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叔？」大鬍子銅鈴大的眼睛一瞪。

我立刻很沒志氣地改口，「呃……大……大爺？」不是吧？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出來干綁匪這一高風險的職業？太彪悍了吧？這是不是叫發揮餘熱？夕陽更紅？

「大爺？」眼睛瞪得更大了。

「那那……太爺？您沒那麼老吧？」剛一出口，我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天啦，我怎麼這麼沒腦子，這話能說嗎？死定了！死定了！

「你說什麼？」大鬍子手裡的刀指著我。

「哇——」我很沒形象地哭起來，55555555，我怎麼這麼倒霉啊？碰到一個看不出年紀的綁匪，怎麼跟人家溝通？怎麼套取對自己有用的情報啊？

「大李，看把我們的財神爺嚇哭了！這可不好哦？小姑娘，別哭了，大李他雖然長得凶，可是心地是很好的！」很突兀的一個聲音響起。

順勢看去，一個非常普通十分平常，丟到人堆里絕對找不出來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雖然臉上帶著和藹的微笑，可是眼睛里的光就跟眼鏡蛇一樣冰冷無情。

他居然好意思說他們心地善良？靠，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有啊！豬都要說自己可以飛天了！當我3歲啊，善良的人都來做綁匪了，那我不該是上帝了啊？

「大叔？」這下應該不會喊錯吧？

「想說什麼啊？」「眼鏡蛇」笑眯眯地問。

「請問，我這是在哪裡？」我戰戰兢兢地問。

「海邊的度假村，怎麼樣？喜歡不喜歡？」「眼鏡蛇」手裡一上一下翻飛的那是什麼？？槍？應該不是玩具吧？

看著我一直盯著他手裡的槍，「眼鏡蛇」笑得更加開心，「要不要玩一下？」

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廢話，我又不是不要命了！

「真是聰明的小姑娘啊！可惜啊！」「眼鏡蛇」搖搖頭，眼睛里的光飽含揶揄和逗弄，似乎我就是他們手裡試驗用的小白鼠，不管如何掙扎都不會逃脫他們的手心的那種居高臨下，又帶點諷刺的笑意在他眼裡流轉。

「不要慌！不要慌！沈希妍！要冷靜！如果你還想活著回去見父母見容添的話，就要冷靜！這樣才又機會逃走！」我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

半天後，手終於不抖了，腿也不那麼軟了，「我是不是被綁架了？」

「眼鏡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恭喜你，小姑娘，你答對了！」

「那你們給我父母打了電話，要了贖金沒有？」這是我最關切的問題。

「這不是正要打嗎？我們都在等你醒呢！」「眼鏡蛇」遞過來手機，「這麼聰明的小姑娘，應該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吧？」

接過電話，我很溫順地點頭，「我知道，叔叔，如果我按你們的做了，我爸爸送來了錢，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真乖，你放心，我們只是求財，只要你父母按我們的要求把錢送來了，絕對保證你毫髮無傷地回家！」「眼鏡蛇」保證。

可是我可以拿我自己的性命來賭，這件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是普通的只是勒索錢財的綁架，他們肯定還有別的目的。但是此刻我什麼都不能表示，只能溫順，只能裝天真不知道世事的千金大小姐。

點點頭，我撥通了老爸的電話，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傳來老爸焦急的聲音，「是妍妍嗎？」

「是我，我是妍妍，爸爸，我很好，我沒事！」

「你現在在哪裡？旁邊有沒有人？」老爸果然是久經沙場的人啊。直接就猜到了事情的重點。

「我身邊有兩位大叔，他們對我都很好！沒有虐待我！」

「妍妍，妍妍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啊？」老媽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老媽，我很好，沒事！你放心了！叔叔們說了，只要你們將錢送來，就會放我回家的！別擔心我！」

