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生辰快樂

「怎麼……」周定睿一開門，差點被梨子撞一身，連忙後退讓開，梨子端著一個大海碗上面還蓋個籠屜，熱氣騰騰地冒著煙，小心翼翼地走進來，一邊走還一邊道：「哎呀呀，俺可守了一整晚上，好容易等到過了三更。師兄，你要是給我打翻了，俺跟你沒完。」

「什麼東西啊？」周定睿本來要回的，也好奇地跟過來：「好香啊。吃的？」

「走開走開。」梨子上身不動，用腳把周定睿掃開：「我是給師父做的，沒你的份～」

楊靜聽了這話也笑了起來，把身子往前趴進，盯著那個藍花瓷的大海碗，道：「到底什麼東西啊？好吃么？梨子今天怎麼這麼乖啊？」

「師父，這就是你嘮叨了好久的都督燒麥。快嘗嘗！」梨子獻寶一樣，把籠屜一掀，奇香撲鼻而來，一籠半透明的晶瑩可愛的燒麥乖巧可愛地窩在碗底，極度誘人。

「你還真給做出來了？！」楊靜眼睛一亮。楊靜從前實習在雲南呆過一段時間，對於這個都督燒麥可是念念不忘。看起來不難，可是自己做總做不出那個味來，欠什麼卻怎麼也搞不清。前些日子給杏花村茶鋪支食招的時候，就一直在念叨這個東西。梨子也愛跟著楊靜，杏花村茶鋪的東西他早就吃遍。只是，楊靜怎麼也沒想到，他不但會吃還會做！到鍾叔沒研究出來，倒是這個小子搶了先手。不錯，不錯。

顧不得燙，楊靜抻手就拈了一個塞進嘴裡，鮮嫩多汁！偏偏又燙得讓人咽不下去。楊靜只好嚼一下哈一口氣，一邊嚼一邊豎起大拇指，直贊好。誇得梨子眼睛都笑沒了。

楊靜好容易咽下去，正要拿第二個，就見梨子端著碗突然跪了下去。楊靜一愣，手懸在半空：「做……？」

「什麼」二字還沒出口，就見梨子笑嘻嘻地磕了個頭，大聲喊了一句：「祝師父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囧……

楊靜一方面感動，一方面又忍不住一頭黑線。自己記得的生日還是上輩子的，根本如果不是梨子說出這話來，楊靜完全不會記得還有生日這回事。不過，算下來自己現在不過三歲，竟然被人用這樣的恐怖的話祝壽了。欣喜之餘只有無奈，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周定睿一聽梨子說出祝壽詞來，一愣之下大驚，自己竟然忘了明日是臘月初三，正是靜師父的生辰！前兩年，因著小孩子不過生辰的忌諱，自己也就一直沒記過。三歲一個坎，在習俗里，過了明天，楊靜終於算是個人了。這麼大的日子，自己竟然忘了！聯想到之前楊靜對自己說的不信任，周定睿的心怦怦亂跳起來。果然在自己的心底里，不經意間已經如此自私了嗎？

緊跟著梨子的步伐，周定睿規規矩矩跪在地上也磕了個頭，朗聲道：「祝師父生辰萬事順意，健康平安。」

小孩子叫過生，五十過後才叫做壽。周定睿的做法中規中矩。楊靜點點頭，讓他們都起來，笑道：「我都忘了自己要過生呢。還納悶爹怎麼一直讓我明天之前一定要回去呢。謝謝梨子還幫我記得。燒麥很好吃，我記下了，下次你過生，我也給你送個好東西！來來來，好東西大家分享，定睿也一起過來吃。」

「真香。」周定睿沒有客氣，一嘴一個，邊嚼邊嘖嘖道：「梨子，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以後生師父氣了，可以在咱杏花村茶鋪對面開個小館子，就賣這個，肯定能搶生意。哈哈。」

「嘿嘿。我才不幹，要生氣俺就跟師父打架。做這個太費神，天天做，非悶死個人涅～～」梨子也不慢，三人你一個我一個，沒兩下碗就空了。

這一夜，在這樣熱熱鬧鬧暖暖哄哄的氣氛中過去。一切隔閡好象沒有發生過一樣。次日一早，師徒三人連同七公主一起就浩浩蕩蕩地下山往杏花村去了。

本來根本沒打算帶七公主的。只是，七公主一聽說楊靜過生，立刻跳了出來，好象完全忘了昨天她自己還要質問什麼的樣子，樂顛顛地撲將過來，膩著說什麼：「要見見師父的長輩。」之類的傻話。畢竟身份擺在那裡，又是已經決定了要收她為徒。她也不見了昨日的跋扈，以這種親昵的方式求人，楊靜倒是完全沒辦法。尤其是用她那張怪臉做出這些可愛的表情，於是立刻繳械投降了。

七公主出行，雖然不是公開的，也是帶了拉拉雜雜一堆人，於是只有兩三個人的隊伍硬是拉成了浩浩蕩蕩。

其餘人都是騎馬，只有做為男性的周定睿陪著楊靜在馬車裡。周定睿看書，楊靜補眠，車裡鋪得很厚，還有小暖爐，蓋得嚴嚴實實，就象坐移動的小房子，非常溫馨。到了杏花村已至晌午。楊靜感覺到屁股被人十打十地拍了個實在，才被驚醒，一回頭，就看見桓明醒那張笑得惡意的臉。

