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的來信
燥熱的風吹進了澳門,並未令人感到涼爽,只是加重了漚臭的海水味,港口上到處都是臭魚爛蝦和成堆的深紅色海藻,還有散發著臭味的人和龍製造的廢棄物。即便如此,「忠誠」號的水手們依然kao著欄杆坐在甲板上,呼吸著流動的空氣,他們一個kao著一個,擠成一團,以獲得小小的休息空間。他們中間不時會爆發一些小爭執,然後前前後後地推擠著,麻木地交流著,但是熱浪湧來,他們的爭執馬上歸於沉寂。
泰米艾爾煩躁地躺在龍運輸船的甲板上,盯著廣闊海洋上的白色薄霧,在他巨大的陰影中,值班的飛行員正躺在那裡打著盹。甚至連勞倫斯也不得不犧牲自己的高貴和尊嚴,拖下外套讓自己涼爽一點,為了躲避別人的視線,他只好坐在泰米艾爾前腿的彎曲處。
「我確定我能夠把船拖出港口。」泰米艾爾說。在過去的一周里,他不止一次地這麼說過。當這個美妙的計劃再次遭到拒絕時,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在風平浪靜的時候,他確實能夠拖動像龍運輸船這麼巨大的船隻,但是頂著風的話,他根本無法將船拖出港口,只會讓自己精疲力竭。
「即使在風平浪靜的時候,你也幾乎不可能拖它走那麼遠,」勞倫斯安慰地補充道,「在廣闊的海洋中,幾英里可能會有用,但目前我們最好待在港口裡,這樣或許會更舒服些。即使我們把船拖出港口。航行的速度也不會太快。」
「真是太遺憾了。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卻不得不在這裡等待風。」泰米艾爾說,「真想趕快回家,那裡有那麼多事情需要我們來做。」為了表示強調,他用尾巴呯呯地敲打著空心地甲板。
「我想你不要有那麼高的期望,」勞倫斯有點灰心喪氣地說,勸說泰米艾爾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並沒有收到很好的效果。現在,他並不期待著事情有什麼轉機。「你必須準備著忍受一段時間的耽擱,在這裡是這樣,回家也是一樣。」
「噢!我發誓我將會非常耐心。」泰米艾爾說,然後他馬上不再說可能會讓勞倫斯抓住的小破綻,一點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前後矛盾,「但我確信海軍部能夠很快公正地對待我們地事情。當然,就像我們的隊員應該得到公平地待遇一樣。龍也應該得到公正的待遇。」
勞倫斯從12歲開始出海,後來成為了一名海軍上校,接著事情突然發生變故,他成為了一名龍騎士,在這之前,他一直非常了解海軍委員會的紳士們,他們不僅監視著海軍,也監視著空軍。他們的性格中並沒有什麼敏銳的正義感。這些官員們看上去已經失去了所有普通人的行為準則和真正本性,成為了躡手躡腳、微不足道的政治動物,而不是一個人。在中國,龍所享受地相當優越的待遇讓勞倫斯大開眼界,很不情願地正視他們在西方所遭受的悲慘遭遇,但至於海軍部對這件事情的看法。至少就現狀來說,哪怕只需要國家花費很少一點錢財,他都對此不抱有任何希望。
無論如何,他總是忍不住私底下抱有些許希望,一旦回到家鄉,就回到他們在英吉利海峽的位置,投身於保護國家的忠誠事業中,如果泰米艾爾沒有放棄他的目標,至少以後能夠逐漸調整。勞倫斯並沒有真正地抱怨這些目標,這是自然公正的。畢竟英國處於戰爭中。他意識到。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要求自己地政府做出讓步會有點太輕率:就像是叛變一樣。泰米艾爾本來可以留在中國,享受著他作為天龍一生下來就擁有的奢華和自由。他返回英國主要是因為勞倫斯。同時也希望能夠改變同事們的命運,儘管勞倫斯疑慮重重,無法直接提出反對意見,但不說出來,他倒覺得有點不忠誠。
「你真是太聰明了,我們應該首先付費。」泰米艾爾繼續說,這些話又加重了勞倫斯的內心的負罪感,就像在他的心頭上又加了爐火一樣。他曾經提出這些想法,主要是為了讓泰米艾爾提出不太偏激地建議,而不是因為他提到的其他事情,比如說倫敦地區進行大規模的拆遷,以便為龍們提供足夠寬闊的道路,但派龍代表到國會發言,除了他們進入建築有困難外,這樣做肯定會讓所有的人都逃得無影無蹤。
「一旦我們付費,我相信任何事情都會容易得多。然後做什麼事情我們都可以給人們錢,他們喜歡錢,就像你為我雇傭的那些廚師一樣,他們做的東西味道真是美極了。」他補充道,這並不是一個不合邏輯的推論,烤肉的濃郁香味越來越強,漸漸掩蓋了港口的惡臭。
勞倫斯皺了皺眉頭,向下看了看。船上地廚房就在龍甲板正下方,炊煙繚繞,從甲板地木板縫中冒了出來。「戴爾,」他把信使叫過來說,「去看看下面正在幹什麼。」
泰米艾爾吃慣了中國式龍的飲食,只能提供屠殺地新鮮牛肉的英國軍需官無法滿足他的飲食需要,因此勞倫斯許諾了高工資后,找到了兩個願意離開家鄉的廚師。新廚師不會說英語,但卻非常自負,總是自作主張。職業的妒嫉使船上的廚師和助手與他們在廚房爐子旁撕打起來,競爭氣氛相當濃厚。