「好了，說夠了吧？」「眼鏡蛇」一把奪過我手裡的手機。

「叔叔，等一下，我男朋友還沒聽到我的聲音，你就讓我再說一句好不好？就一句！」我忙用哀求的眼神看著「眼鏡蛇」。

「眼鏡蛇」遲疑了一下，「現在的小孩，這麼小就談戀愛！」一副世風日下感慨不已的表情，但是還是將手機遞給了我，「就一句，別說出不該說的話來！」

「老媽，容添在你身邊嗎？讓他聽下電話！」我很確定容添應該在我家。

果然，「妍妍，你好嗎？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你替我照顧大寶，別餓著它了。放心，我沒事，等我回去，我們再一起去燒烤！」希望容添能聽懂我要傳達的消息，容添，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一說完，不待「眼鏡蛇」說話，我就很主動的將電話遞給他，「我說完了！」

眼鏡蛇看了我一眼，接過電話，「沈總，下面該輪到我們談一談了，令千金在我們這裡享受很高的待遇呢，我們可是一根毫毛都不敢傷害她。」

……

「沈總這麼財大氣粗，如果我們要得太少了，不是太瞧不起你們了嗎？那也太侮辱令千金了吧——」

……

「沈總是爽快人，我們也就爽快點，一口價，200萬！明天下午3點，你們將錢準備好，等候我們的通知。對了，沈總是明白人，知道報警的後果，到時候一定不希望白髮人送黑髮人吧？明天我們再聯繫！」

200萬？我值這麼多錢？我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還是挺有身價的！剛有點得意，立刻恢復了清醒，這有什麼好得意的，200萬可不是個小數目，不知道老爸他們湊不湊得齊啊。

「沈小姐嚇壞了？放心，只要你父母乖乖地將錢送來，我們絕對保證你的人身安全！」「眼鏡蛇」看我半天目光獃滯地愣在一旁，安慰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惡狼的微笑啊！

「原來我值這麼多錢啊？」我長出一口氣。

「沈小姐真是說笑話，你可是沈氏惟一的千金，200萬還真是不多啊！」「眼鏡蛇」眼睛里貪婪的光芒四射。

「我餓了！」我摸摸肚子，昨天晚上沒吃飯，現在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不餓才怪呢。

「什麼？」「眼鏡蛇」有那麼一瞬間的獃滯。

「我說我餓了！你們不是說我是你們的財神爺嗎？怎麼也不能餓壞了財神爺吧？戰爭時期還優待俘虜呢，現在你們不該優待一下綁票嗎？反正我老爸會將錢送來的，你們就請我吃頓飯又怎麼了？要想拿到大錢，總要有點投資吧？」我振振有詞，反正是被綁架了，逃也逃不了，乾脆享受好了！

「說得好，大李，你去買點吃的回來！好好招待我們的沈大小姐，免得有人心疼！」「眼鏡蛇」笑得不懷好意。

我也只能跟著假笑，心裡猜測，有人心疼？應該不會是說我的父母吧？到底他們綁架我是為了什麼？就為了200萬？我怎麼都不相信。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等到大李買東西回來，天知道這段時間多難熬，「眼鏡蛇」總用打量和研究的眼光盯著我，看得我全身寒毛豎立啊，真的有被毒蛇盯住的感覺。

「東西買回來了！」大李手裡提著大大小小的塑料袋進了屋。

「買什麼好吃的了？」我立刻一蹦而起，直奔吃的而去，天知道我快餓扁了。

以餓虎撲食的架勢搶過一時不察的大李手中的塑料袋，打開，還不錯，知道優待綁票，有蛋糕，有便當，有比薩，還有可樂，居然還有KFC？如果不是大李是綁匪，我簡直就想抱這大李親一口了。

