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我跟著乾隆身後進了轎子,坐在他的身旁,即使他看不到我,讓我感受一下他的溫度也好。轎簾一直低垂著,乾隆安靜地坐在轎里,看著他眼中依稀帶出絕望的神情,我的心始終沉墜著,彷彿吊了一個秤砣一樣揪痛。
在養心殿隱約聽到的音樂聲,隨著愈走愈近而逐漸清晰起來,這種聲音對我們來說並不陌生,宮裡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了,可是現在聽起來陰鬱之中帶著肅殺之氣。不知道孝賢死後,乾隆對這位皇貴妃之死會不會重蹈覆轍而大開殺戒。
乾隆清亮的眼神忽然一凜,狠狠地踹了一下轎板,小順子慌忙跑過來掀起轎簾,他臉上的淚痕猶在,聲音有些低沉:「萬歲爺有何吩咐。」
乾隆冷著臉不高興地說:「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吩咐你,千萬不可將雲靜公主過世的消息告訴皇貴妃,何以現在竟然大操大辦,難道把皇貴妃當成傻子不成?」
小順子暗暗叫苦,他愁眉不展地嘆了一口氣:「萬歲爺,奴才已經吩咐下去了,定是這些奴才們念著公主平日里的好,自己私下裡祭奠一下公主的亡魂也未可知,奴才一會兒查出是誰興此風浪,定然重重治罪。」
乾隆揚了揚下巴:「即有這個孝心,讓他們去額駙府祭拜,到時候糕餅賞賜自然少不了他們的。」
乾隆的轎子剛進永壽宮的大門,見永琰全身著孝立於門前,向乾隆行禮,乾隆好奇地看著他:「你與姐姐即使感情再深也不用穿此重孝,何況你是君她是臣,你若如此,他會不安生的。」
永琰大婚的喜氣還未退,竟迎來皇額娘的過世,對他的打擊可想而知了,看著他英挺的外表,卻一副沮喪的表情,我站起身,真想把他摟在懷裡,安慰他不要因此而傷了自己的身體,那是額娘所不願看到的。
永琰跪著的身子微微動了動,好奇地抬起頭,清明的眼睛已經腫得像個桃兒一樣,接著八阿哥、十二阿哥、皇孫綿德都穿著重孝迎了出來,跪到了永琰身側。
乾隆驚噩地呆愣了一剎那,抬起右手,聲音中滿是凄涼,「真是你們皇額娘的大限到了?」
他低下頭,眼神頓時黯了下來,他嘆了一口氣,慢慢地站起身,小順子慌忙伸手拉了他一下,他身子一歪,差點滑倒,把小順子也拉了個趑趄,
身旁一個太監眼尖手快一把扶住乾隆,乾隆站直身子,擺了擺手,聲音黯然地說:「你們各施其禮,不用跟著朕。」
看著他向前慢慢挪動的身子,我忽然覺得他真是老了,慌忙追上幾步,他忽然快步向前走去,手上提著衣服的下擺,如一陣風般衝進了永壽宮的正殿,清陶、清霜趕緊迎過來,乾隆對她們擺了擺手,看了一眼空落落的床,四圍皆是白色,他眼淚刷地流了下來,慢慢踱過去,伸手摸了摸帳幔,他狠狠地咬住下唇,猛地一把撕下來,「好狠心的魏瑤池,你是不是想生生把朕疼死,你才開心。」
他臉有些扭曲,回頭對清霜說:「帶朕去看看她。」
清霜伸手扶住乾隆的胳膊,領著他向外走去,來到東偏殿,諾大的一個殿內,只在正中央停了一個靈床,周圍白茫茫跪了一地人,到處是白的,乾隆慢慢踱過去,永璘看到乾隆哭著撲過來:「皇阿瑪,皇額娘為什麼躺著不起來?兒臣叫了她好半晌,她都不理兒臣,大人們都說皇額娘上天了,可是天上有什麼好,只有白雲,沒吃的,也沒穿的。」
乾隆安慰他說:「你皇額娘許是太累了,想多睡一會兒。你們不要打擾她,免得她沒睡好,醒了生氣。」
他把永璘交給身邊的太監,對對守靈的人說:「你們都退下去,朕想一個人陪陪她。」
守靈的皇子、公主們慌忙站起身,由太監宮女們扶著慢慢退了出去,最後一個出門的人隨手帶上了門。
他走到床邊,慢慢掀開蒙頭被,一下子跪到了床前:「原指望朕傳位給十五后,安下心來多陪陪你,你為什麼要一聲不響地離開朕,入宮三十餘年,你不是已經習慣了嗎?當年皇后崩逝的時候,朕的心已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因你痊癒的心,竟又被你生生撕碎了。朕恨你,今生欠來生還,二百年後,朕還要和你重做夫妻,朕絕不會二心愛上別人,可是朕也要讓你夫妻百年後嘗嘗先失去朕的滋味。」他伏在床上痛哭起來,這一哭,驚得天上的鳥都四散飛走,地上的野獸發出的悲鳴直把天地都驚了。
我身子被他的哭聲振得直向後退去,貼在冰冷的牆壁上,身子軟軟向下倒去:「誰說你是風流皇帝,誰又知道你的多情?弘曆,你不要傷心,就是拼了我這個命,我也要和你團圓,不管前世今生,不離不棄。」