戴爾沿著后甲板的樓梯快速跑了下去,打開了廚房的門:濃煙滾滾,涌了出來。很快,在傳動裝置上的瞭望員大喊「著火了!」值班軍官瘋狂地搖起了鈴,整個船上丁丁當當地響起了鈴聲。勞倫斯大喊著「堅守崗位!」,然後派人去叫消防員。
所有疲倦和無精打采馬上消失殆盡。水手們跑著找來水桶。兩個大膽的水手衝進了廚房,拖出了幾個跌跌撞撞地人:廚師的助手,兩個中國人,一個船上的男孩,但沒有看到廚師。水桶里的水源源不斷地倒了進去,水手長咆哮著,在前桅上敲擊著手杖。給手下人打出傳遞提桶的節奏,一桶桶水倒進了廚房門。但透過甲板上的裂縫和縫隙。煙仍然不斷湧出來,越來越濃,甲板上已經感覺到了灼熱:繞在兩根鋼柱上的繩子開始冒煙了。
年輕地迪格比反應敏捷,已經組織了另外一些海軍少尉。這些男孩正一起用力,展開纜繩,當他們的手指握住滾燙地鋼柱時,忍受著灼傷的疼痛。不斷發出嘶嘶聲。剩下的飛行員都在欄杆旁,用水桶從海里拉水,倒在甲板上,把甲板弄濕。甲板上蒸汽繚繞,不一會兒,厚木板上已經覆蓋了一層灰白的鹽鹼外殼,甲板吱咔作響,像一群老人在呻吟。接縫處的焦油也開始熔化了。沿著甲板流淌著,烤焦時發出刺鼻的味道,並冒著黑煙。儘管勞倫斯曾經看到過泰米艾爾舒服地躺在正午陽光曬烤下的石頭上休息,但此時,溫度太高了,他也不得不把四條腿都輪換著抬起來。不停地從一個地方挪到另一個地方來緩解熱度。
瑞雷上校也在汗流浹背、辛勤勞作地人群中忙碌著,當水桶來來回回傳遞時,他大聲喊著為水手們鼓勁,但他的聲音已經到了絕望的邊緣。火的溫度太高了,現在處於乾燥季節,船在港口待了很久,在熾熱陽光照耀下,木頭非常容易燃燒。巨大的貨艙里裝滿了旅行的貨物:包在稻草里、裝在板條箱中的精緻瓷器,成捆的絲綢以及備用地新帆布。火只會沿著四個甲板一路向下走,易燃的貨物將使火苗無法控制。很快會一路燒到火藥庫。將船炸得粉碎。
早上值班的人正在下面睡覺,也從下甲板上掙扎著跑了上來。沖亂了痛苦的遞水的隊伍,他們被煙嗆得張嘴大聲咳嗽著,氣喘吁吁。儘管「忠誠」號是一個龐然大物,前甲板和后甲板上仍然無法裝下所有的船員,而龍甲板幾乎全都籠罩在火苗中。勞倫斯抓住一根柱子,站到了甲板地欄杆上,在忙亂的人群中尋找他的隊員:大多數人都在龍甲板上,但沒有看到另外一些人:瑟羅伍茲,他的腿在北京的一場戰鬥中受傷,仍然上著夾板;外科醫生凱恩斯可能正獨自在船艙里看書;他也沒有看到自己的另外一個信使艾米麗※#8226;羅蘭:儘管她馬上就要11歲了,但要想穿過熱火朝天、奮勇掙扎的人群,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廚房的煙囪上突然發出刺耳的呼嘯聲,原來金屬通風帽開始朝甲板上跌落下來,就像花謝結子一樣。泰米艾爾本能地不高興地向後退了退,發出嘶嘶聲,把脖子伸長回頭觀看,翎頜平整地貼在脖子上。他那巨大地臀部已經繃緊,一條前腿放在欄杆上。「勞倫斯,你那裡安全嗎?」他焦急地喊道。
「安全,我們都很好,趕快飛到高空!」勞倫斯說。隨著木板開始跌落,考慮到泰米艾爾地安全,勞倫斯揮手讓手下人下到前甲板上。「火穿過甲板時,我們最好能夠阻止它,」他補充道,主要是為了鼓勵那些聽到他的話地人。事實上,一旦龍甲板塌了,他無法想象他們還能夠撲滅這場大火。
「好的,我會過來幫忙的。」泰米艾爾說著,飛到了空中。
一些膽小怕事、只想保命的人已經把船尾的小艇放到了水裡,希望避開正在火中絕望掙扎的軍官的注意,獨自逃命。當泰米艾爾意想不到地離開船,降落在他們面前時,他們痛苦地跳到水中。泰米艾爾根本沒有在意他們,只是用爪子抓起小船,像勺子一樣把它伸到水下,舉到空中,水從空中滴下來,船槳也掉了下來。他小心地讓船保持平穩,飛了回來,把裡面的水倒到了龍甲板上。從天而降的洪水像瀑布一樣澆了下來,傾倒在甲板上,發出嘶嘶聲。
「拿斧頭來!」勞倫斯急切地喊道。在蒸汽中用斧頭砍木板,真是酷熱難忍,讓人汗流浹背。他們把斧頭刃不斷砍在潮濕、浸滿焦油的木頭上,每砍一斧,滾滾的濃煙就會從砍斷的地方冒出來。當泰米艾爾再次把水倒下時,所有人都盡量保持住自己的位置。但持續不斷地潑水只能讓他們繼續工作,濃煙依然滾滾。奮力勞作時,一些人搖搖晃晃地倒在了甲板上,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此時,甚至沒有時間把他們抬到后甲板上,因為每一分鐘都異常寶貴。勞倫斯和他的軍械維護師普蘭特並肩作戰,毫無規律地輪換著揮動斧頭,襯衫上留下了黑色汗水的淡淡痕迹,就在這時,甲板突然像槍聲一樣啪的一聲斷裂開來,龍甲板的大部分掉了下去,跌落到下面咆哮的雄雄火焰中。
一會兒,勞倫斯在危險的邊緣上搖晃起來,他的第一上尉格蘭比迅速把他拖開,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勞倫斯眼前一黑,差一點在格蘭比的臂彎里跌倒。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呼吸急促而短淺,眼睛也被灼傷了。格蘭比剛拖著他走到半路,另一次水流沖了下來,把他們衝到樓梯盡頭,抵到了前甲板上的一個42磅的大炮上。勞倫斯使盡全力kao著欄杆站了起來,kao在邊上狂吐,但此時比起頭髮和衣服發出的辛辣的臭味,嘴裡的苦味根本算不了什麼。
