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8節
小諾開了輛嶄新的奧迪A4去寧波做兼職,這是剛剛提到的車。公司在寧波有個新年酒會要她主持,小諾提早一天去,以便做些準備。
車子上了高速公路。雖說是冬天,但兩旁仍有綠意的江南風江依舊讓人有種生機勃勃的感受,看著窗外,小諾頓的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一年很快就要過去,在這一年裡,小諾有起有伏。但眼下,她的精神面貌很好。經歷過失意的人更珍惜得意時的幸福感覺。
奧迪車子寬敞,平穩,隔音效果相當不錯,鋥亮的黑顏色,顯示著一種成熟與高貴的風範。小諾在車裡只穿一件紫色的高領薄毛衣,剛剛做的大波浪捲髮輕鬆地落在雙肩上,透著年輕媽媽特有的成熟氣息。
小諾非常喜歡她現在的狀態:當了媽媽后,身體的一些部位和細節都有所變化,有一次小諾媽還說,小諾你的屁股怎麼比以前大了?後來小諾照了鏡子,果然發現她的臀部比以前渾圓,鼓鼓的,翹翹的,像蘋果一樣,但不下垂,線條很性感,尤其是穿上級條皮褲后,更是容易讓人有種聯想的衝動。對了,當了媽媽后,她的胸部也更豐腴了,挑選胸罩都要選比以前大一碼的號。因為不哺乳,乳房依舊玲瓏,好幾次張姝盯著她的胸部說:你生了孩子,怎麼身材反而越來越火了?這話讓小諾很是得意。小諾以前就對內衣比較講究,現在更加。每套內衣都透著精美的設計,讓女人的身材更大限度地逼近完美。
當然,比起以往,她的眼角多了點歲月的深沉,那是女人最容易暴露年齡的地方,不過不要緊,快30歲的女人了,若還想著沒一點小細紋,那也太不真實了,難道要當妖精不成?
剛結婚時,小諾喜歡別人用時尚和青春來讚美自己,但現在,她更喜歡用「風情」和「成熟」這兩個詞,覺得這才真的透著女人的美。
晚上住宿當地最好的賓館,公司的其他人員也陸續到了,大家一邊吃商務套餐一邊商議第二天的安排。對於主持,一切都是熟門熟路了,小諾不擔心,但是她想有個充足的睡眠,以讓第二天精力充沛神采飛揚,於是早早就上電梯去自己的房間。
在鋪了地毯的走廊上,小諾看到一個很熟悉的身影,摟著一個女孩走在自己十米開外的前面,小諾一時想不起來那是誰。
第二天吃早餐,小諾遇到了一個熟人,蘇茜的先生,這時小諾猛然想起,昨晚走廊上的貌似熟悉的身影就是他!
蘇茜呢?小諾隨口問。她有點責備自己的眼神不好使,連蘇茜的身影都辨不出來。
哦,她在家呢,我一個人出差。蘇茜的先生說。
小諾有點敏感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其實,她不確定昨晚他身旁的女孩子是不是蘇茜,因為隔的有點遠,她剛才還責怪自己認不出蘇茜,但現在可以肯定,那個被蘇茜老公摟著的女孩不是蘇茜。
新婚一年不到的蘇茜老公出狀況了?
家琪終於決定去幫同事喬牧蘭血拚拎包。因為新年前一天,牧蘭再次給他打電話,鬱悶的說,本來答應幫她拎包的同事要去參加相親活動,結果幫不成她了。雖然牧蘭沒有直接提出讓家琪陪她逛商場,但是小姑娘肯定有這個意思,家琪想想后,就說:那我幫你去排隊拎包吧,我新年夜反正也沒安排。
喬牧蘭在電話那端雀躍。
武林廣場一帶的商業圈已經熱鬧了好一陣了,幾家商場的各種促銷活動從11月底開始就沒消停過,什麼店慶活動,什麼聖誕打折,什麼冬季特賣……本地的一份商業報紙曾以很出彩的標題讓人感受到杭州人的驚人購買力:昨天,杭州驚動全國!第一感受就是杭州出了特大刑事案件,結果一讀下來原來是某商場在24小時內的交易額又破了全國記錄。
眼下是2005年的最末一天,按慣例,自然會有本年度最大幅度的降價和促銷活動。家琪發現,數天前,同單位的女同事們就開始用各種通訊方式互相探討各商場的行情,食堂吃飯時女人談論的話題也是滿多少送多不,看到女同事的眼神中的那種渴望在非常時刻里赤手拼搏奮力血拚的灼灼光芒,家琪感受女人的生活真是幸福。
家琪幫助小諾血拚過幾次,知道血拚所需要付出的代價。那時候的女人絕對需要至少一個的忠實苦力來配合,從而完成排隊、買單、扛包的一條龍服務,因為此時此地的女人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服務員,給我開票!而此時的服務員就用快抽筋的手開好一張小票,然後用半僵硬的笑應付著顧客:美女,給你小票!
