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其實我也沒猜到什麼，就猜到是我認識的、熟悉的人是背後主使。」我在如此恐怖的眼神壓力下，連一分鐘都沒堅持住，立刻坦白從寬了。

「眼鏡蛇」大叔眼睛里掠過一抹深思，「你是怎麼猜到的？」這樣就是間接承認了背後還有主使者，這件事情還有什麼黑幕？

「很簡單啊，我在學校里不出名，也不惹是生非，沒有什麼仇家，再說，知道我父親是沈天明的人實在是太少了——」我剛說到這裡，腦子裡靈光一山，除了容添！除了他應該沒人知道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如果說是容添背後主使了這一切，我還不如相信我自己沒事綁架自己玩呢！

可是，除了容添知道沈天明是我爸爸以外，還有誰知道呢？我記得我沒對任何人說過啊？不對，還有一個人知道，老班！

也不可能啊？他沒事綁架我幹嗎？就他那點書生氣勢，連殺只雞都不敢，做綁匪？太高估他的承受能力了。

那還有誰？到底是誰？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心裡只有一個希望，不要是容添！千萬不要是他！相信不會是他！我要相信他！

「怎麼不說話了？」「眼鏡蛇」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我，似乎想要從我的臉上看出來些什麼。

「突然想到不可能，因為我沒對任何人說過沈天明是我父親！」我回過神來，隨口敷衍。

「我還以為你猜到了是誰呢！」「眼鏡蛇」開了個並不好笑的玩笑。

「我這麼愚鈍的人怎麼可能猜到呢？」我乾笑兩聲，跳到絡腮大叔背後，還是在這個面噁心稍微善點的大叔後面比較安全。

「沈小姐明白就好！有些時候不要自作聰明！」「眼鏡蛇」盯著我看了半天後，丟下句陰陽怪氣的話轉身離開。

「李大叔？你大哥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我掏掏耳朵，實在是沒聽太懂，他是不是在提醒我不要自作聰明？還是誇我？還是要我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

「我想大哥應該是誇你聰明吧？你沒看他說你自作聰明嗎？」「絡腮李」憨憨地笑。

我吐血啊！這是誇我嗎？我怎麼聽起來是威脅啊？

「大李，我出去收錢，你小心看著沈小姐，可別讓她出什麼意外，要眼睛一刻都不能離開她？知道嗎？」「眼鏡蛇」估計和我老爸談好了條件，推門進來叮囑。

「知道了，大哥!我會寸步不離沈小姐身邊的！」「絡腮李」胸脯拍得震天響。

「沈小姐，你能不能安全回家，就看你父母和你的表現了。記住別讓我失望哦!」「眼鏡蛇」笑里絕對藏了刀。

「大叔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聽李大叔的話，絕對不會亂動亂跑的！」我舉起手來，作個發誓的動作。

「那就好！大李啊，我會隨時跟你聯繫，記得手機放在身邊！」「眼鏡蛇」交代就交代，幹嗎看我啊？一副嚴防死守的架勢，好像我是大尾巴狼似的。

狠狠地瞪了「眼鏡蛇」一眼，氣沖沖地回我的臨時房間里去了，讓「眼鏡蛇」把事情交代完！

一進房間，雖然明知道聽不到什麼，可是我還是很努力的將耳朵貼在門上，只是很模糊的聽到「四點」，「帶她」，「開車」幾個字眼。

感覺再也聽不到什麼了，我迅速地退到床上，抱著被子發獃。

「眼鏡蛇」推門進來，「有什麼話要我轉告你父母的嗎？」

「大叔不是收了錢就會放了我嗎？我沒什麼話要轉告的，嗯……就讓他們給我煮點好吃的，然後放滿熱水，我好回去洗個熱水澡！這裡什麼都好，就是不能洗澡，難受死了！」我想了想，回答。

「那好，記得你答應的事情!」看來「眼鏡蛇」大叔對我真的是很不放心啊，奇怪了，我這麼個弱小女子怎麼斗得過絡腮大叔啊？真是杞人憂天！

「知道啦！大叔也要遵守諾言啊！」我不忘記回敬一句。

「眼鏡蛇」回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沖著他的背影，我大聲的，「大叔一路順風啊！」

我似乎看到「眼鏡蛇」大叔的步伐踉蹌了一下，不過立刻恢復了正常！

「眼鏡蛇」去收和我等值的錢去了，「絡腮李」在外面收聽收音機。百無聊賴的我，只能躺在床上數手指，數了20遍，還是10隻，沒多一隻出來。

「真無聊啊！」哀嚎一聲，做人質也很無聊啊，一點都不驚險刺激。難道一會兒等「眼鏡蛇」拿了錢回來，就會放我回去？難得的綁票生涯就這麼結束嗎？

「咣咣咣——」怎麼好像聽到有人敲窗戶的聲音啊？難道我出現幻聽了嗎？不理它，搬起腳來數腳指頭。

「咣咣咣——」還在堅持不懈地敲？終於被那個聲音的執著征服，我爬起來，小心地推開窗戶。

一個人！還是我很熟悉的人！容添！

我揉揉眼睛，我不是在做夢吧？我不是出現幻覺了吧？掐自己一把看看——疼死了！原來不是做夢啊！真的是容添來救我來了！太浪漫了，一般小說和電視里女主有難的時候，男主都會化身為騎士來拯救女主，今天這麼戲劇化的一幕終於被我碰到了！看來老天還是疼胖女孩的！不過，教訓就是，以後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時候，不要這麼用力地掐自己，真的很疼的！

