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四人聚餐
安聖浩在一家花店停下車，不聲不響地進去了。我，就坐在車裡發獃，不去管他做什麼。
他高高的個子配上那一身白色的歐式西裝，很是瀟洒、帥氣！如果沒有申麒淵或者不認識申麒淵，大概他會輕鬆勾起我的青睞。而現在，他對我過分的關愛，卻只能讓我為難不已。雖然，申麒淵已經放棄了我，我已經失去了他，可是……我，仍然無法轉開對申麒淵的注視，我必須要承認這一點，在不知不覺中，申麒淵竟然走入了我的小心眼裡——雖然他很粗野，雖然他很暴躁、雖然他很無禮、雖然他……可我，就是願意靠近他，靠近他鮮有的溫柔、偶爾的浪漫、誇張的吃醋，還有令我難忘的表白……
我順手摸到脖頸處的戒指——他還在意曾經的誓言嗎？我們的縮版依然掛在我最溫暖的心口窩，卻已經是逝去了的愛……
安聖浩大步流星地走來，手裡抱著兩捧花。一捧是白色的雛菊，一捧是紅艷的玫瑰。他雙手奉上紅玫瑰，笑著要我接受：「送給霏霏，雖然是很俗氣的紅色，卻是我的心意……」他坐在我旁邊，就那樣含笑期待地注視著我的眼睛，手裡的花一直舉在我的鼻子下——很香、很真的紅玫瑰啊！
「您…非得要送我這花嗎？」我再傻也知道玫瑰的含義。麒淵曾經送給我九百九十九朵白玫瑰——哇噻，申麒淵也曾經那樣浪漫呢！怎麼當時我就沒有一點感動呢？我的思維不禁又回到了申麒淵的身上，我對自己也算真的服氣了！
「這紅色就像我身體里流淌著的滾燙的鮮血，為了你而沸騰。花要送給你——還有我，也一同交給你了！」
「我……我……」這束玫瑰瞬間變成了燙手的山芋，我不敢接受，「學長，您這是……」
「呼……」他扭轉頭看著外面，好像在思索著什麼，回頭再看我時已經一眼的柔情：「霏霏，我……在美國待了幾年……對於『愛情』早已不再信任……但是……看到你……我……想要擁有你眼中的那份純真……我想……我是愛上你了！」他的話繞了好多圈才讓我明白——他，在向我表白？
「學…學長……您別嚇唬我了！」我搖著手恐懼地望著他。
「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他一把捏緊我正狂搖的手，眼睛認真地霸著我的眼睛，像要把我看到他的眼睛里似的！
「學長……我……現在不能……」我緩緩地吐出我的意思，心裡對於自己的殘忍也很是討厭。
他一下子很傷心的樣子，鬆開我的手，低下頭，好久才說：「我這個人就像這束花一樣，被人拒絕、無人收留！」他轉身一把扔掉了那束昂貴的花束！
「哎呀！好好的學長幹嘛扔掉？」我頓時心疼起買花的錢錢——將來的我將會是多麼賢妻良母的優秀典範啊！
「霏霏……我的心，在流血……」他閉上眼睛把頭靠在椅背上，手掌護在他的心臟處。淡藍的碎發揚起，露出他好看的額頭和直挺的鼻樑——多好看的男人啊。他的嘴唇線條堅毅，充滿了強悍的佔有氣息！他，一定也是個不容易後退的戰士！
「對不起……」我的確很遺憾、很無奈！自己一個平凡的女人怎麼有資格拒絕這樣出色的男人呢？他，向我這樣的人表白，就已經是看得起我了！而我，卻這樣不識好歹！可感情這東西……
「不要說對不起！我，不會要你這句話的！」他突然犀利地看著我，「我一定要讓你對我說那三個字！」
啊？三個字？什麼三個字？我隱隱知道了答案，緊張、害怕充滿了我的心頭，臉一下子熱起來。
我們不再說話，汽車急速賓士在道路上。他生氣了？搶過很多車道，超過無數汽車，引起後面的汽車不滿的一串鳴笛……
