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後一道關卡
他們飛得很快,非常快,泰米艾爾非常高興終於有機會伸展翅膀,縱情飛翔,不用再受到同伴速度的拖累了。開始時,勞倫斯多少有點兒謹慎,但泰米艾爾沒有表現出過分勞累,肩膀的肌肉也沒有發熱。經過開始的幾天後,勞倫斯讓他自由選擇飛行速度,隨心所欲地飛行。每當他們到達大一點的城鎮尋找食物時,驚奇的官員都匆忙出來迎接他們,勞倫斯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穿上皇帝賞賜給他的沉重的金色龍袍,回答他們的問題以獲得公文,同時,還要施以大量繁瑣的正式禮節,比如鞠躬和下跪:儘管如此,至少他不需要像穿著臨時將就的綠色大衣一樣感到著裝不正式。只要可能,他們就盡量避開這些儀式,到野外從牧民那裡為泰米艾爾買食物吃,晚上睡在偏僻的寺廟裡,路邊的亭子中,他們甚至曾住在一個屋頂塌陷、牆壁斑駁的廢棄的軍事崗哨里,在那裡他們把捆紮在一起的帳篷展開,搭在廢墟上,用斷裂的桁條支起篝火。
「沿著武當山往北一直飛,就到達洛陽了。」塔肯說。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同伴,大部分情況下,他只是默默地敲敲掛在泰米艾爾鞍具上的指南針,用手指示方向,再讓勞倫斯指給泰米艾爾。但是,那天晚上,大家坐在火堆旁時,應勞倫斯要求,他在泥地上畫了一條路,泰米艾爾在旁邊興緻勃勃地看著。「然後,我們要向西飛。到達古都西安。」
這個外國名字對於勞倫斯沒有什麼意義,在他七張不同的地圖上,每個城市都有不同地拼寫,塔肯曾經斜眼看過這些地圖,對此不屑一顧。但勞倫斯可以根據太陽和星辰記錄他們的進程,它們每天都升起降落,每當泰米艾爾飛完多少英里后。他們就來到不同的地方。
城鎮和村莊一個接著一個,孩子們在泰米艾爾飛行時在地面形成的陰影下跑著。揮著手,用模糊的聲音高喊著,直到被遠遠地落在後面。河流在下面蜿蜒前行,古老而陰鬱的大山在他們左邊升起,上面覆蓋著綠色的苔蘚,山上霧氣靄靄,山頂籠罩在朵朵白雲中。很多龍從他們身旁飛過。降到低一點地飛行高度給泰米艾爾讓路,以示恭敬。只有一條灰色圓滑的翡翠龍,他地騎士是一位皇室送信人,為了躲避其他龍,飛到氣溫低、空氣稀薄的高空,見到泰米艾爾後,便俯衝下來,興奮地向他們致意。像一隻蜂雀一樣圍著泰米艾爾的腦袋飛了幾圈,然後迅速地飛走了。
他們繼續向北飛,晚上氣候溫暖宜人,不再那麼悶熱了。由於水草豐美,儘管他們沒有碰到巨大的游牧群,但依然輕鬆地獵捕到了一些牛羊。還有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西安了。他們早早地停了下來,在一個小湖邊安營紮寨:三頭鹿正在火上烤著,這是他們和泰米艾爾的晚飯,由於肉還沒熟,他們先吃了一些點心和新鮮蔬菜,是從當地農民那裡買來的。格蘭比、羅蘭和戴爾坐在火堆旁練習書法,勞倫斯儘力給他們講解三角法。在半空時,他們就迎著風地阻力在石板上進行計算,勞倫斯高興地發現,他們不再計算出直角三角形的斜邊比直角的兩邊短了。
卸下鞍具后。泰米艾爾馬上跳到湖裡。山泉從各個方向流到這裡。彙集成湖,湖底是一些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的光滑石頭。此時已經是8月底了。水有點淺,但他盡量把水澆到背上,興緻勃勃地在鵝卵石上嬉戲和遊動。