「唔唔……」顧不上旁邊虎視眈眈的兩個綁匪，我很乾脆的搶過一份，狂啃起來，久違了！我的比薩！我的KFC！我的紅燒排骨！我想死你們了！

邊吃邊感動得眼淚汪汪啊！真是幸福啊！被綁票還可以吃這麼多東西!天底下比我幸福的綁票估計也沒幾個吧？

「沈小姐？怎麼哭了？是不是吃的不合口味？」「眼鏡蛇」關切地問。

不知道如果我要是說是不合口味，他們是不是會服務周到，為了讓我賓至如歸，而再度出去買呢？算了，白日夢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做的好。

「沒有，很合口味啊！我是覺得太幸福了！可以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謝謝大李叔叔了！」乖巧地道謝。

兩位綁匪先生對視了一眼，再看看我，好像非要從我身上看出個子丑寅卯來！我很無辜地用純潔的眼神回視過去。雙方視線交錯，噼里啪啦一陣火花，很有默契地收回視線，埋頭吃飯！

吃完飯，沒想到大李這麼粗魯的外表還有這麼細膩的心思，竟然還買了水果！天啦，真是太可愛了！

抱著一個蘋果一邊啃，一邊很誠懇地誇獎綁匪大李，「大李叔叔，你真是太細心了，還記得買水果回來吃，真是太可愛了！平日里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八卦時間開始了！

「哼嗤哼嗤——」大李只顧低頭啃蘋果，一點理我的意思都沒有，接觸這麼半天，其實我發現大李除開是綁架我的匪徒這一條，倒真的像是「眼鏡蛇」所說的，是個好人。沉默寡言，可是卻很細心。

「咦咦咦……我看到什麼了？大李叔叔的耳朵紅了！大李叔叔抬頭我看看，臉紅了沒有？」我發現了新大陸。

大李這下頭扎得更低了，耳朵也紅得快要滴出血來。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估計想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

「好啦，沈小姐不要取笑我們兄弟了，他面噁心善，是個老實人!連和女孩子多說兩句話都會臉紅的，沈小姐就不要再逗他了！」「眼鏡蛇」實在看不過去了，出來替大李解圍。估計沒看到過像我這麼囂張的人質，也沒看到過被綁票后還把綁匪逗得臉紅的吧？

「大家反正吃完了飯也沒事做，這麼早又睡不著，八卦一下正好消化一下，還可以減肥，又可以聯絡感情，有什麼不好的？大李叔叔，不怕，將來我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像你這麼好的男人，好多女孩子都等著倒追呢！」我豪爽地拍拍絡腮李的肩膀。

「沈小姐好像不怕我們？」「眼鏡蛇」眼睛眯起來審視地看著我。

「為什麼要怕？叔叔不是說了嗎？只是要我老爸的錢，會毫髮無傷地送我回去，那有什麼好怕的？而且這裡有吃的有喝的，還不用上課被老師訓，我不曉得有多開心呢！」我現在是天真純潔落入了狼窩還以為是上了天堂的小白兔。

「不怕我們也好，要不天天對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女生真是難為我們了。」「眼鏡蛇」也綻開了笑容。

「我才不會哭呢，小時候別的小朋友都取笑我沒有爸爸，我哭著跑回家的時候，媽媽就會告訴我，哭是沒有用的，你越哭，別人會越開心越得意，他們會覺得你比他們弱，覺得欺負你會很有成就感，會越來越放肆。要想不被別人欺負，就不要哭！哭也不能當著別人的面哭！」我聳聳肩，我可是老媽教出來的好孩子。

「沈總不是你父親嗎？你怎麼會沒有父親？」「眼鏡蛇」狐疑地看著我。

「唉，我也是兩個月前才知道原來我父親沒有死！小時候媽媽都告訴我，我爸爸死了，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死了。並且說我老爸是跑到衣索比亞去得了癌症和愛滋，然後又倒霉得被車撞到水裡淹死了。結果兩個月前，我提前回家發現老媽房間里有人，本以為是我老媽的情人，我的后爹，結果沒想倒，竟然是我的親爹！」我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

