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表裡不一」的你

在家待滿了整整一周,天瀾便依依不捨的與外公外婆揮別,搭上了回楓城的長途汽車,來時就一個包,一個行李,回時卻是一個包,兩個行李。

外婆裝了滿滿的一箱子東西讓她帶回去。說是給阮家人的謝禮。天瀾自己拎著兩大箱東西臉不紅氣不喘地到了家。

寶媽聽見聲音從廚房裡快走出來,驚喜道:「啊呀,我的姑奶奶,你可回來了1

天瀾看著寶媽,就只顧傻傻的笑。「寶媽媽,您也可回來了。」

兩人笑著抱成一團。寶媽忙從廚房端出一碗赤豆湯來,看著天瀾咕嚕咕嚕的吞了下去。直埋怨:「怎麼提了那麼多東西,就一個人回來了?也不讓人接接。」「沒事兒。」「我都回來好幾天了,先生回了英國,整個家裡都空蕩蕩的緊。」

天瀾驚訝:「阮叔回英國了!?」「說是去見個老朋友,大概半把個月就回來。我聽先生說,離熙帶著瑩瑩搬出去了?」「恩。」

寶媽的眼神霎時暗了下來,低低嘆氣:「兩個沒良心的,走了也不曉得和我說一聲。我雖然老了,但也算他們的半個娘,夫人走的早,我看著他們一點一滴的長大,早就當自己的了。」

寶媽依然改不了她的嘮嘮叨叨,天瀾耐心地聽著。也不插話。寶媽又摸著她的發,語重心長:「等你嫁了,這個家,就真沒人了。老家的人都說我命好,攤上了那麼好的人家,住那麼大的屋子。以後,讓他們一個人住這房子試試!?」「我不還沒嫁么。您就別多想了。」「姑娘大了,總要嫁的,是不是?」

寶媽撫上天瀾的頰:「我真不多指望,以後多回來看看就夠了。」

天瀾被寶媽說的一陣陣的難受,能做的,也就是點頭答應。

下午寶媽包了粽子,說阮離熙從小就愛吃她做的粽子,也只肯吃她包的。裝在袋子里讓天瀾給阮沁瑩他們送過去。

天瀾想著還有外婆的那一大袋子東西,順便一起送了。打了幾通電話給阮沁瑩,卻都是關機狀態。

撥給阮離熙,也是等了許久才被接起:「你好。」

很清甜的女聲,天瀾楞了一下。很確定,不是阮沁瑩。「你好,是阮離熙的電話么?」「額?您是找阮總?」

阮總?!「他還在開會,您有什麼事。我可以轉告。」「哦,他在酒店裡?」「酒店?不是,他在公司。」

公司?

天瀾想了想。那頭的女聲依然有禮:「小姐和阮總有預約么?」「沒有。」

一旁的寶媽又提了提手裡的東西暗示她。「請問,他什麼時候可以接電話?」

那頭的女聲沉默了片刻,客氣的回應:「抱歉,我也不清楚。」「哦,好的,謝謝。」

天瀾掛上電話,對寶媽搖搖頭:「說是在公司開會呢。好像沒空……」

沒過一會兒,卻來了電話。天瀾忙的接起:「喂?」「有事?我在忙。」

在忙?!他有什麼好忙的呀?天瀾不禁嗤笑。「寶媽做了些粽子讓我帶給你們,可是沁瑩的電話一直沒人接。」「……」

他是暫停了會議才出來打的電話,回頭向助理打了個手勢,助理立刻理解的點點頭。轉身繼續和主管交談著德商的合同。卻沒能聽清她在那端講了什麼。又問道:「你剛說什麼?」

他沒聽么?「我說……」

他卻急急的打斷了她。「算了,你來公司跟我談。」「不了。也沒什麼緊要的。你忙吧。」「過來。我讓司機去接你。」

啪的就掛了電話,也是沒多久,司機還真的來了。開著天瀾去了公司。

前台小姐領著天瀾上去,有意無意的瞄著她,一個不小心對上了眼,天瀾尷尬的報以友好的微笑。到了頂樓,女子向她指了指具體的位置,便轉身離開。

隔著落地窗,天瀾一眼便瞧見坐於會議室最中央的阮離熙。西裝革履的樣子,倒是把往日的不羈輕狂生生的給壓了下去。

見沒人來接待自己,她只能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等著。

阮離熙無意撇頭才發現了已然等著自己的天瀾,著了件長款的粉色毛衣,黑髮卷卷的披散在肩旁,單手支在腿上,眼睛半睜半眯的。昏昏欲睡。

忙問助理要了手機,手指急速的在鍵盤上穿梭:「真是到哪都能睡埃」

天瀾感覺手機的震動,一下就醒了,其實也沒睡實。

翻開,讀完,瞄他一眼。想了想,低頭回道:「外婆要我帶了些東西給你,紅色的那個袋子是寶媽包的粽子,我都放在沙發上,你等等出來千萬記得帶回去。」

等阮離熙收到,看完,再抬眼。她早早的沒了蹤影。低低的在助理耳邊囑咐了幾句,便站起來面無表情的出了會議室。

終是在電梯前逮到了她。

天瀾剛要踏進去,便被阮離熙一把拽進了懷裡。

其實他真是無心的,只是想叫住她便稍用了些力。

也好,就這麼順其自然的將她摟了進來。「就讓你等這麼一會兒,你還真覺委屈了是吧?」

他的口氣有些沖,表情僵著,天瀾不願理他,拍下他環著腰的手,說道:「就是來送些東西給你,你好像很忙,我待著也沒什麼用。」

頓了一下。問他:「東西呢?」「什麼東西?」「讓你拿的!沙發上的1「哦。」

他只看著她,敷衍的回著。

人群三三兩兩的出來,看見這兩人擋在電梯門口良久都不進去,也只能站在阮離熙身後,卻不敢有什麼動作。

天瀾眼尖,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聲說道:「你擋著路了。」

阮離熙回頭,帶著她往旁邊挪了挪,一個一個的聲音很快的響起,依依向他打著招呼。

阮離熙只微點頭,也不說話。天瀾訝異,此刻的他,太過沉穩,也太過冷然,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下意識的就打量起這個讓他突感陌生的男人。