「你怎麼找到我的？」我壓低聲音問。

「收到你給的提示了啊！」容添也聲音低低地回答。

「很危險啊，你怎麼爬上來的?」我很好奇，窗戶這邊可都是懸崖峭壁啊!

「現在沒時間說這個，我們快走!被發現就來不及了。」容添遞過來一條繩子，「系在腰上。」

「這個……我不會……」我很尷尬地低下頭，繫繩是我最弱的一項了，從來都是自己的兩隻手糾纏在一起解不開了，可繩子還是原樣不動。

容添寵溺地笑笑，「沒關係，走近一點，我幫你系。」

坐在窗台上，聽著腳下的海浪拍打峭壁的聲音，我的腿就不由自主的開始抖，眼睛更是不敢往下看，天啦，今天才發現，原來我還有恐高症啊！

兩手死死地抓著窗檯，眼睛緊閉，說什麼都不睜開，我怕自己會嚇死自己；嘴唇都咬出血來了，自己都還不知道，知道容添幫我系好了救生繩結，抬頭，「妍妍，你怎麼這麼緊張啊，放鬆一點！你的嘴唇都要出血來了！快放鬆，鬆開牙齒！」

我只能閉著眼睛拚命地搖頭，我不要！太高了！我不敢睜開眼睛也不敢鬆手。

「別怕！妍妍，有我！相信我好嗎？我一定會平安帶你回家！現在放鬆，握著我的手……對……鬆開牙齒……對，很好！」容添放柔聲音，緩緩安慰我。

「好了，現在睜開眼睛，看著我!」容添鼓勵地握緊我的手。

「不要，我怕！」我恨透了自己的懦弱，可是真的不敢睜開啊！

「別怕!慢慢地睜開，別看下面，看著我!我就在你的面前！」容添耐心地哄著我。

心中的懼怕在他柔聲的安慰下稍微緩解，試著睜開了一條縫，但是立刻又緊閉，我還是不敢！

「妍妍，你做得很好！慢慢來，先睜開一點點，再慢慢的……對，現在可以看到我了嗎？」容添微笑著，面孔就在我的對面，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眼睛里的溫柔可以溺死人了！

「容添……」我喃喃地低叫。

「來，摟緊我的腰，無論如何都不要放開！知道嗎？」容添溫柔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我知道了！」

「來！」容添一把將我摟出窗戶外面，「抱緊我！」

手用力地摟著容添的腰，死都不敢撒手，現在他是我惟一的依靠！容添的手臂同樣緊緊地回摟著我的腰，「閉上眼睛，妍妍，我讓你睜開的時候，你再睜開眼睛好嗎？那個時候我們就已經安全到達了。」

「我知道了！」點點頭，將臉埋入容添的懷中，這樣我才會感覺安全一點。

「一……二……三……跳！」容添摟著我，奮力往下跳去。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不對勁，奮力地側了側頭，窗口，「絡腮李」出現了。此時他本來就凶神惡煞的臉孔因為憤怒和著急而扭曲猙獰。

他手裡拿著的那是什麼？槍？他為什麼要瞄準我們？難道……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砰」的一聲，好像就在我身體里炸開一樣沉悶的響聲。胸口一熱，只來得及再看一眼容添，就陷入了黑暗中。

最後的一點意識：容添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好吵啊，怎麼這麼吵？人家難得睡一個好覺，為什麼要吵醒我？太過分了，不知道我剛被人綁架嗎？怎麼都不體諒人啊？不理他們，繼續沉沉睡去。

……

咦？這條走廊怎麼走也走不到頭呢？四周沉寂的一點聲音都聽不到，除了我以外一個人都看不到，這是哪裡？為什麼我控制不住自己就想往前走，可是心底又有個聲音在告訴我：不要往前！不要往前！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

爸爸的眼睛里怎麼全是血絲？臉色灰白？鬍子都泛濫成災了，怎麼老爸這麼不修邊幅起來？難道想去當個所謂的藝術家嗎？

媽媽怎麼老是哭個不停？不是一直教導我不要當著人哭的嗎？為什麼她自己都犯規了呢？

容添？容添怎麼也在旁邊？容添的臉色怎麼也那麼憔悴？好像一輩子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一樣，他們都怎麼了？

……

「絡腮李」？怎麼「絡腮李」還在？難道我還沒逃出來嗎？「眼鏡蛇」也在？他們笑得都好恐怖好猙獰！「絡腮李」手裡拿著槍？「砰」的一聲，我的胸口怎麼這麼多血冒了出來，我立刻用手去捂，可是怎麼捂也捂不住，還在不停地流出來，在腳下流出了一條血河。