我張大嘴巴緊握把手，連驚呼都忘記了！媽媽呀！以後千萬不要惹惱安聖浩，他溫順的表面卻有著可怕的狂噱……我剛才怎麼就沒有一下下答應他的表白呢？總比嚇死或撞死來得合算些啊！
嗖————嗤！！！
汽車突然緊急剎車！停在了一家義大利餐館門口。
我的頭差點點就和擋風玻璃來個狠狠接吻！一個慣性使然，我的脖子都要180°大旋轉了！
天哪！天哪！我要死了嗎？我後悔得腸子都青了！金錢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生命故，二者皆可拋！我的小命命最重要！
「親愛的，我們上去吧？」安聖浩恢復了自己的洒脫，打開車門伸手迎接我的手。好像我們剛剛根本就沒有進行什麼不愉快的對話一樣！好有城府的傢伙啊！
親愛的？我遲遲不去給他我的手，賴在車上不挪屁股……
「麒淵和美艷夫妻倆正在等著我們呢？你，做好準備了嗎？」他提醒著我，依然倔強地伸著手等著我自動投降。
麒淵和美艷？夫妻倆？對哦！我還要經歷下面的地獄錘鍊！
我毫不猶豫地抓緊安聖浩的手，與他攜手步入豪華的大廳。
輕緩的鋼琴聲如清澈的泉水流淌在大廳，滋潤著每個人的內心。雨中漫步？是我最喜歡的曲子！可惜，稍微悲傷些……
一轉進樓道，安聖浩突然摟住我的肩膀，他溫熱的氣息呼到我的臉上，「霏霏，你小巧得像一隻貓咪……」他湊近我的耳朵輕輕地說著，弄得我渾身不自在，燥熱得出了一身汗——冷汗！
我使勁掙脫著他的懷抱，他呵呵地笑著，卻毫不放鬆。我們就這樣暗暗較著勁走進了定好的包間。
申麒淵他們已經來了？申麒淵無聊地伸長腿歪在沙發上，手按住頭，看不清他的表情。而美艷？穿著露味的低胸短裙緊緊貼著他的肩膀，自說自話地笑著……他們？他們非要在外面也這樣難分難捨嗎？這樣刺激別人的眼睛——刺激我的眼睛！
疼！來自內心的切割般的疼！我狠狠咬著牙齒，手指微微顫抖著……
我禁不住向安聖浩靠攏，汲取來自他身上的勇氣。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面對這樣的申麒淵。安聖浩了解地緊緊擁著我，讓我凌亂的步伐得以正常地前挪。
申麒淵猛然抬頭望向我們，直挺起脖子陰冷地瞪著安聖浩攬著我的手。他還會在乎嗎？我自嘲地心下慘然。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給霏霏買玫瑰，順便送給你們一束，祝賀你們的交往！」安聖浩低下頭溫柔的看著我，根本無視對面一雙吃人的眼睛！
「哎唷，哥哥！哪有你這樣的！說是祝賀我們，怎麼光顧著自己的老婆？」美艷抱著申麒淵的後背，撒著嬌，「對不對，麒淵？哥哥他們比我們還親熱呢！」
申麒淵憤恨地看著我，賭氣地去環抱美艷的細腰，撇撇嘴：「安聖浩的女人不是多得都可以舉辦奧運會了嗎？」
「呵呵……」安聖浩毫不在意地讓我坐下，他坐在我的旁邊，「是啊，沒辦法啊！太受歡迎嘛！不過，我只愛我的霏霏一人！」他撈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唇邊，輕輕落上一個羽毛吻。
兩個男人的眼睛在進行著廝殺……
申麒淵在看到他吻我手的剎那，差點跳起來，他兩眼冒火地盯著安聖浩，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而我，慌亂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難受得好像來到了青藏高原——空氣稀薄得喘不上氣來！
只有那個大腦短路的美艷咯咯地笑著，故意歪在麒淵的身上。