開票需要排隊,付錢更需要排隊。家琪幫小諾排過的一次隊,至少20米長,整整花了他半個多小時,而那時小諾還不停給他電話:老公,好了沒,你再不拿贈券過來,我看中的那衣服就要被別人搶了。
那種人聲鼎沸,那種搶購狂潮,簡直把家琪逼瘋了,他拎著大包小包,像灰鼠一樣跟在小諾後面。但他沒辦法,小諾瘋,他就得奉陪。這是女人們最大的人生樂趣呀,家琪是個公認好男人,為了讓女人多享受樂趣,自己吃點苦,也是應該的,而且還要學會甘之如飴。
所以,聽著牧蘭電話里的歡呼聲,家琪想,新年晚上脫層皮,也值了。
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爺爺奶奶在看電視里的晚會,陽陽在爺爺奶奶的身邊像只小是一樣睡著了,小諾與賓客們在跳舞,家琪在商場給牧蘭排除當勞動力。
這個新年,大家都過得比較愉快。
新年後小諾開著新車去看自己的老媽。
一見面,小諾就問老媽身體好點沒。上次老媽感冒,小諾一直沒時間來,心裡有愧疚。小諾媽穿一件棉睡衣,神態比以前老了些。沒辦法,上了年紀的人,禁不起生病,尤其是一個孤零零的人。一場病,猶如一次霜打。
小諾媽很高興女兒來看她,說,感冒早就好了,就是現在很容易累,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可以隨意透支。以前的話,爬山呀旅遊呀,很累也不怕,睡一覺,第二天就補回來了。
小諾拉著老媽的手,說,你在辦退休手續了吧?明年和我們一起住杭州,這樣可以關照到你了。
小諾媽說,我也不想長住杭州,這裡是咱老家,我習慣了,死也要老死在這裡。
小諾說:媽,你好端端的說什麼死呀死的,你還沒享過我的福呢。過來看,這是我掙的新車,是奧迪呢,待會兒帶你出去兜兜風,這車比以前那個車,高級多了,以後你去杭州,我就開這個車接你。
小諾像個孩子一樣,一定要老媽圍著奧迪看一圈,然後把老媽按進副駕駛室,讓她體驗一下寬敞的空間。
小諾媽看著新車子,說:小諾,你這樣能幹,媽就放心了。
媽,以後我就是你的頂樑柱了。小諾自豪的說。
聽了這話,小諾媽流下眼淚:小諾你終於成為媽媽的頂樑柱了。我再也不用為你擔心受怕了。
老人,年齡大了,再加上孤單一人,所有的希望和寄託都在孩子身上,就怕孩子出事,只祈望孩子平安健康,現在孩子事業有成生活愉快,就卸下了母親一直以來的擔心和害怕。
小諾伸出手,替老媽擦掉眼淚,摸摸老媽好長時間沒染過的花白的頭髮,挺了挺腰。
為了母親的微笑,為了孩子的驕傲,也要追求事業的成功。成為頂樑柱,那就要分擔家庭責任,承擔家庭壓力,讓家人放心和安心。現在,小諾,她能了。
一家人在探討房子問題。
關於新房的裝修,小諾從沒在餐桌上與公公婆婆談起,自從小諾拒絕了他們的裝修贊助后,家琪爸媽在小諾面前也沒怎麼問裝修的事情。看來,誰出錢,誰有發言權,人人都知道這個規則。
小諾請的是包工包料的裝修隊,為此家琪還同她說過,為什麼材料也讓人家包了?人家買的材料哪有自己買的放心?反正自己老爸老媽都空閑著在家,她若沒時間的話,可以讓他們代辦。
小諾想,肯定是婆婆在家琪面前嘀咕了什麼,雖然小諾也知道老人的好心,但是,她絕不會把裝修的活交代給他們的。老人好心辦壞事的先例太多了,而且,婆婆向來自負,買什麼東西都要自己做主,還不讓人家說她買的東西不好,小諾才不會把買瓷磚買地板買面板之類涉及審美方面的大權旁落一絲呢。何況,現在市場上新產品像走馬燈似的換,老人因循守舊,根本不能與時俱進,同他們溝通新產品信息的難度太大了,兩個落伍的人,怎麼能買到讓人放心的產品呢?還期待他們能與店家討價還價?算了吧,現在的討價還價完全是個技術活,要一二三四五擺出各方面的實證,來說明這產品只能值多少價,而不是像他們那樣盲目地一刀砍一半,人家看了要笑話的。
