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嫩大一
花羽芊:橙紛大三
微涼晚間,她在寢室里細細拾掇著。
一面很大的長方形木框鏡正對著大三女生花羽芊的臉,年輕、毫不猶豫的面孔。美容液、精華、晚霜,她一層層地滋潤著自己。越是年輕,越要保養,她近來越發懂得女人年華易逝的道理。這麼想著,手上的塗抹也愈見精細。突然,放在鏡子旁的手機憑空響了起來。她平靜地按下接聽鍵,電話那端立刻傳來喧嘩的、酒宴蒸騰的吵鬧氣。
「喂——」她輕輕地說。
對方是她正在發展的投資商之一,一個飯局要叫她過去。
太沒誠意。她想。已經開吃了才叫我去。於是她軟軟地敷衍了他,說晚上身體有點不舒服,聲音里立刻現出很自然的鼻塞聲重。
掛斷電話后,她接著在臉上淡淡地敷了一層粉。其實她平時以不化妝居多,仗著自己天生麗質。但今晚要見的人,是她現階段最重要的一個,於是她少不得修飾一番。
打開衣櫃,看著自己的衣服。那麼多的色彩,跳躍在窄窄逼仄的一方空間,隱隱散發出ChanelChance的味道。學校的衣櫃對她來說,早已不夠用了。選出一件黑色及膝小風衣,蓬蓬的下擺、細細的束腰,有點赫本的感覺。修長頸項間恰到好處地點綴著一條艷紅色的愛馬仕復古方巾,拎起一隻金色漆皮手袋,留下滿桌雜亂的化妝品,準備出門。一個女人精心打扮趕赴一場約會,有時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正想著,剛放進手袋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她看著來電顯示上的號碼,神色間突然有些異樣。接通以後她略帶嗔怪地說:「不是叫你今晚別打電話給我嗎,我在圖書館看書,這裡很安靜的。」好好地和對方說了幾句,她又道:「知道了,明天放學在你們學校門口見。乖,拜拜!」
掛斷電話,她長舒一口氣,這才真正下樓。
樓梯是開放的鏤空式樣,暴露在周圍的空氣中。一陣風來,她的風衣、頭髮、整個心,都被吹翔了起來。周圍幾個宿舍樓散布著星星點點的燈光,偶爾可見對面樓的女生洗完了頭站在陽台上自然風乾頭髮。有的人在電腦前吃著一碗泡麵,還有匆匆下樓上自習的人,一些刻苦而上進的靈魂——她想,平常的大學生活,平凡的大學女生,她離這一切,已經越來越遠了。
花羽芊不慌不忙地走下樓:美女總是沒有遲到這一概念的。看見那輛黑色的Benz,顧誠北已等了有些時候。恍惚中她彷彿又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昨天,那黑黑的影子也立在暗處等她,越發顯得修長。她當時心中分明有滿滿溢出來的什麼東西。但此時,一定神,她看見的還是樓下那輛車,沒有別的什麼人。
昨天和今天,她都是這樣打扮好了匆匆地下樓。但彼時在寢室樓下樹木陰影中等待著她的,是精神;而現在,則是物質。一個女人的一生,是不是總要在這兩者不斷地選擇間而苛求某種最大程度的平衡?