他被她那雙疑惑的眼瞧得渾身彆扭,連脫半拉的將天瀾帶進了辦公室。「不是說給我包了粽子么?我現在就想吃。」

他不依也不饒。一進了辦公室就鬆了領帶,脫掉西裝,隨意的扯出襯衣下擺,片刻的功夫,那副痞樣又在她面前展露無疑了。

天瀾卻笑起來:「我說,你這人,可不可以表裡如一一點?」

他也笑,走到她的跟前,開始戲謔的解自己的上衣紐扣。習慣性的低頭輕舔起她的耳垂:「不知道么?我的里,只讓你看。」

天瀾的兩頰頓時燒起來,狠力的推了他一把:「行了!你的表和里,都不是我能看的起的1

他的臉色一沉,又心有不甘,一彎腰便將她抱上辦公桌,雙手撐在她的身子兩側。耳語道:「你不信?那我就證明給你看1

他俯身站著,雙腿抵住她的膝蓋,防止她傻乎乎的跳下桌子。單手掰住她的腦袋緊貼著自己,另一隻手繼續解著自己的襯衣。

天瀾這才注意到,這件衣服,是他前段日子囑咐她扔掉的。現在卻又鬼使神差的穿在了身上。

他冷硬的男性驅體向自己壓過來,天瀾拚命地推櫃著那堅如城牆的胸膛。滾燙的似要將她的雙手灼燒殆荊「阮離熙,你有完沒完1

她憤慨地叫嚷,卻是低著頭,什麼都不敢看。

瞧出了天瀾的窘意,阮離熙倒是更加的自在:「光溜溜地從你房間進進出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害羞什麼?啊?」

他捏起她的頰,逼迫著她面對自己。阮離熙仔仔細細的審視著。其實真的不算太漂亮,充其量就屬個端莊清秀,可真是越看越上心的。

上次和溫以安那幫子人吃飯,無意間就說起了她。「我說,你們家那個112,我怎麼看怎麼討喜。渾身上下,說不出的味道。就是討喜。」

他斜睨了溫以安一眼,嘲諷道:「你有毛病呢吧。」「就你還把人家當土雞使喚,你別還不信,要不是看著她是阮家的小姐,眼見又高,咱兄弟幾個早他媽趕著追了。」

他佯裝驚訝,笑道:「咱們這地方什麼時候那麼陽盛陰衰了,這麼個村姑,也有人當寶?我還以為,就我家老子的腦袋被搶開過,合著你們都是啊!?」

他嘴上毫不留情的鄙視他們。心底卻著實堵的慌,渾身不是個滋味。

也是自那次之後,阮離熙就再沒帶她出去見過人。

昨天一席飯桌上,溫以安卻又突問:「為什麼總是不見天瀾?你幹嘛老不讓我們見她,怎麼,阮少是怕咱哥們真有哪個上了您令妹的心了!?哈哈哈……不會吧……」

沒想到,他當場就翻了臉,阮離熙平日里和那群人從來都是嘻嘻哈哈,不正不經的,極少極少有如此當真的時候。溫以安是罰了自己一杯又一杯,最後衝進衛生間都吐了,他才消了點火氣。

思緒至此,他低頭便朝她緊閉的唇吻了上去。舌頭熟練地探進去,啃著允著。心裡頭亦不斷地叨念:

我他媽的就是把你藏著掖著了;

就是準備佔為己有了;

就是不想讓你見他們了。

就是……

怕你看上他們其中之一了!

你天瀾被我這樣的親,又能拿我怎麼著了!?

阮離熙不知深淺的與她的舌胡攪蠻纏著。天瀾當然是不明了他內心的諸多台詞的。

她被他的雙臂勾著,知道他的「脖又發作了。

周身充斥著的。都是阮離熙的味道。天瀾很熟悉,卻清楚諸如此類的「熟悉」絕對不是件好事。

只覺得他那樣的肆無忌憚,隨時隨地的用此種方式對付著。真是將她當成什麼了,又把阮沁瑩放在了哪裡?

心下一陣的來氣,手胡亂的摸到一隻煙灰缸,想都未想的就沖著他的額頭砸了過去。那隻煙灰缸很沉,所以她沒使上多少力,可是阮離熙依然被砸她的有了片刻的暈眩。「你有病啊1

他大吼道。「你才有病!神經病1

天瀾沒有任何的悔意,推著擠著要他放自己下來。他還死活跟她杠上了,就是不退步。甚至動手解起了她毛衣上的羊角扣。

天瀾抄起桌上的文件,筆,圖章,資料,摸到什麼丟什麼,全一股腦的沖他擲過去,叮叮咣咣的掉落了一地,助理聽著聲響急匆匆的敲了門進來,見了屋子裡的景象,頓時傻眼。「出去1

阮離熙發了命令,看都未看她,狠盯著身下女子的眼睛卻像是能噴出火來。見助理還呆站著未有任何動作,視線極冷的掃過來,她嚇的砰一聲關了門。

天瀾死命的抓緊他的手腕,指甲毫不猶豫的摳進他的肉里,皮破了,流了血。指甲縫裡一片鮮紅,他疼的皺眉。卻絲毫不鬆手的解著她的扣。

可紐扣太多了,他松一個,她便系一個,那樣拼勁全力的阻擋著。

他的耐心早被丟到了天涯海角。捏緊她的下巴就將舌頭再一次全力以赴的填進去。

天瀾太清楚他了,一旦發起飆來就如同使盡蠻力的屠夫,她絕不會有任何的勝算。掙扎一毫,便痛苦一分。

而阮離熙卻是輾轉吞噬,怎樣都吻不夠。直到她僵硬的身子終於抵不過持久的角力癱軟了下來,直到他覺得再不換氣二人可能會就此昏死過去。才粗喘著氣稍稍與她紅腫的唇保持了點點距離。「開心么?」

他冰冷的問。身體卻不聽使喚的發熱。

天瀾卻不應,面色蒼白,等著他從自己身上離開。

阮離熙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撫上她的唇,嘴又一啄一啄的印上去。「被他這樣親過么?」

天瀾撇開頭,再也不願看他。

他蠻狠的扳回:「說話。」

他總是這樣,弄痛了她還硬要自己給他回應。

他到底想幹什麼?!

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碰過……

他是想聽這個么?

她輕嘆口氣,終於發問:「你為什麼總是要這樣?不管不顧的衝過來……」

她努力憋著淚,依舊遮不住眼眶的泛紅。暗罵著自己的不爭氣。

阮離熙亦是狼狽,腦袋被她砸的隱隱做疼,手腕鮮血淋漓。肩上,背上淺淺點點的印痕接二連三的顯現出來。這才意識到,她方才扔的有多麼「奮不顧身」。

他輕輕地摟抱住她,額頭抵著她的額,無奈的回應:「那你為什麼總是這樣……不讓我碰……就親了那麼一下下……就急的跳起來……"

她知不知道,她的抗拒,讓他有多不是滋味。好像她從來就是乾淨的,卻被他硬生生的玷污了。「為什麼要讓你碰!你又不是我的誰1

天瀾的身子難以自制的顫抖,他講的話,都太荒唐了。

他卻低低地笑起來,將她摟緊了些,呼出一口氣,緩緩地講出來:「天瀾,我想你了,知不知道……」「……」

她驚得說不出一個字,一瞬不瞬的看著阮離熙。想從他認真的臉上看出一絲戲謔的端倪。「要我再說一遍么?」

他問著,終是放下她,退開一小步。「有病……」

天瀾迅速的拎起包,一眼未看他地走出辦公室。

這一回,他是再沒追出去……

少爺就要有少爺的樣子(捉捉蟲)