剩下的人正從龍甲板上逃生,現在又一次巨大的水流直接澆到了火焰上。泰米艾爾已經找到了穩定的節奏,煙霧慢慢變小了,烏黑的水正從廚房門流到了后甲板上。勞倫斯渾身顫抖,虛弱無力,不停地深呼吸,卻感覺氣喘不過來。瑞雷正通過大喇叭粗聲發出指令,但在滾滾濃煙的嘶嘶聲中,他的音量遠遠不夠。水手長的聲音也全部消失了:他正用手把手下人推成一排,指揮他們到艙口去。不久,他組織起一批人,把那些在下面累垮的人抬起來。令勞倫斯高興的是,他看到瑟羅伍茲也被抬了出來。泰米艾爾又把另一次急流澆到了最後一堆仍然冒煙的灰燼上,接著,瑞雷的舵手從主艙口中探出頭來,氣喘吁吁地喊道:「先生,沒有煙了,艙位上的厚木板不那麼熱了:我想火已經熄滅了。」
甲板上立刻歡呼雀躍起來。勞倫斯覺著自己能夠呼吸了,儘管每呼吸一次都要咳嗽半天,吐出的痰還是黑色的,但這在他看來都無所謂。他拉著格蘭比的手,站了起來。甲板上煙霧繚繞,就像是被加農炮的炮火擊中了一樣。他爬到樓梯上,看到龍甲板上到處都是木板灼燒后留下的洞,還沒有燒到的木板邊緣像紙一樣脆。在廢墟中,可憐的廚師的屍體如同一塊扭曲的木炭,頭骨被熏得烏黑,木腿已化為灰燼,只剩下殘餘的膝蓋骨。
放下小艇后,泰米艾爾在上空不太確定地盤旋了一會兒,然後落到船邊上的水中:船上已經沒有地方讓他著陸了。他游過來,用爪子抓住欄杆,伸出巨大的腦袋焦急地向船上看去:「勞倫斯,你還好嗎?我們的隊員都還好嗎?」
「是的,我看到所有的人都還在。」格蘭比向勞倫斯點點頭說。艾米麗栗色頭髮上的帽子被煙灰熏得斑斑點點,她正從引水器具里拖著一壺水向他們走過來,港口裡散發著陳腐的氣味,但他們覺得這味道比葡萄酒還新鮮,還醇美。
瑞雷爬上來,走到他們當中。「損失太慘重了,」他檢查了一下廢墟說,「嗯,但至少我們挽救了她,謝天謝地。但我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才能夠再次出海航行。」他高興地從勞倫斯手中接過水壺,使勁喝了一大口,然後遞給了格蘭比。「真對不起,我想你的所有東西都被毀了,」他擦了擦嘴,補充道:高級飛行員都住在船首的船艙上,就在廚房下面一層。
「謝天謝地,」勞倫斯茫然地說,「我一點也不知道,我的大衣現在怎麼樣了。」
「四、四天,」裁縫用有限的英語說道,為了防止被誤解,他還舉起四個手指進行確定。勞倫斯嘆息了一聲,說道:「是的,很好。」現在已經不存在時間不夠的問題了,這是對他的一點小小安慰。兩個多月後,船才能夠修好,他和所有人都可以在岸上涼快了。「你能補好另外一件嗎?」
他們低頭看了看勞倫斯拿著的作樣式的衣服:現在這件衣服比深綠色還要深,上面留有扣子的白色殘渣,聞起來有強烈的煙葉和鹽水的味道。儘管裁縫沒有直接說「不行」,但他的表情很明顯說明了這一點。
「你拿著這件吧,」他走到工作坊后,拿出了另外一件外衣,準確地說不是一件外套,而是一件像中國士兵穿的棉夾克,像前面開口的束腰外衣,有一個小翻領。
「噢,好吧。」勞倫斯不安地看了看它。這件衣服是用絲綢做成的,綠色圖案十分鮮亮,接縫處用紅色和金色的布裝飾著,看上去相當漂亮:他最多敢這樣說,這肯定沒有他在以前的場合中穿得正式的長袍那樣華麗。
但是那天晚上他和格蘭比要去和西印度公司的專員共進晚餐,因此不能穿不正式的服裝,或者就像他去商場穿得那樣,把自己用沉重的斗篷包住。當他返回岸邊的新住處,戴爾和羅蘭告訴他,在這裡花多少錢也買不到正式的外套時,他為擁有了這件中國外套而感到高興。一點也不吃驚。一名令人尊重地紳士無法讓自己看上去像飛行員,他們的精細棉布的深綠色在這塊西方殖民地上並不流行。
「或許你應該有一個新形象,」格蘭比用一種界於高興和安慰之間的語氣說道。他身材瘦長,穿了一件從一個倒霉的中尉身上扒下的外套,中尉住在下甲板上,因此他們的衣物沒有遭到損壞。他有一英寸地腕子lou在外套袖子外,平常蒼白的臉頰此時也泛起了紅暈。此時看上去比他26歲地年齡要小得多。但至少沒有人會斜視他。勞倫斯肩膀寬闊,穿不進任何年輕軍官的衣服。儘管瑞雷慷慨地把自己的衣服借給他。但勞倫斯並不想讓自己穿上藍外套,好像他以自己是空軍為恥,眷戀著自己仍然是一名海軍上校。
他和他的隊員現在住在水邊碼頭區的一間寬敞的大房子里,這是一個當地荷蘭商人的財產,他非常願意把房子讓給他們,把自己一家人遷到城鎮里地公寓里,因為他不想讓一條龍待在家門口。由於龍甲板毀壞了。泰米艾爾不得不睡在沙灘上,這讓當地的西方居民十分驚慌。泰米艾爾也感到厭惡和沮喪,因為海灘上寄居著許多氣人的小螃蟹,總是把他當成岩石。在他睡覺時,它們就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家,在上面尋找棲息之地。
勞倫斯和格蘭比在去吃晚飯的路上停下來和他告別,至少泰米艾爾肯定了勞倫斯的新裝束,他認為這個造型很漂亮。尤其表揚了上面的金色的扣子和絲線。「配上劍相當帥氣。」他用鼻子圍著勞倫斯嗅了一圈,以便能夠更清楚地檢查他,然後補充道:這把遭到懷疑地劍是他送給勞倫斯的禮物,因此在他看來,這是整個裝束中最重要的部分,也是勞倫斯不會感到臉紅的部分。他的襯衫。謝天謝地藏到了外套下,世界上所有的刷洗也不能讓他從羞恥中走出來;他無法忍受自己地臀部接受這麼細緻的檢查;至於長襪,他已經把它藏到了長長的靴子里。