身後忽然一人抓住了我向下癱軟的身子:「他的悲情不但感天動地,就連鐵石心腸的主人也被他感動了,你與她原本無二世情緣,主人特命管姻緣的月老讓你們重新轉世,再成夫妻,全了他的心愿,讓人間留傳一段感天動地的美好佳話。今日我們任務已完成,特攜趙宏利的魂魄前往三界銷案。你也該與你的肉身重合,否則一時三刻后,就要魂飛魄散了。」
我無心聽他們說話,回過頭看著昏倒在床前的乾隆,猛回頭一下子撲到他的身上:「要生與你一起生,要亡則一起亡,否則我不獨活。」
沒想到卻撲了空,身子重重地摔到地上。那兩個小孩許是沒見過像我這樣用死威脅不了的,頓時六神無主,跑過來好聲哀求我:「姐姐何苦執迷不悟,你再怎麼無賴,也只能是自討苦吃,我們即奉了主子之命,焉是你能威脅得了的。」
我回過頭來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或許你們以為我是無賴行徑,可是你們焉知如果生不如死,倒不如同生共死的道理。」
那兩個小孩頓時面面相覷,忽然一個蹲下身央求我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姐姐快跟我們走吧,否則當真時辰一過,即使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萬念俱灰地搖了搖頭:「生願同生,死願同死,如果與他在人間做不成夫妻,我倒寧願追隨他到天上地下。」我抬步要向靈床上邁去,想與前世靈肉合一,可是好象面前有堵牆一樣,如何也邁不上去。
兩個小孩趕緊過來拉住我,我們正相持不下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哧笑聲,「好一個生願同生,死願同死!乾隆當年一哭,感天動地,沒想到與姐姐今生的情緣更是世間少有。」
那兩個小孩正與我糾纏不清的時候,身子一僵回過頭,快步跑過去:「主子,有什麼吩咐只管宣招一聲,何必勞煩親自下界。」
一個女子清麗的聲音:「都是因你兩個蠢材辦事不利,乾隆前明明是說『夫妻百年後嘗嘗先失去他的滋味』,你們竟心急於此,差點兒誤了一段曠世姻緣。虧得你們認物不認人,沒有給公子造成傷害,否則即使是我也保不了你們。」
我迴轉身打量身後的人,見殿中央立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女,容顏清麗,一襲白衣,亦古亦今,我知道她既是兩位小孩的主人,趙宏利的生殺大權就掌握在她的手裡,我忙蹲下身給她見禮,女人也忙還禮道:「都是小妹御下無方,讓姐姐受驚了。」
她慢慢走到我身邊,看了看乾隆,伸起手一抹,眼前頓時變成一片白茫茫的屏障,乾隆之身在瞬間隱去,我驚噩地看著她:「他們已將宏利之魂收起,你何以又將他囚禁?可憐他傷心至此,求上仙開恩,准許我們夫妻再見一面。」
女子笑了笑道:「世間之事亦真亦幻,姐姐眼見未必為實,剛才所見如不是幻象,何以姐姐的靈肉不能合一?姐姐不必擔心,隨我來。」她含笑拉起我,回身招呼那兩個小孩隨行,眼睛一睜一閉間,竟來到一處斗室,我打量四周,正怔忡間,背後被人推了一把,我大叫一聲,身子向前一跌,只聽有人叫道:「醒了,醒了。」
我慢慢睜開眼睛,見面前站著許多人,原本模糊的頭像,都在我眼前漸漸清晰起來,我慢慢坐起身,身子像散了架一樣,全身無一處不疼,媽紅腫著眼睛勸我再休息一會兒。我搖了搖頭,看了看四周,見爸、大哥、大嫂站在媽的身後,董事長夫人站在媽的身側,她的後面是宏喬、宏天,唯獨沒有我最想見的那個人,我失望地對董事長夫人欠了欠身,心頓時變得萬念俱灰,任淚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視線。
忽然傳來大哥的笑聲:「我們真是沒眼力價兒,白白惹瑤池心煩。」
我好奇地睜開眼睛,大哥並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何以在這種場合,竟開起了玩笑,我勉強打起精神,盡量裝出心平氣和口氣問大哥:「大哥,那個掉下山崖的人,有沒有被救起來?」
大哥搖了搖頭說:「光顧著搶救你了,哪還心思管那些不相干人的事情?」
我一陣心煩意亂,忍不住埋怨大哥糊塗:「如果是不相干的人,我怎麼會沒來由的昏倒。他生我則生,他死我則死。」一個能左右我生死的人還能是不相干的人嗎?
