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第190章
◆ⅲ第189章燃燒番外1-c
李爽和慕容泊涯這對搭檔也算有緣,一個是黃翎羽教導出來的「害群之馬」,一個是閻非璜傾盡全力養育出來的「棟樑之材」,此兩人經過天長日久的熏陶霪浸,詭謀奸狡之道也算是殊途同歸。
要說這術總領,雖然也得閻非璜點撥一二,可惜也才只是月余的功夫。才只是兩波攻勢的試探,他就已經確認敵人沒有守城利器沸油的相助,下定決心派出禁衛軍最精銳的一批刺殺隊,只要這群人能衝上牆頭,便有把握將守城兵砍瓜切菜般屠戮,為後方登城創造機會。
夜風漸漸平息,城頭飄揚的旌旗也靜默了下來。也許只是否錯覺,但是慕容泊涯更相信這是自己本能的直覺——城下的氛圍已經發生了變化。
短暫的撤退過後,南韓換上的攻城隊伍顯然有了不同。他們衣著鮮亮,氣勢飽滿,不像其他普通士兵要藉助戰鼓或怒吼才能提升士氣,一旦來到戰場之上,血液就已經本能地開始沸騰!
李爽緊握雙拳。他是年輕人,強壓了激動澎湃的情緒,為即將到來的一戰緊繃心神。成與不成,只在此一舉。
城下,術總領緊閉雙目,四周的禁衛軍前鋒目注於他。這是他們勇猛的統帥,每一次戰役,都憑藉過人的勇氣和膽略取得其他人無法取得的戰果。他們深信自己的統領,就像深信短時間內極大提升他們戰力的金文廣戰無不勝一樣。
術喜朗深深吸了一口氣,讓沁涼的彌散著焦油氣味的夜風灌注了肺腑。
這一仗,能勝!
他心中充滿了對勝利的渴望,驀地張開雙眼,揮手抽出馬刀,刀鋒在火光中反射出駭人的寒芒!
「攻擊!」他發出了的野獸般的嚎叫。
禁衛軍發出了滔天的吼聲,浪潮一般向遮擋了半邊夜空的高牆涌去。
李爽笑了,開心地,得意地,說:「我可等了好久。」
慕容泊涯頷首:「是啊,沒有白等。」
「加油了。」李爽壓抑著興奮的心情說道。他的聲音在南韓軍直衝天際的吼叫聲中顯得微不足道,但足以讓自己人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個命令蘊含的力量。
守城士兵頓時士氣大振。一個一個將命令傳將下去。
「快加油——」
「加力氣倒油呀!」
「別怕浪費,把油槽都加滿。」
南韓軍已經衝到城腳,搭起了雲梯。
「射箭。」慕容泊涯說道。
南韓士兵們陸續爬上梯子,高舉盾牌遮擋亂箭。
「丟石頭。」慕容泊涯繼續下令。
於是人頭大小的石頭被守城兵雨般投擲下去。
白狼王終於對禁衛軍的強悍深感拜服,原本只是耳聞沒曾親見,而今目睹這些軍員以血肉之軀對抗亂石飛落而絲毫不退卻,其兇悍絕非一般老兵能夠匹敵。
術喜朗在外圍觀察攻城之戰,見到對方連亂石都用上,鬆了一口氣,心想對方果然是再沒有熱油可以使用了。
慕容泊涯全神貫注,亂箭射到身前也就是隨手拂開。這一次攻城的士兵與先前不同,素質極高,站在牆頭往下看,見到的是一大片暗啞無光的盔甲藤盾。時機終於來到,他說:「放油。」
陸嗜酒扯開嗓門大喊:「放油!放油放油!弓兵隊準備火矢!」
他的聲音老大,穿透力又強,霎時間沉寂了許久的城頭終於沸騰了。守城兵使出吃奶的力氣將排油渠的外板一瞬間齊齊地抽開,但見那滾熱的油液黏稠地連成一片灌注下去。
雲梯上的精兵眼睜睜看著那液體離自己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術喜朗和白狼王全都傻眼。不等他們對陸嗜酒大吵大嚷的喊話做出反應,尖利破裂的慘叫頓時淹沒整個戰場。禁衛軍里都是些什麼人物啊,等閑砍斷兩三根手指也是面不改色的,可是全身上下被突如其來的沸油燙到瞬間皮肉脫離,那又是何等的痛苦。