他們讓泰米艾爾在兩名中尉和一隊東印度公司領導下的士兵保護下自己吃飯,這支士兵是東印度公司的秘密力量,喬治※#8226;斯坦頓先生把士兵借給他們來保護泰米艾爾,不是擔心他遭到危險,而是為了阻止那些過分熱情的祝福者。不像那些逃離海邊的西方人,中國人從小孩到中年人,都沒有被龍驚嚇到,因為天龍非常稀少。而且幾乎很少離開帝王的統治區域。因此世人幾乎不可能有機會見到。據說,如果看到一條天龍。最好上去摸一下,這是無上的榮耀,能夠給人帶來好運。
斯坦頓安排了這頓飯,就是為了給軍官們提供一點娛樂,讓他們緩解因為災難而引發的緊張情緒,但他沒有意識到竟然讓飛行員們陷入到換衣服地絕望中。總不能因為這個微不足道地理由拒絕這麼慷慨的邀請,最後他希望能夠找到可以令人尊敬地著裝。現在,他正苦惱地準備著在餐桌上忍受辛苦,忍受同伴的消遣。
剛開始,他的到來遇到了一陣禮貌而吃驚的靜寂,但他還沒有來得及拿起一杯葡萄酒向喬治先生致敬,咕噥聲便開始了。一個年紀大點的專員、一位看上去有點聾的紳士非常清楚地說道:「飛行員總是帶來驚奇,誰知道接著他們的腦袋裡會有什麼想法。」聽到這些話,格蘭比眼中閃爍著憤怒,由於房子小,他們能夠聽到一些更加輕率的話語。
「你覺著他這樣穿是什麼意思?」查瑟姆透過旁邊的窗戶看到勞倫斯時,低聲對格羅森※#8226;派爾先生詢問道。查瑟姆是一名剛剛從印度過來的紳士,派爾先生身材肥胖,正把興趣集中在自己的鐘錶上,判斷他們多久會走進來吃飯。
「嗯?噢,如果他願意,他有權力按照東方王子的樣子打扮自己,」派爾漠不關心地瞥了一眼,聳聳肩說道,「我們也是一樣,你聞到了野味了嗎?我已經有一年沒有聞到野味了。」
勞倫斯把臉轉了過去,看了看開著的窗戶,表現出同樣的高傲和被冒犯地神情。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進行解釋,嚴格意義上說,他被接納為皇室成員完全是形式上的接納,只是為了保存中國人的顏面,因為中國人堅持天龍的同伴必須是皇室的直系親屬。而對英國人來說,英國非常願意接受這樣一種無關痛癢的方法來解決泰米艾爾的蛋被劫獲所引發地爭端。至少除了勞倫斯外,對任何人都無關痛癢。勞倫斯擁有一個傲慢、專橫的父親。肯定對這種接納會表現出相當地憤怒。事實上,這種考慮並沒有阻止他:他願意接受任何既不被看作叛國者。又能夠不離開泰米艾爾的方法。當然,他從來沒有尋求或渴求這樣一種顯赫和奇怪的榮譽,但人們認為他是那種把東方人的頭銜看得高於自己出身的巴結權貴向上爬的人,這讓他陷入深深地痛苦中。
尷尬讓他一言不發,他永遠不會把這次不同尋常的裝束後面地故事,作為奇聞軼事和借口講給大家聽,他簡短地說話。以回應那些冒犯了他的話語。憤怒讓他的臉色蒼白而冷峻,目光銳利而危險,這使得他附近的交談銷聲匿跡。一般情況下,他的表情友善,談吐幽默,儘管並沒有曬得特別黑,但多年太陽底下的勞作讓他的皮膚變成溫和的古銅色,臉上地線條大部分情況下都開朗微笑。與現在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些人就算不感激他們的生命得到了保障,至少應該感激與北京的外交活動成功的運氣。如果這次外交活動失敗了,就意味著兩國間地公開戰爭和對中國貿易的中止。如果這次外交活動成功了,只需要犧牲勞倫斯和他手下人的生命。他並沒有期待任何類型的感恩戴德,但如果遭到了冒犯,他會輕視他們。但如果遭遇嘲笑和粗野的對待,就完全是兩碼事了。
「我們進去嗎?」喬治先生比平常更加迅速地說道,在桌子旁,他儘力打斷同伴中間不自然的氣氛,他把僕役長派到酒窖六次,每來一次都帶來更加奢侈的葡萄酒;儘管斯坦頓的廚師手頭的原料有限,但飯菜依然非常豐盛:一個盤子里有一條味道鮮美的煎鯉魚,一個盤子里是蔬菜燉螃蟹:現在輪到它們成犧牲者了;而在桌子中心地是一對肥美地烤鹿臀,還有滿滿一盤熱氣騰騰的寶石紅顏色地葡萄乾果子凍。
交談又開始了,斯坦頓真誠地渴望讓他和同僚們感到舒服自在。勞倫斯對於他的這種苦心不能置之不理。於是,自己的心情慢慢開始緩和。喝過最好的勃艮第葡萄酒後。他的心情更加放鬆了。沒有人再談論關於衣服或皇室關係的話題,幾輪酒後,勞倫斯心裡已經解凍了,邊吃著那不勒斯小點心和松糕,還有加白蘭地的桔子凍,邊饒有興趣地開著小玩笑。就在這時,餐廳外面傳來了騷亂聲,最後傳來了刺耳的尖叫聲,聽起來像是女人的哭聲,房間里不斷升高的嘈雜聲和含糊不清的交談聲戛然而止。
屋子裡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有的杯子停在半空,一些椅子被推到身後,斯坦頓搖晃著站了起來,請求大家的原諒。他還沒來得及出去查看,門突然被撞開了,斯坦頓的僕人神情焦慮地跌跌撞撞地走進屋裡,嘴裡仍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中國話。他被另外一個東方人輕輕地但異常堅定地擠到一旁。這個人穿著打補丁的短上衣,頭上戴著一個圓形帽子,帽子頂上有一個羊毛織物做的圓球。這個陌生人的衣服上有幾個地方髒兮兮的,沾滿了污漬,看上去不像是當地人的裝束。在他交叉的雙手上有一個架子,架子上站著一隻表情憤怒的鷹,褐色和金黃色的羽毛亂蓬蓬的,黃色的眼睛里閃著光芒,不安地在桿上移動著,它的喙不停巴嗒著,巨大的爪子在木頭上抓撓著。