現在的花羽芊,也許看上去是熱鬧的,總是車接車送、應酬不斷,身邊有富足的物質和神秘的英俊男友。可這熱鬧背後卻是一地冷清。年華易逝,但她悲哀地發現沒有多少東西可以真正長久。她手中擁有的都是些不確定的東西。她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她也知道真正的生活並不永遠光華璀璨、激情四溢。但沒有一個女人不希望在自己最美的年華綻放出奇光異彩,嚮往那種披上華服、粉墨登場、萬人艷羨的舞台式青春(這點藝考出身的花羽芊,就更無法避免)。多年後,她可能後悔,她真的可能後悔。不過現在,她有她的選擇。
走到樓下,花羽芊打開車門,裡邊傳出喧囂的音樂:顧誠北總喜歡把門德爾松放得超級大,彷彿音量越大,藝術就越高雅似的。坐上去,她對車上的男人微微一笑,對方心不在焉地抱了她一下。然後,一切疾馳而去。她望著車窗外模糊熟悉的校園,那些具象建築在漸漸遠離的她的眼中,已經抽象成一種顏色,一種很燦爛的色彩,一種失去的美好。她不知道自己將駛向何方,前方是否有這個男人許諾的鮮花綴錦烈火烹油,在靜靜等著她。
她想起今年生日,顧誠北微笑著為自己一一戴上成套的珠寶,說:「生日快樂。」恍惚中她覺得這也許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三層豪宅內有著電梯的、妻子燒好飯和兒子一起看電視等他的男人,花羽芊想,或許她是真的有些愛這個男人。不為他的錢,不為他的魅力,只為著他有能力承擔她想要的未來。
他們如果一直就這樣下去,究竟誰得誰失?她不知道。顧誠北顯然比自己精明。然而一個女孩在這世上,選擇實在有限。她眼看著就已經再也找不回她曾經的生活,但她今後的生活也是一片茫茫。
從認識顧誠北到坐上他車的那天以後,她似乎一直很快樂,因為她無論想要什麼就能很快得到,他也似乎很愛她。她這才體會到更多金錢的更大力量。無論什麼時候,她想要什麼牌子的衣服什麼價值的化妝品,無論多麼難買各地專櫃多麼斷貨,顧誠北瀟洒的一個電話,過不了幾天,想要的一切就總會呈現在花羽芊狹長魅惑的眉眼間。這世上的一切,似乎只要顧誠北一個電話,就都能解決了。
她喜歡他的強大,喜歡他的承諾,但她知道他們一定會分手,在不遠的將來。因為,她還年輕,而他永遠不可能離婚。
但是今天,她卻無端想了這麼多。也許這些想法一直縈繞在她腦中只是她不敢思考而已,她一直在欺騙自己。可是她沒辦法,學藝術這種東西,真的太燒錢。如果不認識顧誠北的話,最近這幾支廣告她也不會接到。而且,還有那些一次也斷不了的美容護理、樂器培訓、形體塑形。一個真正美女背後的堆砌,是人們想象不到的金錢和艱辛。別以為美女是天生的,別以為美女是那麼好當的,演藝圈太不好混。
他們在車上長久無話,她不忍看他開車時的側影,因為那其中總透著一絲冷酷。Manandwoman,即使身處彼此體內的時候,都永遠沒有辦法真正明白對方。最近又最遠的兩個世界。
此時的窗外,正是這個城市最熱鬧的時刻,一片燈紅酒綠。城市的夜晚大都是這樣。當黑暗降臨,人工的光亮在這個城市上空漸次浮起的時候,坐在疾馳車子中的人們,凝望車窗上飄過、映現的一些五顏六色和浮光掠影,一種迷惘壓抑的調調也就適時而生了。
每個人都是為了自身的慾望,在這茫茫世上無盡地奔流。
不知什麼時候起,一輛又一輛車的燈,探照著花羽芊寢室樓下貧瘠簡單的白樺樹;一次又一次,卻是她愈加華麗美艷地下樓。環境依舊陳舊,同學依舊貧乏,只有她,日甚一日的耀眼鮮活。無數窸窸窣窣不可知的謠言,在她每一次這樣下樓的前後瞬間,蔓延如荒草般滋生在她身前身後的所有名節。
女孩,在暗夜中各樣車燈的照射下,究竟毀卻了什麼,得到了什麼。在軀體一次又一次綻放的瞬間,她是否仍會想念,仍會愧疚?曾經的純潔顯然已經不再,今後的救贖卻仍是遙遙無期。如何拯救自己,她不知道,她眼下所能做的,似乎只是一味地向前向前,一味地撒嬌撒嬌,一味地索取索取。
可是,物質越富足,她的心靈就越空虛;她的心靈越空虛,她就越要求物質的富足。在哀傷古典旋律的襯托下,來來往往的車輛昭示了一種默劇似的意義,劃過她空洞的思緒。
其實知道女大學生最誘人的是什麼嗎?