只是眨眼間的功夫,形勢就這麼逆轉,柴郡城下鋪滿被活活燙死的屍體,傷重難活的士兵。悲鳴聲震動了包圍城下的南韓軍人。多年的軍旅生涯形成了他們的本能,沒有猶豫地舉起盾牌遮擋飛落的油水,用力拖著自己的戰友脫離險境。
只可惜戰場上容不下惻隱之心,慕容泊涯對城下哀鴻遍野的慘狀漠不關心,繼續下了一個簡單而又明的命令:「投硝粉,放火矢。」
………
城下一片火海。
◆·◆
天色微明,一夜的圍城戰到了盡頭。禁衛軍的精銳隊在圍城戰中死傷過半,牆都還沒有登上,更沒有發揮出自身的奇長,就淪為了戰場的炮灰。
等到他們撤離重整的時候,卻發現了更加駭人的問題。
一夜之間,禁衛軍和白羽旗內的百夫長失蹤者、慘死者竟然達到近百人之多。近百人……也就是說,有將近萬人沒有了自己的領隊,要讓這麼龐大的隊伍同時間內交接給下一批百夫長,是多麼罕見的局面。
百夫長的掌管百人之隊,在戰場上靈活機變,又能形成陣勢可攻可守。百夫長也是選擇其中的佼佼者擔當。就算不論他們本身強悍難傷,要在亂軍中準確區分各個百人隊,進而尋找到他們的隊長進行刺殺,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然而,卻有人做到了。
術喜朗覺得渾身汗毛直豎。地上整齊排滿了能尋找回來的百夫長的屍體。或面目泛青黑紫紅,或面目安詳。有的是中毒不支,有的是被準確地劃破了大動脈,有的是被乾脆利落地擰斷了頸骨。
這些手法乾淨得匪夷所思,卻讓術喜朗覺得如此地熟悉。這正是金文廣曾經教給他們的——最有效的殺人手法。為了讓他們準確地掌握不同手法作用的部位,金文廣敢於冒下之大不韙,屢屢在他們面前擺弄死者的軀體。
天下人多信奉鬼神之論,認為死者為尊,不會切割褻瀆屍體。所以,能夠達到如此乾淨的殺人境界,唯有金文廣教導過的手下。
「我們撤退。」他說。
白狼王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出現幻聽。
術喜朗苦笑道:「看來金文廣大人真的有意獨大於南韓。們與其腹背受敵,不如乾脆先行與金文廣決一勝負,他也曾說過『攘外必先安內』。」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指著地下的屍首:「只有我們能夠神不知鬼不覺殺人於瞬息之間。就算一流的刺客,要想讓人速死,最多也就只會斷人頭顱、刺人心臟,弄得血污不堪。只有金文廣的手下,才能弄得如此乾淨。」
白狼王依言去看,果然不見多少血污。
他和金文廣作對多時,朝堂上時刻都在找對方的錯處,想要在皇帝面前參他一本。而到了此刻,連禁衛軍統領都懷疑金文廣的忠誠的這個時候,他心中卻不覺得高興。金文廣是一個可怕的敵人。若在平時,或可憑人多勢眾的優勢與之爭一高下。而現今,白羽旗被南王軍折了銳氣和兵力,還有何資本能與那樣的金文廣爭鬥。
「我原以為,你多少會顧念禁衛軍與金文廣的舊情。」
「禁衛軍只忠於陛下。」術喜朗說。
一時間,兩人四周陷入沉默。
◆·◆
清晨時分,慕容熾焰回到戰場的外圍。
慕容楠槿留下的三千兵馬已經四散在此處。他們輕裝上馬,馬尾都綁縛樹枝竹帚。岳徽控馬,將黃翎羽扶在自己懷中,正等待他們的到來。晨風從他們背後獵獵地吹來,拂起飛揚的髮絲,遮擋了熾焰和翎羽之間的視線。
熾焰才覺得有些失落,黃翎羽壓了壓亂髮,向他笑道:「回來得真晚,差點想打你們屁股以示懲罰。」
一句話說完,大家都樂了,凝重的氣氛不翼而飛。慕容熾焰也跟著大家笑起來。
