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舊事線索

回屋的時候七小子已經不在了。桌子上的火鍋也收拾乾淨。屋裡只有周定睿和梨子兩個徒弟。梨子本來一臉愁容，一見到東珠，眼睛立刻瞪得老大，再也看不見別的。那付傻樣讓楊靜不由好笑，拿了一顆丟給他：「你拜師的時候，我沒給你禮物，現在補上。」

梨子一把抱住，眼睛由溜圓瞬間變成了月牙，喜得都沒形了。從來不知道這小子這麼愛錢的，以前見銀子他也沒這樣啊。楊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結果他就湊過來，用一種色狼見到花姑娘的兇猛眼神盯著另一顆，期期艾艾地道：「那，那一顆呢，師父？」

楊靜被他的眼神雷得一哆嗦：「這是你師兄的！」說著，轉手就把另一顆招人的東珠給了一直在旁邊沉默微笑的周定睿。

「謝謝靜師父。」周定睿規矩接下，回了一禮，才道：「剛才送禮的人是……？」

提到這個，楊靜立刻過去拉住周定睿道：「來，定睿，我給你分析一下，你猜猜那個人是誰吧。」

「猜？」周定睿皺眉。

楊靜嘿嘿一笑道：「很好猜的。」

「我也要猜。」梨子湊過來，被楊靜一巴掌打發走：「去，別在這兒礙事，晚上吃這麼多，去吃五十圈，不然，我不教你管小耗子的辦法。」

梨子一撅嘴，低下頭委屈地就要離開，卻被周定睿拉住。周定睿對楊靜道：「靜師父，梨子心思單純，只練武功，以後很容易受騙，反而會吃虧更大。早些讓他參與，也沒什麼不好。」

楊靜看了眼還在嘟噥著「我才不會受騙」之類的話的梨子，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兩個徒弟，一個太成熟一個太幼稚，真是失敗。於是，點了點頭，道：「那就跟著來吧。」

倒是何念恩見楊靜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憂心也散去不少。女兒與周定睿從能說話起就一直在一起嘀嘀咕咕，雖然沒有瞞著自己，但何念恩聽著聽著，就覺得這些都不應該是一個男人應該聽的東西，自動就退出了。只是，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忽略了周定睿的性別。此時也一樣，一見自家女兒拉著周定睿進屋，就自動地叮囑了一句「早點休息」就自己睡去了。

照周定睿的敘述，天啟國當初有四公四家族。

其中第一位的正是周定睿的母親家，定國公周家，現家已滅門。

另一個也是楊靜知道的，正是前宰相趙清泉輔國公趙家，當初，趙家幾乎執掌天啟國半壁江山，如今樹倒猢猻散，面上的勢力已拔。

第三個，與周定睿頗有關係，正是周定睿的舅舅嫁入的吏部尚書劉忠麒所在的溫國公劉家。不過，聽到這件事，楊靜並不吃驚，想來也是，能保住滿門抄斬的人的，那肯定是有一定背景才行。而且，官官聯姻，能讓定國公之子下嫁的，那絕不可能只是吏部尚書區區一個官職就可以的。

最後一個家族是敬國公高家。只不過，這個家族久不理朝事，主管國子監。看似官職不高，只是書香世家，但天啟國歷代高才大儒無不與高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更別說，因為國子監的關係，高家可謂是學生滿天下，朝中官員倒有三分之二出與高家有師徒之誼。高家看似不張楊不主事，但也是不可小覷，真惹到了它，不動則矣，動起來也要讓天下震三震。

四公之家，滅的滅散的散，低調的低調，現在就剩一個劉家還在撐場面。如今這個元寧帝還真是個狠手段的人呢。劉家人現在恐怕比趙家人還謹慎吧？畢竟，台上就他們一家了，就政治平衡論來說，如果要有人倒霉，那是非劉家莫屬。現在，楊靜突然想到，也許當初劉忠麒把周定睿趕出來，也未嘗不是自保和保護他的。

「高家？與高恭可有關係？」雖然有諸多疑問，但楊靜第一個提出的還是這個最好奇的問題。沒辦法，誰叫這個高恭與自己的母親糾纏不清？而且，越看來歷越讓人看不清，明顯是世家培養出來的氣質，而且，能與皇上有什麼糾葛，又姓高，這個出身可以說是呼之欲出了的了。可是，如果真是高家人，為何寧願淪落成匪？最主要是，一個書香世家怎麼允許子弟在眼皮底下做匪？還一當這許多年？而且，如果真是國子監高家的人，為何高家莊被滅，高家一點反應都沒有呢？有些不合常理。