大哥臉頓時沉了下來:「生死是你所能左右得了的,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睡了兩天兩夜,好不容易揀回一條命,竟不知道珍惜,那個掉落山崖的人是誰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想見的那個人,為了給你輸血正躺在隔壁。」
我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宏喬,宏喬抿了抿嘴:「沒事兒,二哥因為情緒激動被打了一劑安定針,一會兒藥效一過就能醒過來。」
我忽然覺得身體一下子輕爽了許多,不似剛才那麼疼了,我翻身跳下地,腳差點兒蹬到董事長夫人的身上,她吸了一口氣,驚呼聲剛剛響起,我已經從她身邊掠過奔出了門,也沒問清大哥到底是哪個隔壁,就跑到一個房間,等我氣喘吁吁地站定身子,見病床上正擁吻的兩張年青的臉,錯愕地抬起頭看著我,我忙點頭躬身地道歉,轉身跑了出去。
我重返回我的另一個隔壁,這次我收斂了莽撞,慢慢地推開門,見董事長靜靜地立於窗下,抱臂透過落地窗看向遠方。挺撥的背影,讓我依稀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要不是兩鬢斑斑,我竟要疑是另一個人?
聽到開門聲,他慢慢轉回身,我向他躬了躬身,他微微頷了頷首問:「醒了。」
我點點頭:「剛醒,聽說宏利也在這裡,我就過來看看。」我慢慢走到床邊,見趙宏利安穩地睡著,我輕輕抓住他的手,握著他溫REI的手,剛才的噩夢猶在眼前,真是恍如隔世的感覺。
董事長指了指病床邊的沙發,示意我坐,他也在我的對面坐下來:「你雖然是在誤會的情況下昏過去的,也看出你對宏利的真心,沒想到在現今物慾橫流的社會,還有你們這樣真心相愛的人,讓我這個老頭子也不得不刮目相看。掉下山崖的人並不是宏利,只是因為天冷,他揀起宏利落在車邊的衣服禦寒,讓你誤會了。你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宏利的反應更讓我大吃一驚。宏利把他的手機放在那件丟失的外衣兜里,卻將你的手機隨身攜帶,偏巧你的手機設定了定時關機,定時開機,讓我們一直沒辦法聯繫上他,當他得知你為他昏過去進了醫院時,他竟像瘋了一樣,堅持為失血過多的你輸血,當時因為你父母正在往這兒趕,你大哥又要親自為你看病,醫院不得不採用他的血,在他昏睡過去之前,一直不許醫生給他打安定針,說要親眼看到你醒,他一直在你身邊大聲呼喚你,說他不會為了別人輕易放棄生命,你也一定要醒過來,他要與你同生共死。」
原本端坐著的我,由於胸口錐心刺骨的痛,不得不把臉緊緊地貼到膝蓋上,原來那兩個小孩真是認物不認人,摔下山崖的人只是穿了趙宏利的衣服,為他平白做了宏利的替身而心存不忍。
轉頭看著呼吸均勻的趙宏利,他一點點皺緊的眉頭彷彿抓緊了我的胸口,揪心之痛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半晌我才抬起身子:「伯父,您剛才說他不會為了別人輕易放棄生命,是什麼意思?」
董事長收起唇邊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臉色變得黯然起來:「他之所以決定去找何香竹,也想以生命的代價換回你們之間獨一無二的愛,希望何香竹不再打擾你們。可是到了箭扣他就後悔了,山勢險峻,對他一個從沒登過山的人不能不說是一個考驗,他不能因為別人輕易放棄生命,意思是他要為你而活。」
「為我而活!」多麼簡單的四個字,聽在我的耳里卻彷彿字字千斤,我緊咬住下唇,實在忍不住竟抽泣出聲,越忍越厲害,我真想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嚎啕大哭一場,乾隆的對天仰嘆是不是在控訴我沒有為他而活。
董事長遞給我一杯水,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你剛進公司的時候,我就對你有印象,覺得你像是一杯清澈的水一樣透明,無憂無慮,以為任何事情都能因你而變得快樂,沒想到你卻讓我的兒子愛得這麼苦?你媽開始並不看好你們的婚事,覺得你本身的素質配不上宏利,但是礙著宏利的態度,她沒有太反對。這兩天她跟我聊起你,說你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胸無城府,但你有很多女孩沒有的優點,你自尊、自重、自強,這可能就是宏利愛你的原因。」