現在的狀況,多好,裝修公司只對業主負責,所有的產品全部按照業主的口味購買,所有的設計完全按照業主的意思完成,而且,態度熱情,微笑服務,不滿意就重來,這才是真正的商業操作!在這樣的合同規則下,根本不會像婆婆那樣,高興了就義務幹活一整天,一不高興就板個臉,一副「我給你們辦事你們還不滿意」的神情,家族人員摻雜在裡面的半商業半作坊模式,會讓小諾鬱悶死。
於是,裝修大權依舊全權委託給裝修公司,在不勞老人操心的境況下,很順暢地進行。
裝修不用大家操心,現在,一家人探討的是,新房子裝修好后,怎麼處理另兩套舊房子的事。
家琪爸媽的意思是,小諾和家琪搬到新房子里后,她和老伴就搬到兒子兒媳現在住的兩房一廳福利房去。那裡地段好,出門就是鬧市區。而且又是地面層,最適合老人居住宅區。他們平日帶帶孫子,晚上若家琪小諾回家吃飯,那最好不過,若兩人因為工作忙不能過來吃飯,那麼就周末時間給兒子兒媳燒點好吃的,平日分開,周末團聚,這樣的生活,也蠻幸福。到於那三房兩廳的婚房,可以出租,因為傢具電器都配備好的,非常適合拎包入住的房客,每月拿個3000塊的租金,可以很好地補貼日常伙食了。
家琪也覺得這方案不錯。
但是小諾說:新房與現在住的大房相隔不遠,爺爺奶奶白天可以接送陽陽,但是孩子晚上一定要與父母在一起住,至於那福利房,她要當閨房,或者娘家房,想一個人安靜時就去住。
小諾的這個想法不是突然產生的,上次她和張姝聊天時說起「婚後閨房」的話題,小諾就打定主意,她要為自己留個婚後閨房,她已經與家琪有過一次離婚風波,那時候她就很期望有個單獨的空間,能夠讓自己靜心想一些事情,現在,這條件不是沒有,那她就要為自己留下個只屬於自己的空間,她稱之為「心靈後花園」。再說,那福利房雖然舊,但是地段好,離她做節目的電視台僅一牆之隔,有時候她做節目晚了累了,就在那裡休息看書,不是很好嗎?
什麼什麼什麼?家琪媽不相信似的看著她。「想一個人安靜的時候就去住?」這是什麼話?也就是說平日大部分時間空著,只在偶爾需要安靜的時候去住住,她知道這樣製造出一個空房的成本有多高嗎?她活了快一輩子了,還沒見過這麼金貴的人,而她的兒媳,李小諾,不過是個編外主持人,就開始處處要享受特權,住個房子除了「主卧」「次卧」外還要分出個主公寓、次公寓,就為了想「一個人安靜「的時候住。
小諾看著家琪媽一瞬間變成了神色的臉,覺得又有一場舌戰要開始了。
小諾挺挺腰,準備迎戰。
小諾覺得真是不明白自己的婆婆,她就是喜歡把錢死死地握在手裡,瞧,讓他們搬去新房子,騰出小房子給老人住,然後空出大房子出租,為的是掙3000塊的租金,可是,她有沒有想過,他們一家三口要去住的是90平米的中套,不是140平米的大套,而且自己媽媽年底退休,退休后很可能時不時來杭州小住一段時間,那時候,叫一家三代都擠在兩室兩廳里?那麼陽陽的睡房呢?玩具房呢?鋼琴房呢?婆婆肯定會說,他們那個時代那麼艱苦也過來了,好,他們那個時代是沒有條件,可是現在,明明有條件了,可是有條件又偏偏不用這條件,為了3000塊錢,就要一家老小擠一起?
一些事情不能多想,一想,腦袋就大,當初想買大套的時候他們不支持,好,現在問題出來了吧?如今他們可知道後悔了吧?