「小丫頭，把我這個客人一丟就丟一個月，該打哦～」說著，桓明醒又是一巴掌，叭叭地響。幸好只是響，冬天穿得厚並不痛。

「誒……抱歉。」確實是自己不對。沒告訴他一聲就跑了。雖然猜想他可能知道得很清楚，不然不會一直呆在杏花村，不過，總是自己的失禮。不過，這位仁兄客人當得愜意得很。杏花村那點底兒全被他端完了。

「快起來，晚上可有好玩的，別錯過了。」桓明醒也不再多糾纏，直接把楊靜抱出車廂來，揉了把她的臉，笑嘻嘻地說道。

「什麼好玩的？」楊靜被冷風吹得一陣機靈，完全清醒了。看杏花村完全蓋在一片白雪皚皚中，特別有種蒼茫的感覺。前面就是楊府，大屋的裊裊炊煙讓楊靜突然很想家很想何念恩。努力掙扎了兩下想掙脫下去，卻被桓明醒抱得死緊，怎麼也掙不動。

「到時就知道了。千萬要參加，我可是準備了一份好禮送上。你沒收到的話，可別後悔～」桓明醒使勁彈了下楊靜的腦門，三步並做兩步，就進了楊府的大門。

「小姐好。」門房楊姜躬身行了個禮，楊靜想說什麼，卻被桓明醒幾步抱進了大屋，何念恩面前。

「靜兒！」何念恩一早等在門口，見桓明醒抱著楊靜，無法。此時見楊靜就在自己眼前，哪兒還忍得住，眼淚一下就下來了，抱緊楊靜一陣揉：「天雲觀沒吃好么？都瘦了。想不想爹爹？嗯？」

「想。特別想。」楊靜在何念恩的眼裡看見了最純粹的關愛，心裡一陣感動。哪個時代的父母都是父母啊，這種心，是誰也比不上的。伸出手，用袖子給他把淚擦了：「爹，好傻。靜兒回來了還哭？今天是我生辰，爹，三年前你辛苦了。」

「辛苦什麼？你是爹這輩子最大的收穫。」何念恩任由楊靜把自己的淚擦乾，笑開來，親了親楊靜的臉蛋：「沒有你，爹才活得沒意義呢。」

「好了，你們兩個，太……那個了。這麼多人呢。」桓明醒的臉抽搐了一下，還是不適應這父女倆說話的直白。也許是全天下也只有這樣一對父女如此對話吧？雖然感人，但總覺得牙磣得慌。

屋裡的人聽了這話，全都從暗笑變成了明笑，哈哈呵呵沒個停，一下熱鬧起來。楊靜白了桓明醒一眼。明白古人習慣隱忍的表達方式。回過頭來見何念恩已經紅了臉，沒辦法，說誰也不是。入鄉隨俗吧。不然的話，自己這個爹非把臉滴出血來不可。

過生就是過生的樣子。全身上下全換新，一身地紅，圓滾滾的棉衣棉褲，加一小虎頭鞋虎頭帽，楊靜在銅鏡里看見自己好象看見了年畫上的娃娃。真不敢相信這樣的形象有一天會與自己有關係。艱難地別開目光，在何念恩幸福的笑容中忍耐。

晚上，竟然是大擺宴席，不但是杏花村的村民，還有寄住在杏花村的遊客，今晚全在杏花村茶鋪吃大餐。熱騰騰的火鍋，還在茶鋪的一層搭了個小小的戲檯子，咿咿呀呀地唱著慶生戲，除了不會欣賞的楊靜，其餘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酒足飯飽。桓明醒站起來，走到唱完戲的台前，明顯喝多了，一臉酒氣，走路搖搖晃晃豪氣衝天的樣子，聲音響亮到嘶啞地喊道：「今天是楊府千金楊靜的生辰。在下準備了一個小小的禮物做為飯後一個競賽的獎品。每個人都有機會得到哦。想要禮物的跟我來，移步演武廳。」

演武廳是開展旅遊以來新建的娛樂場所。照著日式道館的建法，很空曠，適合做一些競技類的比賽。

楊靜以前倒是來過，但因為主要是給遊客娛樂，楊靜並沒有什麼機會真正的參觀。今天被何念恩抱著進了門，才發現，比自己想像得還要大一些，就象個小型的足球場。裡面一早有準備，遠處立著標把，近處掛著強弓，原來是射箭比賽。

人都喝多了，見到這樣的場面，頓時激動起來。一個人大喊：「禮物，禮物何在！」

「來啦～～」桓明醒從側門推門進來，快活地大喊：「今晚的獲勝者，將得到我的珍寶－－它！」

「嘩～～～」

驚嘆聲如潮水般湧上來，幾乎把演武廳的房頂掀翻。連楊靜都忍不住讚美。

「完美！真是匹寶馬！」

身高足有八尺，一身油亮烏黑，只有四蹄踏雪，如緞般鬃毛斜斜披下，身姿矯健，行走之間說不出的氣派說不出的美，讓人目眩神迷。這匹馬，確當得上「珍寶」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