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秋天已進入尾聲，冬日將至，空氣中布滿了寒意，許亦菡常常會看到結了霜花的窗戶。不過，每到中午，她總能感受到暖融融的陽光，傾灑入室，落滿她一身。
今日，她吃過午飯正站在窗戶旁悠然地看一本雜誌，和煦的光線一如往常照了進來，使得她心情格外得好。她翻到了介紹電影的版面，想想已經好久沒去電影院去看一場電影了，正思量著找誰去時，電話響了起來。
「晚上有空嗎？」是林源那溫和好聽的聲音。
「暫時沒什麼安排。」許亦菡置身於暖陽下，微笑道。
「晚上有場小提琴演奏會，去看嗎？」林源用徵詢的口吻說道。
許亦菡心想晚上也沒有什麼事情，不去看電影，看一場小提琴演奏會也不錯，便欣然答應。
她沒料想到今晚下班后，陳煥又來接她，站在一輛很拉風的汽車旁，仍舊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他如此耀眼，在人群里她一眼便能看到。他亦是第一時間看到了她，朝她的方向走去。
「昨晚有事沒過來，別介意。」陳煥走到了她的面前，說道。但凡他有時間都會過來接她。
「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我都習慣乘公車上下班了，你天天過來我還不習慣呢。」
「那我以後盡量天天來，讓你習慣。」陳煥笑著說。
「不用不用。」許亦菡說道，「對了，今晚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麻煩你了。」
陳煥感到了許亦菡些微的異常，卻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仍舊用一貫的口吻跟她說：「我們之間不要說麻不麻煩，是我樂意。」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今晚我已經跟朋友有約了。」
「原來如此。」陳煥輕笑道，「我可以送你過去嗎？」他假裝不在乎，面色平靜，語氣如常。
「謝謝，不用了。」
「見什麼人這麼神秘。」陳煥漫不經心地說，「又是去相親嗎？」
「不要胡亂猜疑。」
「難道我說錯了？」
「……」陳煥的話讓許亦菡的好情致降低了不少，她瞪著他，「你這麼希望我去相親？」
「這倒不是。」
「好了，我得趕時間，七點就開始了。」
「你不吃飯直接去嗎？」
「我可不虧待自己，當然得去。」
「跟那個人一起？」
「你管得太多了吧。」
「問問而已，說不說我不介意。」
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天一直是晴天的緣故，傍晚天突然陰沉下來，像變臉一樣，猝不及防，有幾滴雨水打落在許亦菡的臉上，她開始還以為是錯覺，這麼好的天怎麼會下雨呢，她稍稍仰頭，又有幾滴掉落，她才信了。
「下雨了。」陳煥攤開手心，雨滴落在他修長的指尖，「走吧，我送你去，你跟他約好吃飯時間了嗎？」
「不，只是跟他說好去看一場演奏會。」許亦菡並沒打算要告訴陳煥約會的對象是誰，她知道，他最在意她跟誰約會，她不想讓他有所誤會。
「先上車再說。」雨滴越來越大。
許亦菡不想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便上了車。
「時間還來得及，我們先去吃頓飯吧。」兩人坐上車，陳煥提議。
要是兩個人一起去吃飯，又得邊吃邊聊，那會浪費不少時間，許亦菡想了想，婉言推卻道：「不用了。」
陳煥有些詫異許亦菡的轉變，前幾天她對於他的邀約可沒表現出這樣的姿態，不禁問：「你去見的一定是個對你來說比較重要的人吧。」陳煥心裡漸漸有數，但也不直接問她。
「是林源。」許亦菡終究說了，想想她跟林源已是多年好友，雖然有段時間兩人的關係有些牽扯，卻也是暗然的，並不明朗，說去見他又何妨。若陳煥聽來誤解的話，她也不想去解釋什麼，畢竟有些事別人看在眼裡，心裡自然會明白。