我的對面是美艷，美艷的旁邊是申麒淵，申麒淵的對面是安聖浩，安聖浩的旁邊是我。我們就像四國談判似的，氣氛並不愉快輕鬆……
「麒淵，你想吃什麼？」美艷把餐單舉到申麒淵的跟前，儘力拉進他們倆的距離。
「隨便！」申麒淵幹嘛恨恨地盯著我？我又不是影響他食慾的垃圾……
「霏霏，喜歡吃什麼？」安聖浩體貼地輕聲問我，他還拉著我的手呢！我輕輕抽回自己的手，緊張地結巴：「呃…不知道……」
「她看不懂英文的！」申麒淵突然插了一句。
美艷和安聖浩都奇怪地盯著申麒淵看，意思是——干你啥事？
「要蟹肉玉米濃湯吧？」美艷問麒淵。
「不！要義大利蔬菜湯！」申麒淵看都不看餐單，還是緊盯著我看！我的臉上有灰塵嗎？我沒有得罪他啊！難道他看到我都難以忍受嗎？嗚嗚……
「好吧。要空心粉好不好？」美艷還是非常開心。
「不行！要海鮮天使面！」怎麼他這個人就那麼難說話啊！切～
「ok、ok！主菜要豬排好不好？這裡的這道菜很出名的！」美艷的忍耐力很強啊。
「再吃豬排就真變成豬了！換成義大利大蝦！」他火氣十足地炮轟著，不去看美艷難看的臉色……
「麒淵……我，我不要你說我是豬……」美艷撇著小紅嘴裝作委屈的樣子，其實，美艷滿可愛的！天哪，我還是個女人嗎？
「我沒有說你，說的是她！」申麒淵挑釁地望著我，對著我點點頭，意思是——就說你是豬，怎麼樣？
我根本沒有興趣跟他爭執，只盼望快快結束這次煎熬。
「麒淵，好好照顧美艷就行了！別議論我老婆！」安聖浩悠悠的一句話讓申麒淵猛地站起身。
「媽的！跟一隻豬在一桌吃飯，我都要吐了！」他為什麼要這樣侮辱我？這樣貶低我？我的淚水藉此開閘放水！
「嗚嗚……嗚嗚……」我捂著臉低聲哭起來。
「霏霏，不要理他！他是個混蛋！」安聖浩摟著我，安慰著我，「申麒淵！你別惹我生氣！我一直忍讓著你小子，別以為我就是怕你！」
「我當然知道了？你安聖浩不是美國黑幫的頭子嗎？你在美國當你的老大就完嘍？回韓國發什麼騷！」申麒淵連諷帶刺得咆哮著。
「呵呵！本來我不想動你來著，誰讓咱們是世交呢。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安聖浩陰森地聲音嚇住了我，我鬆開手，停止了掉淚，愣愣地瞅著安聖浩可怕的表情——他，有著裹風帶雨的強勢！
「來呀！我正想修理修理你呢！把你工高剷平！」申麒淵舉著拳頭髮著狠。
「哎呀！哎呀！你們這是演戲呢吧？快坐下吧麒淵……哥哥，別這樣對我的男朋友！霏霏姐姐，你別生氣了！我替麒淵給您道歉！」美艷根本沒有體會到兩個男人的對陣，在中間胡亂安撫著。她，倒是爽直得讓我煩不起她來。
我對著美艷點點頭，不敢去看任何人，只是低著頭看自己絞纏的手指。
麒淵默默地坐下，安聖浩也是保持著冷漠地對視，只有美艷高興地胡亂說著話……
第一道蔬菜湯上來了。我們都紛紛沉默地喝著開胃湯，大家的心裡各自盤算著不同的心思。
海鮮天使面大家只是動了幾下就撤下去了。還是只有沉默……
義大利大蝦上來了。鮑汁的醬紅色的大蝦看上去一定很好吃呢！我的胃口被吊起來，手上的刀叉開始要蠢蠢欲動。我正要殺向大蝦，卻被安聖浩拿走？我的大蝦啊！我要吃大蝦！
「吃我這份。蝦頭和蝦須我都清理掉了。」安聖浩推過他的那份，體貼的笑笑。
我感激地對他回笑，好細心的男人啊！
「噹啷！」申麒淵把自己的刀子猛地一摔，「媽的！給我換一份！這份臭了！」什麼嘛！怎麼會呢？這樣的餐館這樣的色澤，怎麼可能是壞的呢？真是無理取鬧！
侍者嚇得臉色煞白，慌忙撤下他的餐盤，用跑的去后廚房了！