梁小小排眾而出,來到馬前說:「我最後離開的,術喜朗和白狼王那兩傻子,真以為是金文廣在背後搞他們,臉都嚇綠了。」
「是么,」黃翎羽說,「嗯,讓我心情很好,這一頓皮鞭暫且記下,以後辦事要再利落些,幹完就跑。再敢拖沓,我跟熾焰借鞭子抽你們屁股。」
「我,」慕容熾焰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吐不快,但是良好的教養又讓他覺得出來會得罪人。
「熾焰,有話就啊。」黃翎羽也好奇。
「不是,是這樣的,我……」他有點著急,最後覺得不清楚,於是從腰上解下自己的武器,遞到黃翎羽面前,「我沒有皮鞭,只有這個,抽起人來可能不太順手,不過用來捆綁倒是很合適的。」
「……」
「我,那我回去買一條鞭子給你。」
「不是,熾焰,我只是開玩笑,沒真想用皮鞭抽人呢。」
「……」慕容熾焰愣了半天,然後半張嘴,吐出一個單音節——「啊?」
六芒樓里那群思想長毛的壞孩子看他那回不過神的樣子,忍都忍不住,當場幾個就捧住肚皮笑得東倒西歪,這情形更讓慕容熾焰摸不著頭腦,也讓六芒樓那群壞蛋樂到快要嗝屁的境地。
這種心情飛揚得好似當年還在樓里受教時的野外實習。他們信任他們的黃大,就像黃翎羽信任他們一樣。
黑寡婦站在學生中間,身上沾染了昨夜的血腥氣味,心情仍格外輕鬆。她牽著自己得意門生秋弱水的手,低聲詢問:「昨夜教你的小竅門都記住了?」
秋弱水握緊了老師的手,算是個肯定的回答。原來昨夜的實戰,居然被黑寡婦當成了難得一遇的教習機會,瞅空就給自己學生指點一二。
「咱們以後再慢慢說,」黃翎羽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懷舊,「昨天夜裡,百工班的學生們也來了。」他身後站出了十個年輕的新面孔。
「百工班?」剛從戰場上回來的學生們驚訝了——那是一個絕對神秘的班級。在六芒樓里,特工班是最早接外出任務的班級,而百工班則相反,他們幾乎成了穴居的動物,除非必要,否則一律埋頭於公房作坊之內,搗鼓外人所不知道的礦物藥品機關器械。
「現在開始,大家都要配合一下百工班的同學,將南韓那群禿瓢們引入我們的老窩吧。」
「好啊!」
「黃大,咱六芒樓可就等你這一句話了。」
◆ⅲ第190章誘敵番外1-d
這招可真夠損的,至少閻非璜在南韓的聲譽算是毀了。不過呢,管他的。所謂能者多勞,閻非璜不是很能單幹么,就讓他自個兒善後去好了——黃翎羽的決定已經板上釘釘,以後的事情不需要他多做吩咐,學生們自能安排得很好。
從清晨到晌午,攻城軍才大致將戰場清理乾淨,屍體當場焚燒了,傷患收回來救治。慕容泊涯奸狡卻也適度,將心比心,清理死者收容傷患乃是兵戎中的大事,這點道義他是毫不猶豫要遵守的,沒有趁亂攻擊。
李爽也奇怪地問他:「我還以為你會不擇手段地鞏固優勢呢。」
他們兩人正蹲在外城郭的排油渠后,從箭孔里往外偷看。誰知道冒出頭去會不會被輸紅了眼睛的南韓軍當箭靶射呢。
「戰場上亂象橫生,到今日好不容易默認了救治傷員不受襲擊的規則,今日我若襲他,難保他日我落敗時也受他們如此對待。這不過是互惠的慣例罷了。」
李爽深有感慨,說道:「有時候我真以為你也是六芒樓里熏陶出來的人。舊時戰場上從不容情,而到今日卻能做到休戰期間相互容讓。黃大曾說過,將有一天,國家間的勝負不在戰場上角逐,而是在談判桌上定乾坤。」
「談判桌?」
「相當於會盟之類的吧,只不過連仗都不用打,無須兵戎相向。若真有那一天,我們可清閑多了。」
他們正說著話,城下南韓軍開始緩緩後撤,準備尋個地方重整陣勢。慕容泊涯和李爽面對炎陽,遠看那數萬人的大軍偃旗息鼓向東南方山林地而去。那裡容易隱蔽,算得上是休養生息的好地方。
