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戀愛的香味
英美忙著幫俊浩把新到的書高高地堆起來，然後一一地放到書架上，幹得十分起勁。她貪心地想把厚厚的幾本書一起捧起來。可是力氣卻不夠，咣咣的一聲，幾本書統統掉到了桌子上。
「哎呀！」
喊聲剛落，掉下的書又將高高地疊放在地上的一堆書碰倒，書本全部歪倒，正好砸在英美的腳背上。
「噢！」
英美抱著一隻腳跳了起來。與疼痛相比，自己的失手更讓她抬不起頭來，真是讓人受不了啊，壞印象似乎剛剛消退一點，幸運女神就開始離開了嗎？英美揉著自己的腳跪在了地上。
「腳不疼嗎？」俊浩關切地問。
「哦，不要緊。就是剛開始有點……」
他是什麼時候看見的，英美想著，偷偷地把腳移開。可俊浩並沒有走開，一把把英美扶了起來。
「啊！」英美不禁痛呼出聲，看上去疼得很厲害。
看著英美痛苦的表情，俊浩緊皺著眉頭，不敢再用力扶她，害怕加劇她的疼痛，而是彎下腰輕輕地將她抱起。
「呀……俊浩君……不要緊的……我……」
「你就乖乖待著吧。」俊浩的聲音有一絲不正常的緊張。
英美覺得緊張極了，心怦怦地跳著，臉紅得像發燒一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她不敢抬頭看他，只是靜靜垂著臉，耳邊彷彿都能聽見他的心跳……那心跳聲彷彿有著和她一樣的頻率啊……
俊浩輕輕地把英美放在椅子上，雖然只有短短几步路，可兩人都覺得像是過了好久，英美甚至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十分分明。俊浩慢慢彎下腰，脫去了英美的鞋子。英美吃了一驚，自己從來沒有在男性面前這麼光著腳過。
「啊，沒關係的……」英美小聲地說。
「怎麼沒關係。」
他把英美的襪子脫了，從抽屜里掏出了一個小盒子，盒子裝的都是一些急救藥。英美獃獃地看著體貼的俊浩，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啊……」
「別動。腳背都破皮了。」
英美低頭看了看發紅的傷口，身體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傷口比想象的要大得多。
「啊，破了這麼多皮……」
俊浩埋著頭，在傷口的周圍塗上了消毒藥，又呼呼地對著傷口吹了幾口。英美感覺腳背涼颼颼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不少。
英美害羞地看著正在給自己貼創可貼的俊浩的臉。第一次看見他時感覺他是那麼地冷漠和生硬，因為印象太過鮮明，所以後來每次不經意地遇見他，都不自覺地把他放在心上。此時，看到他的模樣，英美又想起了父親。雖然慈祥溫和的父親和他完全不同，可是為什麼看到他就會想起父親呢？現在似乎找到了答案。因外在從他的身上能找到父親深情的微笑。
「嗯，好了。」
說話間，傷口已經被處理好了，他還幫英美穿上了襪子。英美覺得自己的內心暖融融的，穿上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沒事了？可以走路了？」
「那當然了。」
英美雄赳赳地走了兩步給俊浩看，又繼續將撒落的書摞起來。正當她要將堆好的書往上搬時，俊浩走過來，及時地將書拿走了。英美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英美感察覺到俊浩的目光感到有點心慌，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摸脖子上的項鏈。俊浩的視線也跟著轉移到她的項鏈上來。英美掏出項鏈溫和地笑了笑。
「這是我的星座，我是水瓶座的。」
「真漂亮。」
「這是我收到的生日禮物。嗯，差不多都整理完了。」
「因為有你的相助，所以才幹得這麼快。」
「下次需要人手的時候就跟我說，我將廉價為你服務。」
「還廉價呢，連腳都搭上了。看起來英美小姐是屬於那種閑不住的人。一有時間就造點事故出來。」俊浩笑嘻嘻地和英美拌著嘴。
「有這麼感謝人的嗎？這樣對一個幫助過你的人，是不是過份了？」
「謝謝你，下次我來幫你吧。不管什麼事……」
英美笑著撣了撣手，看了看正在整理剩餘書本的俊浩，靜靜地走向了自己的指定座位。
長腿叔叔：
最近有一段時間沒有給您寫信了，您是不是擔心了呢？我還是像以前一樣熱情努力地去生活。
太陽正在下山，太陽一下山影子就變長了。一看到變長的影子，我就想到了叔叔。我還是想見到叔叔。
前幾天，我塗了鳳仙花汁。這時我又想起了媽媽。不過這次我還想起了一個人。不知道你能不能猜出來，我有點喜歡上他了。他似乎也不討厭我。事實上，我也不是很明白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或許這就是我想要的，也或許……啊！總之，我似乎墜入愛河了。
