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夢，還有暴風雨……
沒想到，退伍之後的第一個春節竟然要在醫院裡度過，這並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往事不堪回首，以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從現在開始，我要看向前方，我要努力生活，我要努力掙錢。為了此次的住院費用，媽媽四處奔波耗費了心力，我再一次因為衝動鬧事而傷害了她。
為了以後可以再去學些新的技術，我現在急需用錢。出院之後，我回到了曾經工作的星點星酒吧，繼續投身到忙碌的工作之中。
「崔俊哥，14號桌！」
「崔俊，17號桌需要服務。」
就象往常一樣，今天的酒吧仍然是人滿為患。正在我四處忙碌之時，吉哲的電話不約而至。
「大哥，你在幹什麼？」那個傢伙的聲音非常洪亮，我幾乎感覺自己的手機正在微微發顫。
「喂！我跟你說過吧，不要在工作時間給我打電話！」
「大哥也真是的，今天是吉哲畢業的日子，你至少應該為我慶祝一下啊！」
「臭小子。這麼好的日子，你還是去找女孩子慶祝吧。」
「天啊，大哥怎麼又開始了？我對大哥絕望了。」
最近一段時間，吉哲這個傢伙已經有些放肆不羈了。作為一個純種的釜山小夥子，吉哲算是一個很成熟、很有男子漢氣概的男生。就象我在兵役時期認識的戰友們一樣，吉哲也是一個真誠而值得信賴的朋友。雖然我們之間的年齡相差5歲，但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超越了朋友的界限，已經上升為一種真正意義的兄弟情份。
凌晨4點鐘，我結束了酒吧的工作，走進了經常光顧的一家小店鋪。推門而入之時，我才發現小酒館里仍然是人聲鼎沸的狀態。
「大哥，在這裡！」坐在最裡面位置的吉哲大聲地召喚著我。能夠在喧嘩嘈雜的酒館里一鳴驚人，吉哲的嗓音能力不可小覷。
「大哥，怎麼這麼晚啊？我都喝完一瓶白酒了，快坐吧。」
「你很麻煩呀，才晚了一會兒而已啊！」我下意識地看向手錶，才發現此時已經是凌晨5點了。
雖然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面對吉哲的時候，我卻習慣性地衝口直言，不會特意迂迴婉轉。「這些傢伙真是精力旺盛啊，這麼晚了還在這裡喝酒。」
「只有大哥可以來這裡喝酒嗎？」
「喂！你這個臭小子，說話越來越沒規矩了！」
「哈哈。大哥也真是的……我只是想向大哥撒嬌啊。」
「好吧，既然你今天畢業，我就祝賀你畢成功業吧！」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根本不需要這樣的祝福呀……不過還是要謝謝大哥啊。」
看到吉哲一臉陶醉加欣慰的表情，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小丫頭。是啊，今天同樣是毛帽子高中畢業的日子！
「大哥在想什麼呢？想得那麼投入！」
「沒……沒什麼。」
大大咧咧的吉哲自然不會在意我的心事。他直接為我斟滿了酒，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道，「大哥，我曾經對您說過吧？」
「什麼？」
「我要成為這裡的老大。」
真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小傢伙呀。本以為他會說出豪言壯語，會對未來進行一番計劃暢想。沒想到他仍然執著於這種所謂的江湖老大之稱，「臭小子，看來你還沒有懂事啊！」
「大哥，那您幫我想想。今天我就畢業了，但是我能做些什麼？我的學習成績倒數第一，而且沒有技術水平。這些大哥應該很清楚啊？其實……我最有自信的事情就是打架！」
「你還這麼年輕，怎麼會沒有合適的工作？不要再說這些泄氣的話了！」
「大哥，您覺得我在開玩笑嗎？我實在太傷心了。」吉哲的聲音分貝正在節節攀升，明顯表示了他的醉態指數。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已經篤定於心的念頭自然不會因為吉哲的說服而改變。面對這個酩酊大醉的傢伙，我向他拋去了一枚反問炸彈，「所以呢？你想當老大，有人培養你嗎？」
我的重磅炸彈產生了足夠的效力，吉哲露出一副苦澀的表情看向了我，「大……大哥，可以抽煙嗎？」
「嗯。」我暗暗點了點頭。我知道，我的這句反問已經戳痛了吉哲的死穴。
吉哲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大口大口地向天空吐出煙圈。「大哥，我知道一個傢伙……在附近混得很好！」
吉哲的一句感慨也仿似一枚炸彈，在我的腦海里描繪出李彗星的那張臉。
「但是現在不能確定。雖然他說會培養我，但是我卻有點兒猶豫……」
「所以呢？」
「所以心裡有點兒混亂，摸不清狀況……反正差不多就是這樣。」
「吉哲，我不希望你走上這條路，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吉哲悶悶地點了點頭，仿似在用無聲的沉默對抗我的建議。
「大哥沒有權力對你的人生指手劃腳，只是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我現在也只能說這麼多了。」
吉哲愣愣地看著我，嘴角邊露出了一抹苦澀的微笑，「大哥說得對……還能怎麼樣？反正都是我自己的人生。」
我重重地拍了拍吉哲的肩膀。也許這個小傢伙終會如我一般，在經歷了波折和歷練之後，才會懂得英雄和堅強的真正意義。
「對了，大哥。你和那個臭丫頭還有聯繫嗎？」
「誰？」
「就是那個不懂規矩的丫頭，朴……朴嘉恩吧。」
「夠了，不要再說了。」
「大哥，我這是在關心你。你一定要回答我，你們沒有再見面吧？」