周定睿搖了搖頭，道：「查不到。我們現在的情報還是太少了。知道的都是些檯面上的事。」

一直聽著的梨子突然跳出來，得意道：「敬國公高家的事么，俺知道一點。」

「哦？梨子這麼厲害？趕緊說來給師父聽聽。」

給個棗，小驢子就撒歡狂奔了。梨子學著茶館里的說書先生，一拍桌子，聽到啪的一聲，才道：「話說，在十年前那個月黑風高的冬夜裡。俺與李嬸饑寒交迫，躲在東城外的破廟裡打盹。當時，那裡還沒什麼乞丐，算是我和李嬸的家。那時，可真是幸福啊~~」

「啪！」楊靜豎眉給了梨子一個爆栗，這孩子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洪水就泛濫，真當自己是個說書人哪？！

梨子訕訕笑著縮了起來，半天才笑鬧完，正正經經地開講。原來，那一夜，梨子與李嬸聽到兩個夜宿破廟的人說的話，二人並沒有什麼功夫，因此，也沒有發現佛像後面還有一大一小兩個人。從話意中猜測，二人是敬國公府上的下人。

梨子的表情非常羨慕地回憶說：「不過，他們的穿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要考究些。說話也是措辭文雅，說出來的話，倒有一半俺都聽不太明白。後來是聽李嬸解釋的，俺才大致知道是咋回事。」

二人開始都是說些閑話，無非是家裡如何如何。最後，才隱約提到，似乎是家裡的某位小主子不懂事，做出惡行，恐懼之下就離家出走了。而家裡的主子好象有好幾個，態度各不相同。其中一個非常擔心，另一個卻是非常生氣。兩位主子意見不和，各自拉不下面子。這兩位下人正是那個非常擔心的派出來，給那個犯事的小主子送東西來的。她們白天不敢行動，半夜偷偷出城，只得宿在城郊的這個破廟。

「當時你才多大啊？你怎麼知道那二人是敬國公家的下人的？」楊靜不信。

「當時俺四歲啦。」梨子不服道：「從小，在京城討飯，就得知道規矩，京城裡什麼人不能上前冒犯，俺被提醒過一百遍，再小也知道啊。那兩人互稱的時候都姓高，而且，說到那個非常生氣的主子的時候，說到『國公老爺也知道了』的話頭，那還能是誰啊？」說到這裡，梨子看了看一直盯著自己的周定睿，有些心虛地笑了笑道：「好啦，好啦，都是之後李嬸被俺纏到不行，告訴俺的。」

「十年前犯事……時間到是湊得上。如果真是高恭，只不過，最後為什麼沒逃遠些，倒是定在了五里山呢？而且，還做匪，對於高家來說，實在是離經叛道啊。」

周定睿點頭，也是一臉疑惑。此時，梨子突然插話道：「不過，也許你們說的高恭並不是高家的人呢。因為那兩個人說的，要去看的小主子不只一個。除了犯事的小主子，好象他還帶著個姐姐一起逃了。所以，那個非常生氣的主子，為此更加生氣了。那兩下人還說小主子好不懂事之類的，說了半天。」

一聽這話，楊靜一愣，回憶當初在高家莊的所有話，似乎隱約聽到說，高家莊以前三個當家的，大當家如果沒記錯，應該是叫高謙。聽楊靜野說，是與張長雲的姐姐張長風一起戰死在了沙桑崗。所以，張長雲才死拉硬拽要滅高家莊報仇來著。

這樣一說，就完全對了。不論是什麼原因，高家再沒管過高家莊，但高家姐弟肯定是高家子弟無疑了。不然，沒有這麼多的巧合。

「難道這次下貼子的是高家的人？」梨子見楊靜與周定睿均默默，好奇問道。

「不可能。」周定睿搖頭，道：「且不說，楊靜姓楊，與高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就算有關係，他們連高謙高恭都不管了，怎麼會突然不顧一切來管一個小孩子？」

楊靜點頭道：「不只不會是高家，這存於世的另三公之家都不可能。定睿前年去找劉忠麒的事，那些人哪個不是耳目靈敏，十有**都是知道的。不會不忌諱。除非是真有某個大貴族真的對我們的背景一無所知。」

「有可能嗎？」周定睿苦笑。突然覺得自己當年確實太莽撞了。

「有啊。」梨子皺著眉道：「俺知道，和大公差不多厲害的，京城裡還有好多親王呢，有很多都沒在朝里做事。她們應該不關心這些大公們的往事吧？她們都很有錢，也很貴氣啊。」

楊靜與周定睿都是眼睛一亮。周定睿把頭埋進情報的冊子，翻了半天，道：「沒有很多，只有一個而已。是福閑王，是當今皇上的親妹妹，從小身體不好，不過，非常受寵。成年後索性連封地都沒要，直接在京城裡安排了個府第，排了個王。不過，她不愛出府，京城裡見過她的人不多。這些閑事，都是聽老人家講古時聽說的。」

「身體不好的親王？」楊靜來迴轉了轉頭：「完全沒印象呢。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