為什麼流了這麼久，我都不覺得頭暈？為什麼我的胸口一點都不痛？

難道我在做夢？可是這個夢怎麼這麼真實？而且這麼漫長？

……

好多水？好大的浪？我這是在哪裡？怎麼這麼高？腳下是深不可測的大海，拍打起衝天的浪花，都已經濺到了我的腳邊。

我想往後退，可是腳卻怎麼都動不了，突然一股大力從後面衝來，我跌進了無邊的黑暗……

……

「妍妍，你到底要昏睡多久？為什麼還不醒來？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有多麼難過啊？」好像是容添的聲音哦。我不是只做了一個比較長的夢而已嗎？怎麼會很久呢？頂多就一個晚上啊？

「都怪我，我不該用那麼冒險的方式來救你出來的！我應該考慮得更周全一點，我不該這麼著急的！都是我的錯!妍妍，你快醒醒好不好？」

「容添，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了，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妍妍要是醒過來看到你這個樣子，會心疼的！」這是？媽媽的聲音？媽媽的聲音為什麼這麼干啞？

「阿姨，我沒事，我還能撐的住，你和叔叔回去休息吧！」

「容添，你不用自責，如果不是你孤身去救妍妍，也許妍妍會真的沒命！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狠毒，連妍妍這個無辜的孩子都不放過！」是老爸的聲音，可是怎麼沙啞得讓我差點都聽不出來了。

到底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怎麼他們的聲音都這麼悲傷？他們到底在說什麼？我不是沒事嗎？努力地想睜開眼睛，可是不管我怎麼使勁，眼皮就像有千斤重似的，怎麼都睜不開；我想張嘴告訴他們，我沒事，我很好，只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而已，可是無論我喊多大的聲音，他們都聽不到！我想伸手去擁抱他們？可是我發現我現在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似乎它們都已經不屬於我！

怎麼會這樣？我怎麼看不到他們？我說話為什麼他們聽不到？為什麼我連手都抬不起來？

難道我成了植物人？混亂了半天腦子裡終於冒出一個讓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如果現在我能動的話，我估計現在自己絕對是瞠目結舌，可惜，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如同殭屍一樣躺在這裡，聽任父母和容添為我傷心為我著急為我難過！

怎麼會這樣？我最後的意識是看到「絡腮李」拿著槍對著我們，然後我胸口一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一槍打在了我的胸口。可是——難道胸口中槍也能成植物人？一般不是撞到頭了才會成植物人的嗎？電視里小說里不是都是這麼寫這麼演的嗎？

我還真是中大獎了啊！百年難得一遇的綁架就被我倒霉地遇到了。

剛以為自己可以跟童話里的公主一樣被英勇的騎士救出來，然後可以跟騎士幸福地無憂無慮地生活在一起了，結果人家公主是跟騎士在一起生活了，我為什麼就要躺在醫院裡當殭屍？

人家公主都是華麗地出場，華麗地被騎士救回宮殿，就是出個什麼意外絕對不會是公主倒霉，一般不是女二號就是男主。為什麼我被救還要被槍打中？還是被打中胸口？還要被打成植物人？難道就因為人家漂亮？太過分了！上天果然不是公平的！

我聽到經過一番的爭執，容添大獲全勝，榮幸地獲得了陪伴我這具沒有知覺的身體的光榮任務，老爸老媽告負，回家休息！

「妍妍，求求你快醒來好嗎？你這樣躺在床上，不說話，不睜開眼睛，不動，看得我心好痛!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躺在床上的是我，而不是你！」

我也希望啊，這樣不能動不能說不能看的感覺好難受！

「妍妍，你知道嗎？大家都在等你蘇醒，等你康復，等你回學校呢！蔣隊為了你被綁架，自責得不得了；李青青央求她媽媽做了好多好吃的糕點，就等著你醒過來呢；籃球隊的兄弟們又獲得了冠軍，還等著你出院了請他們吃飯呢！」

太過分了！我都這樣了，還等著宰我？我可是鋼鐵公雞，絕對不拔毛的！

「妍妍，同學們都很想你！想聽到你的聲音，就算是毒舌一點也想聽，她們都說沒有你的日子，連陽光都不燦爛了！」

誇張了吧？我能有這麼大的功能？

「妍妍，還記得你上次問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我回答說是見到第298次的時候，其實不是，只要你醒過來，我就告訴你，我真正對你動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好不好？」

死容添，原來上次說的是在騙我！我說哪有見了那麼久沒動心，又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類型。

「妍妍，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你都躺了一個月了，你還要躺到什麼時候啊？」

我都躺了一個月了？天啦，我沒有長褥瘡吧？身上有沒有長出蘑菇來？

「妍妍，這麼多人都盼著你醒過來，你怎麼這麼狠心？置我們大家的願望於不顧呢？你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