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鳳之翔音(5)
夜風帶著冰冷的寒意，吹起如雪的銀髮，拂過那張絕美的面孔。
悅臣悄然凝眸，海水般的波光在眼底微微蕩漾，他那頎長的身軀、倨傲的下巴、緊繃的薄唇、尊貴的王者風範，在寂靜的暗夜裡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綠海在閣樓里忙碌了好半天，總算找到一本記載著龍族信息的書。
書很厚，堅硬的封面上落滿了灰塵，已……很久沒有人·。看過了。
書上的內容並不詳細。
其中有一段記載，讓綠海有種暈眩的感覺。
「龍族，古老的神獸一族，乃海之王者，亦正亦邪，擁有與生俱來的『妖力』，生活在海之世界中……與龍族相似，鳳族乃空之王者，擅飛翔，是空之世界的主宰……無疑，陸之擁有者便是人類了。人類喜好和平，樂於穩定，漸漸地，安寧的生活令人類的力量退化，只有極少數人類還存有與生俱來的力量。曾……，人類、龍族、鳳族成鼎立之勢，互不相讓，幾千年來爭鬥不止。每次交鋒的結果，各族都是傷痕纍纍，乃至同歸於盡……想要平靜生活的人類，最終選擇了退出，亦慢慢失去了力量。而龍族與鳳族之爭，仍在繼續……」
綠海抬起頭來，緊皺眉頭……來，龍族、鳳族竟是和人類一樣真實的存在，而人類失去力量后，已無法用肉眼分辨出龍族、鳳族與人類的區別。也許，在人類的世界中，同樣生活著很多龍族、鳳族的族人，只是人類沒有發現而已，雅史和靜靈不就是這樣嗎？
人類將龍族、鳳族統稱為「妖怪」，這個稱呼雅史也說起過，但事實上，這大概是人類自己的膽怯吧——失去強大的力量后，人類自我安慰地與龍族、鳳族劃清了界限，不想再捲入任何紛爭，卻也因力量的缺失，而恐懼害怕著，忐忑不安……
「奇怪！」綠海飛快地·。著書頁，「為什麼書中沒有對龍珠的記載呢？沒有，一點兒也沒有……」
要知道，她心中的疑問是：龍珠為什麼會選擇她，為什麼會進入她的身體？如果龍珠真的擁有強大的力量，那麼，能夠控制龍珠的人必然要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吧？而她自己不過是個普通的人類，沒有靈力，更沒有妖力，怎麼可能得到龍珠的力量呢？
習習冷風從窗口吹入閣樓。
綠海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今夜，好像越來越冷了。
合上書，綠海站起身，準備去·。找其他相關的書籍——她最想了解的「龍珠」竟毫無頭緒，她不甘心就這樣迷迷糊糊地被龍珠選定。
「龍珠，龍珠……」她專心致志地、一本一本地查找，「嗯，沒有……這本也不是……龍珠是怎麼產生的？難道不是和龍族一起出現的嗎？這麼多書，為什麼都沒有龍珠的……」
「啪啪啪！」
刺耳的聲響突然打破了寂靜。
綠海抬眸而望，只見閣樓的窗戶上緊貼著三團黑影，它們正在大力拍打著翅膀，發出一陣陣雜亂而巨大的聲音。
那，那是什麼？
綠海怔住了，她將書抱在懷中，本能地向後退著，一股莫名的恐懼慢慢襲上心口，讓她的手腳變得冷若冰霜。
「啪——」
玻璃窗被拍碎，窗戶中間現出一個大洞，冷風呼呼地灌入，吹過綠海的臉龐，疼痛得如抽打般。毫不遲疑地，她迅速奔向閣樓的出口，伸手去……門板……
「啊——好痛……」
一團黑影從她的身後撲下，狠狠地啄咬她的手背。
「走開！」
綠海用盡全力一甩手臂，那團黑影像受到驚嚇一般，立刻飛開了。錐心的痛從手背傳來，她低下頭，望著自己血跡斑斑的手，委屈的淚霧瞬時模糊了烏黑的眼眸。
「咕——咕——咕——」
綿長而可怕的尖叫聲，在寂靜的閣樓里迴響，聽起來有些毛骨悚然。直到這一刻，綠海才看清楚，那三團黑影，原來是三隻灰褐色的貓頭鷹，它們眼睛又圓又大，迸射著炯炯寒光，一動不動地直瞪著她。
綠海感到一陣窒息，心彷彿被冰包裹住，冷凝得不會跳動了。
「咕——」
凄厲的尖叫聲再次響起，三隻貓頭鷹發瘋一般筆直地沖向她，在她的周圍不斷扑打著翅膀，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啄來啄去……
綠海慌亂地揮動著雙臂，努力驅趕它們，可是，手臂、肩膀、脖頸……多處被啄傷，無時無刻不在疼痛，她，她已……沒有回手之力了……
「刷刷刷！」
幾道藍光乍然閃現，鋒利的藍色鱗片刺穿貓頭鷹的身體，轉眼間，貓頭鷹全部化成灰燼，隨風飄散了……
綠海靠坐在冰冷的牆壁，大口大口地喘氣，身上的疼痛令她無法動彈，只能蜷縮在牆角，顫抖地望著那個一步一步向她走來的銀髮少年。
「悅，悅臣……」她拚命咬住嘴唇，不肯讓眼中的淚珠掉落下來。
悅臣蹲下身，無聲地嘆氣，然後張開雙臂，默默地將她從地面抱起，幽深的藍眸直望入她那對淚光閃閃的黑瞳：「抱歉，我來晚了。」
聽到貓頭鷹的叫聲時，他已……發現了異狀，但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綠海家的閣樓外面竟聚積著黑壓壓一群貓頭鷹。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以多欺少的做法，向來都是鳳族引以為傲的低劣手段！
悅臣抱著綠海走下閣樓，將她輕輕放在客廳的沙發上，正想起身時，綠海突然伸出手，顫抖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不，不要走……我，我還是……還是很害怕……」
悅臣……下她的手，轉握在溫熱的掌心裡，薄唇微微揚起，給了她一個淺……而安心的笑容：「不會丟下你的……我去拿毛巾給你擦擦臉，還要處理一下你的傷口。」