除了青春,除了美貌,除了所謂的「知識」和「素質」……是一切還未成形。
是因為年輕的年齡和校園的環境或束縛,使她們短時間之內做不出任何改變。男人都喜歡把女子圈養起來,而女大學生,是這社會上那麼好操縱的一類獵物。男人們的目光全都虎視眈眈地聚焦到大學校園,尋找最完美的獵物,尋找類似的替代,尋找低成本的艷遇。
梅若霓:青嫩大一
黃昏時的黃,是比任何人工熏制的黃都要有意境的一種顏色。大一女生梅若霓看著手中逐漸被昏暗淹沒的密密鉛字,扭亮了左手邊的小檯燈。暖融融的色彩霎時照在面前的小說文字上,她微微揉了揉自己看了一下午書的酸澀眼睛。
泡了杯咖啡,她掀簾走進陽台。幽幽冷冷城市上方的風,裹挾著都市的燈光和塵囂、消失和永恆,款款拂過她毫無風霜的臉。她身披一件粗線編織的開襟絨線衫,目光散散地望著樓下,對面寢室樓走下一個漂亮的女生身影,鑽進樹木陰影中一輛黑色的賓士。
大一過去三分之一了,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似乎並沒有多少男生追求梅若霓。不過現階段,她也覺得自己是不適合談戀愛的,戀愛觀貌似仍停留在中學時代,幼稚和脆弱。某一天的某一瞬間,她或許會對某個男生產生某種好感。可是,沒有任何徵兆的,另一天的另一瞬間,這種好感就會因著他的某種舉動或表情或話語或任何東西,而莫名消失。
一種孤獨。就像那年,睜眼睡在前往西雙版納的顛簸卧鋪車上,她被釘在那個一尺見方的床中,望著車窗外忽遠忽近的月亮。車繞著盤山公路默默前行,每繞一圈,那月亮彷彿就近了一點。想念剛剛熟悉起來的朋友,而少年的友誼剛剛建立她就要離去。那時她充滿無法解釋的憂鬱和前往另一個陌生地域的恐懼。
成長的日子隨父母的工作變動總是在遷徙,所以她經常莫名想念某個地方。比如說昆明某個犄角巷裡的一間租書店,中年老闆焚著一爐沉香屑,一整下午地面對屋檐下默默遊走的貓。她每次去,坐在靠窗的位置,在納西族老闆親手用山梨木做的粗獷茶几前,喝一壺醇香的糯米茶。
想起自己年輕的人生,有種涼薄感。上大學后,梅若霓循例參加過班乾和學生會的選舉,各得一個不痛不癢的小職銜。她也並不太在乎,反正生活有點充實就好。學生會選舉結束的那天夜晚,和室友李瓊一同走回寢室。微涼晚風,兩個女孩,人生未曾開啟的樣子,某種共同的未知和期待。裙角撞著裙角,有淺淺的默契,撞入她們年輕的心。
寢室空間明顯太過狹小,讓她覺得不適。她有很多書,然而上大學后顯然不能全部帶來。雖然學校有圖書館,但是又有固定的閉館時間,而且她看著不屬於自己的書,總覺有些彆扭。多年後她明白,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此刻、現在,她對未來的一切雖不是那麼清晰地預見,但她在一種孩子的朦朧中,就漸漸地朝那方面,做著各種殊途同歸的努力。
7歲的一個落雨傍晚,梅若霓的母親蘇葉從外邊帶回一套《三毛全集》。
「媽媽是愛讀書的。」她說,「都說我成天眼裡就是錢錢錢,可我當初是喜愛文學的。想當年我嫁給你爸,就是因為他詩寫得好。」蘇葉說完似笑非笑地睇了梅若霓一眼,就像30年代某類頗有人緣的少奶奶。