家琪爸媽在一會兒的沉默后,明白了小諾的意思,現在,小諾的想法與他們有兩個分歧:一是陽陽的帶法,原本爺爺奶奶是想從周一帶到周五,周末交還給他們,現在小諾是只想白天讓爺爺奶奶帶,晚上他們自己帶回家。他們覺得這樣的帶法會讓陽陽太累了,他們自己不在乎,反正倆老人沒什麼事情,所有時間都可以花在孫子身上,包括幼兒園的早上送晚上接。可是,現在天冷,每天晚上讓陽陽再坐車折騰一次,他們捨不得。第二個分歧就是是否出租大房子的事,家琪爸媽覺得,現在房子已經夠用,就單單為了「安靜的時候想有個自由空間」而同時佔用兩套房子,是不是太奢侈了?都是普通人,生活那麼忙碌,基本不會有特意要安靜的時候,平白空了一套房子,那不是浪費嗎?3000元一個月的租金,那也是相當可觀的呀,小諾她掙錢是比家琪多,但也不至於多到連每月3000元的凈入賬都熟視無睹的地步嗎?3000元,可以讓一家人的伙食提高兩個等級了!
所以,一家人僵持著。
反正,我媽過年後要來杭州,一套90平米的房子,住三代人,太擠了,陽陽大了,我得給他單獨留個睡房,我讓我媽去福利房住,小諾說。
陽陽才三歲,就讓他一個人睡覺?他踹被子怎麼辦?並著了怎麼辦?家琪媽沒好氣的說。
陽陽已經三歲,他早就應該自己一個人睡覺,要讓孩子儘早學會獨立,而不是老在大人身邊被關照著,你看國外的孩子,從小就是有自己的獨立房間。小諾說。
我們是中國,不是什麼外國!家琪媽更加不高興。這兒媳,仗著自己會看外語書,事事都拿什麼人家外國來顯擺,似乎在嘲諷她的老土和沒見識。
小諾看了她一眼,懶得理。她現在努力在修鍊充耳不聞神功,對一些話語進行選擇性過濾。
家琪爸說話了:小諾啊,你媽媽過來住,會是長住還是短住呢?
也不會長住吧,每次來住個十天半個月的,因為她說了,還是習慣她自己那裡,但是杭州很適合老人來玩玩什麼的,她想來就可以隨時來。
既然短住,那也不至於要專門空個房子出來吧,再說,我們住這樣的大房子,也浪費了,3000元的租金啊,也不少了……家琪媽不顧家琪爸的眼神,趕緊說。她還是想把房子租出去。
小諾覺得很無語,她剛才已經說過了,那套小房子,她要當作「婚後閨房」或者「娘家房」,是為了給自己一個自由空間,房子功能更多是出於精神方面的需求,不是從實用角度考慮。她需要一個人安靜時去住住,或者老媽過來時去住住,她不稀罕那3000塊的房租,她覺得有這樣一個「閨房」,心裡舒適和踏實。這樣一個空間,是女人的需要,她若與家琪吵架了,就不會沒地方可去了,而婚姻中小夫妻吵吵鬧鬧的情況還少嗎?若沒這樣式個後備空間,讓她去哪裡?像上次一樣,又去酒吧?酒店?唉,家琪媽也是個女人,就算她不懂小資情調,但也得知道婚後女人與男人吵架后的處境吧,她怎麼就是不懂女人呢?
於是小諾淡淡地說:那是我的房子,我已經這樣決定了。
家琪媽噎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半天後,家琪媽說:老何,那我們回老家吧。
小諾冷靜地說:若你們要回老家,那也隨便。
家琪媽氣哭了。
在福利房的卧室里,家琪苦惱地對小諾說:你就不能讓步一下嗎?這是何必呢?
小諾一臉無辜:那是我們的房子,不是你父母的房子,我有權力處置我們自己的房子。
那你也得問問我的想法吧,那房子還有我的份呢!