叔叔，我要向您袒露一個秘密，一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秘密。其實在遇到他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愛著您的。真的，從小時候起就是這樣了，從您第一次給我幫助的時候。我感覺我就像鳳仙花傳說中的那個女孩一樣，默默地愛著年長的男子，盼望自己趕快長大。可是現在我才明白，我對叔叔的感情是感激感動還有仰慕吧，可這不是愛情。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
英美趴在信紙上睡著了，臉頰上染上了殷紅的夕陽顏色。忙碌往來的人們已經一一地消失了。資料室里又重新找回到了它原本的寂靜。
當整理書籍的俊浩發現英美已經睡著時，已經是夕陽西沉了。他脫下自己的夾克，輕輕地蓋在了英美的身上。然後，俊浩接著做自己剩下的事情，並時不時地看看英美睡覺的樣子，雙眼之中滿含深情。
與此同時，在一個小咖啡店的靠窗的座位上，琮琮的對面坐了一位男子。這是琮琮滿心期待的第二次約會，但是琮琮的表情不是幸福、甜蜜，而是彷彿在極力壓抑自己的瘋狂。
這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李主任。琮琮哭笑不得地都快要暈過去了。
「『受傷的靈魂』？」
「呵，真是稀奇。出生以來就在網上聊過兩次天，沒想到兩次都是姜編輯……」李主任也有些吃驚。
「咻嗚，你瘋了嗎？」
兩人在那裡有一句沒一句地互相嘲諷。
琮琮將服務員端來的水一飲而盡，然後「乓」的一聲將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不用這樣吧，難道和我在一起就這麼讓人不愉快嗎？」李主任對琮琮的態度有些不滿。
「哦，天哪。這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令我愉快的一句話。好了，我們拜拜吧。」
說完，琮琮氣勢洶洶地把門拉開，走了出去。李主任在琮琮的身後一個勁地喊。
「姜編輯！」
「啊喲！真是倒霉！怎麼又是那個死鬼！」
琮琮快步向馬路的一旁，急匆匆地邊招手邊喊：
「計程車！」
這時正好過來一輛計程車，琮琮害怕被李主任抓住，慌慌張張地就想往上坐。
「哎唷！」
由於動作太急，琮琮的腳腕被扭了。她一喊，李主任不知什麼時候就跑了過來，一把扶住了琮琮。計程車司機等了半天，不耐煩地走了。琮琮低頭一看，自己的鞋跟斷了。難道傳說之中的倒霉之神開始光顧自己了嗎？
「還能走嗎？」
李主任擔心地看著琮琮的腳腕。憤怒中的琮琮一臉尷尬，索性把鞋脫了光腳踩在地上。
「雖然有點疼，但不礙事。」
「腳腕扭了一次以後，以後會經常扭到的。來，我背你。」
「什麼？」
琮琮看著弓起背來的李主任著實吃了一驚。李主任卻固執地催琮琮趕快上去。
「啊，不用你背。我能走。」
「別胡鬧了。我們先到什麼地方去坐一下吧。」
「啊，都說了沒關係啦……」
最後，琮琮實在不好再拒絕，只好半推半就地趴在了李主任的背上。看著李主任輕鬆地站起身來，琮琮覺得靠在他的背上很穩當。他的背寬寬厚厚的，很踏實，琮琮覺得趴在上面很是舒服。
不過我本來就輕得像根羽毛似的。
琮琮雖然覺得在那麼多路人面前這個樣子很是尷尬，但看著一面背著自己，一面還幫自己拎鞋的李主任，琮琮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先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去買點對氨水楊酸來。」
「那你還拿著鞋幹嘛？」
「那邊好像有個修鞋的地方。如果能修的話就修一修，不用擔心。」李主任體貼地說著。
「就算修好了，以後也……」
琮琮還沒說完，李主任已經從咖啡店裡跑出去了。
「跑得還挺快。」
一半心慌，一半滿意的琮琮獨自坐在咖啡店裡要了杯茶。她邊喝茶邊看著玻璃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突然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變好了，覺得和李主任相親也不是那麼令人厭惡了。遠處李主任正喘著粗氣，大汗淋漓地跑了過來。琮琮看著他氣喘吁吁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心疼，有些感動地小聲嘀咕：
「嘖嘖，平時也不運動。」
開門進來的李主任上氣不接下氣地將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什麼？」
「修鞋店不巧關門了。」
「所以，你就買了一雙。」琮琮吃驚得瞪大了眼睛。
「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
李主任有點氣喘吁吁，但還是把話說完了。
琮琮打開盒子一看，立刻驚訝得合不攏嘴。粉紅色的涼鞋，還帶了一條閃閃發亮的鏈子，雖說是有一點少女味，但確實是美麗奪目。琮琮心裡覺得感動極了，一時連鞋都忘了穿，發出了微微的感嘆。
「啊，真漂亮。」
「哦，是嗎？」
李主任滿意地笑了笑，接著幫琮琮穿上了鞋，動作很體貼。