我大口大口地吃著大蝦，嗯，味道好極了！真幸福！能夠吃到這樣難得的美味，好爽哦！嘿嘿，我滿意地抬起臉笑眯眯地環顧四周，正對上對面申麒淵憤恨的目光！媽媽呀！我的笑容一下子凍僵了。
「豬！」申麒淵對著我說。
「什麼？」我好奇地張大嘴巴問他，幹嘛又說我是豬？討厭！
「吃相就是頭豬！你餓了幾天？」他不去理會美艷的拉扯暗示，仍然貶斥我。
「我早晨有吃飯……」我真的吃過了嘛，而且是金叔叔牌的溫暖早餐！
「沒人跟你搶，就不會給自己留點喝水的空？」他突然伸出手，越過桌子，用他的餐布給我——擦嘴角？
「再噎著，我可不再救你！不長記性的豬……」他若無其事地坐好，眼裡卻充滿了喜悅，好像他得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美艷、安聖浩和我統統被他的動作驚呆了！
安聖浩的臉色馬上不好看起來，咬著牙攪和著自己的餐盤，卻不再吃一口。
而美艷瞪大眼睛，來回看著申麒淵和我，一臉的問號。
我羞紅了臉，埋頭繼續吃盤子里的大蝦，卻已經食之無味……
「哎呀！既然是慶祝我們兩對戀人的幸福，就該有酒嘛！」美艷故意粉飾氣氛，「給我們來一瓶bianco！」
侍者點頭就要去取酒，卻被申麒淵喚住：「慢著！再來一瓶dolce！」侍者領命退下。
「麒淵，為什麼要那種像汽水的甜酒嘛？」美艷忽閃著長睫毛疑惑地問麒淵，她很漂亮啊，尤其是鼓鼓的額頭，顯得她非常有貴族氣質！
「那隻豬不能吃辣，更不會喝酒！」申麒淵吃著自己的新盤大蝦，低著頭不去看任何人。
他的話令美艷瞬間紅了眼眶，也讓我的心裡波瀾漣漪……
「申麒淵！你現在跟我妹妹交往，就應該對她負起責任！」安聖浩再也忍受不下去，開始揭發著申麒淵的老底，「即使你們不交往，早晚也要結婚的，這是你們小的時候就定好了的婚事！」
什麼？麒淵跟美艷是定過婚事的了？那他還要跟我交往？還對我說那麼感人的話語？還跟我信誓旦旦的約定終生！
我的淚水無聲的滑落，我低著頭不去擦拭，只是機械地吞咽著剛剛上來的圓形冰淇淋——好涼啊！那也沒有我的心涼！
申麒淵發怒地瞪著安聖浩，「我根本就不會承認那個該死的訂婚！」
「你爺爺不會同意你悔婚的！」安聖浩戲謔地玩笑著申麒淵，好像在看一頭獅子表演雜技……
「誰也別想轄制我的想法！」申麒淵猛地一推美艷，「滾開！少來纏著我！煩都煩死了！」
美艷早已經趴在桌子上開哭了，倒壓下了我的傷心，我想也沒想就去安慰美艷，「別哭了，美艷！申麒淵不會不要你的！」我這個人一不能看別人流血，那樣我會嚇暈；二不能看別人哭泣，那樣會憋悶死我！
「媽的！快要瘋了！」申麒淵猛地踢著自己的座椅，「好！好！好！安美艷，今天我就讓你成為我的女人！滿意了吧？」
他問『滿意了嗎』的時候為何要看著我？還有那一臉的受傷神情？應該是我受傷嘛！是我被他耍了！被他拋棄了！還丟棄了自己的心靈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美艷抬起頭驚喜地看著申麒淵，一把抓住他的手：「真的？好！今天我就搬到你家去住！」美艷還沒擦去淚水，就笑嘻嘻地對著安聖浩說，「哥哥，行嗎？」
安聖浩勝利地一聳肩，「祝賀你們哦！美艷，做什麼都隨你便！」他說完往後一送身子，舒服得靠在椅背上，順手攬住我的肩膀，「霏霏，我們也訂婚吧？」
「靠！」申麒淵聽到這裡徹底爆發了，推倒椅子，大步就走。
「麒淵！等等我嘛……」美艷著急地追去，「哥哥，你付錢吧？」
怎麼一轉眼，就只剩我和安聖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