當他們吃驚地看著他時,他也吃驚地盯著他們,當陌生人說話時,屋裡人的更加震驚了:「請原諒,先生們,打斷了你們的晚飯。但我的差事很緊急,請問威廉※#8226;勞倫斯先生在這裡嗎?」
由於喝了點酒,勞倫斯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後來,當意識到來人找的是他時,他有點吃驚地站起來,離開桌子,在鷹不太友好的目光注視下,接過了密封的防水布袋。「謝謝你,先生,」說完,他又瞥了這個人一眼,消瘦而稜角分明的臉看上去不完全是中國人:眼睛儘管是黑色的,但略微有點傾斜,在形體上更像西方人,膚色像是上了光的柚木,但很明顯天生是這個顏色,不是在太陽底下曬出來的。
陌生人禮貌地點了點頭,說道:「很願意為您服務。」他沒有笑,但眼睛里閃爍著光芒,有點消遣地看著屋裡人的反映,很明顯他習慣於激怒別人。他掃視了一下所有的人,然後向斯坦頓輕輕地鞠了個躬,像他來時一樣,直接穿過了幾個聽到吵鬧聲匆忙趕到屋裡的僕人,迅速地離開了。
「去給塔肯先生送點兒點心。」斯坦頓小聲對僕人說道,把他們支走。同時,勞倫斯把注意力轉到了他的袋子上。由於夏天天氣炎熱,蠟已經變軟了,蓋印也快掉光了,封條並不容易揭開或撕破,拉在手上就像柔軟的糖果和粘手的細線一樣。裡面只有一張紙,是來自多佛的蘭頓上將的親筆信,以生硬的風格發著正式的命令,只看一眼就足以明白信的內容:
……據此,要求你一刻也不要耽誤,馬上去伊斯坦布爾,在那裡h.m.薩利姆第三部隊服役的名叫梅登的軍官會接待你。根據協議,要精心保護皇家軍官的財產——三隻龍蛋的孵化,以避免出現意外情況,你把它們直接送到指定給他們的軍官,那些人將在鄧巴的營地等著你……
結尾是通常的嚴酷的語氣:
就這樣,無論你還是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能失敗,否則的話,你們就會有麻煩。
勞倫斯把信遞給格蘭比,然後向他點點頭,把信傳給了瑞雷和斯坦頓,這些人都聚集在了圖書館的隱蔽處。
「勞倫斯,」格蘭比把信遞出去后,說道,「我們不能在這裡等待幾個月的時間來修船,必須馬上就出發。」
「是的,你們打算怎麼走?」瑞雷看完信,抬起頭說,「港口上沒有別的船能夠擔負起泰米艾爾的重量,哪怕只要幾個小時都不行,沒有地方休息,你們就不可能飛越海洋。」
「這裡不像我們飛到新斯科舍,只能通過海洋飛行,」格蘭比說,「我們可以選擇陸地上的路線。」
「噢,得了吧。」瑞雷不耐煩地說。
「為什麼不行?」格蘭比質問道,「即使拋開維修不談,通過海洋也不見得是最好的路,我們不得不繞過印度,這要花費許多時間。相反,通過陸地的話,我們可以穿越韃靼地區,這樣更是一條捷徑。」
「是的,你可以跳入水中,一路游到英國,」瑞雷說,「快總比遲到好,但遲到比永遠到不了強。『忠誠』號會把你們更快地帶回家。」
勞倫斯一邊聽著他們的交談,一邊又重新集中注意力閱讀這封信。從一系列命令的大意中很難判斷緊急程度,儘管龍蛋可能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孵化出來,但它們經常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不能被不確定地留在那裡。
「湯姆,我們必須考慮,」他對瑞雷說,「如果天氣不好的話,我們很有可能五個月才能航行到巴士拉,從那裡,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從陸地上飛到伊斯坦布爾。」
「最後,很可能會發現三條小龍,」格蘭比說。當勞倫斯問他時,他堅定地認為三隻蛋可能離孵化出來的時間已經不遠了,或者至少不會遠到讓他們安心。「很少有龍能夠在殼裡待上兩年,」他解釋道,「海軍部不會在他們離孵化不到一半的時間去運送他們的,任何比這孵化時間短的龍,你都不敢肯定他們什麼時候會出來。我們不浪費時間了,只是為什麼他們派我們去而不是從直布羅陀海峽直接派人去,這一點我不太明白。」
勞倫斯對不同職責的軍團駐紮地不太熟悉,也沒有考慮這種可能性,現在他對於把這個任務派給了他們也感到十分奇怪,畢竟他們離著那裡太遙遠了。「從那裡飛到伊斯坦布爾需要多長時間?」他不安地問道。這條路線沿岸的很多地方都在法國控制下,但不是到處都有巡邏,單獨一條龍飛行應該能夠找到地方休息。
「兩周,如果一路飛得辛苦些,少休息點的話,或許時間更短些,」格蘭比說,「但我覺著如果我們去的話,即使通過陸地,也不可能少於兩個月。」
斯坦頓一直在焦慮地聽著他們的商量,現在也cha話說:「那麼,這些命令現在才到這裡是不是說明情況不太緊急呀?我敢說這封信這麼遠到達這裡,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或許更久。這麼多月過去了,情況不可能不發生變化,否則的話,軍團會派離那裡更近的人去。」