「尺碼也很合適。」
「嗯……謝謝。」
面對琮琮靦腆的致謝，李主任又是說不用謝，又是說不用放在心上，紳士般的風度讓琮琮的臉蛋羞紅一片。接著，他小心翼翼地在琮琮的腳上塗上藥水，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呵護易碎的寶貝，琮琮感覺他的手既溫軟又柔和，自己像是一個公主一樣在享受著他的照顧。
「好了，站起來試一試吧。」
穿著新鞋站起來的琮琮，感覺就像要飛起來似的。
她高興地對著新鞋左看右看，樂得合不攏嘴，壞心情一掃而光，李主任也是滿心的歡喜。
「真配。」
「這個好像很貴吧……」
「啊，不，不是很貴，千萬不要有什麼負擔。」李主任很有風度地擺擺手。
「可是……」
「沒關係，你就收下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坐計程車回去就行了。」
「真的沒事？」他關切地問。
「嗯。」
「那我幫你叫輛車吧。」
琮琮看著忙前忙后關心體貼的李主任，心裡有點迷亂不安。就在剛才，連一秒鐘都不願和他呆在一起……
李主任打開車的後門，扶琮琮進去。琮琮覺得自己就像公主一樣被人護送，而且那個人是李主任，一時分不清是夢還是真。
「我先走了。」
「哦，路上小心。」
李主任望著遠去的計程車，一個勁地揮著手。坐在車上的琮琮後悔沒有再和他一起喝杯茶。車子開動后，琮琮回頭看見李主任仍站在那裡看著自己，頓時有點吃驚。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心情該是抱歉還是感激，不管怎麼樣，李主任那樣站著讓自己過意不去……
英美被一陣優美的吉他聲給吵醒了。她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四處張望，突然看見俊浩正在暗影裡面彈著吉他。窗外黑成一片，屋裡的燈也關了，只有登記桌那邊還有微光亮著，氣氛朦朧，周圍寂靜。因此，英美仍然不能確認眼前出現的俊浩是不是在自己的夢裡。
可吉他聲音讓英美覺察到了這是現實，完全清醒的她，聚精會神地望著俊浩。吉他的旋律溫柔而傷感，讓英美的眼神不知不覺地含情脈脈起來。她靜靜地陶醉地閉上了眼睛，可吉他聲卻戛然而止。
英美睜開眼睛，看著已經走到跟前的俊浩，莞爾一笑。
「你還挺有才華的。」
「你已經養成了在資料室里睡覺的習慣嗎？」俊浩微笑著問英美。
「啊，上次你也看到了？」
她一起身，肩膀上披著的夾克滑了下來。英美吃驚地盯著身上的夾克，隨即明白了怎麼回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裡睡得很舒服。」
「剛剛下雨了，天氣有點涼，你穿著吧。」
「嗯。」
英美沒有再推辭，將胳膊伸進了夾克的袖子里。長長的袖子將她的整隻胳膊都包在了裡面。英美正要將袖子挽起。俊浩突然走過來說道：
「胳膊怎麼這麼短。」
英美聽了撅著嘴反駁道：
「是你的袖子太長。」
「像一隻木偶一樣。」
「你見過這麼漂亮的木偶嗎？」英美眨眨眼睛說。
「沒見過。」
看著他呵呵地笑了，英美也咧開了嘴。
俊浩離得很近,讓英美感到莫名的暈眩。
她滿臉羞紅地看著俊浩賣力地給自己卷著袖子，動作雖然很生硬，但卻深情款款。英美真希望時間能夠定格在此刻。
「好了，滿意了嗎？」
「嗯。」
和俊浩並肩走著，英美忽然覺得能和他一起離開電台，坐公交車下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兩人走到英美的房前停住了腳步。英美緩緩地轉過身子，將手小心翼翼地從俊浩手中抽出。
「我回去了。」
「嗯。」
說完，英美脫下了挽著袖子的夾克，靦腆地還給了俊浩。笑了笑，說：
「謝謝你讓我穿得這麼暖和。」
「喜歡的話就拿去吧。」
「啊，不用了。」
俊浩接過夾克后，兩人獃獃地面對面站著，不知要說什麼好。兩人的目光一會兒對視，一會兒又避開，如此地反覆多次，可沒有人想要率先離開。分別的時間也在一點一點地往後推遲。
「英美。」
「嗯？」
正盯著腳看的英美抬起了頭。突然，俊浩把手抬了起來，英美頓時全身呆住了。他用手撫摸著英美的頭，輕輕地，一遍，兩遍……好像微風吹過臉頰和心房，周圍一片馨香，感覺實在是太溫柔了。英美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睛，這時傳來一句甜美的話語。
「晚安。」
那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了。
籠罩在英美身邊的溫暖隨著他的身體消失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英美就像丟了魂似的。這時，她突然感覺到一陣胸悶，原來剛剛自己一直就沒有喘氣。英美大口地呼吸了兩口空氣，這才漸漸地緩過神來。陶醉在快樂當中的她就像長出了兩隻翅膀，張開雙臂在漆黑的夜晚中獨自跳著蝴蝶舞。
啊，他也喜歡我！他也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