舒坦的日子總感覺沒過多久,天瀾便已在辦公室的更衣間里換著制服準備上崗了。

站在窗口放眼望去,才發現離開這麼久,酒店的一草一物都好像鮮活了起來,其實這裡被阮離熙設計的很有意境,小橋流水人家,首先映入天瀾腦海的,就是這句話。

上班頭天,自是忙碌的。沒了休假時的無限愜意,也丟了在家時的那份懶散。卻也終於熬到了下班。

天色近黃昏,天瀾勾著默安和一夥同事嘻嘻笑笑的出了酒店。

展諾眼尖地在一群歡聲笑語的女人堆里發現了她。把車稍稍開近。捎了條簡訊過去。

然後便看著她停下,回頭張望,很快發現了車裡的他,接著揮手向同伴們告別,不緊不慢的朝自己走來。動作幾乎一氣呵成。

笑容又不自覺的爬上了眉梢。眼見她站定,抬手敲了敲車窗,他搖下來,先開了口:

「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也不事先通知我?」

「不是一個人能回去么,就不勞您大駕了。」

天瀾倒反問: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上班的?」

「寶媽說的。」

想來,他是問的一清二楚了才到這裡侯著。

他將手伸出窗外,拿過她手裡的包,放到後座上去,卻是笑著「詢問」:

「今天約了別人么?有時間的話陪我在這吃頓飯吧。」

他這麼一聲不響的把她的包放起來,就算自己真是約人了,想必也要推拒掉的吧。

「今天不用顧店啊?」

展諾抬手瞄了眼時間:

「八點之前回去就成。」

跟著她去了阮臨宮最富盛名的晴川閣,以南方的本幫菜為主,知道他不喜辣,特地挑了這麼個地方。卻是沒了包廂。天瀾走到他跟前,輕聲問道:

「沒有包廂了,只有大堂的桌,行么?」

他卻怔住了,看著她不太好意思的樣子,笑著解圍道:

「天瀾經理,本少快餓死了,您就別再跟我琢磨包廂還是大堂了。」

她也笑,跟著他挑了張偏角落,且不太嘈雜的桌子。脫了外衣,一起研究起菜譜來。天瀾很認真,一一的翻閱,展諾的視線卻始終焦距在一個點上,不曾看過菜單一眼。

「海參盅湯好不好?」

她抬眼徵求他的意見,才發現他正凝視自己,忙的回過頭。低著腦袋,再不發聲。

阮沁瑩遠遠地就看見二人,身邊的男子勾著她的肩膀,滿嘴的酒氣熏得人作嘔,卻還是笑嘻嘻的道:

「嘿,瞧什麼呢?走走走,喝酒去。」

阮沁瑩也是喝多了,過多的酒精讓人暈眩,也使人放縱。她晃晃悠悠的推開一旁抓著自己不放的男人,掏出手機,眼睛瑩瑩的注視著天瀾。撥出了號碼:

「喂?阮離熙……」

「……」

「我喝了點酒,好像醉了。」

他有些焦急的問自己在哪裡,她的口齒依然清楚,神智卻有些迷糊了。笑著問:

「我啊?你問我在哪裡?要來接么?」

阮離熙感覺她醉得不輕,忙拿了車鑰匙,邊走邊嗯嗯*****的與她交談著。語氣透著明顯的擔憂:

「你到底在哪?」

「呵呵,阮離熙,你還是會關心我的嘛……」

「別鬧了。究竟在什麼地方?」

那頭頓了片刻,隨即應道:

「我在晴川閣呢,天瀾也在……」

菜上的很快,天瀾真是餓了,也沒顧什麼形象,挑著自己愛吃的,她總覺得,在展諾面前,再裝個秀氣淑女的,那就太那個什麼了。可剛剛還嚷著自己怎樣餓的男人卻是鮮少動筷子。凈瞧著她一顆,接著一顆,再接一顆地往自己的嘴裡塞水晶蝦仁。

終是沒忍住,發了問:

「你幹嘛不一勺勺的來啊?」

天瀾細嚼慢咽著,沒來得及的回他的話。等嘴裡吃完了,才開口:

「這麼一盆東西,你動都不動,等等就看我一人在那一勺接一勺的,多誇張啊!」

她耐心的解釋著,聽起來很有道理,卻被他的下一句話埂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難道沒發覺,你現在動筷子的頻率要遠比你拿勺的頻率多的多,相對的,讓人感到誇張的幾率也大很多。」

天瀾放下筷子,拿起勺子:

「你就是想讓我拿勺吃是吧,那就直說啊,幹嘛頻率不頻率的和我繞一堆呀。」

他拍拍她的腦袋,寵小狗似的:

「這回倒是聰明了。」

天瀾放下勺子,好奇的問道:

「我就不明白,你幹嘛不碰那些蝦啊,蟹啊的。少爺就要有少爺的樣子,懂不懂?」

他抬頭,眼裡的寵溺毫不保留的傾瀉而出,笑問:

「少爺該是什麼樣子的?」

天瀾對他眨眨眼,難得的露出狡黠:

「你應該成天滿漢全席,鮮蝦魚肉,葡萄美酒夜光杯!」

他啞然,輕捏起她的頰:

「小姐,你怎麼能那麼迂腐!」

「別瞧不起市井小民好不好,我們那叫懂生活!」

他卻真是笑開了,引得隔壁那桌的人頻頻向他側目。他笑的時候,清冷的氣息會極自然地漸漸消散下去,乾淨俊逸的輪廓便整個的明亮起來,再也不是那個對她來說帶著些許疏遠,又有著點點距離的展諾了。

「天瀾,你要是真覺得成天大魚大肉的就是懂生活,等你終有一天過上了這般日子,估計就要和我家對門的那個暴發戶稱兄道弟的了!」

說完,又不自覺的笑出來。

她有些惱,低著頭不理他。抬眼的時候見他正慢條斯理的專心挑著碟子里的魚刺,那個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優雅樣兒真是襯得自己要多迂腐就有多迂腐。

又瞧他一眼,夾起一顆蝦仁就冷不丁的往他嘴裡送。展諾剛抬頭,唇便碰上了她遞送過來的蝦仁。下意識的吃了進去。

天瀾是真的來勁了,不斷地朝他嘴裡塞。一顆接著一顆,一顆又一顆。他抓住她的手腕,含混不清的說著:

「夠了夠了,不要了。」

她輕易地扯開他的挾持,舀了一勺,巧笑嫣然地對著展諾:

「來,少爺,就那麼幾顆了,都省下給你留著呢。」

展諾「聽話」的全數吞了下去,鼓著腮,瞧著她還在那兒笑的燦若明珠,亮的他心房一緊。摁住她纖細的肩膀,捧著她的腦袋,唇便貼了上去。印完左邊印右邊,弄的她滿臉的油膩膩,卻還不夠。朝著額頭又是一吻。天瀾躲閃不及,逃來逃去,還是沒挨過額頭上方的那一記。

他擦擦嘴,佯裝著淡定:

「還鬧不鬧了?」

見她被自己逗得好半天都不說話,心上竟一陣接著一陣的舒坦,忍不住又將頭湊了過去。她急得挪了挪椅子,說道:

「你別過來!我不鬧你了還不成么?」

白裡透紅的表情讓他頓感如沐春風般的愜意。拿起桌上的紙巾,伸長了手臂輕輕的在她的臉上小心翼翼的擦拭起來:

「小時候就看你這麼一直鬧歐陽翼,可每回見了我,就又是另一幅光景了……」

展諾的語氣緩緩的,卻透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天瀾怔怔的聽完,有些出神的盯著他。到了不遠處阮離熙的眼裡,卻成了「毫無疑問」的含情脈脈。

阮沁瑩和阮離熙一起觀賞了方才那兩人旁若無人的「甜蜜」。他臉上剎時的陰霾刺得她差點掉下淚來。話語里的諷刺也像一根根的針般拔地而起:

「阮少,來都來了,過去打個招呼么?」

他又看天瀾一眼,扶住依舊晃晃悠悠的阮沁瑩,異常平靜的回道:

「不了。」

摟著她頭也不回地出了飯館,他怕自己要是再多看上那個女人一眼,真會忍不住衝過去狠狠掀翻那一桌子……

假裝無所謂,真的很累

阮離熙將阮沁瑩送回家,知道她真是喝多了,臉色緋紅,嘴裡不停的喃喃自語。小心的抱她上了床,脫去外套和鞋,輕蓋上被子。又去廚房倒了杯水放在她身側。喚著她讓她喝下去。

阮沁瑩睜開些許迷濛的眼,出神的看著身邊的男人。嘴角勉強牽扯出點點弧度,開口說道:

「阮少,你怎麼不去跟他們打招呼呀?不是說,見了天瀾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么?」

她隨即低低的笑出了聲,聽來,卻更像是在自嘲。

「阮沁瑩,下次別再喝那麼多了。」

他輕聲囑咐著,對她的諷刺充耳未聞。她卻樂此不疲:

「你看天瀾對展諾笑的多甜多漂亮啊。她從來沒對你這麼笑過吧……呵呵呵,也對,她怎麼可能對你笑呢!人家巴不得離你遠遠的,越遠越好……」

「你夠了沒有?」

阮沁瑩從床上坐起來,阮離熙冷若冰霜的面容近在咫尺。她抬手輕撫著:

「瞧你這副樣子!嫉妒得快發瘋了吧!」

一物降一物。他見天瀾和展諾在一起有多疼,她因他的嫉妒就有多疼。

阮離熙抓下她的手,然後放開。

她卻再也無法笑下去.也許,他會在接到電話的剎那表現出自己所期望的擔心,然後急著問她在何處,不放心地送她回來。

卻也只是僅此而已。

「阮離熙,假裝無所謂,真的很累.」

「……」

「我已經不在乎你心裡有別人了,你去愛她去想她好了。只要你肯回來,我就原諒你。我走了六年,你還不是照樣要了我。我也可以的,真的!」

她的聲音碎開,忍著淚。

在愛面前,即使她曾經如何的驕傲又清高,可最後的最後,她還是連重新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她寧願回頭懇求也不想失去。

阮沁瑩的唇情不自禁地吻上他的頰,身子緊緊地貼上去。親自動手褪去他的衣衫。

阮離熙一把摁住了她繼續往下的雙手,聲音淡漠清冷:

「你真的願意這樣?」

「對!我願意!」

她的雙手解開他的褲頭,顫抖的伸了進去。

阮離熙卻推開她,離開了床頭。阮沁瑩的手自然而然的滑落下來。怔仲的看著面色平靜如水的他。

「怎麼?為了她都開始『守身如玉』了?!我說過的,沒關係的,你可以和她在一起,而我,願意供出身體。」

他整理著被她弄的有些凌亂的衣服,冷冰冰的開口:

「阮沁瑩,這根本不是你要的,也不是我要的。」

她聽著他說這些,覺得真是要崩潰了,愛著他,早已使自己喪失了最基本的理智。不禁高聲說道:

「這就是我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國外那麼些年,跟多多少少的男人上過,干過。我自己都記不清了。你也一樣吧,睡過多少女人數的過來么?現在知道要三貞九烈了!?太晚了!」

她甘願這般無情的挖苦,讓他和自己一起痛。

可是。他居然沒有反駁一個字。

她知道,無論過去如何的深愛。當他不愛自己的時候,她再也無法成為他心裡的那個人,他的心,也不會記得自己。

「阮離熙,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的不要臉特別的犯賤啊?你的天瀾,多清純多乾淨啊!可惜!到你死了,她都不會愛上你,這輩子都不會!」

她還是哭了,淚水很安靜,一點一滴的落下。

從前的他們,哭著,笑著,都是兩個人。現在的他們,彼此傷害。留下傷痕。

也許,他們的愛再也回不來。可是,她真的不想放開。

他不要她的卑微,也不要她廉價的示弱。這樣的阮離熙讓她更痛,痛的她想立馬將自己的心臟掏出來。她已經遍體鱗傷,為何還是不能留一點點的角落給她……——

展諾隔三差五的就去接天瀾上下班,在酒店裡一下子便傳開:天瀾經理又戀愛了,這回倒不是太子爺,換成了副省長的兒子。

天瀾有意無意的跟他提,讓他以後別來了。展諾卻只是笑。靜了一會兒,悠悠說道:

「有什麼不能見人的,讓他們去說好了。我無所謂。」

他還是來,甚至來的更勤。寶媽偷偷地告訴她,展諾天天一個電話打到家裡詢問她的班次,後來寶媽看不下去,索性將她一周的出勤情況都彙報了。

酒店裡的員工一般不從大門上下班,進出都走阮臨宮的那扇後門。出了後門有一條狹小的街道,車子一般都開不進。展諾只能停在街道外的馬路上。於是,酒店的人幾乎天天都能看見那輛據說是副省長兒子的高級座駕。

