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越來越遠
這一夜，我翻來覆去地睡得很是痛苦，這裡冷冷清清，寂若無人。夢中總有一個傷心迷惘的我在迷霧中彷徨……我是孤苦無依的孑然一人……
太陽又曬到屁股了？那又是九點多了嗎？我摸著自己微微發熱的屁股，努力睜開眼睛——啊！十點了？！
「媽媽啊！」我赤著腳在地板上使勁跳著——這下遲到得太離譜了吧！
「你怎麼了？啊？這孩子是怎麼了你？！」老媽被我歇斯底里的呼叫給引來了，她不耐地皺著眉頭氣呼呼地盯著我，哦？原來她的臉上貼著很多綠綠的黃瓜片啊！像個綠臉妖怪！
「壞了，壞了！我要死了！」我胡亂翻著自己的校服都不知怎麼穿了，一下把裙子套在頭上，一下又把上衣穿反……
「啪！」老媽的手勁有夠狠耶！
「媽！你要打死你唯一的女兒嗎？」我揉著自己的頭，衣服也趁勢落到了地上。
「水土不服也不會這麼久啊？你傻了？今天是休息日耶！大小姐……」老媽苦口婆心的激動起來，鼻子上的黃瓜片就毫不客氣地爭相下落！慌得她像打蒼蠅似的上下追逐著可憐的綠片片～——結果，她辛苦得搶救到三片鼻子上的黃瓜片，卻震掉其他所有的片片！哈哈！
老媽剛剛有說什麼？休息日？真的耶！每周唯一的一天啊！我激動得又埋進被窩裡去了——接著睡！
「快起來！一會陪媽媽去買衣服！」
「不要！我要休息！」我閉目養神地一派悠然。
「給你買淑女裝？」旁邊的老媽循循善誘著……
「不要亂花錢！」我多節儉啊！衣服？又不如睡覺實惠！再說，我打扮那麼漂亮給誰看呢？嗚嗚……男朋友都沒了！哎……
「媽媽給你買日本串丸！」老媽對於我的算盤還是瞭然於胸的。
「五盒！！」我精打細算著……
「好吧！」老媽輸給我了，「也不怕吃成豬——是我的女兒嗎？」
十點四十，我們娘倆準時到達最最繁華的商業街，進入最最昂貴的精品服飾廣場！金叔叔啊……你的錢錢呢？就要被你的愛妻……浪費掉了啦！拜金的女人竟然會攤上這樣老實好心的男人？老天爺莫不是睡著了？亂點鴛鴦的責罰看來是歸屬月老的啦！
老媽的眼光還不是一般的高耶！凈看那些超昂貴的衣服！她倒是跟申麒淵那個傢伙像是一家人！哎唷！幹嘛好好的又想起人家！呸呸！
「霏霏！這件好漂亮啊！我喜歡耶……」老媽飛快地迎向一件粉色的連衣裙，切～幼稚！「還有還有……這件……這件……我都要試穿！」
我的天爺啊！怎麼會有老媽這種超級拜金的女人呢？我這樣樸素的女孩怎麼會跟她有關係呢？！也多虧了活潑老媽的鬧騰，我才沒有時間去傷心昨天的遭遇。
這樣極品的衣店果真人煙稀少！只有老媽這種寧餓肚皮也要臭美的傻冒才會捨得到這裡來！我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等著老媽換裝出來。
「霏霏……我，美嗎？」老媽捏著細小的步伐，對我拋著媚眼，捏著鼻子哼嚀著——我吐！她自我欣賞地對著鏡子滿意地旋轉著身子，多角度、多方面地瞻仰著自己的炫目！
「好好！非常好！就是它吧！老媽，買下它吧？」趕緊打發完老媽，隨便拿一件走就是嘍！
「好！這幾件都包起來，我全要了！」我差點被老媽的豪言壯志嚇到趴下！全要？！要多少錢啊！只不過顏色稍稍變化些，款式都差不多嘛……
「媽媽，媽媽！就買一件吧？」我輕輕拽著老媽的衣服，小聲地嘀咕，臉上卻掛著人畜無害的虛偽笑容，免得被服務生聽到瞧不起咱。
「不要！我都喜歡！」老媽孩子氣地噘起紅紅的嘴巴，還真是可愛呢！我一個心動，「好吧！」就放過了她。其實卡卡都在人家的腰包里，即使我再反對她也不會聽！做個順水人情吧。
「一共多少錢？」老媽翻找著錢包。
「女士的衣服加起來一共10萬三千美元。」收銀員笑眯眯地對著老媽點頭致意，正竊喜呢吧！
多少！美元？10萬多？！
我的乖乖啊！這是什麼料子的衣服啊！龍皮做的也不要這麼貴吧！