小諾坐到家琪旁邊,扳著手指對他說:第一,你爸媽事前有沒有問過你的想法呀,他們真若有想法,首先要問問你的意思,說他們長住我們那福利房可不可以,這時你肯定會又來問我的想法,這樣我們都會有個數了。但是,他們主是直接提出了一個要求,說要搬到我們那房子里去,然後那個大房子出租,美其名曰是為我們考慮,可以多一筆收入。可是我不需要這樣一筆收入!所以,首先是他們提出想法的方式不對,不尊重我們。
第二,我想有個婚後閨房,這個我以前就同你提過,你看杭州現在很多白領女孩子,她們結婚前自己買個單身公寓,結婚與老公一起住進大房子后,那單身公寓就成了她們自己的閨房,捨不得出租,說萬一和老公吵架了什麼的,就有一個藏身之地了,這不是沒道理的,上次我與你吵架后不是很委屈地跑酒吧了嗎,你捨得下次吵架后再讓我去那些地方啊?
第三,他們這樣換房的一個目的是為了拿租金,但是我說過了,我不稀罕這3000塊的租金,為了我自己有個喜歡的閨房,我可以額外給他們3000塊錢。但是我知道,他們的另一個目的是為了佔住陽陽,因為新房離福利房遠了,我們不可能每天去那裡吃晚飯,陽陽自然要同他們一道睡覺,可是,你覺得讓陽陽老是同祖輩在一起是很不好嗎?
第四,他們夫妻恩愛,老來有伴,那他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媽媽?我媽媽很快要退休,她在季節氣候好的時候多來幾趟杭州與我們一起玩玩,這不過分吧?但是,他們也知道,老輩與小輩住在一起很容易有些拌嘴的話題,畢竟生活習慣思維方式不一樣,我都不能保證我與我老媽住一起肯定不拌嘴,更何況你了。雖說不會吵架,但肯定心裡有想法,所以,我媽來杭州,我肯定要讓她有自己的房子,這樣她也自由,我們互相串門也方便。
好了,家琪,到現在為止我共提出這四點,你自己想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小諾當了主持人後,越發變得伶牙俐齒,家琪一點插不上嘴。想起剛才老媽一臉淚水對著自己哭訴的理由,就是3000塊錢的租金,說什麼家琪的病她一直放不下,她就是要多存點錢,五個人住三處房子,說起來也真是太浪費了吧,總不至於有錢到那個程度吧……家琪雖然煩厭老媽老是拿他的身體說事,但是總的來說還是站在父母那邊,覺得父母的想法更切實際一些,於是想對老婆好好談談話,最好能讓老婆改變想法。可是現在,小諾一二三四幾點一說,家琪頓時不知該從何下手來做老婆的思想工作了。
終於,他找到了小諾話語里的一個破綻,於是趕緊說:老婆,家裡不是時時要講道理的地方,你看,情理情理,從來都是情在先而理在後。我家很多事情,都是我讓著你,而從來不同你講道理的,對不?
小諾冷笑一聲說:家琪,別把你爸那一套學得那麼好!他們夫妻之間可以不講道理,只要他情她願,我們夫妻之間也可以不講道理,只要你情我願,但是,婆婆媳婦之間必須要講道理,婆婆媳婦可不是一家人!
家琪又沒話了。
還有,這房子的事情,我也真是奇怪了,他們就可以覺得很理所當然地住在這裡,別忘了當初他們答應是給我們當婚房,後來又答應讓我們賣了買精裝修公寓投資的,現在,他們就當作自己的房子一樣安安穩穩住著,然後自說自話要出租,要拿租金當做伙食費,再理所當然地去住我們那福利房……我真的奇怪啊,奇怪他們怎麼就一點所有權觀念都沒有呢?是不是兒子的就是自己的?是不是說過的話可以當放屁的?
聽自己的老婆話越來越過分了,家琪忍不住說:你別忘了都是他們在幫我們帶陽陽呢,不然你這當媽的哪會那麼輕鬆?
小諾說:我可以不需要他們帶,你看看,陽陽現在說的是什麼普通話?我都擔心再這樣下去,都糾正不過來了!還有,不知他們是天天帶陽陽看新聞聯播的原因,還是當官時間長了總說官話,害得陽陽現在說話用詞都老聲老氣,什麼「媽媽你今天有會議嗎」,「媽媽你辛苦了」,我聽得頭皮都發麻了,一個三歲不到的孩子,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看你看,幫你帶孩子,你還有意見,若請保姆帶,你更不知道會怎麼挑剔,一個人,要懂得感恩,要有良知……
好了好了!小諾不耐煩地抬頭瞪著他:我還要寫論文呢,到處兼職結果到現在論文還沒寫好,都被導師催了好多次了,你看我又要掙錢又要拿學位還要與你們一家人鬥爭,而你這麼閑,還要與我對著干你有這樣的閑心,幹嗎不好好做做你自己的文章?