「水真是清澈新鮮,但現在一定該吃飯了吧!」他爬出來,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正在烤著的鹿說道。但廚師威脅性地向他揮了揮巨大的烤鉤,很顯然對自己的工作並不是很滿意,看來火候還不到。
他嘆息了一聲,抖了抖翅膀,水珠四處飛濺,像下了一陣小雨,落在火堆上,發出嘶嘶聲,然後便kao著勞倫斯,一屁股坐在湖岸上。「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們不用等著從海上走。直接飛行多麼愉快呀!想飛多快就能飛多快,想飛多遠就可以飛多遠。」說著,他打了個哈欠。
勞倫斯向下看了看,當然在英國不可能這樣飛行:如果按上周這樣飛行的話,可以從大不列顛群島地一頭飛到另一頭,然後再飛回來。「洗澡洗得舒服嗎?」他改變了話題,問道。
「噢,是的,這些岩石有趣極了!」泰米艾爾渴望地說,「當然不如和梅在一起時那麼舒服愜意。」
梅是一條迷人的王龍,在北京時是泰米艾爾親密的同伴。自從他們離開北京后,勞倫斯擔心泰米艾爾可能會私底下想念她。但這次突然的提示看上去並不像他推斷的那樣,從泰米艾爾地口吻上看,他並沒有因為缺少愛而感到孤寂。
「噢,天吶!」格蘭比說道,他站起身穿過營地走了過來,「弗雷斯先生!弗雷斯先生,如果你願意的話,告訴那些男孩把那些水倒了,從那裡取點泉水來。」
「勞倫斯,」泰米艾爾困惑地看著他,「你沒有發現一些比和簡在一起更快樂的事情嗎?比如……」
勞倫斯迅速站起來說道:「格蘭比先生,現在就讓大家吃飯吧。」他假裝沒有聽到泰米艾爾話中不穩定的、壓抑的快樂。
「是,先生。」格蘭比馬上跑開了。
西安是這個國家的古都,是一個古老的城市,到處都充滿著繁華奢侈的記憶。現在,寬闊的大路上雜草叢生,只有稀稀落落的馬車和形單影隻地遊人。他們飛過了高大地灰色護城牆,許多寶塔聳立在那裡。灰黃暗淡,空曠寂靜,只有幾個穿制服地士兵和兩條慵懶地深紅色龍在打著哈欠。
從上空看去,街道把城市分成了棋盤狀的方格,裡面點綴著各種類型的寺廟,寶塔的尖頂鱗次櫛比,顯得不是很協調。道路兩旁分佈著稀疏的白楊以及長著一束束鬆脆的綠色松針地古老松樹。城市的地方官員們都聚集在主塔前地大理石廣場上。穿著長袍,鞠躬迎接他們。很有可能翡翠龍的送信人把他們到來的消息告訴了對方。他們在渭河岸邊一個古老的亭子里設宴款待一行人。從亭子里向外望去。微風吹拂下,麥田裡的麥子像波浪一般起伏著,發出沙沙聲。他們為泰米艾爾準備了豐盛的飯,熱奶湯、羊肉串,還有三隻烤羊,讓泰米艾爾垂涎欲滴。當他們離開時,地方官員折了一些柳枝向他們道別:祝福他們平安返回。
兩天後。他們來到了天水附近,在一個從紅色岩石上開鑿的洞里休息。洞里到處都是沉默不語、表情嚴肅地佛像,手和臉都是從牆上鑿出來的,衣服下垂,線條流暢,雕工精美,栩栩如生,雨水從外面的洞穴開口處落下來。當他們沿著河流或支流一直飛到群峰中心時。不朽的雕像一直在身後注視著他們。在高聳的山峰間,飛行通道十分狹窄,幾乎不比泰米艾爾翼展寬多少。他興奮地高速飛過群山,把翅膀完全展開,翅尖幾乎擦過那些從斜坡兩旁探出的小樹苗上。直到一天早上,狹窄的通道中突然颳起一陣奇怪的風。將泰米艾爾地翅膀向上猛地xian起,幾乎把他吹到崖壁上。