該死的老媽拿著卡卡的手，竟然也不哆嗦、猶豫一下下？夠狠！
「丁零零……」收銀台的電話響起，收銀員向老媽致歉需要稍等，趕緊接起電話。
「啊！是您啊……」喲！至於嗎？還使勁點頭哈腰的？
「哦？明白了……」
「是是是！您放心好了！」
收銀員小姐收線抬頭看我們，一下變成無比獻媚地笑臉：「您好，林小姐！很榮幸您能夠光臨本店！您所選的商品都免費送給您，希望您今天愉快！」
啥？！免費？
我吃驚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不要錢？」難以置信地瞪圓眼睛看著這個收銀員。她，不會一個電話被電傻了吧？！
「姐姐……您知道這是幾嗎？」我伸出兩根手指煞有介事地測試著她，「是幾？嗯？」
「兩個嗎！」她顯然不高興了，「我有那麼不識數嗎？」
「可是是是是這個……這個個……」我結巴地指著衣服……
「哇！太好了！今天好幸運哦！謝謝啊！」老媽的腦袋總是按照簡單的軌道去考慮，高叫著使勁拍打著收銀員的肩膀，恨不得跟人家稱兄道弟，「我再多選幾件也沒有關係吧？」
「嗯……只要是您喜歡的，都可以拿走……」收銀員暗自吞血傷心地點著頭，臉上堆擺著扭曲的笑容。
「唔哈哈哈！」老媽興奮地竄進衣服堆里疾風驟雨地抓取著……
「慢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納悶地喘不上氣來，抓著收銀員的領子著急地問道，「你們有什麼壞心眼？」
等著我們出了門，再來個報警抓捕？強迫我們拿錢買掉所有的衣服？真的是那樣，我那可憐的中產階級金叔叔就會破產啦！
「林小姐，是老闆要我們好好伺候您的！老闆說，是您的朋友，不許要您一分錢！」她被我百年不遇的一次惡女形象嚇壞了，我明顯感受到了她腿腳的不平穩。
「朋友？誰啊？」我有這樣暴富的朋友嗎？有這樣大方的朋友嗎？我怎麼都不知道？
「唉！我是叫林、霏、霏！」我誇張地慢口型砸實我的大諱！
「對啊！就是送給您啊！」她的眼圈都要紅了！我有那麼恐怖嗎？
我開始懷疑是自己在神遊雲端，使勁拍打著自己的大頭，再力圖左右搖晃以甩出裡面的水分！我轉…我甩…我轉…我甩……
天在旋轉，地在突起，老媽在傾斜，自己在歪倒——暈了！
「沒事吧？霏霏？」誰扶起了我？
我定神了好久，才把眼前無數的人臉重合成一張——安聖浩？！
「你搞什麼啊？自己在這裡瞎轉什麼？」安聖浩笑嘻嘻地對著我比劃。
「霏霏！這些我都要了！反正有個冤大頭的老闆嘛！」老媽很丟臉地飛過來，手裡掛滿了花團錦簇的各款衣服！我要氣死了！貪婪的女人！
「這是誰？」老媽才發現有個安聖浩在這裡，「小夥子長得不賴嘛！怎麼？是我們霏霏的男朋友嗎？」我差點嚇暈！什麼媽媽啊，這樣盼著我出門？！
「您好！阿姨！我是工高三年級的安聖浩，是霏霏的朋友，很榮幸能夠見到阿姨！」安聖浩一副討好的笑臉對著老媽，勤快地接過她手裡的一堆衣服，「nasa！快幫阿姨把衣服包好！阿姨，您真是我見過的最漂亮、最年輕的阿姨呢！待會，我會把這些衣服幫您送回家的！」
「哎唷！這麼好的孩子呢！嘻嘻……阿姨是有那麼一點點美貌啦……」老媽裝模作樣地一手遮羞地摸著自己的臉蛋，一手搭在安聖浩的胳膊上。她也不知道謙虛謙虛？
Nasa？包衣服？送回家？
「學長！這家店？……」我不敢相信地拉著安聖浩的胳膊，打掉老媽的討好緊箍咒，不要他把老媽的胡作非為當回事！
「他就是我們的老闆啊！」服務生一邊取走媽媽選的那些衣服，一邊好心的告訴我。
「什麼！你是這裡的老闆？！」我大叫著，老媽也愣住了。
「是啊！很榮幸阿姨能夠來這裡選衣服！」安聖浩不理我，卻扶著老媽坐在沙發上，親自給媽媽沖了一杯咖啡——他搞什麼飛機嘛？
「哈哈……好孩子，你很有成就哦！小小的年紀就有這麼高檔的一家店？」媽媽頓時對安聖浩發生了興趣，開始左右打量起他來。他們倆促膝密談的樣子，彷彿我是空氣一樣。
