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的淚還是我的淚(捉捉蟲)
阮離熙開著車,天瀾坐在身側,他不說話,她自然也不會開口。
溫以安的話在腦子裡不停地閃現,讓他怎麼也靜不下來。
「阮離熙,你真看上天瀾了?」
「怎麼?你有意見?」
「……」
溫以安沉默了幾秒,才說話:
「你要怎麼玩我是管不著,但天瀾是個正經丫頭,和咱們亂來的那些真不一樣,你自己想想,阮沁瑩走的這麼幾年,哪回你出了事不是那丫頭護著擁著?!」
「……」
「你阮離熙要是還有點良心,就不該……不該這麼鬧著她。」
「我沒鬧她!」
「還沒鬧?!你沒見你親上去的時候。她整張臉都綠了,就差沒哭出來!」
「……」
「別怪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從前那麼對她,是那丫頭胸襟開闊沒跟你計較,你倒好,現在把注意打在她頭上,成天親著摟著,有沒有考慮過她是怎麼想的?」
「我跟她說了!我對她不是鬧著玩的,她死也不信,我有什麼辦法。」
「她不信你就用強的了?」
阮離熙愣了片刻,沒了話。
溫以安震驚,瞪眼瞅著阮離熙:
「你真碰上她了!?」
阮離熙焦躁地吸了口煙,有些挫敗:
「碰!?就親了那麼一下,就像染上艾滋似的。」
溫以安看著阮離熙那副憋屈的表情,頓時笑出聲來:
「那是人家看不上你,嫌棄你……」
阮離熙默然,她看不上他,那是顯而易見的,可他卻一直不願承認。
阮臨之也好,展諾也好,溫以安那群人也好。所有人都把她當個寶,捧著供著。卻無人知道,見她病了瘦了,他比誰都心疼,比誰都難受。可那女人愣是一點感覺沒有。她不愛他玩,不愛他鬧。他就不玩不鬧。今天也是見她上了這裡,才急急地過來。
見阮離熙許久沒個反映,溫以安正色道:
「阮離熙,你要是真想對天瀾好,就別再這麼糟蹋她……」
糟蹋?!
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他配不上她?碰不起她?
把車停在家門口,天瀾剛準備開門,阮離熙卻叫住了她:
「天瀾,我們談談。」
她頭都不回:
「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要說的,我上次已經講得很清楚了。」
她開了門下了車。
阮離熙緊跟著:
「我不認為我們已經講明白了。」
「那是你認為!你的認為和我沒有關係!」
天瀾轉過身,面對著他,有些激動:
「阮離熙,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被你玩著呢!你這下滿意了吧!」
「滿意!?我滿意什麼了?!」
他稍稍上前一步,她卻驚得直往後退。
「人家直把我當笑話看呢!你會不高興?!」
「天瀾。你憑什麼這麼污衊我!?我沒有!」
他也急,死死箍住她的手腕:
「我只想和你好好談談!」
「抱歉,我沒話跟你說!」
談什麼呢?談到最後,不是和他一拍兩散,就是又捉起她的手往那裡摸。
一想起這個,天瀾抓起包就往阮離熙身上砸。對他,如今只剩了冷眼以對和暴力相加。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力氣跟他斗著打著,明明那麼疲憊,卻還是卯足了勁,一下一下地不顧輕重地敲在他身上。
阮離熙站在天瀾面前一動不動,任她發泄。
「天瀾,我知道你委屈,你要打就打!打死我好了!一了百了!」
他的眼神懇切,沒有一絲一毫的戲虐。
「你要是不喜歡我玩我鬧,我就不玩不鬧。要是不願再去見我的那幫子朋友,那就不去。」
她抬起腳,沖著他的褲腿猛踢起來,孩子似的。毫不留情。他依舊沒有反擊,這麼呆站著。她的淚水不知不覺滴落下來。毫無生息。
「天瀾,我再也不欺負你了。再也不會了。」
她狠力的推著他,一下又一下,有些失控:
「還說不欺負我!還說不會!」
「……」
「你這個騙子!」
阮離熙見她紅了眼眶,想上前抱住她,卻被從后側迅速走來的展諾一把推到地上。
展諾衝上去,抬手朝阮離熙的臉就是一拳。阮離熙自是不甘,快速的站起,像頭猛獅般撲倒展諾。拳頭襲上他的腰部就是重重的一擊。展諾吃痛,右劈曲起攻擊著阮離熙的頭部。阮離熙揍上他的下巴,憤惱起來:
「你憑什麼打我!仗著天瀾喜歡你?」
展諾二話不說一拳揮上他的頰。兩人廝打在一起,抱成一團。