他狼狽地尖叫了一聲,用盡全力在半空中盤旋著轉圈,把腿支在了幾乎垂直的坡上,停了下來。鬆軟的岩層立刻紛紛散落,在他的重壓之下,矮小的綠色植被和青草從地上被拽了出來。「展開翅膀!」格蘭比通過大喇叭喊道:泰米艾爾本能地再次在空中撲棱著翅膀,但這隻能加快岩壁破碎的速度。他緊緊地伸展翅膀,使勁在已經風化稀鬆地斜坡上攀緣著,身體兩側抬起。尷尬地橫在小溪河床上。總算是著陸了。
「下令在這裡駐紮。」勞倫斯迅速對格蘭比說,然後解開豎鉤環。跌跌撞撞地爬了下來,大約滑了20多英尺才用手抓住了鞍具,匆忙走到泰米艾爾的頭部。泰米艾爾耷拉著腦袋,卷鬚和翎頜由於呼吸急促而顫抖著,腿也打著顫,但他還是站了起來,可憐的傳達員和地勤人員哆哆嗦嗦地解開豎鉤,所有的人都因為急速的下降而氣喘吁吁、臉色蒼白,一身灰塵。
儘管他們飛行了還不到一個小時,但每個人都很高興能夠停下來休息一下。一停下來,隊員們馬上倒在了滿是塵土的長滿黃草的岸上,泰米艾爾也像他們一樣趴在了地上。「你確定沒有受傷嗎?」當凱恩斯咕噥著從泰米艾爾肩膀上爬下來,檢查他的翅膀關節時,勞倫斯焦急地問道。
「沒事,我很好。」泰米艾爾回答,看上去更多的是尷尬,而不像是受了傷。他在小溪里洗了洗腳,讓隊員們幫著擦拭乾凈,在爪子旁的堅硬地皮膚褶皺里,夾了許多泥土和小鵝卵石。隨後他閉上了眼睛,低下腦袋打起了盹,看上去哪兒也不想去。「我昨天吃得挺好,一點兒也不餓。」當勞倫斯建議他們去打獵時,他回答說他更想睡一會兒。但幾小時后,塔肯再次出現了——如果可以說成是再次出現地話,因為他最初時無聲無息地走掉了——給了他十幾個肥美的兔子,這是他和他地鷹去捕獵獲得的。通常,他們幾乎沒有為他提供什麼吃的東西,但中國廚師把兔子皮扒了下來,用鹽豬肉、蕪箐甘藍和一些新鮮的綠色蔬菜燉了燉,泰米艾爾看到后,馬上食慾大增,連骨頭都吃了下去,很明顯他說自己不餓是在撒謊。
第二天早上,他有點害羞地站起來,伸出舌頭感受了一下新鮮的空氣,然後探出腦袋,儘力地感受風的氣息。後來,鞍具出了點問題,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因此需要對長度進行調整。後來他渴了,由於過了一夜。水喝起來有點泥土味,因此他們用石頭暫時壘一個小水壩,築起一個深一點的水坑。經過這次事故后,勞倫斯開始懷疑自己不堅持直接在高空飛行或許做錯了。但突然泰米艾爾說「我們走吧」,然後站起來,每個人都爬了上去,各就各位。
勞倫斯坐上后。明顯地感到他地肩膀很緊張,在空中飛行了一會兒后。緊張感才慢慢消失,但泰米艾爾現在比以前謹慎多了,在崇山峻岭中飛行時保持著較慢的速度。三天後,他們穿過了黃河。黃河裡到處都是淤泥,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搬動泥土的通道,而不像是一條水路,水呈赭色。十分污濁,水面上到處漂著從青翠的河岸捲入的帶著青草的土塊。在喝水前,他們不得不購買一捆生絲過濾一下,甚至連茶水中也有黏土的澀味。
「我從來不認為我會願意看到沙漠,但我可以親吻沙子了。」幾天後,格蘭比說:黃河被他們遠遠地拋在了身後,那天下午之後,大山在身後突然消失。他們到達了一些山麓丘陵和長滿灌木地高地。到達武威的周邊地區時,從駐紮地營地中,他們可以看到棕色的沙漠了。「我想,你就算走遍歐洲,也不會發現這樣一個地方。」
