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長生草 第八章 你是誰(1)
家裡的玫瑰精油賣的差不多了,唐唐進煉香室,打算再提煉一些。大片大片的花瓣在蒸餾中產生馥郁的芳香,蒸的唐唐額際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滲出來。
「你在做什麼?」一個聲音響在近在咫尺的距離里。
唐唐驚的心一抖,她豁然回過頭去,看見一團若有若無的影子,飄飄忽忽的徜徉在角落裡的長生草中,他似乎在盤著腿坐著,頗好奇的看著她。
「你恢復了啊?」她脫口問道。
「明明前幾天他還是殘魂,恢復速度那麼慢,怎麼不過短短一天時間,就可以成形思考了?」
陌香抱著肘,若有所思的看著那株薄茂的長生草。
因為他不肯學習術法,所以,他看到的只是長生草的枝葉,所謂養在其中的靈魂碎片,只不過從頭到尾都是聽唐唐說的。
「我也不清楚啊。」唐唐顰眉道,「喂,」她喊道,蹲在長生草的面前,「你是什麼人?又是怎麼恢復起來的?」
「我也不知道。」靈魂的聲音帶著一點迷茫,「彷彿是很久的事情了,都記不得了。至於你說的恢復,嗯,好象是昨天晚上,一滴什麼東西落到我身上,就像打破什麼禁忌似的,全身暖融融的。然後就這樣了。」
「可是你都不記得你叫什麼了,我們怎麼叫你,難道一直叫喂么?」
「這樣啊……」他犯著愁。
「嗯,你是白色的,我就叫你小白吧。」
這叫法,他皺眉,簡直像是隨便給一隻小狗取名。可是,他實在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小白就小白吧。」他嘟噥著,不知道為什麼,本能的寵溺著這個女孩。
「小白,怎麼失憶的人都是這個說辭啊。」唐唐無聊的抱怨道,掩飾心中的失落。
「都----?」靈魂重複她地字眼,好奇問道。
「我的爸爸,他也是這麼說,彷彿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都記不得了啊。」她笑道。
「爸爸?」它更訝異了。
「怎麼了?」唐唐抬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很是好看。
「你爸爸也失憶了么?」他道,心中有些說不出來的詫異。卻連自己也不知道,這詫異是為了什麼。見魂體,陌香很輕易的看到葉片上的一點凝滯的紅。
它順著葉脈,慢慢地向下延伸,凝成了一種喑啞的色澤。
「啊。」唐唐拍了拍頭道,「這是我昨天流地血。」
「看起來,」她猜測道,「小白這麼快恢復,難道就是因為這滴血么?」
「說起來,也許我的血在危機情況下很有超常發揮的功效呢。」她頗沾沾自喜道,「上一次。不也是因為流了好多血,忽然爆發,才困住了安香么?」
「是啊。」陌香抿唇而笑,「那下次有事,你直接放血去沖人家吧。正好敵人死了,你也因為失血過多死了。」
小白好奇的瞧著女孩追打著少年,心思慢慢迷茫起來,「我是誰呢?我到底是誰呢?」他迷茫自問。
「至少從你的聲音可以知道,你是一個男人。」
不知道何時,唐唐停止了追打。她蹲在它面前。煞有介事道。
「那麼我可有家人,可有妻子兒女。若是有,他們在哪裡?」
「不說了。」他粲然笑道,「說起來,我本來已經算是個死人了,機緣巧合能夠在世為人,已經是很幸運了,不應該再有奢求。」
只有靈魂而沒有軀體,能夠算再世為人么?唐唐看著它,咬唇忍住沒說。小白因為某種執念忍受著莫大的痛苦不願灰飛煙滅,可是,當他蘇醒過來,他卻忘記了,他一直堅持著地是為了什麼?