天瀾站在那裡,停止了哭泣。路人紛紛圍觀起來,有人報了警。警車很快開過來,下了幾個警察把扭打正勁的兩人拉扯開,帶去了警局。
三個人做在警察局裡,兩人都不願開口說話把事情說明白,只能等著雙方律師的調解。
天瀾坐在展諾的身側,阮離熙隔著老遠的坐著。展諾自然地牽過天瀾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天瀾掙脫開,從包里拿出紙巾和創口貼,側過身子,輕輕的吹著他磨破了皮的額頭,小心的貼了上去。
展諾縮了一下,天瀾輕問:
「疼么?」
他卻笑得溫柔:
「不疼。」
天瀾冷了臉:
「打架挺好玩吧。」
不管怎麼樣,她是看清了的,他先衝上去打了阮離熙。印象里的展諾一向冷靜自持,從沒見他那般粗魯過。
展諾湊近她,低低地回:
「挺好的。」
至少,讓他知道了一件事。輕輕摟過天瀾的肩膀,正色道:
「嚇壞了吧……」
「沒有……」
這種場面,天瀾早已見怪不怪,怎麼可能嚇壞。只是太久沒替阮離熙收拾過爛攤子了,那些記憶,遙遠的彷彿是上個世紀。
「你怎麼會過來?」
展諾笑笑,牽起的嘴角引起一陣陣嘶痛:
「原本想請你去家裡玩呢,看來,今天是不可能了。」
天瀾撇了眼悶悶坐在角落裡的阮離熙,他正側頭有些恍惚地盯著她。臉上,手上都多多少少地掛了彩,西裝歪歪扭扭的掛在肩上。天瀾別過頭去,不願與他視線交錯。
很快,局長帶著兩名律師出來。賠笑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是一場誤會。兩位辦完手續簽了字就能走了。」
跟著律師辦完手續,幾個人浩浩蕩蕩地出了警察局。
阮家的律師叫了司機過來,車子停在門口,等著送阮離熙回去。
展諾望著天瀾,坦然道:
「今晚……跟我走吧。」
天瀾搖搖頭,也回得冷靜:
「不了,車子等著呢,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展諾猶豫著:
「他……」
「沒事的。」
天瀾安慰道。就算真有什麼,她躲得了一刻,避得過一世么?
展諾理解地點點頭,看見阮離熙靠著車門些許焦急地等著她,認真囑咐:
「有什麼事,一定打電話給我。」
「知道了。」
和展諾告了別,天瀾快速地走向阮離熙,鑽進車裡。阮離熙隨即跟了進去。一路無話地到了家。回了自己的房間。
天瀾拿著換洗衣服,剛進浴室。阮離熙卻呼得推門進來。天瀾嚇了一跳,忙穿上已然褪了一半的衣服。神色疲憊地看向他:
「阮離熙,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悠悠地開了口:
「天瀾,我知道展諾,什麼都比我好。」
「……」
「但是,你能不能認認真真地看看我!」
天瀾抬起頭,聲音冷漠:
「不用,我不需要看你,因為我太了解你了。」
「了解么?你真的了解?」
「你除了阮沁瑩,眼裡根本容不下一粒沙子!你現在這麼追著我,完全是因為你變態的心理,吃不到的硬想著法子吃到。」
「不是的……一開始我也以為是這樣……」
天瀾急急打斷他:
「阮離熙,我可以隨你呼來喝去,但我不是傻子!我的結局,和之前千千萬萬的女人一樣,一旦得手就被你立馬扔掉!」
「你沒有試過怎麼會知道?」
「試!?試什麼?試你的心?還是你的身體?」
阮離熙捏緊了拳頭,軟下聲音:
「天瀾,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相信我?」
她冷眼看著他:
「我要你走!馬上走!我看見你就噁心!看見你就想到自己那雙骯髒的手!」
阮離熙卻猶如受傷的困獸,嘴角流著血,牢牢地抓起天瀾的胳膊,狼狽地低下頭,再也不說話。
天瀾一下子沒了聲音。她愣愣地看著他顫慄的肩膀。感覺他的整個人都在發抖。
眼淚滾下,落在地上,掉在兩人的衣服上。一滴又一滴,源源不斷,止都止不住。
阮離熙稍抬起頭,眼神凜冽,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卻哭得無聲無息。
他緊緊地摟住她,不住的哽咽:
「抱一下,抱一下我就走。」
天瀾困在他的懷裡,沒有再掙扎,卻是紅了眼眶。
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哭的那麼撕心裂肺。
阮沁瑩留也好,走也好,她都沒見過這樣的阮離熙。
天瀾抬起頭,伸手輕輕地擦去他的淚,喃喃自語:
「阮離熙,我們……我們不可能的。」
「……」
良久良久,他才開了口:
「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感覺么,一點點都沒有么?」
天瀾搖搖頭。淚如雨下……
當習慣變成了愛(捉捉蟲)
天瀾被阮離熙緊摟在懷裡,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淚死命地掉下來,無休無止。
「阮離熙,你可能……只是一下子對我起了興趣……」
他的頭深深埋於她的發間,沒有言語。
感覺阮離熙的呼吸漸漸平穩,天瀾輕輕推開。
他終是抬頭,眼神里的凄楚如火苗般灼燒著她的心臟。
「如果真的是新鮮,為什麼……為什麼我連阮沁瑩都看不到了,總是不斷不斷地想起你,想起你的聲音,想起你的眼睛,想你對著展諾那麼甜的笑……」
「天瀾……你從來沒有對我那麼笑過……」
他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水,自顧自的不停低語:
「我承認,我小心眼。我嫉妒展諾……嫉妒到自己都覺得害怕……」
「……」
「阮沁瑩說的對,假裝無所謂,真的很累。我不想這麼裝下去了……」
她默默地聽著。手心濕濕粘粘,早已分不清是掉下的淚還是捏出的汗。低低的問:
「你確定這是愛么?可能只是一種習慣罷了,習慣我在你身邊,習慣我在你面前出現……」
「習慣又怎樣?我習慣了阮沁瑩的離開,習慣了你的存在,習慣到……再也不想放開。」
「……」
「天瀾,你對我……」
「你從小就看不起我,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你總是那樣嘲諷的笑。那樣沒有理由的踐踏……阮離熙,我也是人!也有感覺!你知不知道……我夜裡多少次哭著醒過來,夢見你又說我比你家的傭人還勤快!比你家的狗還能幹!」
他聽著她一字一句的控訴。看著她微微泛紅的眼眶,連殺了自己的心都有。
他百口莫辯,只能道歉:
「天瀾……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會了……不會了……」
如果一早就知道,自己有這般慘痛的下場,他肯定不會這般欺負她,那樣侮辱她。
可一切都只是「如果」。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那個時候,他有阮沁瑩,有自己的驕傲,狂妄地目視著一切。卻從未想到過,有一天,自己會這樣無可救藥的愛上她。
這個總是在自己身邊默默無聞的女人,現在對他來說,早已成了無可比擬的存在,怎樣都放不開。
他總是這麼把她弄哭,然後看著她掉淚傻傻地跟著一起痛,最後再做些徒勞的安慰。
天瀾遙搖頭,輕嘆口氣:
「阮離熙……這些都過去了……我早就不怪你了。」
「……」
「和展諾在一起我很快樂。我想和他好好的。這個世界上,找到適合自己的真的不容易。即使沒有阮沁瑩,你也會找到更好的女孩子。但……絕不會是我。」
「我沒有資格愛你,是么?」
「你說你愛上我。愛上什麼了呢?我不漂亮,也不愛說話。根本及不上阮沁瑩的一分一毫。」
阮離熙低下頭去,看見她腳裸上掛著的那串鏈子。緩緩的蹲下來。輕撫上那一片片迷人的雲朵,她可能不知道,每片雲後面都有他們。
R&T。
RandT。
阮離熙愛的天瀾。
他輕輕地放在手心裡把玩著。天瀾尷尬地推著他的肩頭,突然就想起了那個雨夜阮離熙替她帶上腳鏈的樣子,詢問她環著小不小,話語里透著前所未有的溫柔,甚至,還添了些羞澀。
他仍舊蹲著,天瀾看不見他的表情。
過了許久,阮離熙才站起來,眼裡已然沒了淚。平靜地對著她:
「我走了。」
說了這麼一句便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天瀾望著他的背影,孤獨而落寞。彷彿他正一個人,靜靜走出她的世界。
可能,再也回不來……
天瀾這些天總是睡得不安穩,她不願多想他。不願多想他說的話。怕自己一陷入深思,心便隱隱的跳動不安。可什麼都不想,卻依然輾轉難眠。
準備去喝杯牛奶,也許有助於睡眠。卻在迴廊處遇上了同時下樓的阮沁瑩。
阮沁瑩倒有些驚訝,問道:
「天瀾,那麼晚了還不睡啊?」
「嗯。睡不著。想喝杯牛奶。」
「真巧。」
阮沁瑩搖了搖手裡的花茶。笑說:
「一起喝一杯吧。」