「如果附近有人可以派去的話,」勞倫斯表情嚴肅地說。英國的龍非常緊缺,在任何類型的危機中,幾乎都不可能空餘出一兩條龍來,當然不可能用一個月時間往返,也不能用泰米艾爾這樣的大型戰役龍。波拿巴可能馬上就要穿過英吉利海峽發動進攻,或者對地中海艦隊發動進攻,現在只剩下泰米艾爾還有點自由,一些龍一直堅守在孟買和馬德拉斯。
「不,」勞倫斯考慮完這些不太樂觀的可能性后。問道,「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再做這些假設了,無論如何,讀到『一刻也不要耽誤』,泰米艾爾還能夠走時,我們必須得走。我知道自己會怎麼看待聽到這些命令時,還在因為潮汐和大風而在港口拖延時間地上校。」
看到他開始要做決定時。斯坦頓馬上說:「上校,請你不要把這件事情考慮得這麼嚴重。去冒這麼大的風險。」而瑞雷由於和他已經相識九年,說話更加直接:「看在上帝的份兒上,勞倫斯,你不是打算做這麼瘋狂的事情吧。」
他補充道:「我不認為等待『忠誠』號做好準備,是『在港口拖延時間』,如果你願意,可以耐心地等一個周。天氣可能會好一些,現在通過陸地上空飛行的路線就好像是在暴風雨中輕率地出發。」
「你這話聽上去像是我們要撕開自己的喉嚨一樣,」格蘭比解釋道,「我不否認拖著行李穿越沙漠困難重重,危機四伏,但有泰米艾爾在,沒有人會給我們帶來麻煩,我們只需要晚上找個地方休息。」
「對於這麼大的龍。你們能得到足夠地食物嗎?」瑞雷回擊道。
斯坦頓點了點頭,馬上抓住機會說道:「我覺著你不了解你們要穿越的地區多麼荒涼和廣闊。」說著,他從書和文件中為勞倫斯找了幾張這個地區地地圖:即使在羊皮紙上,這依然是一個荒涼的地方,在無名的荒地的延長線上,只有幾個孤獨的小城鎮。沙漠在大山後面延伸著,隔斷了去路。在一張滿是灰塵的破碎的地圖上,一隻蜘蛛般古老地手在空白的黃色碗狀沙漠中寫下了「這裡三個周找不到水」。
「請原諒我話說得這麼重,但這是一個不計後果的行程,我相信海軍部里沒有人會跟你們走的。」
「我敢肯定蘭頓無法想象我們會放棄6個月時間,」格蘭比說,「人類確實曾經來過,通過陸地上空,不信你看看200年前的馬可波羅?」
「是的,那麼他之後的菲奇和紐伯瑞呢?」瑞雷說。「五天的大風雪后。三條龍全都在大山中失蹤,這樣穿越是不計後果地魯莽行動。」
「這個帶信來的人塔肯。」勞倫斯打斷了有可能會引發更激烈爭執的談話,對斯坦頓說。此時,瑞雷的口氣已經很尖銳了,而格蘭比蒼白的皮膚變紅,表明了他的憤怒。「他從陸地上來地,對不對?」
「我希望你不是想把他當成你們的榜樣,」斯坦頓說,「一個人可以去一隊人不能去的地方,他只需要掌握住自己的情況就行了,尤其是在碰到艱苦的冒險時。而且,他只是自己冒險,你必須考慮到你負責的是一條價值無與倫比的龍,失去他可能比不去執行這項任務具有更重大的影響。」
「噢,我們還是馬上走吧。」當勞倫斯還未下定決心,和泰米艾爾商量這個問題時,這條具有無比價值的龍說道,「聽起來非常有趣。」在涼爽的夜晚中,泰米艾爾地大眼睛閃閃發光,尾巴因為興奮而不停地前後搖晃著,身體下兩側地沙土四起,形成了一道不到一人高的沙牆。「是什麼龍地蛋呀?他們會噴火嗎?」
「上帝,真希望他們能給我們一條喀里克龍,」格蘭比說,「但我想應該是普通的中等大小的龍,這種龍會給我們的龍帶來一些新鮮血液。」
「我們能更快回到家鄉了吧?」泰米艾爾翹起腦袋,轉向一側去看勞倫斯攤在沙上的地圖,問道,「嗯,勞倫斯,只要一看就知道走海上的話,這段旅行會有多遠,走陸地上,不像在船上我們必須等待風向,夏天結束前,我們會再次回到家鄉。」這個估計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幸運,泰米艾爾對於地圖的比例不能做出很好的判斷,但至少他們能在9月底再次回到英國,這樣的想法足以讓他們戰勝所有的小心謹慎。
「但我還沒有下定決心,」勞倫斯說,「我們被安排給『忠誠』號,蘭頓一定認為我們會乘坐它回家。輕率地選擇古老的絲綢之路看起來比較衝動,你不要試著勸我。」他壓抑住泰米艾爾的衝動說道,「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擔心。」
「但不會那麼危險地,」泰米艾爾勇敢地說道,「我不會讓你獨自走,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這一點,我從來不懷疑,你為了保護我可以面對一支軍隊。」勞倫斯說,「但是甚至你也無法對抗山脈里的暴風雪。」瑞雷對在喀喇昆崙山口失蹤的不幸的探險隊的提醒讓他產生了不愉快的共鳴。勞倫斯能夠清楚地預想到他們陷入致命的暴風雪中地結果:泰米艾爾被冰冷的風、潮濕地雪和翅膀邊緣結成的冰塊擊倒。背上的任何隊員都無法清除掉冰塊;周圍懸崖峭壁會讓他們迷失方向,只能在原地打轉;從天而降的寒冷會讓他們變得失去知覺,行動遲緩……更可怕的是周圍沒有任何藏身之地,可以讓他們擺拖冰雪的折磨。在這樣的環境中,勞倫斯不得不命令他著陸,為了挽救隊員地生命,他會更快地失去生命;或者所有人繼續在冰雪覆蓋的路上一起死亡。這和勞倫斯能夠想象到的在戰爭中異常鎮定的死亡完全不同。更加令人恐懼。
「因此,為了能夠輕鬆越過這個地方,我們走得越早越好,」格蘭比爭辯道,「8月比10月更容易避開大風雪。」
