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見過黃金之海的人(上)
我突然有了一個嶄新的想法:「希薇,你還在醫院嗎?告訴我地址,我來接你,咱們去沙漠雕像那裡看看。」
假如冷馨、冷漢南、十哥西涼說的都是真話,那麼現在已經有一個天大的怪事擺在我們面前——「斯芬克司開口唱歌了!」而那種古怪的「歌聲」是需要希薇一起去驗證的,假如她有足夠的膽量跟我一起夜探獅身人面像的話。
希薇有一瞬間的愣怔:「現在?去沙漠?」
我覺察到了自己的冒昧,畢竟大家只見過一面,並無深交,彼此間存在戒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過,希薇隨即答應下來,並沒有讓我過份難堪:「好,二十分鐘后國立醫院正門前見面。」
「別忘記偽裝一下自己,當心再有殺手出現。」我在她匆匆收線前及時叮嚀了一句。非常時期,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所以每走一步都得把眼睛擦亮一些。目前雖然不清楚殺手的意圖何在,但他們卻曾經實實在在地威脅到了我和希薇的生命。
重新回到車子里,我打開電台,搜索到一個英文音樂的頻道,任由它播放著喧囂的打擊樂,然後像一個真正的駕車流浪者那樣,舒舒服服地把雙腿蹬在方向盤上,再把棒球帽檐拉下來遮住大半邊臉。
「冷馨也聽到了那種聲音?」我暗自猜想,考察小組一定是圍繞獅身人面像有所發現,才會被蠍子王的人馬盯上。
顧自許等人縱橫沙漠,當然不會對落在自己嘴邊的肥肉熟視無睹,派出西涼匿伏在雕像背上監視,可惜西涼根本就沒想到,真正的危險和秘密,就出自雕像本身。他自以為最安全的藏身地點,卻是最最要人命的,幸好他輕功卓絕、身懷武功才僥倖逃過一劫。
或許冷漢南那樣的考古狂人會很希望看到雕像的復活,因為在他的生命中渴望不停地發掘到世界的秘密,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只要他的事業能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生命就不會有遺憾。
前往國立醫院門口的途中,我在一家雜貨店裡買了三束繩子,連起來有一百多米,它將幫助我攀上獅身人面像。
邀請希薇同去沙漠是我臨時做的決定,因為我需要她去印證那些古怪的聲音,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務必要把每一步都搞得無比慎重。「這麼做——會不會有危險?」我心裡一直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無辜的人是不應該被卷下水的,我真的怕自己的做法會傷害了她。
開羅的夜色又一次降臨了,距離國立醫院一百米遠的時候,我緩緩地將車子停靠在路邊,默默地觀察著依舊人流如織的醫院門口。四周並沒有可疑人物,一切看起來平靜如初,根本沒人注意我的舊車。
一個牛仔外套、牛仔棒球帽和牛仔靴的女孩子走了出來,她推了推鼻樑上架著的寬邊墨鏡,東張西望地尋找著什麼。
我迅速踩下油門,把車開到她的面前並且替她打開車門:「希薇小姐,請上車吧。」
她怔了怔,鑽進車子,不好意思地笑著:「是不是我的偽裝太蹩腳,讓你一下子就看穿了?」
我扭轉方向盤,迅速離開醫院門口,順便從後視鏡里觀察有沒有車子跟蹤而來。正是因為不確定自己的行動方向是否準確,我才越發小心,在絕不浪費時間的前提下時刻保持高度警覺。
「不,偽裝得很好,但中國人有句古詩,『天生麗質難自棄』,像希薇小姐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即使在萬人之中,也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來。」我在開玩笑,希望車子里的凝重氣氛能夠緩和一些。
此刻,車子剛好停在一個紅燈路口,希薇悵惘地長嘆:「陳先生真是愛講笑話,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同樣的話,我知道自己平凡而且渺小,與冷小姐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車子拐彎,一直向西,匯入燈火閃爍的車河裡。
「深淵與深淵相通,每個人都有一顆掙扎的心靈——」她的聲音里充滿哀怨。那句詩的確能夠反映出人生的許多無奈,我默默地開了電台,一首黑人的布魯斯音樂正在纏綿悱惻地響著,將車內的憂傷空氣更加重了許多。
「陳先生,你還沒有說,咱們到獅身人面像去的目的是什麼?」她轉了個話題,臉扭向車窗,遙望著兩邊高樓大廈上的霓虹燈光。
「你在電話里哼給我聽的旋律與此前一個黑道朋友在雕像附近聽到的非常相似,我想確認一下,那段旋律會不會是冷馨失蹤的前兆?大沙漠實在是太神秘了,我們也許能從某些蛛絲馬跡入手——希薇小姐,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太耽誤你的私人時間?」我真誠地表達著自己的歉意。
「怎麼會?能給陳先生和冷小姐幫忙,是我的榮幸。」她的手指在車窗上輕輕划著,玻璃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精緻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