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六]
錢筱頤很精明,沈芃知道,這學校里能與之相提並論的只有秋和,要動她也只有激怒秋和。如何激怒秋和?她覺得性迫害是最好的手段。原想把秋和放倒可能會費一番周折,但秋和似乎心情很不好,不用勸就直接要了酒,一杯接一杯下肚。當然,沈芃見識過她的酒量,以免她醉不了還加了點料。
這次她不會笨到用自己常用的相機了,從包里拿出個卡片機遞給許喆:「幹得漂亮點,明天我會去找你。」雖然許喆只是錢筱頤數個男友中的一個,他自己也知道,但只要沈芃拿到這些照片分別給錢筱頤和秋和,她倆就都會被激怒,而且都知道對方一定會被激怒。
許喆接過相機,朝她笑笑,意思似乎是無需多言。沈芃最後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安詳的秋和,將酒店的房門關在自己身後,按下電梯按鈕,不禁牽起嘴角。但當電梯門打開,這笑容卻驟然僵在了臉上。
錢筱頤從電梯中迎著沈芃走出來:「你能告訴我910房裡是誰么?」沈芃先是心往下一沉,馬上就恢復鎮定。她不知道錢筱頤是怎麼得知的,雖然和劇本不太一樣,但演成「捉姦在床」也許更不錯。「我不知道910房裡是誰,我剛才在902見一個外地來的朋友。」錢筱頤不作聲,直接向910走去。沈芃跟在後面,盤算著許喆與秋和應該已經寬衣解帶了,預計錢筱頤一見場面就會抓狂,自己就立刻把她拖離現場「讓她冷靜」,等她明天冷靜下來自然會找秋和算賬,秋和再怎麼爭辯也無濟於事。
但理想和現實總有差距。敲開門后,許喆竟還整齊穿戴著,見到錢筱頤沒有半分慌張之色。
錢筱頤輕車熟路地找沙發坐下,給自己點了一支煙,許喆坐回床邊繼續玩PSP。沈芃蹙眉,失口叫道:「許喆,你在幹什麼?」
男生眼睛也不抬:「你都把她弄昏迷了我還能幹什麼?」「啊?」一時沒明白過來。男生從遊戲機上抬起頭,嘲諷表情。
沈芃才悟過來,這事就是他通知的錢筱頤,頓時血壓下降好幾個刻度。
「你知道整件事哪個部分讓我最生氣么?」錢筱頤不緊不慢地開口,「我最氣你到處跟人說我會對秋和不利。你坐吧。」沈芃還有很多事沒搞清,她不甘心,也好奇自己錯在哪裡,別無選擇,在她對面的單人沙發坐下。
「我們這麼長時間的朋友,別人不知道,你難道也不知道我智商160?我整天要和刁鑽的學生、校領導、電視台、廣播電台、主持人、演員、導演、贊助商、劇場、政府機關、宣傳機構打交道,你見我做成過這麼多事,哪一件事先張揚過?害人之前貼紅紙條那是F4做的事,F4是什麼人?杉菜都說他們是笨蛋了。沈芃,你真是很……」
煙霧繚繞之後浮現出錢筱頤不漂亮但性感的臉,在這張臉上,終於顯露出旁人無法效仿的標誌性邪笑:「……很幼稚。」
沈芃冷笑著亮出底牌:「對,你是聰明,你聰明到留了把柄在人手裡還自鳴得意。」
「你是說這個嗎?」錢筱頤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一張SD卡,扔在茶几上,「還是說這些呢?」又扔出兩張mini型的U盤。
沈芃一見便臉色鐵青,看來不僅許喆事先告知了錢筱頤,連秋和也跟錢筱頤溝通過。為以防萬一,沈芃拍的錢筱頤的所有照片不僅儲存在相機SD卡上,而且做過兩個備份。錢筱頤竟能趁她不備全部偷得。好在……筆記本電腦里……「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都別想。」錢筱頤從包里拿出個小方鐵盒狀的東西放在茶几上,觸碰茶几時發出「咔噠」一聲,作為最後一擊完美的句點。
沈芃一向筆記本電腦不離身,許多文件夾也特地加密,但昨天上午部里有個學妹打翻了一罐可樂在她電腦上,導致主板受腐蝕,她不得不把電腦送修,因為懷疑是薛濤使壞搞什麼陰謀,不放心把硬碟留在店裡,於是拆出帶回了寢室。錢筱頤其實不需要解密,只需拿到硬碟然後毀掉就足矣。
錢筱頤頓了頓:「你嫉妒我,具體心路歷程我沒興趣。你走好,我不送你,也不會動你。好歹我們朋友三年。」
沈芃氣得手腳冰涼,一時站不起身。許喆看情形覺得女生間的恩怨解決得差不多了,關掉遊戲機問錢筱頤:「我們怎麼回學校?我送秋和?」