跟著阮沁瑩坐在吧台旁,天瀾攪動杯里的勺子,喝了第二杯了,依然了無睡意。
阮沁瑩見著她無精打採的樣子,笑問:
「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天瀾搖搖頭,沒有接話。
阮沁瑩卻是自在:
「他……跟你說了?」
砰地一下,天瀾腦子裡繃緊了幾天的弦終於斷開,怎麼也無法銜接上,只能無措地繼續舀著勺子。
其實阮沁瑩期望聽到否定的答案,可是見了天瀾默然的樣子,便知道自己又傻傻地幻想了一次。卻還是開開朗朗的:
「天瀾,他的性子,我太清楚,要是真真在乎了,就不會一腳踏兩船。」
「……」
「我和他……早分開了。」
天瀾止了手裡的動作,睜大了眼盯著看似坦然的阮沁瑩。
阮沁瑩看著她的反映倒也驚異,反問:
「他沒告訴你?!」
「沒有……我不知道……」
「呵呵,我以為,一分開他就會立馬告訴你呢。」
她說的釋然,卻笑的心酸。
「去你老家的那天,回去的路上,我提的。」
天瀾側頭專註地瞧著阮沁瑩,依舊迷人的像朵綻放的玫瑰,如今的她,沒了少女時代的青澀與懵懂,卻平添了一份獨特的妖嬈與嫵媚。吳儂軟語緩緩道來: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回來,就什麼事都沒了。」
天瀾抿著嘴,過了片刻,還是開了口:
「你知不知道,你走的這些年,他……很辛苦。有天和朋友喝了酒,還沒到家就吐了,躺在地上直喊你的名字。家裡沒有一個人,我根本就拖不動他。只能在外面的馬路上呆了一夜……」
阮沁瑩有些激動:
「我後悔了,真的後悔,可是……來不及了。」
「……」
「天瀾,我太天真,以為跟阮離熙和好如初就會像從前一樣。可是,直到他見了你和展諾那麼開心地在一起,那副嫉妒得快死掉的模樣,我也快跟著瘋了……」
「……」
「六年,整整六年。我可能幸運地又要回了他的人,可是,他的心……」
阮沁瑩雙手掩面,淡淡的憂傷蔓延全身:
「他的心……永遠不會等我了。也不會有我。」
「他很愛你……」
「是么?可他現在愛你,我全心全意地給心他不要,不要臉地給身子他不要,最後什麼都無所謂地給他機會他也不要,他只要你。」
阮沁瑩喚著她:
「天瀾……阮離熙,他愛上你了……」
無聲的淚淌下來,一顆一顆的掉落進杯子,阮沁瑩舉起來一飲而盡。天瀾只稍稍喝了一口,看來今晚,她是不用睡了。
「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發現的么?他醒來,睜開眼的第一句,竟然是在叫你的名字,說『天瀾,讓我再睡會兒。』……呵呵呵……可不可笑?」
她笑著笑著,卻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苦楚,哭得就像阮離熙那般無助……
放棄愛你
阮離熙坐在辦公室里和阮臨之通電話,說是英國的分公司缺個主管,問他要不要過去。阮離熙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下來,阮臨之倒有些許驚訝,但也不多問。心想著他肯去總是好的。
不一會兒,阮離熙的聲音又沉沉穩穩地傳過來:
「去多久?」
「大概兩三年。那邊的公司剛剛起步,你上手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知道了。」
阮離熙剛想掛斷,阮臨之卻叫住了他。
「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帶上沁瑩,倫敦有我的酒店,你們住那也方便。」
「不需要,我一個人去。」
阮臨之停了片刻,才附和:
「那隨便你。」
天瀾是從寶媽的嘴裡知曉阮離熙要走,寶媽淚眼汪汪的哭訴:
「那個土霸王,說走就走,說搬就搬。要風就風,要雨就雨,什麼都是自己說的算!」
天瀾拍著寶媽的背安慰,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她應該慶幸自己終於解脫了,可是,卻完全沒有想象中的興奮。一絲一毫都沒有:
「他什麼時候走?」
「明天就走,你說說看,人家趕著生孩子也沒他那麼急的!」
「……」
明天?真的是有些突然了,一點預警都沒有。
天瀾走到阮離熙的房門口,站了很久,最後,還是獨自下了摟。她現在,連句告別都不太說得出口。她不知該怎麼面對阮離熙。
還像之前一樣么?