「沒有，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難道吉哲一直沒有呼吸嗎？只見他大口地喘著粗氣，擺出了一副如釋重負的狀態，「大哥，您做得對啊。我總覺得那個丫頭圖謀不軌，我真的很擔心啊。」
「這有什麼？」
「大哥。如果那個丫頭再和您聯繫，大哥一定要快刀斬亂麻！這都是為了大哥好啊。」
吉哲的跳躍性思維真是很有意思，那個瘦瘦的小丫頭難道會傷害我？雖然我曾經領略她的威力，知道那個小丫頭很會戲弄別人。但那畢竟已經是過去式，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那段曾經只是印證了一個無情少女對一個無知大叔的玩笑劇幕。
「怎麼？你很害怕那個丫頭？」不懂就要問，想當老大的吉哲為什麼會害怕這個小女生？
「當然不是，我看不慣那個小丫頭，整天張揚拔扈、不講道理！不過有些事情大哥不知道，那個丫頭有個很強的靠山……嗯，當然。其實也沒必要對大哥說這些，反正大哥不會再見她了。」
李彗星的樣子再次浮現於我的眼前，那個為嘉恩提供免費別墅的傢伙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管怎麼說，朴吉哲這個傢伙令我有些失望啊！難道邦德女郎的稱號是徒有虛名嗎？難道我會害怕一個高中畢業的小女生？
直到太陽公公來上早班之時，我和吉哲才結束了這頓酣暢淋漓的酒宴。還是非常值得慶幸的，吉哲的最後一天高中生活開始於我們的暢飲之中。
跌跌撞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口袋裡的手機開始了不甘寂寞的強烈振動。
早晨起來會有誰給我打電話？
難道我的手機也喝醉了嗎？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沒有號碼」這四個字。
「喂，你好？」好奇心理作祟，我對於這個沒有來電顯示的電話頗感興趣。
可惜對方卻沒有配合我的好奇心理。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同時也迎來了手機對面空蕩蕩的迴音。
「喂，你好。請問是哪位？」
神秘來電人仍然保持著沉默狀態。
「你到底是誰？如果再不說話，我要掛電話了。」
好奇心理徹底潰敗於不耐煩的狀態，我下意識地對著手機開始了怒吼，「喂！你到底是誰？我要掛電話了！」
然而就在我準備掛斷電話的瞬間，我卻感覺手機對面傳來了一陣熟悉的氣息。
「毛帽子，是你嗎？」憑藉著一絲直覺的牽引，我小心翼翼地發出了一句疑問。
「嘟嘟……」緊接著，聽筒里就傳來了電話掛斷的忙音，執著的來電者終於放棄了這段無聲的沉默。
我的手心裡仍然緊握著那個小小的手機，我的心思仍然存留於剛才那通神秘的電話。我傻傻地站在凌晨的道口，路燈仍然在執著地透出昏黃的光線。我愣愣地低著頭，看著自己被拉長的身影，我突然間莫名其妙地大笑起來。
即使那個人真的是毛帽子，那我又能怎麼樣呢？她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自從我在醫院責罵了她，自從她哭著跑出病房之後，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聯繫。我已經忘掉了那個曾經戲弄我的高中生，我曾經流下的眼淚也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風乾。
微笑著搖了搖頭，慢慢地走回了家。我已經明確了自己的道路，努力賺錢，讓媽媽生活得幸福平安。
日復一日，雖然每天都是這樣忙忙碌碌，但我只是感覺到身體的疲憊而已。我就象一個機器人，雖然軀體正在不停地運轉，但卻不知道自己的頭腦和心靈飄浮於什麼地方。唯一可以讓我感到驕傲的事情，就是存摺里日益豐盈的存款數目。
然而我還是會懷念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在凌晨的三點鐘，會有一陣轟鳴的摩托聲打破午夜的寂靜，六個穿著校服的高中生會走進超市。其中一個戴著毛帽子的女生會笑著對我說道，「大叔……」。
如今的我，已經習慣了兩點一線的工作和生活狀態。憧憬著未來的幸福生活，回顧著曾經的懵懂經歷，我想我已經真的長大，已經享受於這般安定祥和的狀態。
走出燈火闌珊的酒吧，迎來充溢著昏黃光線的凌晨街道。深呼一口氣，漫步於回家的路途，新的一天已經來到了。
雖然已經習慣了這樣平凡重複的生活，但是邦德女郎的敏銳直覺並沒有消退。我隱約感覺身後傳來細密的腳步聲，時急時緩，彷彿正在緊緊地跟蹤我。
我的腦海里閃現出在酒吧門口遇見的5個男人，為了避免出現其他事端，我佯裝要去超市購物，然後順便拐進了路旁的一家便利店。
「歡迎光臨。」鐘點工禮貌地向我點頭致意。
我也微笑著向他點頭回應，然後走到陳列台旁邊，開始挑選口香糖。不出所料，一直尾隨於我的五個男人也已經走進了超市。
我下意識地偷偷觀察著他們，不禁感覺到一陣隱隱的擔憂。五個男人全部穿著黑色西裝，梳理著整齊劃一的蘿蔔頭，強壯高大的身軀已經顯露出他們的力量水平。
雖然並不明確他們的意圖，但我卻不能坐以待斃。回顧這段時間的經歷，我已經很久未和別人結怨，這些傢伙到底是誰？
「這是300元。」鐘點工的聲音忽然從面前傳了過來，深陷於沉思的我被嚇了一跳。
「什麼300元？」
「口香糖是300元。」
「好，知道了。」
我低下頭，慢慢地從錢包里拿出了硬幣。五個黑衣壯漢已經不約而同地停在了我的身後，我的神經在一瞬間高度緊張起來。如果身後出現任何動靜，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揮出拳頭。
緊接著，一個男人的大手重重地搭在了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