綠海茫然地望著他，在那對海水般美麗的藍眸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樣，眼眶突然一片灼燙，隱忍許久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溢了出來……
悅臣怔住，舉起手想為她拭去眼淚，卻在即將碰到她臉頰的那一刻停住了，猶豫了很久，修長的手指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我去拿毛巾。」
綠海默不作聲，用手背抹著眼淚，咸澀的淚水浸濕了手背上的傷口，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把手給我。」悅臣坐在她的身旁，低聲命令她。
綠海望著他不……而威的表情，瑟縮一下，乖乖地伸出手，任他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
綠海一直以為，悅臣是個……漠而不好相處的人，唯一的溫柔也只會展現給玲瓏。當玲瓏附身於她的時候，悅臣與玲瓏之間那樣深情的對視、繾綣的話語、錐心的親吻，她全部感同身受。有那麼一瞬間，綠海從心底里羨慕過玲瓏，因為玲瓏得到了一份世間最珍貴的感情，得到了悅臣那顆只會為她而跳動的心……
「好了。」悅臣將毛巾遞給她，沉聲道，「自己把臉擦乾淨，我來為你療傷。」
綠海接過毛巾，隨便在臉上抹了幾下，然後向他擺了擺手：「悅臣，謝謝你。不用麻煩了，這些小傷過幾天就會好的。」
「那可不是普通的小傷！」悅臣不由分說……過她的手，絕美的容顏上閃過一絲冷寂的慍……，「襲擊你的貓頭鷹，本身已……中毒，它們啄你的時候，毒素會滲入你的血液里。」
什，什麼？
綠海的身體猛然僵住，指尖冰冷如霜，微微顫抖起來。
「放心，不會危及你的生命。」悅臣看著她驚嚇過度的模樣，不禁輕笑出聲——這是他10年來，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笑得如此輕鬆。
「喂，悅臣！」綠海看到他的笑容，轉動著烏黑明亮的眼眸，調皮而慧黠地笑道，「我發現，悅臣你微笑的時候，好像比雅史還要溫柔……」
當然，這是不折不扣的恭維話，……讓他那麼吝嗇，只將他的溫柔展現給玲瓏一個人呢！
悅臣的臉色微變，藍眸從她的身上移開，平靜的心湖彷彿被一粒石子擾亂，盪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
「悅臣？」
綠海得意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一句恭維話成功地讓悅臣大人失神，呵呵，她逗趣的目的達到了。
「坐好！要開始祛毒了！」悅臣蹙起眉，恢復了……漠的神色，海水般的藍眸如神秘的旋渦，閃爍著不可捉摸的波光，「毒素不會傷你性命，卻足以污染你體內的龍珠！現在，你還沒有駕馭龍珠，萬一龍珠被邪毒玷污，你也會受到影響的。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很多人都想得到龍珠，你若不儘快掌控龍珠，隨時都可能遇到危險！」
綠海百口莫辯，嘟起嘴低聲道：「我，我也不想的。我跑去閣樓看書，還不是想多多了解你們龍族嘛！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
下一秒，綠海的話全部硬生生吞了回去，瑪瑙般的黑眸倏地擴大了幾分。
悅臣他，他在做什麼？
他，他居然……居然吻上了她的唇！
眼前一陣暈眩，綠海的大腦中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空白。
她掙扎著想要推開悅臣，卻驚異地發現，悅臣的手早已扣緊了她的手腕……
為什麼？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略顯冰冷的薄唇輕柔地覆在她的唇上，那熟悉的觸感，那溫熱的氣息，讓她想起了被玲瓏附身時悅臣吻住「她」的情形……那時，她的心痛源於玲瓏，而此刻，她心底那股莫名的揪痛，又是因為什麼呢？
雖然那對幽藍的瞳眸平靜如水地看著她，但她眼中的驚愕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濃厚了。
「悅臣，你知不知道……」
「知道。」他……地說著，輕輕放開她的手，凝眸打量她，「嗯，傷口消失，毒素已……完全清除了。」
綠海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飛快地跑到鏡子前，仔仔細細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果然，身體各處的啄傷都不見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悅臣沉默地望了她很久，才輕啟薄唇，意味深長地說：「是龍珠的力量！我將純凈之氣送入你的身體，為龍珠除去污穢……凈化后的龍珠，用它的力量治癒了你的傷。」
「你，你是說……剛才的吻，是，是你在給我輸入那個什麼氣……」
綠海自嘲地搖了搖頭，訕訕地笑了起來。她開始糊塗了，當悅臣吻上她時，為什麼她會感到心痛呢？那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感？厭惡？氣憤？抑或，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