9歲吧,一天晚飯,她父母又未歸家。她記得自己在蛋炒飯的煙火之氣中看完三毛的《五月花》,小小的、剪著齊劉海的臉氣得直流眼淚,又不知怎麼發散出去這一股子情緒。她小時候挺調皮的,於是把家裡的保姆哄過來,說要給她好好打扮。
「蘇姐,我真受不了霓霓,她整天就在捉弄我啊!」當蘇葉帶著一股春雨的清寒氣息,從外邊回來在門口掛大衣的時候,保姆向她抱怨道,「教她英語也不好好學。她上次說要調混合香水,最後噴到我身上,哎呀!冒了好多泡泡,她肯定把洗衣粉也加了進去呀!」蘇葉在淡笑,邊安慰她,邊瞅著縮在巨大藤製圈椅里的梅若霓,雖然低著頭,但小臉粉嘟嘟地在壞笑,身子使勁憋著顫抖。蘇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小保姆臉都氣紅了,只得安慰她道好好乾,過段時間給她介紹個好對象。當晚,窗外的雨下了一夜,9歲的梅若霓沒有睡著,聽著雨聲,恍若覺得自己也在熱帶雨林氣候的拉哥斯,內心產生了巨大的痛苦,為自己不能遠走世界的渺小心靈,為生活中拴在自己腳下的無形繩索。
此時,寢室外伸的檐頭下,也落起了絲絲點點的春寒小雨。剛喝完一杯咖啡的梅若霓看了下手錶,這麼快就到七點了。樓下打傘上晚自習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她掀簾走進屋裡,拿了兩本要還的書,走下樓。清涼的晚風在她耳邊,呼呼地吹起一輪新意。
漫步在路上,她感覺校園的地面似乎都很新的樣子,水泥路面泛著剛下過小雨的潮濕光澤。此刻,她滿足仍舊是滿足的,能在夢寐以求的大學,學習自己最感興趣的專業,她真的覺得很幸運。
高考結束后,正是填志願的關鍵時期。她和母親,一頭一尾坐在客廳長方形飯桌的兩端,空氣里有種冰冷的澄靜,窗外一片樹林的綠色,濃濃地滴到客廳的棕色地板上。
「你出國讀酒店管理不好嗎?」蘇葉百忙之中抽出一下午的時間,專門和她談這事。
17歲的梅若霓堅定地搖搖頭。想好好學中文。實在太愛這種文字的堆砌和創造。早年隨父母不斷顛沛的生活,使她內心很難產生一種長久的安定。生活中有太多不確定,無法抓住,但是,漸漸地她發現,只有夜晚獨自一人在密閉的空間敲字,才能感到一份莫大的寧靜。那種歸屬感很幸福,那種和夜的獨自纏綿,很悸動,很荒涼。她十分確定,自己今後,乃至一生,想要的、想追求的,就是這樣一種感覺。
實戰派的蘇葉遠不贊成梅若霓主修文學。蘇葉是改革開放后毅然下海從而先富起來的私營企業主,當時她僅憑著手中承包單位下屬餐廳積攢起來的三萬塊錢原始資本,拿下了當時市裡最大的一家紙箱廠;后找到省里設備科李科長,用最低的價格進了一批老舊機器,憑著李科長手下的能工巧匠,硬是把這批老舊機器改造得比新的都好用。又漸漸攻下某日化廠負責採購的小頭目,每月給她50萬的訂單。做大起來后,每年毛利上百萬。那是上世紀90年代初的時候。
所以她打死也不願意梅若霓主修沒什麼實用價值的「漢語言文學」。她本來是計劃得妥妥噹噹讓梅若霓出國讀工商管理的,回來好接管她的「秀宴」飯店。她可不想培養出來一個什麼都不會看見掉葉子或下雨就閉門敲字的「作家」,她對這一行不了解,但一句話,就是覺得文學這東西太不靠譜。