家琪一聽,頓時一股血往腦子沖。沒心思寫文章,是他最煩悶的事情,平日小諾都幫他維護著,盡量不提這壺不開的水,可眼下,她一時惱怒,也管不得那麼多,臉上分明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再加「我這麼忙你不幫我你還來煩我」的憤怒。家琪儘管也鬱悶,但是,他沒辦法。他現在最大的難題是:在家裡他沒有發言權。也許小諾不是這樣想的,但是他感覺就是。
一個男人,呆在沒有發言權的家裡,什麼意思?那還不如不呆吧?
家琪這幾天晚上都去辦公室。
自從上次與小諾因為房子問題話不投機后,家琪不想與老婆多說話,老婆現在越來越強悍,他不想去惹。所以他寧願去辦公室工作,看書,或者打電腦遊戲。
這天照例在辦公室里磨蹭,覺得有點無聊,遊戲打多了也不好玩了想想還是家裡好,可是回家要接受老婆的教訓式言論,兩害相權取其輕,決定還是再在辦公室里呆會兒。
家琪在整理抽屜里和辦公桌上的東西。說句實在話,家琪的抽屜是有點亂的,都說媽媽太能幹的話孩子都是很不會打理自己的,家琪媽和小諾都是愛整理收拾的人,平時家琪根本插不上手,也沒整理的心思和習慣,結果自己辦公室里的抽屜一塌糊塗了。家琪把所有的東西都擺出來,有書,筆記本,券,餅乾,巧克力,手機套,領帶夾,幾乎可以開雜貨鋪。
這時候有敲門聲。
誰呀?家琪邊問邊去開門。
門口是喬牧蘭的一張笑臉,手裡捧著一個糕點盒。
你怎麼不回家呀?
牧蘭說:我回家幹嗎?家裡又沒男人等我,我吃完晚飯後就去商場逛逛,然後在辦公室看書,還可以節省一點家裡的空調費呢。
家琪說:真是精明!
牧蘭看著家琪桌子上的雜物,誇張地說:哇,家琪哥,擺攤呢?
家琪臉一紅:不許消譴你哥!
牧蘭扮個鬼臉,偷笑,然後把糕點盒放到家琪桌上,說:剛烘焙出來的蛋撻,還熱著呢,吃吧!
家琪看了盒子一眼,他記得有次他買過這個店裡的蛋撻,還說杭州就這個牌子的蛋撻最正宗,現在這傢伙就買了這牌子的,不會是特意給他買的吧。
這麼一想,家琪就有點不安了。家琪不笨,牧蘭對自己的熱情,他能感受,而且,這種熱情絕不只是因為他是給她拍過照片的同事。這種熱情,更多的,似乎是種與愛慕有關的東西,因為,她總能在他一個人的時候適時出現,那只有一個解釋:她始終在關注他,在留意他,在尋找機會與他在一起。
家琪想,他待會兒得趕緊找個理由回家了。
家琪哥,上次你替我拎包,我還沒謝過你呢。你看,這衣服就是上次買的,你說最好看的那件。
牧蘭說的上次就是新年夜。那天,家琪幫助女孩子穿越人肉森林,排隊付款,然後又全程拎包,服務非常到位。待牧蘭的購物結束,都已經過了12點了,錯過了聽鍾儀式。牧蘭很過意不去,想邀請家琪去吃宵夜,但家琪說太遲了,堅決謝絕了牧蘭的邀請,於是把大包小包的牧蘭趕上計程車后,他自己也打了個車回家了。
新年大血拚里牧蘭總共買了三件外套,外加用贈券買了一堆東西。現在她穿的是件粉色皮質短大衣,有毛絨絨的白色領子,當時她只是套了一下,結果家琪就說好看,很配她的膚色,一聽家琪這麼誇,她就立即讓服務員開票了。她的另兩件外套一件咖啡色,一件灰色,家琪說款式是好,但太老氣,家琪讓她穿年輕一點。
家琪看著牧蘭,真心讚美:是挺好看的,很青春的。
牧蘭有點害羞地笑。
家琪哥,你為什麼這些天總是呆在辦公室里啊?牧蘭打開糕點盒,取出一個蛋撻遞給家琪。
我……想寫點東西。
年終總結啊?我來幫你寫吧,我大學時可會寫這類東西了,因為我在團委擔任過小職務,看多了人家寫的八股文!
家琪一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