太假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做作。又怎麼可能再裝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最終沒能和阮離熙告別,連句再見都沒說。他默默地消失在天瀾的世界里。就像她希望的那樣。也許他是對的,這麼下去,總要有人離開,不是他走,就是她留。再無別的可能——
倫敦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驕陽明媚或是大雨滂沱,都只在一線之間。阮離熙倒是很快就習慣了。天氣好不好和他沒有關係。在電梯里遇上幾個中國員工,用英文和他打著招呼。
本來挺熱鬧的氣氛他一進去便被吹散得無影無蹤。助理遇景待在他的身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其實她發現這個老闆私下裡挺隨和。偶爾才會發發脾氣。做事也很認真,一碼歸一碼的。帶著她來英國,還安排了酒店房間給自己,吃喝全包,真的是不錯。
呵呵呵!
遇景想著想著,就獨自偷樂起來。
阮離熙莫名的瞟她一眼,隨口問道:
「笑什麼?」
遇景的笑容一下子像停止鍵,倏得頓住,突然想起件事,隨即開口:
「對了,昨天有個國際長途,楓城打過來的。你在開會,後來又和客戶吃飯,我就忘了。」
遇景有些心虛,她真是記著的,不知後來怎麼忙來忙去的就沒告訴他。
阮離熙點點頭,也未責怪,只問道:
「有說什麼么?」
遇景遙遙頭:
「就說了她姓阮,讓你有空了回個電話給她。」
阮離熙算了下時差,那邊應該已經天亮了。拿起電話,便撥過去。
忙音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
「是我。」
「不忙了?」
「嗯,正準備回酒店。」
阮沁瑩的口氣有些抱怨:
「怎麼那麼久了,也不曉得打個電話過來。寶媽成天心心念念的。」
「跟她說我很好,讓她照顧著點身子,別總掛心這個又掛心那個的。」
阮沁瑩笑問:
「你怎麼不自己跟她說?」
「你說不也一樣么?」
阮沁瑩沉默了幾秒,微微嘆氣:
「阮離熙,天瀾病了……」
「……」
他的心突得生生一滯,隨即便冷靜下來:
「展諾……沒有照顧她么?」
「當然照顧了,展諾天天在床邊看著,都捨不得走……」
「……」
「嚴不嚴重?」
「那麼關心她?為什麼不自己回來看看?」
阮離熙的眼神瞬時暗下來。低低地回:
「不用了,她應該……不會需要我。」
阮沁瑩正色道:
「阮離熙,你明明心裡想她想得要死,為什麼不回來?」
「她不願見到我,我就算真的死了又有什麼用……」
「……」
阮沁瑩又止不住地嘲諷:
「哼,你還敢說你過得很好?」
他愣了片刻,才回答:
「當然了……」
阮沁瑩的話語依然輕柔,聽不出任何的悲喜:
「阮離熙,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自欺欺人了?」
「自欺欺人?我說我不好,很不好,她就會來了?就會心疼了?」
「……」——
天瀾正準備下班出門呢,看著外頭的天氣,實在陰沉的厲害,便回了辦公室拿了把傘才離開。剛走出後門,居然見了阮離熙孤零零的站在外面。下巴泛著稀疏的青色鬍渣,一臉的勞累疲憊,卻就這麼直愣愣地望著自己。
天瀾怔神地盯著他的臉,剛想開口,卻被他搶去了話頭:
「怎麼生病了還上這來?」
生病?
天瀾不解,她健康得很,天天吃好喝好。
只是……偶然地想起他,便有些失神罷了
隨即回道:
「我很好……」
「……」
「你怎麼回來了?」
「什麼叫很好?!阮沁瑩說你病了,天天要展諾照顧著,我……」
他才訂了最快的航班連夜地飛回來。現在見到她好端端的樣子,心裡真的是難以言喻的凄楚。
他去倫敦不過兩個多月而已,卻彷彿早已過了兩年,度日如年的日子艱辛而漫長。他真的以為自己離開了便會好的,念想卻總在夜深人靜之時鋪天蓋地的襲來,像沾上了毒癮一般,對她深入骨髓的思切不斷啃噬著全身,勢不可擋地將他淹沒。三番四次地拿了電話又放下,感覺自己蠢得到家,就像個傻子。
她倒是依舊「活蹦亂跳」的。臉色紅潤動人,剔透的眼眸明晃晃地擱淺在心頭叫他怎麼也別不開眼。
阮離熙的話只說了一半就沒再繼續,天瀾猜不出他想表達的意思,等著他的下文。卻是許久的沉默。
她開口: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
要三年五載的才會回來么?