「然後呢？」兩位綁匪被我精彩的勁爆八卦內容所吸引，急切地追問！

「我當然不相信啊，我一直以為自己的老爹死了十幾年了嘛，後來我老媽才說，原來她一直瞞著我，沒告訴我，我老爸還活著，而且經常就能看到我！」我是絕對不會辜負廣大的聽眾朋友的熱情的。

「再然後呢？」

「我要睡覺了！困了！」我伸伸懶腰，示意今天的評書到此為止，要想知道後面的故事，明天趕早！

「……」綁匪二人組無語。

第二天，「眼鏡蛇」要「絡腮李」陪我在裡屋玩猜猜看，他一個人在外面打電話聯絡，估計是聯繫如何跟老爸接頭交錢吧。

可惜無論我如何豎起耳朵，都聽不到，沒想到這破房子，隔音設備還這麼好！氣死人了！

眼珠子一轉，主意打到「絡腮李」頭上，「李大叔！」我笑得如同純潔的小紅帽。

「什麼事？」「絡腮李」經過昨天和今天，已經能跟我進行基本的溝通了。

「那個，我很好奇啦，你們又不認識我，怎麼知道我家有錢，綁架我的呢？」這個是我最懷疑的地方，本人一向討厭照相，所以除了身份證或者其他表格上貼的照片，別的照片一張都沒有，他們不認識我，怎麼能這麼精準地找到我並將我綁架到這裡來的呢？

「有人告訴我們了啊！」果然是可愛的「絡腮李」，一點都沒有意識到我在套他的話。嘿嘿……我偷笑一下。

「有人告訴你們？誰？」屏住呼吸，等著這個答案，我要是知道誰出賣了我，等我回家后，看我怎麼收拾他或者她！

「就是——」「絡腮李」剛要說，突然又閉上了嘴，「不行，不能說。大哥交代過，對誰都不能說！」

我倒！費了半天精神，用盡了心思，這個看起來粗粗笨笨的傢伙最後竟然擺我一道！太可惡了！

「不說？不說我也知道！」既然你不說，那我就來猜好了。

「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的？」「絡腮李」很驚訝。

「這還不簡單？肯定是認識我的人吧？」我說出第一條，「絡腮李」一臉崇拜，「你怎麼知道的？」

廢話，不認識我的人，能指認出我來嗎？

「而且我也認識他，應該還比較熟悉！對不對？」

「你又猜對了！」「絡腮李」快要對我頂禮膜拜了。

豬用豬蹄都能想到，不熟悉我的人，能那麼清楚地算到我出入的時間？把握得那麼准，肯定對我比較熟悉。

「最後一條，他應該是個男的！」我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不知道怎麼回事，直覺就是告訴我，是個男人做的。

「這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眼鏡蛇」突然推門進來。

「沒什麼，我在和李大叔玩猜猜看的遊戲呢。我都猜中了！對不對李大叔？」趕快拉「絡腮李」作證，這條眼鏡蛇可不好對付啊!

「是啊，大哥，沈小姐好聰明，她猜到是誰指使我們來綁架她的了！」「絡腮李」點頭報告。

讓我死了吧！絡腮大叔，你沒事這麼三八幹嗎？我死定了，都能感覺到「眼鏡蛇」大叔冰冷的眼光在我身上掃描，估計在看哪個部位比較好下刀了。

「你怎麼知道的？」「眼鏡蛇」大叔語氣冰冷地問，再也看不到一點點的虛假笑容，雖然平日看他覺得笑的很假，可是不笑的「眼鏡蛇」大叔更恐怖啊。

「那個……我跟大叔玩猜猜看，沒什麼好猜的，就猜這個……所以……然後……結果……就這樣了！」好怕啊！我的腿又開始抖啊抖地篩糠。

「什麼所以，這個那個的！給我說清楚！你是怎麼知道的？」「眼鏡蛇」大叔，求你了，不要用這樣冰冷陰毒的眼神看我好嗎？我怕我晚上會做惡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