天瀾今天值日班,按理說六點就能下班了,展諾坐在車裡,有些按捺不住。都七點了,卻還不見那個丫頭的身影。

終是下了車門,正值下班的員工時不時的朝他側目。展諾剛想打電話,天瀾便蹬蹬蹬的踩著高跟快步走到他跟前。

「你慢點。」

他有些憂心的叮囑。那麼高的鞋子,她還能這麼輕鬆地快走過來,也算是她天瀾的一項本事了。

倒是第一次見她穿制服的樣子,剪裁得體的上裝配著及膝的裙子,頭髮鬆鬆的挽著,髮絲因為急走的緣故三三兩兩的掉落。他極自然的抬手將碎發別在她的腦後,天瀾只微喘著氣,沒顧上他此舉的親昵:

「抱歉,我忘了跟你說了,我今天和默安換了班子。」

他點點頭:

「那什麼時候下班?」

「不會太晚。」

想了想,又說:

「你不用來接我。我能自己回去。十點之前,還是有班車接送的。」

他瞭然的笑笑。夜色醉人,他見著這樣的她亦是沉醉。稍稍伸手將她輕輕的勾入懷中,似環非環。天瀾推櫃,忙顧著東張西望。也不敢與他灼熱的眼對視。

他再沒提過老家那次問她的一席話,天瀾也不說。就這樣的相處,卻讓她有了一種兩人已在一起的錯覺。

天瀾推推他,輕聲說道:

「我要走了。」

可卻沒見他鬆手。只聽得他獨自在那嘆氣。

「天瀾經理,看我多可憐,等了那麼久,什麼都沒等來。親一下,親一下再走吧。」

他「自憐自哀」,卻已不知不覺的將臉湊到了她的唇邊。天瀾唰的一下,面色剎紅。用手指使力頂回他靠著自己的腦袋。

「展諾,你做夢!」

出了他的懷抱轉身便走,他也不甚在意,剛走幾步準備開車門,又聽見她蹬蹬蹬的走回來。

展諾些許疑惑的側頭。

天瀾靠近他,卻不說話。

悄悄的輕輕踮腳。

他的左頰,被蜻蜓點水般的印了一記。

「開車小心。」

展諾只聽到了這麼一句,還沒來得及趁機再索要些,就見她以更快的速度往前趕,一下子消失在視線里。

阮離熙看著天瀾踮腳,看著她親上去,看著她離開。

他沒有很多的時間,一出了公司便開到這裡,卻是回回見她進展諾的車子,什麼都不能做。

無望的等候讓他倍感無力。他不想見到那個女人,每每思及她和別人在一起的畫面卻恨不能下一秒就強佔了她。

忍受是種煎熬,讓人不再咆哮,卻讓他的內心極度暴躁。

阮沁瑩的話語一便一遍的在腦中迴旋。刺得他的心一陣又一陣針扎般的疼。

「你看天瀾對展諾笑的多甜多漂亮啊。她從來沒對你這麼笑過吧……呵呵呵,也對,她怎麼可能對你笑呢!人家巴不得離你遠遠的,越遠越好……」

阮離熙……

承認了吧……

你嫉妒的發狂……

我只騙你這麼一回

九點多的光景,居然下起了傾盆大雨,來勢洶洶的雨水一陣強過一陣,淅淅瀝瀝地越下越大。幸好早上出門之前,寶媽朝天瀾的包里塞了把傘,說今天會下大雨,讓她備著。

現在走出去,也好趕上最後的那班車子。天瀾一個人撐著傘出了後門。阮離熙隔著窗玻璃朦朦朧朧的看到個人影從小巷裡走來。下了車子,確定是她。便大步走上去。也就那麼一兩分鐘,身上已淋了一身。

下雨路滑的,她又穿了稍高的鞋子,行動自然有些緩慢。待她撐傘抬頭,阮離熙已渾身濕透的站在自己面前。冷冷的注視著她,也不說話。

想起兩人前一次的不歡而散。天瀾不禁也有一絲尷尬。瞧著他冷然的臉,默默地站著。好半晌,才發了話:

「你怎麼來了?」

見他仍傻傻的站在傘外,天瀾忙抬高手,將傘讓出一些。卻還是連他的半個身子都沒遮住。她上前一些,費力的替他擋著從四面八方傾瀉而下的雨滴。

阮離熙接過傘,站在天瀾的右側環住她。天瀾急的躲開,亦逃出了傘外。

他看著她莫名慌張的樣子,心一頓一頓地抽緊,卻是緩緩放了手。

真的,人家巴不得離你遠遠的,越遠越好……

「過來!我不碰你。」

他將傘遞出去,讓她進來。

身上又冷又濕,也不想在這裡和他耗下去。天瀾接過傘,獨自一人往前走。走了幾步,還是停了下來。隔著一片騰騰的雨霧望著他。他全身上下已無一處是乾的了。

滴滴答答的雨點從頭灑到尾。沖唰著木然的阮離熙。天瀾見他只是看著自己,一動都不動。突然覺得害怕,沒顧著他,繼續朝前走。

聽到從後跟來的腳步聲,她再次回頭,見他離自己幾步遠。低低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今天,跟我走。車子就在外面。」

她拒絕:

「不了,還是趕得上班車的。」

他的表情更僵了,沉著聲開口:

「我保證,不碰你。」

「……」

「跟我上車。」

他快走幾步超過了她。那個背影,獨獨在這漆黑的小巷裡,透著不可言喻的落寞與孤寂。

出了小巷,見他已開了車門等著自己,臉上,頸上,手上,淋的到處都是。天瀾也不再猶豫,急走幾步進到車裡。

阮離熙一坐進車子便調高暖氣,脫去濕噠噠的外衣,放在後座。頭上頸上的水珠一串一串的滑落,滴的車上到處都是。他卻什麼都沒顧上,往褲袋裡直掏了個方型的絲絨禮盒出來。

天瀾疑惑地看著他打開,是一根很細的水晶鏈子。串著幾片雲朵的圖案,異常的簡潔,卻甚是迷人。

好在,盒子和鏈子都沒淋濕。

阮離熙未看她,俯身抓過天瀾纖細的腳裸。她的腳型小巧漂亮,此刻卻被他冰冰冷冷的手抓著。連帶著身上的雨水也滑膩膩的一同滴落在她身上。

天瀾忙遮住自己的群擺,推著他的肩頭,尷尬的開口:

「你放開……」

他皺眉,輕聲說道:

「等一下。」

雙手熟練的打開鏈子,細細捉著她的腳環輕扣上,小心地擺弄起那幾片精細的雲朵。

「小么?」

他抬頭問道。

天瀾不答話,只是又輕輕的掙了掙,他慢慢的鬆開。見她彎腰欲解下,急的捉住了她的手腕。好脾氣的說道:

「戴都戴上了,就別脫了。」

「……」

「這個……送你的。」

「為什麼?」

「看著挺漂亮。你帶著……也挺漂亮的。」

「……」

他依舊濕漉漉的一生。甚至身子都有些打顫。以為脫了外衣會好一些,卻里裡外外水靈靈的一地。天瀾從包里拿了紙巾遞過去。他狼狽的接過,抽了一張,胡亂的擦拭著自己的發。天瀾又拿了一包,將幾張整齊地摺疊起來放在手上,自然地伸向他的頸。

他頭一撇,忙地躲開她的手,喉結隱隱的上下滾動。清清嗓子,硬著聲音說道:

「我自己來。你坐在那……」

天瀾就悶聲不響坐著,他有些不習慣。事實上,她在他面前話一向就鮮少,幾乎是沒有。他老愛挑她,挑著挑著,她要真和他吵起來,也是得理不繞人的主。這麼乖乖坐著,現在倒也少見。

阮離熙突問:

「冷不冷?」

因為他很冷,潛意識以為她會和自己一樣冷。天瀾靜默的搖搖頭。開了口:

「送我回去吧,你趕緊上家裡洗個澡。這樣下去,不生病才怪。」

「……」

「再呆會兒吧……」

卻是沒了下文。

雨一直不停地猛烈敲擊著車玻璃,一聲又一聲此起彼伏的響起,車內的空氣倒漸漸有了些暖意,與外頭漫天紛擾的雨世界清清明明地隔開。

「和他在一起,很開心吧?」

阮離熙終是開了口,還是全身發冷,冰涼刺骨的感覺擾的他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

這個問題問的蠢,大概只有瞎子看不出她和展諾在一起時的輕鬆和快樂。方才那個突破了她界限的吻,就是最好的證據。

「還記得上次讓你答應我的事么?」

天瀾看向他,此時的阮離熙,安然,淡定。亦出奇的平靜。

「我說,我有些話要講,在你們待一塊之前。」

他提醒她。

事實上,天瀾都記得,會將阮離熙的話放在心上,是因為清楚極了他的為人,說到便做到。她答應了,便是答應了,也不應反悔。於是開了口:

「不知道算不算在一起,反正這個樣子,讓我很……安心。」

他微微點頭。心下隱隱作痛。接著笑道:

「別再理我說的了。都是亂掰的。」

她倒些許驚訝,不解的看著他。阮離熙依舊固執的笑:

「怎麼蠢成這樣!我說什麼你都信!?」

「至少……你還沒騙過我。」

她的態度透著些許誠懇,絲毫沒有因為得知自己又被他「耍弄」而生氣。卻令他身上心上翻江倒海的寒意更加蠻橫的侵入,了無休止。

「以後別再那麼傻了,要是他真提了,你拒絕也好……答應也罷……都聽自己的。」

他貌似釋然的說出口,卻沒人能知曉他心中難以估量的沉重。

「天瀾……」

他喚著她。等她側目,專註的盯著,認真道:

「隨你把我想的有多不堪,你聽好了,我只騙你這麼一回,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說完,再也不說話,發動車子,駛向茫茫前方……

沒有辦法的「辦法」(捉捉蟲)

天瀾總會有意無意的想起那個雨夜,阮離熙狼狽的站在小巷裡陰陰的望著她的樣子;淋的全身都是卻將傘直直遞過來的樣子;替她帶上腳鏈時莫名尷尬的樣子;依舊罵她傻講她蠢的樣子……

其實她記不太清他的表情了,只是那雙眼睛,彷彿一湖怎麼也望不到盡頭的深潭。她雖不想過多的窺探,但那眼神里前所未有的暗淡,總恍恍惚惚的在她心頭徘徊。不惦記起來還好,真要細細琢磨,便擾的她莫名的心煩。

她與他,是明明應該井水不犯河水的兩個人,卻時時糾糾葛葛地纏一起。他的「身體力行」,她總也逃不掉,脫不了。

天瀾自認從未主動挑過事,可有句話說的真的不錯,一個碗不響,兩個碗撞一起便叮噹響。怪只怪自己的那張嘴,老經不住他翻來覆去的挑唆。阮離熙如今要是講了哪句話真真觸了她的神經,她是連咬牙忍忍都不肯的。

還是不想了罷,現在雖與他還夠不上毫無音訊,卻也是天各一方。阮離熙和阮沁瑩自搬出去之後就再沒回來過。寶媽老惦念著他們,卻是連個電話都沒有。囑託著天瀾元宵節一定要把他們叫回來。

天瀾嘴裡應著,卻是遲遲都未曾打過電話。

阮離熙剛拿下一份商貿合同,幾億的訂單刷刷唰地簽下來,整個公司上上下下的加班加點,忙的不可開交。

客戶是個小日本,住在阮臨宮裡,聽聞酒店亦是阮家的產業,趕忙一個電話打給助理。

約了時間,阮離熙便帶著助理趕赴飯局。飯局設在那位日本商人所住的貴賓房裡,據說這位川島先生喜靜,會客吃飯,都是在自己下榻的酒店房間里進行。

日本人吃的東西,阮離熙實在是不習慣。那些生魚片,他只看著,便沒了吃的慾望。助理見他僵著臉,筷子一動不動。命服務員拿了些花生過來。也沒見他的臉色有什麼好轉。

川島先生會講幾句零零碎碎的中文,也詢問他怎麼不動筷子,講的七零八落的,阮離熙和助理也沒能聽懂。

那老頭卻是古怪的笑,喚來翻譯,低低的耳語了幾句,翻譯聽完,走到阮離熙跟前來,俯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川島先生問您,是不是陪他一個人吃飯,沒興趣?」

阮離熙卻是皮笑肉不笑地回著:

「你告訴他,到了中國,就應該吃些中國菜。這種生食……」

他本想說讓人反胃,想了想,還是改了口:

「這些東西,很多中國人都吃不慣,包括我在內。」

翻譯又把阮離熙說的話傳給川島,那日本老頭聽完竟未勃然大怒,反倒是哈哈大笑起來。舉起酒杯,指了指阮離熙。

隨後向身後的日本助理吩咐了幾句,助理興沖沖的跑上了二樓。不到一分鐘,幾個穿著日本和服的女子汲著木屐走下來。欣欣然地擁向川島,老頭子色迷迷的左摸一個右摟一個。接著又沖她們指指對面的阮離熙。

其中的兩個嬌媚女子毫不遲疑的走向阮離熙,又是倒酒,又是夾菜。這下,他和助理倒是都心領神會的了悟這老傢伙「喜靜」的原因了。

老頭子親親這個又吻吻那個,也無暇顧及他。阮離熙沉著臉叫來翻譯:

「跟川島說,我不習慣吃飯的時候旁邊有人伺候。讓他們都走。」

一邊忙不迭地揮開身邊女人殷勤遞上來的酒杯。杯子碎在地上,四分五裂。女子楞了片刻,卻又襲上來。

老頭聽完翻譯說的,對著阮離熙搖搖頭,依然是難以理解的中文:

「他們!在日本!棒!」

日本佬急了,對著翻譯長長地說了一通,翻譯立馬回頭解釋:

「川島先生說,這些全是日本最頂級的女子,也是最專業的藝妓,阮先生不用擔心,身子……都很乾凈。」

隨後那老頭歡喜地沖阮離熙高聲叫嚷:

「送你!都送你!」

助理看著阮離熙身邊的那幾個日本女人,一個個的國色天香,花容月貌,堪比性感尤物。明裡暗裡地硬是往阮離熙身上靠著擠著。

他臉上依然沒太多的表情,女子柔弱無骨的手不知不覺地就進入他衣服下擺,滑膩膩地一路綿延向下。阮離熙突感一頓煩躁,猛的將她推倒在地。女子依舊巧笑嫣然地站起來,衣服褪了一半,若隱若現的酥胸刻意貼近了他。眼裡清眸流盼,直勾勾地盯著阮離熙瞧。

右邊的女人看著他一動不動的樣子凈咯咯咯的笑,笑起來宛如嬌鶯初囀。裊裊娜娜地坐到阮離熙一側的大腿上。

天瀾進去的時候就見了他那左擁右抱的「唯美」畫面。倒也沒表現出什麼驚訝。

阮離熙也未曾注意到她,推搡著身旁的兩個女人,可是她們那般的「訓練有素,鍥而不捨。」不信邪似的推開一個上另一個。

在天瀾的眼裡,卻成了實實在在的欲拒還迎。

阮離熙喚來翻譯,聲音極其不悅地響起:

「你跟那老傢伙說,我不喜歡這幫子女人,叫他們都快滾!」

翻譯看著他冷然的臉,完全不像在客套,忙按他的原話傳了過去。

日本佬一聽,神色一僵。快速的說了幾句。翻譯忙湊到阮離熙耳根:

「川島先生要我問您,阮先生是不喜歡日本女人么?沒有關係,他那裡,還有幾個很有味道的中國女人。」

「什麼日本女人!中國女人!我看著就反胃,你快叫他們滾!」

一群女人怏怏的退下。阮離熙獨自喝著悶酒,片刻卻不見助理的身影,回頭張望了一下,才發現她正在埋頭和不遠處的天瀾低低地交談。

她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阮離熙驚訝,直盯著她看。待天瀾抬頭無意和他對視上,那群傾國傾城都已經不在了。

天瀾快速地對身邊的服務生吩咐著什麼,也未上前招呼。便出了房間。

日本菜撤下,一個接一個的中國本幫菜送上來。香氣撲鼻。令人饞涎欲滴。

助理低頭對著阮離熙細語:

「天瀾經理……要我轉告您,元宵節,記得帶著阮小姐回家吃飯。」

阮離熙悶悶地回著:

「知道了。」

她倒是挺好,現在連句話都學會脫人轉告了。

他心裡明明怨著她的不是,卻在下一秒向那吃得正盡心的日本佬告辭。帶著助理出了房間。

阮離熙一轉彎,便見著迴廊盡頭和身邊人笑得和顏悅色的天瀾。

也不知道什麼事情那麼好笑!

對阮離熙來說,最近看著什麼都礙眼。天瀾那明晃晃的笑,之於他,就似個誇張的嘲諷清清楚楚的掛在心上。彷彿他正萬般無奈的水深火熱著,而她卻舒舒服服地自得其樂。

吩咐了助手離開,待她身邊人也轉身。阮離熙便直直的走了過去。

「你現在倒是挺忙啊?」

天瀾見了他突然的出現,倒也不吃驚。回道:

「彼此彼此吧。」

「你忙的連句話都要托助理說了?!」

他反問。聲音自是不會帶著多少喜悅。

天瀾卻笑了:

「我不是怕打擾你的好事么?」

阮離熙一楞,明白過來她說的「好事」究竟指的是什麼。開口澄清:

「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停了片刻,繼續尷尷尬尬地說著:

「她們……她們硬擠上來,推都推不開……」

他的語氣有些僵硬,覺得這般的自己真是及其荒謬可笑。在天瀾看來,當然亦是如此。也沒多想,柔聲說:

「你不必解釋的。快回去吧,助理不是說你吃不慣日本菜么?我特地點了些你愛吃的。」

他見她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沉聲道:

「我說了,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我沒……」

他一下便頓住了,接著解釋:

「沒在玩女人。」

天瀾點點頭。好脾氣的回他:

「我知道。」

阮離熙狠極了她一副早已把他猜透的鎮定模樣,好似她就這麼將自己看死了。認定了。怎樣解釋都是徒勞。

他一下便火了,大聲吼著:

「你他媽知道個屁!」

天瀾被他一吼,也有絲怒意。卻是真不想和他吵。輕聲囑咐道:

「元宵記得帶沁瑩回來吃飯。」

她說著與他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沒將他突如其然的暴怒放在心上。

他拽起她的胳臂,眼睛犀利的盯著:

「天瀾,你要是吃味了就直說!別這麼陰不陰陽不陽的!搞的自己有多無私似的!」

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阮離熙,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吃味了?!」

「那你幹嘛見了我就出屋子,連聲招呼都不打!講那麼幾句還要推脫個助理!」

天瀾覺得荒唐可笑,隨即開口:

「阮離熙,你是太抬舉我了。你那麼些個女人,一排排又一列列的,怎樣也輪不到我這個鄉下來的土雞吃味吧!」

鄉下來的土雞。

那是他從前一直這麼喚著她的。原來這女人都一筆一筆的記著呢!

「呵,還說沒吃味,講話從頭到腳的一股子醋味,熏得人渾身上下酸溜溜的。」

天瀾急了,掙脫出他束縛著自己的胳臂。平心靜氣地說:

「阮少,這麼些年了,您的哪個『大場面』我沒見識過!?現在那屋子裡的鶯鶯燕燕,在我眼裡就這麼一張臉。我要真在乎,早八百年就跳樓給你看了!」

這回,他是完全聽出她話里的意思,自己在那神神叨叨解釋了半天,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天瀾,我骯髒!我垃圾!就那個展諾在你眼裡最乾淨是吧!」

他問的很大聲。來來回回的人時不時的向他們這個角落望去。

天瀾也提高了些音量: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嚷著:

「你他媽的就這個意思!」

天瀾不想再繼續應付他了,窩火道:

「隨你怎麼想!」

阮離熙直勾勾的看著天瀾,她如此的鎮定自若,又那般的事不關已。想到自己就像個小丑似的被她嘲諷的話語肆意踐踏著,火苗便止不住地一串一串往頭頂上冒。

拉住筆直朝前走的天瀾,猛的拽住她的手臂,將她拖入最角落的樓梯間里,關了門,一把便強壓在牆壁上。

「阮離熙,你又犯病了!」

「對!我真的是有毛病!還犯賤!」

看上她這麼個把自己貶的一無是處的女人!