「代之以在沙漠中烘烤。」瑞雷說。
格蘭比一聽,開始反駁。「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說這話時,眼睛中快要冒出火來。「所有這些反對意見都像是老女人的作為。」
「事實上,沒有。」勞倫斯尖銳地打斷了他們的話,「湯姆,你說得對,尤其是危險不是暴風雪的問題,而是我們不明白這段旅程的困難。在決定走或等之前,我們必須首先補上這一課。」
「如果你花錢找人帶路地話,當然他會說這條路安全,」瑞雷說,「然後可能會把你們失到半路,到時,你們無處可去,也無人可以求助。」
第二天早上,當勞倫斯找斯坦頓尋問塔肯的情況時,斯坦頓又儘力勸阻他。「他偶爾會給我們帶信來。有時他也為印度的公司當差。」斯坦頓說。「他父親是一位紳士,我相信是一名高級軍官。對他的教育煞費苦心,但從他的行為方式來看,他仍然不是一位可以信賴的人。他母親是一位當地婦女,可能是藏族人或者尼泊爾人,也許是其他族地。他在野外度過了生命的大部分時光。」
「在我看來,應該找一個半英國人來做導遊,而不是找一個幾乎無法聽明白話的人做導遊。」當和勞倫斯兩人沿著澳門後街小巷走時,格蘭比說道。此時,剛下過雨,排水溝里仍然滿是泥漿,靜止的髒水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綠色東西。「如果塔肯不是一個流浪者的話,他對我們不會有任何用處,抱怨這些沒有什麼用。」
最終,他們找到了塔肯的臨時住處,在中國人地區的一個破舊的小兩層樓里。房子的屋頂傾斜,兩邊大部分都緊kao著鄰居地房子,所有地房子都像喝醉的老人一樣kao在一起,面前站著一個地主對他們怒目而視,不停地咒罵著。
塔肯正坐在房子中間地庭院里,用盤子里的鮮肉喂鷹。他左手的手指上有白色的傷疤,那是以前被兇猛的鷹啄食時留下的,現在一些小的啄傷也流出了血,不過他並沒有在意。
「是的,我從陸地上空飛過,」勞倫斯詢問后,他回答道,「但我不建議你們也走這條路,上校。與海上旅行相比,這不是一段舒服的旅程。」他沒有停止餵食,繼續為鷹拿起另一塊肉,鷹迅速把肉從手指上拽過來,吞了下去,鮮血從它的嘴角流了下來,它一邊吃一邊粗野地盯著他們。
很難知道如何來稱呼他。他既不是一個僕人,也不是一位紳士,也不是一位當地人,他小心謹慎的說話、文雅的舉止與髒兮兮的衣服和破爛不堪的周圍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儘管或許他沒有更好的住處,他和他的同伴——滿是敵意的鷹的表情卻很好奇。他也沒有承認自己奇怪的中間位置。在他的行為方式中有某種程度地放肆,遠不如以前勞倫斯習慣於對一個剛結識的人的行為方式那麼正式。幾乎主動拒絕,保持著一個僕人的距離。
儘管如此,塔肯還是欣然地回答了他們的許多問題。喂完鷹,把籠子蓋上,把鷹放到一邊睡覺,他甚至打開了他的工具箱,讓他們檢查必需的裝備:一種特殊地沙漠帳蓬。毛皮做的邊,沿著邊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毛皮加固地洞。他解釋說這是為了快速地和類似的帳篷捆紮在一起,形成單一的大一點的面積來遮擋駱駝,或者用更多的帳篷來遮擋龍以抵抗沙塵暴或冰雹或雪。還有一個皮包包裹的保溫飯盒,外面上了蠟,以保持水分不流失。有一個小錫罐被繩子綁了起來,在中間和接近邊緣的地方雕刻著標記。在一個木盒子里,有一個靈巧地小指南針。一本滿是手寫的小地圖的厚厚的日誌,一隻小而靈巧的手記下的指南。
一看這些東西,就知道經常被使用,並且保存得很完好。他清楚地知道他將要做什麼,他沒有像瑞雷擔心的那樣對他們的定金表現出過分地渴望。「我不認為能夠返回伊斯坦布爾。」相反,最後,當勞倫斯問他是否願意做他們的導遊時,塔肯說道。「我在那裡並沒有真正的生意要做。」
「但你在別的地方有嗎?」格蘭比說,「沒有你的話,我們將會度過一段魔鬼般的時光,你應該為你地祖國服務。」
「你還會因為你的費心費力而得到豐厚的報酬。」勞倫斯補充一句。
「嗯,好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塔肯說。他笑了,臉上扭曲起來。
「好的,我只希望你們不會被維吾爾族人撕裂咽喉。」瑞雷非常悲觀地說道。吃飯時,他再次勸說他們留下來,但沒有成功。
「你明天願意和我到船上吃飯嗎,勞倫斯?」他走進駁船問道。
「好的,我會派人為你送些生皮和船上的鍛件的!」他大聲喊道,聲音隨著船槳的划動在船上飄蕩開來。
「我不會讓任何人撕開你地咽喉,」泰米艾爾有點傲慢地說,「儘管我願意看到個維吾爾族——那是一種龍嗎?」
「我想那是一種鳥。」格蘭比說。勞倫斯有點懷疑。但他不確定時。也不願意爭辯。
「一個部落地人。」第二天早上,塔肯說。
「噢。」泰米艾爾有點失望。他以前曾經看到過這種人,「不是特別有趣,但或許他們非常殘忍。」他滿懷希望地說。
他們問了許多其它旅行中期待的樂事,比如猛烈地暴風沙和冰冷的雪山山口,在一一做答后,塔肯問勞倫斯:「你有足夠的錢買30頭駱駝嗎?」
「我們在空中飛行。」勞倫斯有些困惑地說道,隨後又加了一句:「泰米艾爾可以帶我們飛。」他懷疑塔肯是不是可能誤會了。