僵了很久。最終以梅若霓差點離家出走收場,蘇葉才妥協。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向女兒妥協,也是第一次讓她這個做母親的覺得,就在那一刻,梅若霓長大了。
事情過了這麼久梅若霓想起自己少年的勝利仍舊鬆了一口氣。她從回憶里抬起頭,發現現實中的圖書館已近在眼前了。迎面和貌似情侶的一對男女擦肩而過,那一瞬間她清晰看見女生斜斜仰視男生的半側面,有著散漫絨毛的年輕側臉,此時被鍍上了一層路燈的明亮黃色,散發著一份異常強烈的期許。梅若霓想:女孩,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學會了將自身最大的幻想投射於生活中任何一個略具可能性的男子,這,其實就是一切悲劇的根源。
童瞳:幻藍大二
睡了一整個白天,晚上7點她才起床——不過正是上班的好時候。拉開出租屋灰塵漫漫的窗帘,窗外,這個城市最熱鬧的燈紅酒綠,開始了它又一天的喧囂奔騰。
童瞳腳上靸著絆帶快要斷開的夾腳拖鞋,「飄」進衛生間。透過斑駁骯髒濺著牙膏點和陳灰的鏡子,她看著自己,再一次覺得失望。不是因為不夠美麗,而是,幾個月以來,每一天的,她面對這張鏡子,都感覺自己真正的靈魂在一點一點蒸發,那麼,她究竟為什麼要一天天地繼續生活?因為她想生存,她想自由地生存,不為錢愁。鏡子里的她,此時是沒有任何化妝的臉,但是,皮膚的每一個毛孔仍那麼細,眉毛烏黑、眼睛明亮。是的,她知道她美麗。她多次從眾多男人的眼光中一次次得到這種證實,可是,越證實,她的表情便越多苦笑。
點燃一支煙,一手插在口袋裡,她踩著夜色出門。出了住所那個窄窄的巷子,她徑直走向不遠處一個過於金碧輝煌的所在。門口密密層層的保安和迎賓女郎沒有人攔她,她大步走進去,鑲滿金色亮片的蝴蝶結高跟鞋一級一級踏在夜總會迷幻脆弱的豪華台階上。多少女孩的青春,也就這樣一年年的,在不同的紛紛沓沓的高跟鞋叩響中,消逝了過去。
頂樓小姐房。
童瞳走進去,司空見慣的煙味和無數只紅唇眼影交相混雜在這間狹窄屋子的上空。屋裡的女孩,總是越來越多。這讓她覺得,這個城市,女孩的青春,是不是真就這麼日復一日地廉價了下去?
她打開自己的儲物櫃,開始換衣服。低胸的沒有任何遮攔的黑色蕾絲短裙,巴不得把女人的身體一絲不掛地論斤稱賣。
一個不怒而威的中年媽咪過來招呼小姐排隊試台,童瞳跟了上去,在一片又一片庸脂俗粉的嬉笑謾罵中,她又開始了已經持續幾個月的新一個相似夜晚。
包廂里的場景童瞳已經大約熟稔了。可是此刻,她隱隱坐在一群酒氣熏天狂吼山寨網路歌曲的男人身邊,竟然有了種背叛的快感。她看了下手機,21:40。此時若在學校,大二的學生應該正上著晚間第三節選修課。而同樣大二的她,童瞳,現在竟然坐在這兒。她成功地背叛了她的學校,背叛了她的同學,背叛了很久以來欺騙了她很久的東西,她這才覺得暢快這才覺得解悶。真的,不為別的什麼,就是為了背叛平庸、背叛虛偽、背叛教條。
她想起大學那個謝頂領導,那麼骯髒那麼污濁地妄想靠近她的張牙舞爪樣子,她就覺得鄙視就覺得噁心。在她眼裡,男人彷彿都是一個樣子,那麼不如把他們看得再透一些。在這兒,他們最起碼赤裸裸和明碼開價,最起碼公平最起碼不帶有任何一絲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