「女士，您說錯了！我們老闆何止這一家店？這裡所有的精品店都是他的啦！」服務生把一堆山似的包裹放在沙發上，替他們老闆宣傳著。
「什麼？！都是你家的？！」老媽手捂嘴巴，眼睛里全是亮閃閃的『￥￥￥￥』……
「嘿嘿……沒有什麼啦，家族的生意嘛！」安聖浩謙虛地低頭淺笑，露出迷人的白牙，「阿姨要是喜歡，可以隨便選所有店裡的衣服，我給您一張名片，您都不用花錢的。」這麼好的事情為什麼偏偏會輪到我們？我不禁開始懷疑起這個害我分手的傢伙來！
「真的？……」老媽沒有出息的顫抖著聲音，唯恐人家轉變主意！有這樣貪財的老媽真是丟死人了！我扭頭看向外面！
唉？那不是申麒淵嗎？他和誰在下汽車？一個女人！很嬌小、美艷的女孩！申麒淵仍舊酷酷地板著張冷臉，把手收在自己的褲兜里。女人一個勁地粘著麒淵，過分的笑臉緊貼著麒淵的胳膊。麒淵穿著休閑牛仔長褲，顯得他的腿又直又長；淺米色的茄克勾勒出他男人寬厚的肩膀——他，依然帥得冒泡！他們倆那樣親密地靠在一起，向這邊走來？！
我不要見他！我要躲起來！我慌張地左看右看，實在找不到可以容下我又不被發現的諸如洞穴、窟窿之類的地方。
一層細汗急上額頭……
「歡迎光臨！」清脆的店員聲打斷我的縮頭縮尾，我禁不住順著聲音向門口望去。
申麒淵也同時看到我，愣住了。我也傻傻地看著他。
我們倆的眼光在空中相遇、交融，打出噼噼啪啪的火花。他的眼睛漾上一層柔情蜜意，難不成是我看錯了？他的眼睛在跟我說話？
「麒淵……走嘛……給我選衣服啊？」美艷女偎在麒淵的身上，把一張紅嫩的小嘴撮起來對著麒淵的臉遙遙的召喚著。
麒淵眼光鎖定住我，跟隨著美艷女機械地向里挪步，眼裡有我看不懂、說不清的東西在流淌……
「聖浩哥哥！美艷來了啦！」她真的叫美艷？還喚安聖浩哥哥？「我讓我的麒淵給我選衣服呢！我男朋友帥吧？」
安聖浩也是一下驚呆住眼前的場景，但是他瞬間自然下來，「是美艷啊！這麼巧？恭喜你啊，跟麒淵開始交往了？」安聖浩卻把一抹詭笑看向我……
他們交往了？這麼快？！快得……快得讓我想哭！
麒淵狠狠地瞪著安聖浩，卻在我質疑的目光中低下頭來。
「阿姨？要我送您回家嗎？」安聖浩沒有忘記暗自喜悅的媽媽，把她老人家從衣服的徘徊中拽回神來。
「啊？是啊！好孩子，我們霏霏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我就放心了！走吧……」什麼？老媽胡說什麼？！誰說是男朋友了！她鐵定是看上人家有錢了，才著急得想要抓住人家這樣富甲天下的男人！難不成我們是需要濟寒賑貧的貧困戶？我的臉面何存？我還怎麼存活於世！哦！老天！你為何給我這樣一個著三不著兩的媽媽？！
老媽的話也驚住了麒淵，他猛然抬頭審視著我，眼神冷酷、凜冽起來，我彷彿看到一串串冰刃向我殺來！
安聖浩可真會投機取巧地搭訕，他滿意地笑著，「阿姨！我真是很感激您對我的信任呢！放心好了，我會好好對待霏霏的！」他扶著媽媽向門外走，「美艷！哥哥去送霏霏和阿姨回家。你隨便選衣服好了，今天是你和麒淵的第一天，衣服送你吧！」
我被媽媽信手拉扯著出了門，連回頭看麒淵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但直覺告訴我，有一道銳利、怨恨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我……
汽車上，老媽跟安聖浩倆個聊得熱火朝天，像一對十年沒見的老朋友似的，無所不談！我沉默地望著窗外匆匆而過的景色，還在回想著麒淵和那個女孩親密的身影——一顆淚珠悄然滑落，我趕緊偷偷擦去，閉上眼睛假裝休息。
我們倆真的就此分道揚鑣了？他，擁有了一個比我漂亮數倍的美艷；我，被老媽硬生生安上了一個安聖浩？