「可以到敦煌,」塔肯平靜地說,「然後我們需要買一些駱駝,一頭駱駝能夠為一條像他這樣大小的龍提供一天的用水,當然,他接著可以吃了駱駝。」
「這些措施真的那麼必要嗎?」勞倫斯問道。要在行程中浪費這麼多時間,令他感到很鬱悶,他一直想著依kao翅膀迅速地穿越沙漠:「緊急時刻,泰米艾爾每天可以飛行一百多英里,我們應該能夠在這一廣闊地區找到水源。」
「那裡不是塔克拉瑪干沙漠。」塔肯說,「沙漠之路渺無人煙,隨著沙漠的到來,城市消失了,綠洲也幾乎見不到了。我們必須能夠找到足夠的水源來滿足所有人及駱駝的需要,但是即便能找到水,味道也不是很好。如果你不準備冒著被渴死的危險,我們還是自己帶著水比較好。」
這些話自然終止了任何進一步的爭吵,在這件事情上,勞倫斯不得不向喬治先生求助。離開英國后,他沒有預想到這件事,現在,他必須準備足夠購買30頭駱駝及裝備的資金。
「這是在開玩笑吧!」斯坦頓說,他拒絕提供幫助,「我敢說為了完成你的任務,我將會花光5000英鎊。我只希望我這樣做並沒有推著你走向自我毀滅之路。勞倫斯。原諒我提出這樣一個令為不愉快地意見,我不想讓你在頭腦中產生虛假的猜疑,但自從你決定走之後,可能性一直在折磨著我,萬一這封信是偽造的呢?」
勞倫斯吃驚地看著他,斯坦頓繼續說:「想想這個命令吧,如果是真的。一定是在你成功到達中國的消息傳到英國之前寫的——如果他們確實得到了這個消息。只要思考一下:如果你和泰米艾爾能夠隨隨便便地從他們中離開,那麼談判的結果真是太完美了。但如果你將不得不像賊一樣偷偷摸摸地離開這個國家。那麼這巨大地侮辱肯定意味著戰爭。我很難想象有什麼原因會讓政府下達這樣的一個命令。」
勞倫斯讓人把信取來,和格蘭比迎著東邊窗戶強烈地陽光一起重新研究這封信。「真是很難判斷這樣的事情,但在我看來,這確實是蘭頓的筆跡。」格蘭比把信遞迴來,猶豫地說道。
勞倫斯也這麼認為,字跡扭扭捏捏,東倒西歪。好像非常痛苦地寫下這封信,顯得很不尋常,但他並沒有對斯坦頓說。飛行員一般7歲開始服役,他們中最有希望的人在10歲成為信使,因此一直疏於學習,只重視實際的訓練。自己手下的年輕學員也老是抱怨他總讓他們練習寫字,練習三角法。
「誰願意為這個費心?」格蘭比說,「法國大使一直在北京閒蕩。德經在我們走之前離開,現在我想他在去法國的半路上。除此之外,他非常清楚談判地結果。」
「可能法國機構沒有那麼消息靈通。」斯坦頓說,「更糟糕的是,他們已經知道了你最近取得的成功,儘力引誘你掉入一個陷阱。沙漠里的強盜肯定願意接受賄賂來襲擊你們。消息到達后。這種事情非常便利,特別是『忠誠』號遭到損壞后,你肯定會為延遲的行程而焦急上火。」
「儘管所有人都反對這件事,但我不否認自己還是願意走。」當他們返回住處時,格蘭比說,這時,隊員們已經在匆忙地準備工作,都在沙灘上開始捆紮行李,亂成一片,「可能會很危險。但畢竟我們不是撫育嬰兒的育嬰女傭。龍是用來飛的,再在甲板和岸邊等上九個月會削弱他的戰鬥銳氣。」
「其中一半地男孩還沒有被寵壞。」勞倫斯陰鬱地說。他觀察到了年輕軍官們的古怪姿態,這些人都開始迅速地返回到工作中,比他以前看到的動作更加迅速和敏捷。
「艾倫!」格蘭比尖銳地喊道,「注意你那糟糕的鞍具皮帶,如果你不想從它們那裡起程的話!」這個倒霉的年輕少尉沒有正確地扣住他地飛行鞍具,長長的豎鉤皮帶拖拉在地上,很容易把他和從他身旁穿過的隊員絆倒。
地勤主管和鞍具管理員仍然忙著準備飛行裝備。大火之後這些東西還沒有修理過,很多皮帶因為鹽水浸泡而變得僵硬、腐爛,或者完全燒掉了,需要換新的。幾個帶扣因為高溫而彎曲,軍械維護員普蘭特正氣喘吁吁地在周邊的模具上把它們再次弄直、壓平。
「等一會兒,我試試!」當他們把鞍具放到泰米艾爾身上時,他說,然後縱身躍到高空,揚起了一陣沙土。飛了一小圈著陸后,他直接告訴隊員:「請把左邊肩膀皮帶拉緊一點,拉長尾巴下的皮帶。」經過幾次小調整后,他聲稱自己對一切都很滿意。
他們把鞍具放在一邊,泰米艾爾開始吃飯:這是一頭巨大的有角的烤牛,黑色的皮上撒著綠色和紅色的胡椒粉,還有一大堆蘑菇,他在開普敦嘗過。同時,勞倫斯還在前面帶路,叫上隊員到「忠誠」號去吃最後一頓快樂而安靜地飯。他們沒有喝太多地酒,之後勞倫斯把最後幾封給母親和簡※#8226;羅蘭的信交給他,軍官地位置已經交換完畢。
「祝你一路平安!」瑞雷站在一旁給他送行。太陽已經快落下了,當勞倫斯帶隊向岸邊走時,太陽已經隱藏在城鎮建築的後面。泰米艾爾啃乾淨最後一塊骨頭,隊員們開始走出房間。「一切都很好。」當他們再次把泰米艾爾裝備起來時,他說道。接著隊員們爬了上去,把各自的鞍具用豎鉤扣在了泰米艾爾的主鞍具上。
塔肯戴著一頂帽子,用皮帶系在下巴上固定住,輕鬆地爬了上去,把自己綁在了勞倫斯的旁邊,泰米艾爾脖子根處。罩住的鷹放在一個小籠子里,綁在他胸前。突然,從「忠誠」號上傳來了炮火的轟鳴聲,這是正式的致敬。當旗語從主桅上升起,說明「順風」時,泰米艾爾高興地吼叫著回應了一聲。他收緊肌肉和肌腱,深吸了一口氣,身體馬上膨脹起來,一下子升到了高空,地面上的港口和城市迅速在背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