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十九

明白了這些,惠英也就不想再繼續留在俊奎身邊了。她不想在這樣一個一心想著另一個女人的男人身邊虛度自己的人生。而且她也不想留在一個會為了無法忘記一個女人而瘋掉的男人身邊。不管這個男人多麼富有,她都不想再繼續下去了。如果俊奎真的就這樣瘋了,他就將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連招呼也沒跟阿姨打,惠英就匆匆離開了俊奎的公寓。此時,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男人,而且越遠越好。

惠英一走,俊奎就懷抱著照片,躺到了床上。淚水終於流了下來,這是無法抑制的淚水。淚眼蒙嚨中再看那張照片,不僅沒有模糊,卻反而更加清晰。

這張照片是他在四天以前,無意中在床頭櫃里發現的。想來,應該是朱妍收拾得太匆忙,不小心把照片掉到了抽屜後面。這張照片是第一次在釜山檢查時,那裡的醫生交給他們的。最初拿到這張照片的時候,他對朱妍還談不上什麼感情,滿腦子想的都是要對她和孩子負責。而現在,當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愛上了朱妍的時候,她卻已經走了,而且他們的孩子也離開了這個世界。

淚水再次流了下來。俊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很想把這一切都忘記,可他又不想讓自己忘記。雖然朱妍想抹掉留在自己這裡的所有痕迹,可是她不知道,就算她拿走,或者扔掉所有的東西,但在俊奎的心裡,她卻早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號。這是朱妍所無法改變的。這也是俊奎自己所無法改變的。

朱妍正徘徊在仁川的月美島。身體的治療已經全都結束了。現在是重新開始時候了,可她卻一片茫然,不知應該從哪裡開始。一望無際的大海……似極了朱妍此時的心情。

到底是哪裡做錯了呢?

做錯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從最初與正民相愛,並無條件地信任他就是個錯誤;然後是那天對感冒藥的藥物反應,讓她走進那家賓館……而在賓館里發生的一切就更加都是錯誤。不過,終歸自己是所有事情的起因。而最大的錯誤,就是她忘記了,愛,總是會與痛苦相隨,要想享受愛,就必須要接受痛苦。

或許……

朱妍注視著茫茫的大海,一時間思緒萬千。

「朱妍?你是徐朱妍?」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難道這裡會有人認識我?

朱妍現在不想見到任何人。她暗暗希望,如果自己裝做不認識,或者裝做沒聽見,這個人應該就會自己走開。可是,顯然對方並不這麼想。他走到了朱妍的面前,看著她的眼睛。

「是我呀,維英,不記得我了嗎?『,

「維英?」

朱妍愣了一下,不過還是立刻認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如果說,對於朱妍,愛情是致命的毒藥,那麼此刻面前的這個人。就是讓她第一次中毒的原因。

"沒錯,就是我,好久沒見了,你還好嗎?「

「哦……還好。」

兩個人握了握手,朱妍看到他左手的無名指上戴著結婚

戒指。

原來他已經結婚了!

維英注意到了朱妍的目光,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

「去年。"

「哦,是嗎。那你妻子現在在哪兒?」

「美國。我是到這裡來短期出差的。」

「在你父親身邊工作?」

「恩。」

「我也猜到了。」

朱妍知道,維英最後一定會回到他父親的身邊。

「孩子呢?」

「還沒有呢。你結婚了嗎?」

「沒有。」

「……是嗎。」.

無論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真愛,也都已經與朱妍無關了。她再也不想去明白那些複雜的關係,她也不會再對男人抱任何希望,後面的人生,她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她再也經不起所謂愛的折磨……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的臉色不太好。,『

「是嗎?可能是在家裡悶得太久了。」

雖然朱妍並不想,但卻還是想起了僅僅在五天之前,她躺著的那個手術台,還有照在她身上的那些慘白的燈光……朱妍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作實驗用的小白鼠,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她已無法顧及身體的傷痛。在那個手術台上,她的孩子永遠離開了她。此時,她好像又重新躺回了那個手術台,抑制不住地直冒冷汗。

「我們找個涼快點的地方去喝杯茶吧。你出了很多汗。」

維英看到她在出汗,就以為是天氣太熱的緣故。在海邊,有很多餐廳和咖啡館,他們隨便走進了一家。他們進的這家店不僅是涼快,簡直都感覺有點冷了。

「這裡是不是有點太冷了。」

看到站在冷氣旁的朱妍直摸胳臂,維英帶她走到一個角落的位子里坐下。

「咱們坐這兒吧。」

很快,侍者端上來兩杯濃香的咖啡,一股溫暖的感覺漫散開來。

很多時候,人總是會受到環境的支配。

望著窗外,朱妍露出了一種彷彿看破紅塵般的微笑,看到她這種奇怪的笑容,維英緊張地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總是這麼敏感。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年他才最終放棄了與父親的對抗。

「人活著總會有很多煩惱。」

朱妍什麼也不想說,她努力著,讓自己不再回憶那天手術的情景。

「右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

「我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憐?」

「那倒沒有。只是很疲倦。作為朋友,我很想幫你。」

對呀,他是她的初戀……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了感情,那或許正是,才能讓兩個人成為真正的朋友。