安聖浩？他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做這些令人不能理解的事情呢？他難道對我有企圖？不可能啊！他畢竟也是稀罕的帥哥加富男，不可能會缺少女人的啊！那又是為了什麼呢？剛才，他為什麼不去澄清老媽的誤會，反而更加曖昧的接下話頭？！
本想大哭一場的我，卻被安聖浩這個奇怪的男人、奇怪的舉動弄得心下敲鑼打鼓起來。
到樓下了。老媽拉著安聖浩的手邀請他有空到家裡作客，對著我吩咐：「霏霏，你跟聖浩出去玩玩吧！難得休息一天，晚點回來也沒有關係的！」她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轉臉對著安聖浩說，「聖浩，霏霏很小孩子氣的，你要多多忍讓她哦！」
「放心好了！阿姨，我哪裡捨得跟她生氣？」安聖浩的話換來媽媽極為舒坦、燦爛的笑容，高興地把一堆衣服挪進電梯，對著我們一擺手，走了？
老媽就這麼走了？把我丟給了安聖浩？把一隻可憐的小綿羊留給了一頭大老虎照顧？老媽啊老媽！哪天我非栽在你的手上！
我不要跟他去玩！我慢三拍地去拉門把手，汽車卻已經轉彎前行。我的手，就獃獃留在把手上，半天不知做什麼好。
「霏霏，我們去哪裡玩？你說吧，我這一天都交給你來使喚。」安聖浩輕笑著觀察著我的表情，他的臉上神采飛揚，也蠻帥的！
「學長，我不想去玩……」我低著頭囁嚅道。
「怎麼？不是說好了，叫哥哥嗎？」他笑出聲，揉亂我的頭髮，「小傢伙，怎麼出爾反爾的？嗯？」
「不要！還是學長吧。」我都已經知道了，還會上當嗎？
「哦哦？哥哥這回可是傷心嘍？」他隨意地玩笑著，賓士車內散發著淡淡的香味，「還是叫哥哥好聽！霏霏乖，叫哥哥吧？」他耐心地哄著我。
「學長！」我還是很倔的，老實人都倔，不知道嗎？就是不活泛！
「哎呀！我真的要受打擊了……」他深有意味的瞄了我一眼，「小丫頭對哥哥好狠心啊！」
我在車上如坐針氈，心裡七上八下的。
∮『做個約定，這瞬間完全過去后，重新能見面的那天，拋棄所有的一切，就站在你身邊，就這樣走過剩下的路，是叫做因緣吧？不能夠拒絕吧？』∮
因緣的音樂響起來，竟然是他的手機鈴聲？他？一個如此高大帥氣的男人，竟然用這麼纏綿、女人味的手機鈴聲？我納悶地尋思著，他這個人好奇怪啊！不是變性人種吧？
「喂，安聖浩。哦？」他單手開車的技術跟申麒淵差不多酷了！怎麼又想起那個混蛋？打自己一個耳光！
「好啊！我們四個一起吧？……哪裡？……哦！好！拜拜！」他笑嘻嘻地掛上電話，咧著嘴自顧自地樂著。
「怎麼了？學長？」我早晚要被我的好奇心害死！
「呵呵……好開心呢！」他轉臉看看我，順手拉起我的手，「我們要跟美艷他倆一起吃午飯，慶祝他們交往的第一天！」
什麼？我忘記了自己的手手，呆怔在這個天塌下來的消息中。
殘忍！好殘忍、好狠毒的手段！
被人家冷酷地甩掉，還要去慶祝人家新戀情的開始？申麒淵！我恨你！
我緊咬著下唇，壓制著自己的畏懼。
「我……能不能不要去？」我才想起抽回自己的手，他的手心倒是很暖和、很舒服。
「好啊！」他也不去計較什麼，「聽你的！但是，你必須叫我哥哥。」
啊？！這個精明的商人！我怎麼能再叫他哥哥呢？！
「嗯……」我想來想去，「還是去吃飯吧。～」認輸好了！反正自己一直也不被誰重視過，去慶祝人家的相愛又怎麼樣呢？自己千萬不要沒用得掉眼淚啊？一定要拿出最最真誠的笑容來！
「哎呀……小丫頭，你怎麼就這麼令哥哥失望呢？」他又輕輕抓住我的手，「將來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心嗎？！」
他的話嚇到了我，我使勁抽回著自己的手，但是怎麼也拿不回來，他很堅決地握緊我的手——堅決得……令我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