「私密約會？」
「不過是跟他去看演奏會。」
「你不需要跟我解釋，我明白。」陳煥臉上浮現的輕鬆笑意讓許亦菡感到舒心。
「我媽現在就跟你媽一樣，沒事給我電話就說相親的事。」陳煥舒展的眉頭微微皺起。
「她不知道你跟於佳寧的事嗎？」
「沒跟她說過。」
「你的保密工作做得還不錯啊。」
「湊合吧，你比我強。」
「怎麼說？」許亦菡疑惑地問，她沒交過對象，何談保密戀愛一事？
「大概你家裡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你吧？」陳煥輕勾唇角。
「有人喜歡我跟我戀愛可沒有什麼關係，誰喜不喜歡我，我心裡有數就行，沒必要跟家裡說。」
「那……」陳煥看著不斷來回的雨刮刷，遲疑了一下，「你媽有沒有提到過我？」
「你？」許亦菡略為驚訝地看著陳煥，轉而微笑道，「說了你可別失望，上學那會兒倒是說過，後來就沒怎麼提過。」
「你去西部了，很少回家吧？要是你經常回去，她能不在你耳邊念叨嗎？」
「你就自作多情吧。」許亦菡睥睨他一眼。
「前面怎麼回事？」陳煥突然踩下急剎車，許亦菡望著迷濛的雨霧問道。
「雨天就這樣，路上容易堵。」陳煥說道。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前方堵著的車輛仍舊沒有一點向前移的跡象，窗外的雨勢也越來越大，「啪嗒啪嗒」地敲打在車窗上，許亦菡有點焦慮，怕誤了跟林源約好的時間，拿出手機看了看，還好，如果不吃飯的話那就來得及。
「估計這一堵得堵上一兩個小時了。」陳煥慵懶地說道，悠然地將手枕在靠背上。
「不會吧，這麼誇張。」許亦菡不可置信地看著陳煥，雖說她經歷過堵車，卻沒有這麼久的。
「碰上這種天氣，我沒少遇見這樣的情況。」陳煥不急不慢地說。
聽陳煥這麼說，再看著前方紋絲不動的車輛，許亦菡又添了份擔憂，要是像陳煥說的，那她趕到演奏會大廳外定會遲到。她向來守時，不想讓林源在那兒等太久，對陳煥說：「那我下車吧，走到前面打輛車過去。」
「雨下這麼大，風又大，你出去不是成心折磨自己嗎？」陳煥皺了下眉。
「我又不是小花小草的，可沒那麼嬌弱。」許亦菡不想破了自己的原則，嘀咕了句，「再不去會遲到的。」
她的小聲嘀咕被陳煥聽到了，陳煥蹙緊眉頭：「他又不是外人，我給他打個電話，就說路上堵車，你晚會兒到。」陳煥想取出手機，許亦菡說：「還是我跟他說吧。」
若是陳煥給林源電話，還不定林源會怎麼想，許亦菡還記得林源在醫院跟她說過的話，估計現在林源還不知道陳煥已跟於佳寧分手的事。為了不讓林源操這份心，許亦菡取出手機給他發過去一條信息：路上堵車，我大概會晚一點兒到。
很快，許亦菡收到了回應：沒事，你別著急，路上滑，下了車你多多注意。
「他怎麼說？」陳煥看著一心正在回信息的許亦菡。
「跟他說好了。」許亦菡收起手機，望著外窗被雨幕和昏黃光線交錯的景象。
正當兩人沉默的空當，陳煥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面色倏地一沉，響了幾聲便被他掛掉了。車內瞬間安靜下來，可隨即手機鈴聲仍舊響個不停。
「誰的電話，幹嗎不接？」許亦菡疑惑地問道。
陳煥看了許亦菡一眼，繼而將頭偏向外側，接起電話：「有什麼事嗎？」當他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時，才猛然一驚，笑著改口，「是阿姨啊，她怎麼了？行，我知道了。不過……阿姨，現在路上堵車，我……」陳煥還想繼續說下去，那頭已匆忙掛斷了電話。
許亦菡目視前方，佯裝沒有聽見陳煥剛才說的話，少頃，轉過頭看他：「你是不是有事？」
「沒有。」陳煥的語氣聽來雖然比較輕鬆，但是眼眸里卻隱隱凝著一抹煩憂，所幸車內光線不好，許亦菡並不能輕易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