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破天開(1)
凌晨5點35分,研究生公寓。
長谷川由莉似乎已經意識到這一刻的到來,當我們到達她的房間時,門是敞開的,客廳的燈也亮著。茶几上放著幾杯泡好的茶,冒著熱氣。
陳一銘、吉川秀夫和我對視一眼,都略感驚訝。
「既然都來了,為什麼不進來?」長谷川由莉問。
我順著聲音望去,她正站在陽台上,背對著我們。
「你知道我們要來,怎麼還不跑?」陳一銘說著,先走進了客廳。
「因為我實在沒有想到,出賣我的人竟然是身邊的人。難道不是嗎,林木森同學,不,應該叫吉川警官才對。」她的話中帶著一絲輕蔑與嘲諷。
吉川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由莉依然用輕蔑的語氣說:「你看到茶几下面那個錄音機沒有?」
茶几下面果然有個小型錄音機。吉川將它打開,裡面傳來了一段對話:「我的真名叫吉川秀夫,隸屬東京警備廳國際刑事科…」
陳一銘和吉川的臉色馬上變得鐵青,可以想像,一個警察被人竊婷了,還蒙在鼓裡,是什麼滋味。
「你在我身上裝了竊婷器?」吉川的第一反映就是脫下大衣,翻來翻去。
「我要是在你身上裝了那東西,今天就用不著在這兒等你們了。」由莉冷笑道,似乎是在笑自己的愚蠢,愚蠢到被身邊的人出賣。「這竊婷器一直就在陳一銘的辦公桌下。」
陳一銘又點起了一支煙,「高明,我很少這樣誇獎犯罪嫌疑人,不過你的手段的確很高明,竟然可以在我一點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裝上這東西。你是怎麼做到的?」
由莉又是一陣冷笑,「陳警官,難道你忘了胡曉莉曾經去過你的辦公室嗎?而且還是你主動『召見』她的。胡曉莉早在池田奈美死的時候就加入了降靈會,她的地位絕不比吉川君你低。」
吉川有些詫異,「胡曉莉居然是降靈會的骨幹人物,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哈哈哈,」由莉得意地笑了幾聲,「她也不知道你是降靈會的骨幹呀。我不說,你們彼此不會了解。」
陳一銘長嘆一口氣,「用老謀深算這個詞來形容你,真不為過。」他挺了挺腰,「由莉小姐,為什麼不進來說呢?你就是在陽台上也跑不掉的,研究生公寓已經被我們包圍了。」
由莉又是一陣冷笑,「我要是想跑,還用替你們泡好茶嗎?我只想多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鐵窗里的氣味就沒有這麼好了。你們要想弄清所有真相,就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裡,不然,這些東西我不說,你們永遠也不會知道。」
陳一銘笑了笑,「那也未必,只是時間問題,不過我倒很樂意聽你自己揭開這些謎團,這樣也可以保住不少腦細胞。」
「首先我要告訴吉川君,你這幾年的功夫全都白費,我和當年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根本就沒有一點直接的關係。麻原彰晃那個笨蛋做事太急功近利,如果他當初採納我的意見,根本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我一直主張循序漸進,利用思想上的佔有來達到最終的目的,而他認為這種方式太慢,太不現實,他完全低估了我的能力,採用了暴力的手段。東京沙林毒氣事件后,我與他徹底翻了臉,脫離了奧姆真理教。我離開日本,改名叫前田麗子,不是為了逃避警方的追捕,而是逃避麻原手下的追殺。他想殺我滅口,也恨我,因為我捲走了他20億日圓的不義之財。在中國境內根本沒有奧姆真理教的分支機構。」
吉川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那降靈會呢?你為什麼要組建降靈會?」
由莉又一次用嘲諷的口吻答道:「吉川先生你不要弄錯了,降靈會是我建的嗎?它的建立者是池田奈美!」
吉川的臉漲得通紅,像剛喝了酒一般,「好,那麼,用裸蓋菇提煉致幻葯物,組織所謂招魂儀式,又是什麼目的?」
由莉冷笑,「不錯,所謂的招魂,根本就是一個障眼法,當然也有我的目的,不過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那和奧姆真理教無關。你要知道答案,最好給我閉上嘴,我自然會說,可我不喜歡在說話的時候被人打斷!」
「給我支煙。」吉川對陳一銘說。顯然,在這場交鋒中他已徹底失敗.
冬日的清晨非常地陰冷,透過陽台可以看到外面的霧氣很大。霧水已將長谷川由莉的身子籠罩在其中,更增添了一份詭異。
她依然背對著我們,繼續她的故事:
「1995年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之後,我決定離開麻原彰晃,我並不想被牽連進來。臨走時,我捲走了20億日圓,那本就是我應得的。要不是我,那些教徒們怎麼會對他如此痴迷!之後,我輾轉到北海道,依然逃不脫他的視線,我又花10億日圓買通了安全部門,做了這個假身份,逃到中國,以留學生身份躲在這裡。在逃亡期間,我差點死在他們手裡,是我弟弟用他的生命換回了我一命!到了中國以後,我一直不甘心,要復仇,要以我的方式復仇,讓所有奧姆真理教的人都死在我的詛咒之下!池田奈美當時和我一個宿舍,很快和我成了好友。1995年7月,池田奈美突然決定建立一個叫降靈會的組織,經過和她的多次交談,我才知道,原來她認為她見到了南宮小雪,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她和南宮小雪之間的故事。而那段時間她一直在接受劉建民的心理治療。池田奈美本就是個非常迷信的人,而正是這樣,我認為我復仇的機會來了。在我實施計劃之前,要靠實踐來論證我的方法是否有效。降靈會當然是最有利用價值的組織。於是我積極地參加這個協會,附和著池田奈美那些精神不正常所產生的幻覺,觀察她每一天的變化,不停地給她心理暗示,讓她自以為是個具有超能力的、能見到鬼魂的人。雖然劉教授不停地對她進行治療,但總是不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