「沈芃自己回去,你送我。秋和說她最近失眠想好好睡一覺,你把房卡給她留下就行了。」
[七]
期中考試甫一結束,新聞系就炸開了鍋,辦公樓消息欄貼出一條公告:本系沈某因在西方國家政治制度課考試中夾帶與考試內容有關的複習資料,處以校發[200X]19號記過處分,單科記零分。
「腦子秀逗啦?期中考才佔總分的百分之三十,考零分也不礙事咯,作什麼弊啊!」
「就是!還是門通選課,就算掛科,重修一下通常老師都讓過的。」
「二班那個沈芃吧?」「對,經常和錢筱頤走在一起的。」
……錢筱頤在議論紛紛的群眾間沒找到她料定會出現的人,只好給她發去簡訊:「我感覺好長時間沒見識你的手筆了。還是你狠。」回信很迅速: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看似承認了一切,卻又什麼也沒承認。錢筱頤聳肩笑笑,她幾乎能看見發來這條簡訊的人此刻是怎樣事不關己的表情。
[八]
秋和放下手機,看向自己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校園網那條通報,對身後的薛濤說:「你又過了。這樣會拿不到學位證書的。」「我怎麼覺得我比菩薩還仁慈?她跟我使了三年壞,讓她拿畢業證書就不錯了。」事後沒有一個人幫沈芃說話,薛濤心裡有數,自己之所以把考場里的事辦得這麼順利,是因為秋和辦了比這複雜十倍的事。
但在室友郭舒潔眼裡,局面又變成了善良的秋和在勸阻惡毒的薛濤。她聽見寢室電話響,伸手去接。「你好,請問秋和在么?」
「……你等一下。」郭舒潔掩住聽筒,面露一種奇怪的神色,「秋和,是找你的。」
秋和走過去:「誰啊?」「我。」葉玄特大爺地說。
一連數日沒他音訊,這會兒又自己冒了出來。他總是為他那些——在別人眼裡不務正業、不可理喻、不知天高地厚的——破事忙得不亦樂乎。
「怎麼改打寢室電話了?」「手機信號不好。問你個事,我媽是不是去找過你?」「啊——」秋和把電話線一直拽到走廊上,關上門,「你怎麼知道?」
「周末我在家提到你,我媽說她見過你。她是不是跑去罵你了?」「沒罵我,只誇了你。阿姨挺好的。」「所以我跟她急啊,我說哪家都是媳婦來拜見公婆,哪有婆婆迫不及待地跑去見媳婦的。」秋和笑:「你長得還是更像你爸。」「你什麼時候連我爸都見了?」
「大一軍訓的時候,大家都說,葉公子的老爸走後門來探望他了。」
「靠。我當時攔不住他,他非說他是來視察部隊的,跟我無關。」「你幹嗎沒事找事在家提我啊?」「陳妍來我家蹭飯吃,我們趁機攤牌。你沒見那場面多好玩,陳妍說,我現在和王一鳴好了,但我和葉玄永遠是好朋友。我爸媽那臉色陡然一變。然後我接著說,是啊,我現在和秋和好了,但我和陳妍永遠是好朋友。我爸媽那臉色估計永遠也緩不回來了。」
「誰跟你好了,神經病。」
「說真的,咱們周末去玉淵潭公園野炊吧,你,我,陳妍,王一鳴。跟大一那時候一樣。你要是想帶上你那小跟班也行。」
秋和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烏咪:「她有皮膚病曬不了太陽。玉淵潭……現在不是櫻花節嗎?」
「對,對你和陳妍來說是去賞花,對我和一鳴來說是去野炊。」「好吧,那到時候見。」秋和掛了電話,長吁一口氣,預感到對她和陳妍來說是去火併。
她剛想回自己桌前,卻被郭舒潔拉住:「秋和,剛才那男的是誰?」
「欸?葉玄啊。」秋和注意到她神情有些不對勁,「怎麼了?」「……葉玄電話里的聲音和在外面聽起來不同。」郭舒潔欲言又止。
秋和倚著床架問:「他以前打來找過薛濤?」
「不。」郭舒潔見到秋和的表情,下定了決心,往走廊里看了一眼,關緊門,壓低聲音,「他打來找過曾曄,就在曾曄死前一天。曾曄接了電話臉色變得很難看。曾曄死的那天下午我從外面回來,聽見她又在打電話說什麼什麼……『真是神經病』之類的,見我進屋就掛斷出了門。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她。原先我以為兩個電話都是在和歐陽翀吵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