宏利翻了個身,我急忙放下手裡的水杯,站起身奔到床前,董事長也站起身:「你陪他一會兒,我出去透透氣。」我忙把他送到了門口,然後走到宏利的床邊,原本和他只是白馬王子灰姑娘似的愛情故事,發展到今天,竟差點兒演變成了生死戀。生命對人來說真的只是一個門檻。
我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眼睛一瞬也不敢眨一下,真怕閉上眼睛一切就變了。董事長說宏利愛得很苦,我又何嘗不苦,不論是前世今生,一旦愛上了,就註定自己的心只能受感情所左右。
眼睛雖看著他,大腦卻開了小差,等手被另一雙手牢牢握緊的時候,我才神遊回來,看著趙宏利滿臉含笑眼睛緊緊盯住我,我會心地笑了一下,我們彼此看著,就好像只是剛睡醒的夫妻一樣。
他坐起身,把我拉到了胸前:「你幾時醒的,沒看到我有沒有失望?」
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何止是失望,傷心得都不想活了,說了幾句過格的話,被大哥狠狠地罵了幾句。」
宏利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彷彿像拍嬰兒一樣:「一切都好了。」
我忍不住好奇抬起頭問他:「見你不在車裡還以為你去登山了,你幾時到的懷柔,我們到的時候,你去哪兒了?」
宏利伸手拭去我停留在眼邊的淚水,輕輕說:「從家裡出來,我就開始給何香竹打電話,她的電話一直關機,下半夜到的懷柔,從村頭一直找到村尾,都說沒見到何香竹,就找了個農家院休息了一會兒。第二天天剛亮,我就起床了,本想把車開到箭扣的入口處等著何香竹,沒想到開到半路車就沒油了,回農家院找人幫我買油的功夫,錯過了你們。同時也把衣服遺失了。讓你誤以為我出事。當接到媽的電話,說你在懷柔醫院裡,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趕到的醫院,你當時由於失血過多一直昏迷不醒,多虧你大哥隨身帶著藥箱,先給你做了止血處理,否則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堅持到醫院。」
我皺了皺眉頭,幾次聽人說我失血過多,趙宏利給我輸的血,可是我為什麼會失血過多呢?低頭看了看自己,好像沒有外傷,趙宏利輕笑了一聲,「別找了,你是急火攻心,吐的血,並沒有受外傷。」
我才恍然大悟,低頭笑了一會兒:「我還以為大哥抱不動我,把我扔下山,正想著怎麼跟他算帳,倒是我誤會他了。」
趙宏利說:「是大哥抱著你一口氣從山上跑下來的,恰好我媽和大哥趕到,聽我大哥說你大哥抱著你剛跑到車邊就累虛脫了,就是那樣還緊緊抱著你,沒把你扔出去。」
想起剛才大哥因我胡說,而大發雷霆,心裡浮過一絲暖流,我把頭埋到了他的胸前:「你們對我都好,竟都搶著給我輸血,看來我的血中也有你的血了,不知道我們這樣算不算近親?將來會不會影響孩子的智力。」
趙宏利逗趣地說:「反正今生我是要定你了,即使驗DNA說我們是親兄妹,我也決不放棄你。」
我生氣地在他身上打了一拳:「這會兒又胡說八道,我和你是親兄妹,那誰是紅杏出牆的人?」
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大哥低沉的聲音問道:「瑤池,宏利醒了沒有,如果醒了,你們就出來吧,別賴床了。我們大家都餓了。」
我和宏利相視一笑,我跳下地打開門,大哥向門裡望了望,趙宏利也穿好鞋走了過來,大哥打量了我們兩眼,打趣道:「前一秒是誰吵著死呀活的,這會兒竟眉開眼笑。看來我真是沒眼神,礙眼了。」
正在這時,對面的病房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三十來歲的清瘦的男人,看到我們他愣了愣,走過來,手裡拿著一件衣服,遞給趙宏利:「聽大夫說因我偷拿了你的衣服,倒驚憂了幾位,真是對不起,你們一會兒把住院的單子著人送過來,由我一併負責。」
看著他周身上下很多處的外傷,我趕緊說:「倒是我們連累讓你受了傷,如果不嫌棄把你的單子拿過來,我們負責。」
那男人好奇地看著我,趙宏利和大哥也驚奇地看著我,大哥低頭問我:「你幾時變得這麼大方了,是不是腦袋被燒壞了。我們不用他付醫藥費就算仁慈了,你怎麼反過來倒要給他付醫藥費。」
我不能將我昏睡之時所見所聞說出來,即使說出來,我想也不會有人信,正像那女子說的一樣,亦真亦幻,孰真孰JIA誰又能說得清,何必再把這影響擴大到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