他沒有說話,只在心底暗暗的不斷自語:
我想你了,回來看一眼就走。
天色陰沉昏暗。烏雲密布,風雨欲來。
天瀾撇撇頭,展諾的車子已然停在不遠處。阮離熙亦順著她的視線轉過身,他見展諾正下車朝這邊走來,便輕聲對天瀾說:
「快下雨了,回去小心。」
天瀾驚訝:
「你不回去?」
阮離熙搖搖頭,他想去抱抱她,想告訴她自己一個人過的有多爛多難,卻只是傻傻的站著,暗暗地用指甲一下一下不顧輕重地扣著自己的手心。最後開口:
「再見。」
展諾走到天瀾身邊,視線只輕輕的在阮離熙的臉上逗留了幾秒,便稍稍地用力拉過天瀾。
她回過頭去,亦對他道別:
「再見。」
他靜靜的看著展諾的車子遠去,想起了很久之前和阮沁瑩看的一部電影,男主人公對自己深愛的女人說:
「我可以現在就放棄你,卻永遠無法放棄愛你。」
當時他還直罵那個男人是不折不扣的蠢貨。傻了吧幾地一個人走了。
可是現在,他走失在她的世界里,只剩了一身的狼狽與孤寂,他獨自守在角落,奢望著她會突然地回過頭。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想他不是蠢蛋,選擇放棄,是因為真的愛你。
天瀾安靜的坐在車裡,展諾問了她好幾次今晚想吃什麼,可是她只看著窗外,一句話都不說。
「天瀾?」
他提高了些音量喚著,她終是回過了頭。
「你怎麼了?」
她卻只低低說了句:
「下了好大的雨……」
便又轉過頭去看向窗外……
吃過了飯將她送回家,展諾在天瀾下車之前緊緊的牽住了她的手:
「天瀾,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
她抿了抿唇:
「展諾,我……」
「天瀾,明白自己的心在哪裡,那才是最重要的。我現在感受不到你的心,也不曉得……它去了哪裡。」
天瀾咬緊了唇,低下頭去:
「展諾,我不想騙你。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阮離熙……總是不停地想起他……上班的時候想,吃飯的時侯想,睡覺的時候想.見了他回來……又害怕.」
展諾的心咯噔一下,什麼東西重重的墜落下來,碎成了片。
你疼我也疼的(捉捉蟲)
阮離熙還是回了趟家,走去地下儲藏室拿了樣東西。又到了天瀾的房間。屋子裡漆黑昏暗,沒有一點光線。他按下電燈開關。房間瞬時大亮,這才發現窩在沙發里的天瀾。她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己,腦袋深深地埋進蜷曲的雙腿間,一動不動。
阮離熙輕輕地走過去叫她:
「天瀾?」
她緩緩地睜開眼,竟讓他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那雙特別的眼,也是這般朦朦朧朧的,彷彿隔著一層迷離的霧。透著隱隱的倔強。如今卻布滿了星星點點的淚水,像是水晶,一亮一亮映襯著光線閃閃地掉下來。
他一楞,輕問:
「怎麼了?」
天瀾搖搖頭,只專註地凝視他。
阮離熙有些急,抬手抹掉她無窮無盡的淚:
「展諾欺負你了?」
天瀾還是搖頭,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誰還敢真正地欺負自己,逗著她的身子,惹著她的性子,最後義無反顧地欺進她毫無防備的心,讓她怎麼忘都忘不掉。天瀾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那麼窩囊,把這段時間落下的眼淚統共加起來,絕對堪比以往的好幾年了。
阮離熙不敢大聲詢問,他從來沒讓她笑過,卻看著她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面前哭得像個孩子。聲音著實氣餒:
「那到底怎麼了?」
「……」
他蹲下來,摸著滿手的濕潤,只能舉起衣袖繼續替她擦拭。想到她可能哭泣的原因,無措地安慰起來:
「天瀾,別哭了。我回來……只是……忘了拿些東西……馬上就會走的。」
「……」
他的語氣聽來有些僵硬:
「你不是總心心念念著展諾送的那個熊么……我現在就把它還給你……」
阮離熙抱起那隻當初被他壞心藏起來的泰迪熊,塞進她懷裡:
「還給你……」
「……」
「別哭了……」
天瀾早已泣不成聲,卻還是緩緩地開口:
「阮離熙,是我把你趕走的……」
「不是的……是我自己想走……跟你沒有關係……」
天瀾只拚命地搖頭。
阮離熙沒有辦法了,撫上她布滿淚痕的面龐輕吻上去。挫敗地安撫:
「別哭了……我馬上就走……」
天瀾依然難以平靜:
「我不是有心趕走你……阮離熙……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他低低地應著,悲傷與哀痛,劇烈地交加在一起,卻完全無法表達。只能抱起天瀾摟緊了放在腿上,一下一下地啄去她的淚,親著她的頰。
「我一直覺得你看不起我……所以我什麼都不想跟你爭,什麼都不願跟你吵……可你總是鬧著犟著……」
「天瀾,別說了……」
阮離熙打斷了她,迫切地襲上她的唇,完全堵掉了她的話。
嘴被阮離熙的舌滿滿地佔著,天瀾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哭過的關係,腦子昏沉得厲害,也再無更多的力氣與他推鬧。
阮離熙渾然忘我地輕咬起天瀾的頸,呼吸漸漸地急促起來。感覺她身子的微微輕顫,又焦急地堵上那兩片粉嫩的唇,吻了她很多次了,卻總是要不夠。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想她,發瘋了一樣。
手指觸到她滾燙髮熱的肌膚,慢慢慢慢地向下,一顆一顆靈活地解去她身上繁瑣的毛衣紐扣,他的身體同樣顫慄。天瀾驚得緊握住那雙不老實的手。
阮離熙卻沒有聽話地停下來。禁不住將她放在沙發上,俯身壓過去。
要她一次,一次就夠了。
心下念著,動作也大膽了起來,輕扯開她無力推脫的雙手,剝去那些嚴嚴實實的衣服,阮離熙的腦袋深深地埋進天瀾纖細的頸間。冰涼的唇緊貼住她火熱的肌膚。右手悄悄地伸入微微凌亂的裙擺。極具技巧地在她大腿內側流連不前。
天瀾嚇得拚命往後縮,阮離熙牢牢地摁住她的肩膀。迅猛地拉下自己的褲子。又吻住那張想開口說話的嘴。沒完沒了地對她濕潤的舌攪弄吸允。天瀾擠著他的胸膛,慌張得睜大了眼,已然停止了哭泣。
阮離熙微抬起她的腰,艱難地扯下她的底褲。褪去惱人的裙子。堅硬的下'體完完全全對住她,看著身下的天瀾幾乎身無寸縷,臉頰仿如柔媚的夕陽,嫣紅得似能滴出血來,那副鮮嫩欲滴的模樣火辣辣地燒疼了他胯'下的堅'挺。
天瀾叫著他,要說些什麼。可是阮離熙急迫地張開她的雙腿,硬生生地擠了進去,緊盯著身下的雪色瑩肌,扶著她腰擺的手都在不停地顫抖。天瀾慌得抬手蒙住阮離熙那雙盛滿了欲』望又意亂情迷的眼:
「你不要看……」
他的喉結不住地上下滾動,拉下她的雙手,嘶著聲音:
「不要……我就要看……」
他沒有立即將自己推入,解了她胸衣的暗扣,肆意地揉弄起那嬌嫩輕曼的身子。對著純白的肌膚無休無止地吻,著了迷般地吮。趁她慌神的剎那,急切地挺進去……
沒有深入多少,就停了下來。有片薄薄的東西死死地擋住了他勇往直前的去路。
天瀾死抓著阮離熙的衣角,身下除了疼還是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出聲質問:
「你說過不會再欺負我了……你說過的……」
其實他真的只進去了一點點,大半個都暴露在空氣里,弄得他青筋暴起,卻只能忍住,親著哄著:
「一次……一次就好……」
「不要……我不要……」
天瀾用眼神哀求他,晃著環在他腰間的雙腿。試圖併合起來。
他的身子又重重地俯下,掰開她微攏的雙腳,下面仍然交合著,與她不分不離。
天瀾已經欲哭無淚,直嚷著:
「阮離熙,你這個騙子……」