「我們是朋友對嗎?」

「是的,我們是朋友。」

二十

這似乎是電視劇里常常會出現的場面,男人對分手的女人說『我們可以繼續做朋友,每次看到這些,朱妍都會對那些男人嗤之以鼻已經走到了分手這一步,明明是不想承擔責任,卻還要找這麼個借口來為自己掩飾……可是現在,朱妍卻真切地感受到了友情的溫暖。從現在開始,她會把她身邊的男人全都看蝴友,是單純友誼的那種朋友,其他的就都是陌生人。

「好吧,跟朋友說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

望著維英誠懇的面龐,朱妍思忖著。真的可以說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把連對父母都沒有說的話,告訴維英嗎?

她在心裡搖了搖頭。

「就算是朋友,也不一定需要知道所有的事。」

「如果是真正的朋友,越是困難,就越應該共同分擔。」

「以後吧。等到我真的需要幫助的時候。」

「那也好,不過你可不要忘記哦,到時候一定要找我。」

「好。」

朱妍喝了一口咖啡,重又把視線投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洶湧奔騰的大海……她忽然想離開這個地方了。

一如果維英是我的一個女朋友,或許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吧。

「醉……你,你知道嗎?我吃感冒藥也會醉的,真的。我醉感冒藥,那可比喝醉酒厲害多了。」

朱妍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罪魁禍首,就是那些感冒藥,才讓自己犯了一個重大的錯誤:

那不是感冒藥,那是毒藥。朱妍在心裡咒罵著。

「喝酒真好呀,我早就該來喝酒了,來,乾杯,你怎麼不喝呀?別跟那個傢伙似的,就知道裝模做樣,一想起他就讓我倒胃口。」

「那個傢伙是誰?」

「就是那個傢伙嘛。哈!這個世界上的男人都是偽君子。你,你妻子和你結婚的時候還純潔嗎?」

維英被朱妍的問話嚇了一跳。

「啊?」

「沒聽到嗎?我是問,你妻子和你是第一次嗎?她是處女嗎?」

「那個,是的,怎麼了?」

「哼……看來你這小子還挺有福氣的。那麼,你們的生活一定沒有矛盾,特別幸福吧?不過,你呢?你是第一次嗎?她是你的第一個女人嗎?」

朱妍的音量很高,雖然酒吧里強烈的音樂聲讓別人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不過,維英向四周望了一眼,還是阻止了她。不管怎麼說,這總是一個不適宜在共同場合討論的話題。

「好了,別人都在看我們呢。」

「那又怎麼樣?你快回答呀。」

朱妍很固執。

「一個二十七歲的男人,如果還沒有過那種事,別人會以為他不正常的。」

朱妍的聲音又高了一度。

「哈!女人不管多大年紀,只要沒有結婚,就必須得是處女,可男人,只要成年了,沒有那種事反而奇怪,憑什麼?難道女人不是人嗎?就要被他看做是大逆不道嗎?」

其實她已經知道了答案。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一個世界,一個男人,無論他跟多少女人有染,結婚的時候,卻仍然會要求一個處女,可女人卻不行。

「是誰讓你這麼想?」

「包括你在內的男人……"

「其實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這麼想。如果自己是那個女人的第一次,這當然很好,可是,也有很多男人,他們並不在意女人是不是處女,只要有愛,這些都不是問題。」

朱妍伸出手,拍了拍維英的肩膀。

「可是這樣的男人都藏在哪裡呢?為什麼我一個都沒見過,你在騙人,我才不相信你。」

說完這些,朱妍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嘴裡並沒有酒的味道,她更像是在喝水。維英關切地說:

「在我生活的地方就是這樣的。那些外國人,特別是外國人,他們覺得像韓國人這種貞操觀念是非常奇怪的,在他們眼裡,不管男人還是女人,不管是不是第一次,都與愛情無關,只要彼此相愛就可以了。」

「真的?真有這樣的地方嗎?我也想去。我真想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要看到這裡的任何人。」

「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

「你父母會同意嗎?還有,那個男人怎麼辦?」

「男人?我哪有什麼男人?你看見了嗎?你看見我有男人?『,

剛才還這傢伙那傢伙地說,現在卻不肯承認有這個人,不過,維英並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微笑。朱妍喝醉了,現在跟她說什麼也是白搭。

「知道了。你別激動。那麼就不說他,你父母呢?」

二十一

「我又不是兩三歲的孩子,我早就獨立了。而且,他們的身體都還很好,還沒老到需要子女在身邊照顧。」

「你們家不就只有你一個孩子嗎?你的父母肯定不會同意讓你這個獨生女跑到外國生活的。」

「他們不會管我的……他們都很開明的……」

儘管朱妍已經醉得有些迷糊,不過,她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不想去揭維英的傷疤。那件事,現在對於朱妍早已經沒有感覺,不過對維英應該不是這樣。

