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愛情不灰心
像跑馬拉松一樣,我就是那一根棒子。而這些人們,總是小心翼翼地握著我,奔望著前方,準備交給下一個接棒的人。幷且,一直充滿信念的,將我帶向那個榮光的終點。
這些過往的人如同生命的靈光乍現,在某一段時間,珍愛著我、護送著我,讓我一直往自己的夢想走去,替我承擔了許多的苦難折磨。
雖然後來我離開了日本,但在那一段日子裡大鬍子走在我身前的背影,還有京都那晚昏黃的路燈積雪,卻成了我一生中最難忘的風景。
在川端康成的書里,最喜歡的一直是《雪國》。與其說是被故事的內容吸引,不如說是那一片的遙遠的白色雪國里,人的虛空顯得如此珍貴。
我們總是不停地填滿自己,用愛恨、用飲食、用虛榮、用人際、用信息、用慾望,也許還有用寂寞。
但其實一切的虛空原本就是生命的本質,所以,我才會在這個下雨過勞的日子裡,拚命地想去雪地里走走,把自己放空吧。
喝了兩口茶,決定踏雨回家。過完年有幾天休息,我已經在想,能不能帶小王子去踏雪,夜晚泡露天溫泉,也許給他喝一小口清酒,看他皺眉的樣子。
又或者如果太冷,我也可以一個人遠行,再一次搭上新幹線,到京都找回那家拉麵小店。在熱騰騰的煙霧裡,看著窗外的細雪一點一點飄落,幷將黑色的大地漸漸地、靜謐地,掩蓋在一片純凈的深白色里。然後一頁一頁川端康成寫的《雪國》,也翻開自己身邊每一個來過又離去的人們,那一張張美麗又溫暖的臉,然後斟上一杯清酒給自己,孤單地慎重地飲下無數的感謝。
Self
我對愛情不灰心
忽
然驚醒,凌晨兩點,睡了一個多小時。
在黑暗中醒來,一個人,窗外沒有透一點光,我摸索著,打開了床頭的小燈。摸索著手邊的書,卻是一本畫冊,是前些日子去看畫展時買的,作者是一直最喜愛的潘玉良。
每一筆都很堅實,每一筆都很馥郁,每一筆都很飽和,每一筆都很孤單。
為了畫畫,她最後捨棄了潘贊化的愛,一個人到遙遠的異鄉。在冬季落雪、夏季延燒的法國,一個人努力地拾著筆,畫自己的魂,勾勒著她放棄的生活。
在她剛開始畫畫的那一刻,她的男人總是欣賞著她的畫,然後和畫幷肩站在一起。後方的窗外陽光溫和耀眼,她的男人與畫背著光,暈染在光里,她瞬間被感動,當時她以為,她會擁有畫畫的天賦,也可以擁有一個彼此兼容的愛情。她以為這是最、最、最大幸福。
可是當她第一次乘著渡輪離去,她的男人從讚許她畫畫,到慢慢不能接受她的自我追尋。這個其實純善的男人,終於讓她知道,她只能將畫畫當作一種玩票、調劑,可是如果繪畫超越了他們的情感,那麼她必須捨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