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好啊！真是太好了！你們不愧是姐妹！一對暴力姐妹！！」教務處里，平常總是笑眯眯的教導主任這次好像真的很生氣。

我和憶美一聲不吭地跪在地上。

「你們兩個！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們把別人打成這樣！特別是你，韓憶美！你，你，你可是後輩，知道嗎？後輩，你怎麼能對你的前輩動手？！」教導主任提起他的大棒子猛敲憶美的腦袋。

「老師！！不是憶美的錯，是我讓她這麼乾的，她沒有錯！！」

「喔，是嗎？！」教導主任說完就對我的頭一記猛擊。

我覺得好多的小鳥在飛！

本只是為了出口氣，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還連累了憶美。君野，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多麼冤枉我啊！就在我陷入委屈的情緒嚶嚶哭泣時，本應該在公司上班的媽媽卻推門走了進來，她一進辦公室就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們姐妹倆。

「鄭彩麻！！」

「…………」

媽媽的車裡。

妹妹和媽媽肩並肩地坐在車前席，而我一個人獨自坐在後座上，獃獃看著窗外，陷入對君野的沉思之中。

「……鄭彩麻……你回工洲吧。」

「媽媽！！」憶美的反應比我更大，她立刻大聲地出聲抗議。

「我們家憶美……因為你，她在學校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這些都是你帶來的壞影響。」

媽媽說……我們家憶美？那……我呢？

「媽媽！你怎麼能這麼說，姐姐她也是你的女兒啊？！」

「韓憶美！你給我老老實實呆著，別插話！你知道那孩子家開口要多少賠償金嗎？鄭彩麻，你回工洲去，或者去你朋友家住，上次你不是要求搬出去住嘛！然後再轉學。」

「……」

「總之你就是不能和憶美上一個學校。媽媽的話你聽懂了嗎？」

「……媽媽。」

「……」

「媽媽……」

「你想說什麼？」

「……我……我是您的女兒嗎……？」

生平……第一次，我終於在媽媽面前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真的是……第一次，是因為淚水的關係嗎……為什麼我說出的話顫抖得如此厲害。

「……你說什麼，你又在鬧什麼彆扭，說些不著邊的話？」

「媽媽，……您像一個媽媽那樣慈愛地叫過您女兒的名字一次嗎？我問您，你握過我的手一次嗎？一次……就一次，你沖我微笑過一次嗎？是因為我是和爸爸生活在一起的女兒……所以……所以您才這樣對我？……為什麼……為什麼這樣討厭我？」

媽媽沉著臉扶住方向盤，沒有吭聲。而坐在一邊的憶美早已泣不成聲。

「對啊，媽媽，你為什麼這樣對姐姐，……姐姐她一直很努力地想做好……」憶美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道。

「……我回工洲……我會回去的……您不用擔心。……車，請停一下車……」

媽媽在道路中間一個急剎車，我推開車門飛也似的向外衝去。憶美急忙轉回頭詫異地看著我。

「姐姐！」她一邊叫著一邊也要打開車門出來追我。可媽媽的車已經毫不留情面地啟動了，憶美只能趴在車窗上哭著拚命叫我名字。

我的頭腦一片空白，剛才只是激動地想到不能再和媽媽呆在一個空間里，下了車之後才發覺自己是如此地茫然，呆在原地不知何去何從。終於，我無意識地邁動了步伐，行屍走肉般地向英奇所在的成權工高走去。

成權工高門前。

穿著別的學校的校服，雙目無神地靠在成權工高大門旁，自然會吸引不少學生的視線，加上又是放學時間，學生三三兩兩從我身邊經過時無不對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誰，總之旁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

「彩麻……？這不是彩麻嗎？」一張驚喜非凡的臉出現在我面前。驚喜，確實是驚喜的臉，屬於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的……戴寒。芷希站在他身邊，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他還是選擇了和芷希在一起嗎？我木然地、緩緩地轉開了自己的視線。

戴寒看了身邊的芷希一眼，走近我。「彩麻，你在這兒幹什麼？」

「……」

「你怎麼了？你剛才哭過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嗚……嗚……戴、戴寒……」一直強忍的淚水似乎就是在等待戴寒擔心的話語，成桶的淚水傾泄而出。戴寒手足無措，最後只能上前環住哇哇大哭的我，一邊拍著我的肩膀，一邊在我耳旁低聲寬慰，惹來旁邊一大群人的圍觀。澎湃的心情終於慢慢平息下來，我擦擦眼淚，緩緩抬起頭，看見芷希正在不遠處給誰打著電話。

「不要哭了，彩麻，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好久沒有見到你了，怎麼一出現就這副樣子呢？」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我還是止不住抽泣。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倒是說啊？」