維英正在猜測朱妍下面會說什麼。說自己的父親頑固,說自己軟弱?在自己愛的女人面前,這的確是一件非常羞恥、非常沒面子的事情,不過,即使時間倒轉,再次回到當年的那種情況,他肯定還是會選擇放棄朱妍。以他的性格,是不會一直與父母作對的。在他的家裡,父親的威嚴無人能夠撼動。

他現在的生活很平靜,是一種如春風般的幸福,而不像和朱妍在一起的時候,每天都要面臨各種各樣的狂風暴雨。所以,現在的維英很滿足,他現在,已經能夠平靜地從朋友的角度來看待朱妍。

「你是真的想去國外嗎?」

「當然是真的,我要去。」

「好吧,如果你真想去,我倒是有個建議。或許……你先聽聽吧,聽完以後再作決定,好嗎?我現在需要一個助理,最好是有貿易方面工作經驗的,而且還得是一個我可以信任的人,不過,在這個世界上,能讓我完全信任的人也沒有幾個,而且還要做過貿易,滿足條件的就只有你了。」

「什麼?我……,」

朱妍打斷維英,似乎有話想說。不過,維英卻抬手示意她先不要開口,然後繼續說:

「先聽我把話說完。我的時間不多,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我就只能把工作交給一個我不相信的人,也可能是個連貿易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你是真的需要人嗎?如果是同情我……」

「沒有同情。我是我父親的兒子。我父親你應該還記得吧?在事業上,他是一個非常冷血的人,或者也可以說是台工作機器。我雖然不是我父親,但我的身體里至少流著50%他的血液。

當然我不是機器,不過在工作上,我從來沒有兒戲過。同情是慈善活動中才用的詞,你只是到我們公司工作,工作內容是我的助理而已。如果你的自尊心讓你無法與我共事,那我就沒話說了。反正這件事跟同情無關。「

維英用挑戰的目光盯著朱妍,朱妍這時才發現,眼前的維英早已不是自己當年認識的那個軟弱的少年了。他已經是一個擁有堅強意志的成熟男人。

「你真的變了很多,看來,你已經可以從社會這個大學畢業了。你放心,我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感情用事。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議。」

「很好,那麼,從明天早上,你就要開始工作了,所以今天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開始會很忙的。」

「真的可以嗎?你父親……」

「這個不需要你擔心。而且,我下面的職員,我父親是不會過問的。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朱妍覺得維英和他的父親真是太像了,冷靜,事業第一。

「呵呵,你真的很像個商人了。」

維英把朱妍的話看做是一種稱讚,他聳聳肩膀,笑了。

「不是像,我就是個商人。你知道我要領導多少人嗎?你要是在公司見到我,肯定會嚇一跳的。現在,連我父親也不能小看我。」

「知道了。那麼,你現在的職務是什麼?」

「海外營業理事,以後你在我手下工作,也必須稱呼我為理事先生。私底下怎麼樣都行,不過在公司里,你必須要叫我崔維英理事。來,先練習一下,理事先生……"

「是,理事先生……哈哈哈。」

看到維英一本正經地讓自己叫他理事,朱妍覺得很有趣,兩個人像孩子一樣,一起大笑起來。

兩個人又邊喝邊聊了一會兒后,一起走出酒吧。朱妍已經醉得站不穩身體。

「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不該帶你來喝酒的。」

「才不是呢,我很……很……很高興,非常高興,哈哈哈哈

「現在去哪兒?」

「……我很累,走不了,我要休息一會兒。」

朱妍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維英也跟她一起坐下。因為攙扶朱妍,他的額頭上也滲出了汗水。維英掏擦了擦汗,再看朱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不過嘴裡還在喃喃地念叨著:

「對不起,真……對不起……」

她在對誰一直說對不起呢?維英搖了搖朱妍,想把她叫醒,不過朱妍已經越睡越沉,沒辦法,維英只好把她帶回了自己住的賓館。朱妍的身體軟綿綿的,雙頰緋紅,這已經完全不是維英以前認識的朱妍,那時的朱妍,健康,快樂,而且堅強。

維英忽然很想找到那個男人,那個把朱妍弄成這樣的男人,狠狠地揍他一頓。可是,自己已經沒有了這種資格,他只是她的朋友而已。雖然朱妍沒有明確地說,但維英一眼就看出,她這樣,一定是在為一個男人痛苦。而且,在朱妍問自己的妻子是不是處女的時候,維英就已經明白她想說什麼了。

第二天早上。維英給還在因為昨天醉酒而頭疼的朱妍送來了簡單的早餐:

「如果還想要這份工作,你就得打起精神了。先要去公司辦一下手續,然後準備出國。」

朱妍一邊喝橙汁,一邊問維英。

「是真的嗎?」

「什麼?」

「你真的要帶我走?」

「雖然是在酒吧,但我並沒有開玩笑。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助理了。當然前提是你得努力工作。我可不會因為我們是朋友就特別照顧你的。」

雖然維英說不會對她特別照顧,但這反而讓朱妍的心裡更加坦然。她必須要把握這個機會。

「知道了。那我應該從哪裡開始?理事先生。,『

朱妍調皮地問,維英忍住笑,像個將軍對士兵發布命令似的,大聲說:「首先去洗臉。」

「是,遵命。哈哈哈哈……」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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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非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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