說了。說是學生男女不拘，一視平等。教些蒙學即可，不求高深。小……小姐，在下說的可是？」

楊靜點點頭，道：「正是。只要先生願意，洪先生就是我們杏花村的先生了。先住在我們後院吧，過兩天，等小子們閑下來，再給您蓋個房子，就落戶在我們杏花村，可好？」

洪南城激動地兩眼含淚，哆嗦著嘴，半天只說出一句：「自然，自然。自然好。」倒是她的大女兒，回了一禮，道：「多謝小姐。」

「嗯。梨子，你去把洪先生一家安頓一下。」梨子應聲。楊靜又道：「先生這兩天先在屋裡休息，擬定一個教學計劃吧。到時拿給我或者是大少爺過目，可以了，就去衙門把戶落了，然後就可以開課了。」考核總是必要的。不然，光說一個元寧二十三年秀才就過關的話，也未免太容易了。

洪南城一愣：「教學計劃？在下駑鈍，請小姐明示。」顯然沒聽過這詞。

「就是每節課教什麼，大概多長時間可以畢業之類的內容。寫個大綱就可以了。」楊靜解釋。

「是。在下一定不負期望。」

楊靜點頭讓他離去。看著這個四個乞丐一樣的背影，楊靜突然想到，也許這些人也可以成為後備軍的。沒有退路的人會少很多顧慮。也許下次招人可以考慮一下。

梨子安頓好人回來，一臉的討賞樣，讓楊靜看得啼笑皆非。讓他蹲下來，拍了拍他的頭，道：「來，把我從前教你的功夫從頭到尾演練一遍，為師看著合格了，就趁今天難得的清閑，教你新招。」

「真的？！」梨子跳了起來。

「廢話！」楊靜白他一眼。

梨子二話不說，肅下臉來，整個人氣質一變，從虎頭虎臉的傻氣變成了凜冽寒氣。從軍體拳演起，到太極拳結束。拳拳到位，虎虎生風，拳勢讓讓在一邊觀看的楊靜下意識地退了好幾步，比楊靜在電視上見過的那些武術高手當遑不讓。這樣的梨子，除了讓楊靜吃驚之外，只能感嘆了。咋就有這樣的天才呢？！自己不過是點了一下，他自己就能把膚淺皮毛練成了藝術，牛人就是牛人啊～

緩緩收勢。梨子立刻又變成了傻梨子，湊到楊靜跟前，道：「怎麼樣，師父？合格嗎？」

楊靜咽了口唾沫，為難地點了點頭。

「真的？！」梨子一下把楊靜抱起來，大叫道：「太好了，師父，教我新招吧～～」

楊靜被晃得頭暈，連忙拽住梨子的頭髮：「你Ｘ的，放我下來！」梨子根本不聽，似乎覺得楊靜恐慌的臉非常好玩，甚至還伸手把楊靜拋起來，讓楊靜來了幾個自由落體，自己發出快樂的哈哈大笑的聲音。楊靜氣急敗壞地大喊：「梨子！再不放，我就把你驅出師門！」

「不，別驅我，別驅我！」梨子一愣，笑容一下就變成了哭臉，軟軟地把楊靜放下來，還假裝溫柔地給楊靜撫了撫被風吹亂的頭髮，露出一臉苦笑，道。

「你師兄沒給你講門規嗎？！第一條是什麼？！」楊靜心臟到現在還是怦怦狂跳，虎著臉，瞪著梨子，厲聲問道。這小子從來沒規矩，這倒也罷了，竟然耍到師父頭上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Ｘ的，頭還是暈。

「尊師重道。」梨子低著頭，聲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一樣。

「哼，你還知道？！那你剛才在做什麼？！」得理不饒人的某楊。

「俺，俺只是，只是歡喜……」

「％……＆×（）＃￥……」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楊靜說得口乾舌燥，梨子知情知趣地遞過水來，楊靜才瞪了他一眼，道：「好，今天教你一樣新的功夫。」

梨子一瞬間就忘了剛才的苦悶，揚起張笑臉：「什麼功夫？！」

「就是傳說中的輕功！」楊靜擺出武林高手的架式，沉聲道。

「輕功？什麼東西？」梨子看著楊靜一腦門子問號。

「就是讓你身輕如燕，飛檐走壁，日行千里的功夫。」

「啊？！那豈不就變成鳥了？！真有這樣的功夫？！」梨子兩眼晶晶亮，捉住楊靜的胳膊，道：「師父，教我，教我～～～」

「這個功夫很難練，不但要吃苦，而且，吃苦也未必練得成。」楊靜哪懂什麼輕功？只是覺得梨子身上說不定會出現非人類的奇迹，賭一把罷了。不過，也一樣把醜話說在了前面，反正到時練不練得成，都是梨子自己的問題了。

「師父，俺不怕苦！教我吧！」

「好。你去準備一些鐵砂來。還有讓鍾叔給你縫幾個可以綁腿的袋子。」

沒猜錯。楊靜給了講的就是最原始的負重是跑的辦法。然後，就是長跑時呼吸的方法。所謂的口鼻並用法，也就是鼻吸口呼。這些楊靜上體育課的時候老師講過，記得很清楚。

比如，口呼的方法是：口微開，輕咬牙，舌尖捲起，微微舔住上齶，讓空氣從牙縫擠出去。呼吸時，要注意做到均勻而又有節奏。呼氣要短促有力，有適當深度；吸氣要緩慢勻和。呼吸還應和步法密切配合，兩步一呼，再兩步一吸；或三步一呼，再三步一吸。加速時，呼吸的深度和節奏，隨著步伐的加快而加深、加快。

把這些一一給梨子解釋清楚了，看著他躍躍欲試的表情，就放手讓他自行研發去了。反正以前也是這樣。看著梨子綁著鐵砂袋開始長跑，楊靜不由就笑了開來。這孩子總讓人吃驚啊，希望有更大的驚喜在後面。

梨子跑了四十圈后，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整個人象大熱天的狗，恨不得把舌頭都吐出來，速度也慢了許多，楊靜提醒了梨子幾句呼吸的事，就看見周定睿帶著小山小奇和小陸推著一車子東西興沖沖地往家門口走過來。

「靜師父，東西都買回來了，可以開始了嗎？」周定睿一臉喜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