而城下,南韓軍以後軍打頭向外撤走,術喜朗和白狼王押在前軍殿後。
連續幾日的僵持,在昨夜暫告一個段落,兵力佔優的南韓軍絲毫沒有討得了好。炮彈浪費了不少,幾乎全被嵌在對方厚實的夯土城郭里,連磚石城牆都沒能儲到。
在陽光之下,白狼王十分不甘地抬頭望去,外城郭上的守兵個個都縮頭烏龜似的,帽纓也不露一個。他咬牙切齒,道:「將我鐵木弓扛上來。」
旁邊自有三個掌弓小兵,使盡吃奶的力氣才將弓弦上好。
白狼王能有這個稱號,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光憑膂力,等閑兩三個將領不是他的對手。他那張大弓乃是以鐵木製成,鐵木堅硬耐久也極為難得,其勁力甚至比紫檀還要更上一層。
更何況成弓之時,還以蒸汽熏蒸了七個晝夜,才將弓形蒸得外彎。每逢使用時,便用最堅韌的鋼絲弦拴住一頭,再將外彎的弓身屈回系好,射程能達普通弓箭的三倍余遠,比起六芒樓製作的複合弓也不遑多讓。
他對術喜朗說道:「且射斷他們一面旌旗也是好的。」術喜朗什麼話也沒說,心中卻想,有氣力不在戰場上使出來,留到此時對那些無生命的旗杆逞威風,白狼王心眼也過小了。
話城頭上,慕容泊涯對李爽說道:「昨天又是一晚沒睡,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李爽打個呵欠:「你呢,不睡?該不會是因為黃大不在就孤枕難眠了吧。」
慕容泊涯冷冷橫他一眼,繼續注視對方撤退的大軍。李爽頓感無趣,起身抖抖蹲酸的膝蓋,準備離開。慕容泊涯正注意敵軍的動向,思考如何應付下一次的攻擊,便沒看到他這白痴而愚蠢的行為。
但他目光所及,正看到對軍帥旗之下,應該是白狼王的那人張開大弓,心中正想是在搞什麼鬼,聽到李爽離開的動靜,大吃一驚。此時白狼王的鐵箭已經射來,那速度好快!
慕容泊涯起身回頭,正看到李爽已經走出幾步。他不做多想,飛跨兩步一把將笨蛋拉下。頭還來不及回,袖中短劍脫鞘而出,憑經驗抬手遮擋白狼王的勁箭。
金屬交擊之聲驀地響起,慕容泊涯手臂一陣酸麻,正想這箭總算被擋過了,心頭卻瞬間閃現危險的訊號。這時已經來不及反應,倉促間只略偏了下身體,就被一桿短而小巧的箭射進了肩膀。他只覺得血肉被箭簇硬生生地挖開,冰冷而且異常,繼而是鋪蓋地而來的奇痛,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就昏了過去。
白狼王回馬看去,術喜朗正一臉漠然收起一架形狀奇特的弓具,回手給一個禁衛軍收了。那弓具用的箭矢短小,卻能達到強弓的射程,速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連破風之聲都不會發出就已經到了目標面前。
「這是什麼。」他問。
術喜朗笑笑,轉移話題道:「不知道這次射中了什麼人?」那是一種叫做弩弓的兵器,金文廣在掌教禁衛軍期間所製作的。
術喜朗等人也知道這種兵器的強大,更知道如果其中關鍵技術被他人盜用,以後的戰局將更是難打,於是便只限定於少數精兵才能持有,不會為外人講解,更不會給外人接觸。
白狼王狐疑了一陣子,對方是皇帝直屬的衛隊,他也不能仗勢欺人,訕訕地道:「倉促間看不清楚,不過既然是能擋過的箭的人,想必在南王軍中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是嗎,那可真有他好受了。」
白狼王愕然,問:「你是什麼意思?」