「有病就去找醫生!」

「呵呵,我這個病,只有你能治好,難道你不知道?」

他倒是笑了,笑得她的身子都跟著輕輕地發顫。

天瀾用勁了力氣將他推開,阮離熙快走幾步,啪嗒一聲將她已開了些縫的門鎖上。天瀾轉過身惡狠狠的看著他。

「你別發瘋了!要玩!找那些紅袖去,我沒空跟你耗!」

他真是火了,她到底要怎樣的解釋才能聽的明白。他沒有搞女人。

沒有之前的鶯鶯燕燕!沒有以後的傾國傾城,!更沒有她所謂的紅袖!連阮沁瑩都沒了!

他多久沒碰女人了?自己都已記不清了!

該死的!她還在那裡對他一頓頓的冷嘲熱諷!

阮離熙見她又要去開門,狠力的板回她柔軟的身子貼緊自己,雙腳狠狠地頂住她的兩側膝蓋,下手也根本沒顧輕重,砰的一聲將她用力抵在門板上,天瀾的背頓時像散了架一般,痛得她的淚珠急急的在眼眶裡來回地打轉,彷彿下一秒,這些晶瑩便會迫不及待的蹦出來。

他的眼底冷冷的,深邃的眼眸里透出的絲絲怒意直直向她射來。繼而幽森森的問道:

「跟他干過了吧。」

語氣不溫不火,聽不出什麼情緒。明明是疑問句,到了他的嘴裡卻成了不折不扣的陳述句,阮離熙又想起那幾個甜蜜蜜的吻,心底的妒意一滾滾地洶湧襲來。

而她不言不語,致使他即將噴發的火焰愈演愈烈。

「拉拉小手,親親臉蛋的,倒是甜蜜的緊啊。」

他陡然提高了音量,雙手不自覺的撐在她的頭頂上方,將她圍困於自己構起的一方天地里。

「你別那麼無聊了行不行!」

此人的喜怒無常,她算是真的見識了。

「我問你話呢!是不是和他上過了?!」

「……」

「說啊!」

他沖她吼道,壓抑許久的憤怒終於破土而出,在她面前展露無遺。

「我和他……」

她是想說的,可是他的頭早已急急的俯了下來,惡意地咬嚙起她的頸,雙手迫切的拉高她的襯衣下擺,一摸到位置,便使了勁地狠捏起她的兩片柔軟。天瀾完全無法阻擋他雙手的有力進攻。只能拼盡全力壓住他不斷揉弄著自己的雙手,腦子裡亂成一片。

他看著她的慌張與無措,依舊不解恨。

推推嚷嚷你來我往之間阮離熙還是將她的外衣褪了下來,想都不想地趴下她襯衣的一角,雪白的一側肩裸,露在冷然的空氣里。他呼吸一滯,張口便咬下去,她憋著眉,死命的推他。聲音都碎開:

「阮離熙……不要這樣……」

他終是抬頭,啞著聲問道。

「不要這樣?那要哪樣?"

他覺得她說的很對,的確不應該這樣,這麼做,遠遠無法平息他心中不斷膨脹的妒意。

不夠的,真的不夠。

他的右手飛快的往下,迅速滑向她的裙擺,手指猛的伸了進去。天瀾的身體驚的一顫,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阮離熙開始隔著底褲毫無憐惜的撫摸起來,天瀾的手也跟著進去,想抓住那個惡魔般不停倒弄著她最私秘地方的手。

「你出來……」

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已經毫無臉面可言了。

阮離熙的呼吸卻越來越粗重。覺得她身上的阻礙實在是太多,他想一件件的把它們全部撕扯下來,看看完全在自己面前暴露無遺的她。

這麼想著,血脈無限的噴張開,下面又痛又硬,便又重新壓制住她不停扭動的上半身,下半身與之隔出一些些距離來,開始用另一隻手艱難的褪去那條緊身的裙子。

天瀾狠命的抓緊他的手背,低頭彎腰,奮不顧身的咬住,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裙子褪到一半終是停下,天瀾看著自己的下身幾乎裸,露,顫抖著使出全身力氣甩了他一巴掌。

阮離熙不躲也不避,重重的挨了一掌,將她揮來的手拽住,拉開西褲鏈,和自己的手一起放了進去,天瀾一觸碰到他滾燙的昂揚,整個身體嚇的往後退,可阮離熙不依不饒,身體壓制住她,帶著她的手撫弄著,另一隻亦被他挾住反剪在腰后。

他的整個人都緊繃著,咬住她的耳垂,輕聲問道:

「喜歡么?」

天瀾裝做沒有聽到,死命往外掙,又想拉自己的裙子,又想把手從他的那裡抽出來,整張臉蒼白緋紅。阮離熙卻更加興奮,加重力度抓著她不斷撫摸著自己堅硬如石的灼熱。一邊低語:

「天瀾,你沒有一點感覺么……我真的對你……對你上了心……」

她的腦子哄的一聲炸開,根本無法應對這樣的局面。悲哀的望向阮離熙,語氣懇求著:

「你先……先出來.好不好?」

阮離熙火熱如焚,下面被她搞的快要燒起來。他實在受不了了,緊緊的抓住天瀾的手,不斷對著自己的昂揚上下搓弄,天瀾閉起眼,感覺手心裡的東西快速的蠕動著,似火爐般燙著她全身上下。

他的快感一波一波的襲來,她的心卻一點一滴的往下沉。

速度越來越快,他撕著喉嚨喊她的名字,眼裡心底印著的全都是她吻展諾時的巧笑嫣然。

高,潮的時候,他一把重重地吻住了她。直直地射了出來。

淚水從她的眼角靜悄悄的滾落。兩人的手上,身上沾了粘糊糊的一堆。他也沒來得及顧。撫著她的頰親著吻著,卻沒有一字半句的道歉。過了半餉才悠悠開口:

「天瀾……我沒有辦法不去嫉妒……沒有辦法不去想你和其他男人……真的沒有辦法……」

他軟語著,依舊靠在她的身上,舔去她無聲的淚水。

她咬著唇,沒有哭出聲音。

「你說的對……我發瘋了……看見你吻了他……我嫉妒的發瘋,恨不得一槍斃了你……」

她在他的懷裡一動都不動,像是在認真傾聽,又好似只是在忍受痛苦。

「我……我真的沒有搞那些女人……你為什麼就是不信……」

他從未想到過,自己會如此地在意。前所未有的在乎讓他自己都覺得害怕。卻怎麼都停不下來。

「阮離熙……」

她終是開了口,眼神清清凈凈,就像是初次相遇時那雙透徹的眼:

「你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我憑什麼相信你!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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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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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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