「這些地圖完全是錯的。」當勞倫斯在他的日誌上再次記下日子時,他終於同意這個觀點了。根據飛行的距離。要是按照這個地圖來推測的話,他們幾乎已經到莫斯科了。「塔肯先生,」當導遊也走到火堆旁,和他們坐在一起時,他說,「我想問一下,你明天能和我一起去買駱駝吧?」
「我們還沒有到達塔克拉瑪干沙漠。」塔肯說,「這是戈壁,我們還不需要駱駝。我們只要順著它的周邊走就行,這裡有足夠地水源。不過我想該為以後幾天準備一些肉了。」他補充道。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正讓他們感到一陣陣沮喪,原來離沙漠還有一段距離。
「對於任何旅行來說。一個沙漠就足夠了。」格蘭比說,「按照這個速度的話,我們可以在伊斯坦布爾過聖誕節了。」
塔肯抬了抬眉毛,「兩周的旅行,我們已經飛行了1000多英里了。你肯定對這個速度還不滿意。」他貓腰進了供給帳篷,檢查了一下他們的貯備。
「肯定是夠快了,但讓每個人在家中等我們,這有點不太好。」格蘭比痛苦地說。看到勞倫斯吃驚的目光,他的臉一下子紅了:「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麼抱怨,只是我的媽媽和兄弟們住在泰恩河旁地紐卡斯爾。」
這個城鎮在愛丁堡營地和小一點的米德爾斯布勒營地中間,是英國最好的產煤區:一個天然的目標。如果波拿巴選擇從海岸進行炮襲的話,這個地方空軍布防薄弱,因此很難防守。勞倫斯默默無言地點了點頭。
「你還有幾個兄弟?」泰米艾爾沒有拘於禮節,詢問道,而勞倫斯同樣對這個話題也非常好奇:格蘭比以前從來沒有談過他的家庭,「他們在什麼龍上服役?」
「他們不是飛行員,」格蘭比有點抵觸地回答,「我地父親是一個煤礦主,我的兩個哥哥現在在叔叔的企業里工作。」
「嗯,我相信那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工作,」泰米艾爾真摯而同情說,勞倫斯馬上明白了:一個寡婦和一個叔叔,叔叔肯定還有自己的兒子需要撫養,格蘭比可能因為家庭無法養活他,才被送到空軍。一個7歲的男孩可能還可以為家庭提供一些幫助,還確保能得到一份工作,即便不是一個完全值得尊重的工作,但他的家庭可以省下他的食宿。不像海軍,沒有影響力或者家庭關係就無法得到這樣一個職業;也有可能是申請參加空軍的人比較少,因此條件更為寬鬆。
「我相信會有戰船駐紮在那裡,」勞倫斯機智地改變了話題,說道,「聽說那裡安置了康格里夫火箭,對抗來自空中地襲擊。」
「我想可能是為了追擊法國人:如果我們自己把這個城市投入戰爭,他們沒有理由去陷入進攻地麻煩中。」格蘭比盡量保持著平常的幽默感,但不久他為自己找了個借口,拿起小鋪蓋卷,躲到帳篷地角落裡睡覺去了。
又飛了五天,嘉峪關終於展現在他們眼前了。這是荒無人煙的土地上孤寂荒涼的一座堡壘,是用周圍沙土燒製成的堅硬的磚石建造起來的,外牆有三個泰米艾爾高,大約兩英尺厚:這是中國經過最近幾年征戰而獲得的戰利品,是中國的心臟與西部地區的最前哨。這裡的士兵表情陰鬱,憎恨自己的崗位,但即便如此,在勞倫斯眼中,比起那些在中國其他地方的大部分前哨中看到的閑散慵懶的士兵來,他們更像是真正的士兵。儘管他們只有一支被忽略的步槍,但皮革包裹的劍柄卻因長期使用而錚明瓦亮。他們盯著泰米艾爾的翎頜仔細地檢查了一下,看他是否是一個冒牌貨,直到他把翎頜豎起,向其中一人噴了噴鼻息;他們更加謹慎了,堅持檢查所有的包裹,對於其中的一件紅色的瓷花瓶尤其關注,這個瓶子精美華麗,無與倫比,勞倫斯在北京得到后,決定隨身帶回去,而沒有放到「忠誠」號上。