「李寶晴……T^T李寶晴……T^T」

「……李寶晴？芷希，你不是有個朋友叫……」

「姐姐！」

戴寒剛想說些什麼，卻被英奇一聲嘹亮的喊聲打斷，他突然出現在校門口，身邊還跟著他那幫朋友。

「咦？你怎麼了，姐姐？！！誰惹你哭了？喂……是你欺負了我姐姐嗎？」英奇沖著戴寒兇巴巴地說道。

「……什麼？」

「是你欺負了我姐姐？」

「英奇！不要亂來，他是姐姐的朋友，是姐姐在家鄉時就認識的朋友！我不是因為他才哭的。」

「……他是姐姐的朋友？？那姐姐你為什麼哭？是誰弄哭你的？」

「……英奇……嗚嗚，嗚嗚～！姐姐該怎麼辦……」我抱住親愛的弟弟英奇，剛剛平息一點的淚水又被激發了出來。誇張的是寬廣的校門頓時被擠得水泄不通，女孩子的尖叫聲一陣接一陣傳來。英奇慌慌張張地對他的朋友和戴寒招呼了一聲，背起我就走。

「去哪兒……英奇……」

「當然是去醫院！」

「不是的，英奇，不是我身體有病了。我有話想對你說……」

插圖

「有話對我說？不是因為姐姐生病了？」

「我沒事！我有很多事要問你。」

咖啡廳里。

英奇坐在我對面，單手支著下巴，擔心地看著他的姐姐。

「你怎麼了，姐姐？為什麼哭成那樣？今天你和君野吵架了？」

「……」

「不錯，一定是這樣，除了那個臭小子，誰還能讓我姐姐哭成這樣。」

「……英奇……你……認識……李寶晴嗎？」

「……李寶晴？」英奇疑惑地重複著這個名字。就在我點頭肯定時，他的手機突然很熱烈地響了起來。

英奇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隨後接通了電話，「喂？……啊，你等等。」英奇避開我審視的目光，從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遠處去接聽電話。奇怪！他以前接電話從不會避諱我的，最近他怎麼變詭異了許多。我端起自己面前的熱可可，咬著吸管，陷入苦悶之中。

不久，英奇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是誰……啊？」

「啊，不是誰，姐姐你不認識的。你還沒說呢，姐姐，你為什麼哭成這樣？」

「我是要說來著，……你真的不認識李寶晴？」

英奇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看著我，連連搖頭。

「這樣啊，……就是你昨天在遊戲廳里看到的那個女孩，你以前見過沒？」

「她？裝作認識我的那個女孩？那個粘在君野身邊的女孩？」

「嗯。」

「真的不認識。姐姐，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今天……這個……和君野。」

這時，英奇的電話又喧鬧地響了起來。

「……誰啊？……？」英奇煩悶地接通手機。

「英奇！我是寶晴啊！！」手機里傳出小狐狸異常欣喜的聲音。

「寶晴？誰？啊，你就是姐姐剛才說的那個？」

「……」我用雪亮的目光一聲不吭地盯著英奇。

「喂，你怎麼知道我手機號的？你是間諜嗎？你認識我？！」

「不要這麼說嘛！嘿嘿，英奇！今天君野和彩麻終於分手了，我幹得很棒吧！我們約定好的，你可要請我好好吃一頓啊！」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說君野和我姐姐分手了？還說有約定？真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到底是誰啊？」

「我是誰？嘿嘿，我是寶晴啊，我一會兒就去你家，你等著，這麼近，我一會兒就過去了。」

嘟～！電話掛斷了，英奇怒氣沖沖地把手機扔到桌子上。

「姐姐，你真的和君野分手了？這究竟是什麼回事？還有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小妮子，她剛才對我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都是什麼意思？」

「……鄭英奇！」

「嗯？」

「你……你真的是……我的弟弟英奇……？」

「嗯，我是姐姐的弟弟，而我的名字也叫英奇，怎麼了？」英奇嬉皮笑臉的以為我在和他開玩笑。

排山倒海的背叛感呼嘯著向我衝來，把我擊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我踉蹌的從位置上站起身，用顫抖的聲音艱難地說道：「你怎麼能……這樣……英奇……你怎麼能對姐姐這樣？你知道姐姐有多愛君野……你怎麼能……」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姐姐？我真的搞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是那麼相信你……一直在心中維護你，沒想到你卻讓我如此失望。」

「姐姐……」

「你再怎麼喜歡姐姐……對姐姐有超出姐弟感情之外的喜歡存在，你也不能做出這種事啊！」

「你在說什麼傻話姐姐……」英奇漸漸有點火了，頓了一會兒，他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姐姐你認為是我故意派人搗亂……讓你和君野分手的？姐姐，你是這麼想的……？不是的，對不對……？」

「……」

「……姐姐……」

「……」

「所以你才問我認不認識李寶晴？姐姐你真是這麼想我的？不是的，對不對？……你不會這樣想我的，對不對？」

「……說實話……現在，現在我誰也不敢相信……」

英奇的臉越來越僵硬，瞳孔不斷收縮。

「今天我先走了，等我想清楚之後再和你談，對不起。」實在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抓起座位上的書包，噙著眼淚衝出了咖啡廳。

我需要的是一個能讓我盡情發泄水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