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什麼嘛……！你們兩個事先也不說一聲，就跑來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就在煙火燒盡，逐漸歸於寧靜的此刻，本來在操場上鬧哄哄地圍在一起的同學也都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現在傳到我們耳多的，就只剩下夢澤的哭泣聲了。

『哈哈……！開這種玩笑真的很冷耶……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想出來的點子，這次真的超不好玩……』

太陽為了打圓場，無力地說出了這句話，而除了正厚哥之外，現場的每個人都乾笑了起來。

大家都以雙手掩著面……故意避開張夢澤……似乎是不敢相信似的……不！應該說是不願意接受事實似的，以乾笑聲取代了眼淚……

※※※

PM11:03

不想去相信它……不想去面對它……不想去討論它……！

在前往醫院的路上，正厚哥緊握著夢澤的雙手，我們其他人則是走在前面，用背影來對這這兩個人。

一路上，除了淺淺的呼吸聲之外，誰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

太陽也是……海俊也是……勺子疤痕也是……

還有我也是……

我們迎著夏末夜晚微涼的空氣，故意忽略了從背後傳來的夢澤哭泣聲……

『這些傢伙全都是膽小鬼耶，對不對……？』

是啊！就像從我們背後調侃我們的正厚哥所說的一樣。

就如同從我們背後傳來的正厚哥渾厚的聲音一樣。

『你們這些傢伙！不知到的人看到你們這副德性，還以為你們是打算去搶銀行的咧！』

『……』

『喂！韓道京，韓太陽！！』

『申海俊，安守賢！！』

正厚哥月是這麼叫著我們的名字，我們越是加快腳步。

『……』

等到正厚哥生氣地喊出了第二聲之後，我才無奈地停下腳步，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好情緒，轉向正厚哥。

『你們統統給我回頭！』

『……』

『現在對夢澤來說，最大的安慰就是你們能接受這個事實，而不是一味地逃避它……』

聽到正厚哥這句發自肺腑的這句話，我又轉過頭看了一下其他的人……

『你們全都給我把頭轉過來！！』

當我看到其他傢伙陸陸續續地轉過頭之後……我開始怨恨我自己為什麼必須面對這種場面。

『哥……』

因為，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這些傢伙，扭曲著臉孔擺出了極度悲傷的表情在號啕大哭……

他們的眼淚滑過下巴，已經開始沾濕了他們的衣服……

『那麼大哥，您可不可以幫我們問一下……他到底要說謊說到什麼時候？請您幫我們向他問一下……』

『……』

『就如正厚哥說的，我們都是膽小鬼……！所以我們不敢直接去問他，因為我們已經被這小子騙了太多次，所以不想再讓他說謊來騙我們……』

『既然這樣，那你們為什麼要哭呢？』

『……』

『如果夢澤現在說的都是謊話……那你們為什麼要哭得這麼傷心呢……？』

放羊的小孩在第三次對村民說狼來了的時候……村子里的人非但沒去幫助他，反而還對他指指點點的……

『就是啊……！哈哈……！正厚哥說的有道理耶……！這小子又不會死，我們干麻要這樣哭啊？』

『……』

『馬的！浪費我的眼淚了……！我的眼淚本來是要留著等我爸爸媽媽死的時候再用的說……』

說這些話的傢伙們，全都希望連夢澤流的眼淚也是騙人的……他們似乎寧願一輩子被夢澤欺騙，也不希望這個事實是真的。

※※※

宇星醫院。

『你們先在外面等一下……』

『……』

『不管是哭也好，幹什麼也好，就是不要給我發出聲音……』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抵達了宇星醫院。

看著進入病房的正厚哥和夢澤，我們全都在病房外維持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

太陽、勺子疤痕、秀娟姊、還有海俊。除了之率以外，我們所有的人都已經到齊了。

『姊姊……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太陽傻傻地看著病房門關上，哀怨地問了我這句話。

『……』

『為什麼姊姊每次都想一個人扛下所有的事情啊……？你一定要這樣才會覺得心安嗎……？

一個人獨攬所有的秘密是你的專長跟樂趣嗎……？』

我靜靜地閉上了腫起來的眼睛，緊閉著嘴巴無力地搖了搖頭。

唧咿……

這時，病房門慢慢打開，正厚哥面無表情地滑了出來。

『夢澤還好吧……？』

『他一躺下去就假裝睡著了……』

『……』

正厚哥回答了小聲問話的秀娟姊和急忙爬起來的勺子疤痕。

『你們最好儘快接受事實……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

接著，他對著一直望向天花板的太陽，還有對著空氣茫然發獃的海俊如此說。

『……』

『我並不是要你們忍住眼淚……也不是要你們假裝自己很堅強……如果想哭就哭，想說就說……不要把那個傢伙當成一個病患……就像平常一樣對他……夢澤現在希望的也只有這些……他希望你們能像平常一樣對待他……他希望你們能以毫無異樣的眼光來面對他……』

正厚哥為了不讓聲音傳到病房內，故意壓低著聲音對我們說。

『留下來的人，本來就比要走的人更辛苦……在心宇走的時候，我就已經深深體會過了……海俊曾經等過道京，應該也可以充分感受這種心情……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們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

『現在除了夢澤的事情之外，你們還要處理另一個頭痛的問題……』

他也不顧秀娟姊的反對，叼起了一根香煙慢慢地說……

……

『這一次又是什麼頭痛的問題呢……？』

正厚哥似乎很累了，背對著勺子疤痕的問題，瞇著眼睛吐出了一口煙。

『你們的好朋友金之率，喝醉酒之後現在被關在消防局裡面！』

什麼……？

您剛剛說什麼……？

『聽說他把那裡當成醫院衝進去了，然後把消防局裡面鬧得雞犬不寧。他們來電說，如果不趕快帶他回來，他們就要把他交給警方。你們現在誰可以去把他帶回來……？』

聽完這句話，大家面面相覷地望著其他人的臉。

『我本來是想跟秀娟一起去的，但聽說現在是必須要把他給背回來的狀態……！你們這裡面誰的力量最大……？』

『我去把他帶回來。』

我毫不思索地說出這句話。

『道京？就你一個人……？』

『是啊！就我一個人！』

『那有沒有人可以陪她一起去呢……？』

『不用！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聽到我這句話之後，所有人的視線都瞄向了我……我向秀娟姊跟正厚哥鞠了個躬，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啪塔，啪塔，啪塔，啪塔。

……啪塔……啪塔……啪塔……啪塔……

當我正走出醫院大樓的時候，腳步聲突然從兩個變成了四個。

『這年頭啊，那些流氓才不在乎臉蛋跟身材，只要是女人就欺負！』

『……』

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申海俊已經從後頭跟上來了。

也不用再確認，申海俊跟韓道京兩個人就這麼走入了寂靜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