「天瀾……就一次……一次……現在痛……以後就會好的……」
他實在是受不住了,只喚著她,狠狠地使了力將自己無限昂揚的慾望毫不猶豫地頂進,一下子貫穿至她的深處,天瀾疼的快昏了過去,死扣著他的背脊。
她太緊了,他差點點沒把持住.險些射出來。
天瀾自是一片慌亂,不斷地祈求:
「你出來……」
「阮離熙……你出來……」
他俯在她的身上,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只凝神看著她,想牢牢地記住那副掙扎無用只能臣服在自己身下的羞怯模樣。
那個東西埋在她的身體里,越來越大,越來越熱,天瀾真是熬不住了,討饒道:
「求求你了……出來……」
阮離熙有些後悔,他應該做足前戲的,她的那個地方又干又澀,牢牢地包裹著自己的昂揚,不斷地讓他的堅』挺灼熱壯大,彷彿漲了開來。
天瀾卻不識趣地咬住他的耳垂,試圖喚醒他的理智,阮離熙的腦門霎時充足了血,驚慌道:
「天瀾……別咬耳朵……我會瘋掉的……真的……」
說著,居然在她的體內緩緩抽'送起來,頻率很慢,天瀾卻依然毫不配合:
「不要動了……求你了……別動了……」
她真的痛,覺得下身被他頂得碎成四分五裂,他每進入一回,她便忍受著一次非人的折磨。
他也不好受,慾望被她的緊緻弄得似根粗硬的木棍,直直橫在她的體內。憋見沙發上那刺眼的殷紅,也只能咬牙忍著不敢用力。聲音早已暗啞的不像話:
「天瀾……總要有那麼一次的……你給我……給我好不好……」
她使勁的搖頭:
「不好……不好……你快出來……」
他依舊深深地進入,緩緩地抽出,這樣的速度,早已是他所能承受的極限,他撐在她的上方,低語道:
「天瀾……放鬆點……你太緊了……也不夠濕……把那個吸住了……我會瘋掉的……」
她咬住自己的手背,防止自己羞人地叫出聲,阮離熙拉下她的手,一絲低低的呻吟再也藏不住地逸了出來。
等著天瀾不再那麼抗拒了,阮離熙摟緊了她的肩頭,開始加速地運動,不斷不斷撫著摸著她緋紅如霞的面龐。
「天瀾……你疼我也疼的……忍忍好不好……」
豆大的汗珠從阮離熙的額間滴滴滾落。膩膩地滑到她的胸前。他低下頭去,埋進挺立的柔軟間色'情地吸舔。見她漸漸沒了力氣再與自己抗爭,阮離熙拉過那雙徒勞護住身體的手勾上自己的脖子,在她的體內開始不要命地橫衝直撞。
曲徑通幽處,他算是真正領教到了。
他肆無忌憚的帶著她,憑著最原始的本能進行著律動。
天瀾無意識地摟緊了他的脖子,眼角的晶瑩閃閃動人,壓抑的婉轉低吟搞得他差點也掉下淚來。
他吼著她的名字,神智開始渙散,抓緊她的腳腕重重地頂入抽出,頻率快的驚人,一下接一下,一次又一次地抽。插,抽,插。毫不停歇。那條鏈子隨著兩人激烈的動作微微晃動起來……像是一種默契的應和……
窗外,寒風凜冽……
屋內,春意昂然……
他折騰了許久,終是顫抖著身子嘶吼著天瀾的名字射進了她的體內,兩人早已大汗淋漓。天瀾黑柔的發似洗了一把徹底的桑拿浴,黏黏地貼著肩膀後背。她卻只不停地喘氣。早已不顧自己的狼狽。
阮離熙趴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亦是氣息粗重,胸膛起起伏伏。天瀾皺緊眉,在他的耳邊低語:
「你快出來……」
那根東西在她的體內暫時地癱軟下來,阮離熙應了聲,乖乖地撤走。他怕不出幾分鐘,這玩意兒抵擋不了她溫熱的誘惑又不管不顧地茁壯起來。她還不懂情事,他不想傷了她。
退出了卻也不清理,又重重地壓過去,找了最舒服的姿勢環抱住。天瀾早已沒了任何縛雞之力,任他摟著,也不出聲。
等到阮離熙以為她快睡了過去,才開口問著:
「還痛不痛了?」
天瀾睜開眼來,面色依舊潮紅。卻不回一個字。
阮離熙的手伸到下方想去探個究竟,天瀾急的一把抓緊了他。只說了一句:
「你這個騙子!」
他也毫不生氣,撫著她的頰有一下沒一下地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