「箭簇上了毒。」術喜朗道,「不久前,有從海上漂來的浪人進獻給陛下一對鴨怪,古書上說鴨怪後腳下有毒腺。陛下就找了十個犯人來試毒,以針蘸毒扎到他們手指上。」
「結果如何?」
「四個活活痛死。另外六人苦熬兩月,其中兩人從中毒手臂的血管潰爛出來,還是死了。」
「另外四人呢?」
術喜朗看了他一眼,目光很是奇異,竟讓白狼王也感到陰森可怖。他道:「另外四人被砍了手,可惜還是又過了一個月才將這苦熬過。只可惜,其中三個已經疼瘋了,剩下一個大致無礙。這個毒奇就奇在,它雖讓人生不如死,但毒性一旦過後,卻不會對身體留下遺患。」
旁邊的士兵聽得冷汗涔涔,白狼王則心生警惕,不要什麼時候被這個人暗中給扎了。
………
這兩人都各懷心思之時,遠遠的後方,突然傳來震天聲響——而且不止一聲,簡直是連續不斷不知何時才是盡頭。聲響過後,竟然還帶起一片遮天的狂風席捲過來。
白狼王大驚,看向術喜朗,哪知道對方也是驚駭欲絕的模樣。
「這,難道不是禁衛軍鐵炮營走火么?」
術喜朗連連搖頭,顫聲道:「軍發炮從來沒有如此快速,而且這威力,遠勝於我軍所用彈藥。」
兩人面面相覷,心中騰升起已經確定的答案——金文廣果真是反了!
南韓軍原本只是想往後撤回三里地重整陣勢再作攻城一戰。哪知道後方軍還沒到休整的地方就遭受了迎頭痛擊。不知道是何方軍隊四面包抄,百炮奇發,千彈亂飛,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樣的強軍才能達到如此的機動性。
要知道,南韓鐵炮個頭大,鐵壁厚,重量沉,在平地運送都常常會壓壞輪軸,更何況是在山林之中。可是他們連察覺都還沒察覺,就被對方用炮火從四面八方封鎖。
「黃大,如何?我們這土辦法,很有效果吧。」一個百工班的學生圍在黃翎羽旁邊,獻寶似的解說。
這也的確是他們的寶。他們埋頭於工坊苦心鑽研,找到了很多技術性問題的解決方法,製作出許多不為人知的器物。他們數年前初次看到南韓鐵炮的威力時,也曾經嚇得夜不能寐,只以為是雷神滅世。而今日,對方那些老舊的用具已經不被放在他們眼裡。
百工班的學生都是比較怪異的分子,也不求名也不求利,只要有口飯吃有個地方住就心滿意足了,剩下的所有精力都專註於對知識的追求,這樣子倒有些類似「科學怪人」。當然,他們對於看不順眼的傢伙絕對是會痛下殺手——雖不至於濫殺,但那手段絕對是有效的。
這次的「包圍戰」,最主要還是靠百工班製作的竹筒炮。因為操作方法很簡單,略略跟其他班的學生們講解了一下,就每人都分幾根大竹筒和炮彈讓他們向四圍散布開去。只要給敵軍造成「被正規軍突襲」的錯覺,人物就完成了。
黑寡婦感嘆道:「看來今後我們要加強對他們的看守了,否則被拐去一個都是莫大的損失。」
「拐?」百工班的一個學生甚是鄙視,「想都別想,在別處處處都要卑躬屈膝,哪及得上六芒樓的好處。」
「你這小孩子,」黑寡婦笑罵,「憑你們的本事,在外面都是當老爺供養起來的,只會是別人對你們卑躬屈膝。」
「看到別人戰戰兢兢的我就心煩。那種環境找不到見識相同的人,也找不到志趣相似的人,活著多無聊。」
黃翎羽打斷他們的爭辯,說道:「同學,你看看是不是到時間該扯呼了?他們已經上勾了吧。」
「啊,」那學生愣了愣,趕緊從衣袖裡掏出一枚竹哨。
須臾間,山林里傳出了尖銳的哨聲,一個連著一個,相互應和。炮火隨即停息。
這場炮擊戰來得突然,恰逢南韓軍以後軍打頭,等到鐵炮營催馬加速把鐵炮拉到后軍時,敵方的炮擊已經完全結束。山林里恢復了靜默,除了四散飛揚的硝煙,被燒著的樹木騰升的熱氣,什麼痕迹也沒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