世間悖逆,莫過於此。全本小說網中文網首發
小白才恢復過來,魂體還很虛弱。唐唐沒來由的對小白有些親近感,翻遍了巫書,尋找養魂的方法。
「你確定要養魂么?」巫書憂心忡忡道,「這可是禁術啊。」
「我又沒有要為非作歹。」她咬著發尾,心不在焉的記著。
養魂並未單獨成篇,只在幾位前輩的記載中隱約提及:
「槐樹性陰,猶以長祝槐為佳,配以安珠,可滋養靈魂。」她讀誦出聲。
這是一個半千年前,一位叫做絡雲的祖先隨筆中提到的。
「可是,禁術就是禁術,不是以它是否為非作歹來衡量地。你已經因為絡氏的緣故而應了劫數了,還要再……」巫書尚在喋喋不休中,唐唐威脅道,「你再多說,我就用禁言術封你哦。」
一個「再」字憋在了喉嚨里,巫書悻悻的閉上了嘴。
魂體還不能算是鬼,所以自然不能用燒的,唐唐將長祝槐枝葉連同安珠草一同丟到蒸鍋里,自嘲一笑,自己這蒸鍋,可真是什麼都煮啊。
「你這蒸鍋,怎麼清洗呢?」小白蹲在旁邊,歪著頭看。
「啊?」她茫然看他。
「我看你煮過玫瑰花,又煮這些東西,那隔一段時間,是不是要清洗蒸鍋?」
「一般人看了,只會問你在做什麼?不會想起清洗蒸鍋吧?」唐唐一臉黑線。
蒸汽從鍋孔中冒出來,小白聞到了一些,精神一振。
「你在做什麼?」他從善如流的問道。
唐唐微笑,調小了溫度,「給你做地。」
「你就待在這屋子裡,不要出去。」她叮囑道。
「怎麼了?」小白好奇,「反正別人又看不到我。」
「我是為了你好。」她預言又止,最終只是這樣道,將眉頭皺成了一座小山。
小白慢慢的看著,伸出手去,想要撫平她的眉頭。卻只能悵然著,看見自己的手穿過她的身體,虛無的一把都握不住。
這一天是周教授地民法課,周教授夾著書走進了階梯教室,看見坐在第一排低著頭地女生,皺起了眉頭。
「那個唐唐是吧,沒有人告訴過你,你不用來上這門課了么?」
四周泛出小小的轟然聲,這個周教授向來以說話苛刻不給人留顏面著稱,法學院地小美女這回可難堪了。
「聽說了,」唐唐抬起頭來,無辜的說,「教授只有取消我考試資格的權利,沒有取消我聽課資格的權利吧。」
「那你就聽著吧。」周教授哼了一聲,打開電腦,開始講課,不假辭色。
下了課,衛微陪著唐唐在東校門外的街上走著,「那個周老頭,真是半點面子也不留給人。」她尚在抱不平。
「不過,唐唐,你也不用心抱希望了,他在徽明這麼多年,可沒有砍人手軟過。」
「反正都是要學的,」唐唐心不在焉道,「就算不行,當是先為重修打打基礎,也不錯啊。」
衛微卻怔忡著沒有答話,「你看,」她忽然指著前方道。
唐唐抬頭,忽然也怔忡了。
過了馬路就是建華體校的西校門,陌香正站在校門之前。
其實馬路之上汽車來來往往,兩個學校的外面也都有著不少的人,可是,她偏偏在這其中,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眉如春山,眼如秋水的少年。
在他的面前,站著一個身材嬌小,容貌清秀的小女孩,說著什麼,低下了頭,面上泛起淡淡的紅暈,煞是可愛。
「唐唐,」衛微小心的看著她,「你沒怎麼樣吧?」
「我該怎麼樣。」唐唐笑道。
遠遠的,也許是出於禮貌,陌香笑的很安靜,做出一個安靜傾聽的樣子。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看的出,他眼底的疏離。
綠燈亮,她拉著衛微過馬路,陌香抬首間看到她,眸底的笑容立刻便變的真心多了,整個人也因為這個真心的笑容而變的更鮮活起來。
女孩子的知覺是很敏感的,身邊的人的變化立刻察覺的到,泄氣的垂了頭。回首看見唐唐,更是尷尬的紅了臉,塞了一封信到陌香的手中,飛快的跑開了。
「秦墨,你的行情倒好啊。」衛微酸溜溜的道。
「好啦,」唐唐拉了拉衛微的手,「我家阿陌的確是新時代三好男子,人家傾心也是正常的。」
若不是當初的自己,在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就生出搶佔的心,還不知道「花」落誰家呢。
陌香並不以為忤,只是望著手中的信,「這是什麼?」好奇的想拆開。
「不會吧,」衛微不通道,「你沒收過情書?」
唐唐見勢不妙,連忙拉起了陌香,「我和他有事先走了,明天見。」
徒留了一個餘音給衛微。
信上寫的自然是小女生的愛慕,唐唐雖然說信任陌香,但是看著別的女孩獻殷勤,心中也有些不痛快。
不過,她偷偷的笑了一笑。
果然,陌香微微蹙眉,將信扔給了唐唐,「你幫我處理吧。」
她花了多少功夫,才真正親近陌香。別的女孩,只看的見他的好,卻不懂他從前世裡帶來的含蓄疏離,如何能越的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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