他們拿出一本巨大的書,其中一部分是從這個國家出口的合法編碼,仔細研究了其中的條款,他們自己先爭論了半天,又和塔肯爭吵了一會兒,然後要求他們出示銷售單據。勞倫斯從來沒有拿到過這類單據,而他們根本不聽勞倫斯的解釋。「看在上帝的份兒上,這是給我父親的禮物,不是商品。」把這些話翻譯過去后,總算最終平息了爭論。勞倫斯仔細地看著他們把東西按原樣包好。放了回去:在經歷過破壞、火災和3000英里的顛簸之後,現在他不想失去這件東西。他認為這是得到艾倫代爾男爵接納地最好機會。男爵是一位著名的收藏家,對收藏有著極高的興緻。勞倫斯成為一名飛行員后,深深地刺傷了他那高傲的心靈,點燃了他心頭的怒火。
檢查直到中午才結束,沒有人願意在這樣一個令人不快的地方再等一晚上。旅行隊終於到達了安全的目地地,其他人開始返回的旅程了。現在。這是被迫離開該國地被放逐的人最後一個停留地,到處都瀰漫著苦澀的沼氣。
「在最熱的日子到來時。我們能夠到達玉門。」塔肯說,泰米艾爾從要塞蓄水池裡使勁地喝了口水。他們通過僅有的一個出口離開,這是從內部場院里通向外面的一條巨大的隧道,有前面地城垛那麼長。漆黑的夜空中,每隔很遠的地方才有燈籠發出昏黃的燭光,伴有燭火劈啪的燃燒聲,城牆上到處都有龍爪的抓痕。還有離開前最後悲傷的離別語、請求寬恕以及對將來重返家園的祈禱。有些話語是很久以前刻地,在隧道邊上一些舊的、逐漸消逝的刻痕上還有一些新的刻痕,泰米艾爾停了下來,靜靜地讀給勞倫斯聽:
我和你的墳墓相隔萬里,
我已經走過萬里,
於是,我揮動翅膀,走進無情的太陽。
穿過幽深隧道地蔭涼地。太陽確實無情,地面乾裂,沙土飛揚,亂石堆積。當他們走出來,再次裝載貨物時,兩個中國廚師儘管在整個遙遠的旅行中沒有表現出思鄉的情緒。但此時卻掉了隊,每人手中拿起一塊石頭,向牆上扔去,勞倫斯看出了其中的奇怪的敵意:曹京的石頭彈了回來,但蘇剛的石頭掠過水麵,從傾斜的牆壁上滾到地上。看到這個,他馬上走到勞倫斯面前,語氣急促地向他道歉,儘管勞倫斯幾乎不懂漢語,也能夠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再繼續走了。
「他說鵝卵石不能彈回來表示他永遠不會返回中國了。」泰米艾爾翻譯道。同時。曹京拿起了綁在裝備上的調味品和廚具地盒子。很明顯蘇剛悲傷地情緒也傳遞給了他。
「來吧,這是不合情理的迷信。」勞倫斯對蘇剛說。「你特別向我保證過,你不介意離開中國,我已經提前給了你六個月地工錢,可你現在剛工作了不到一個月,不能期待我為你的旅行多付錢,如果現在走的話,你違反了我們的合同。」
蘇剛仍然不停地道歉,說他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了家中的母親,很明顯他將生活困頓,無依無kao。勞倫斯曾經見過這位健康結實、令人敬畏的女士,她和她的其他11個兒子曾經到澳門為他們送行。「嗯,」勞倫斯最後說,「你出發前,我會再給你點錢,但你最好和我們一起走,因為除了費用外,從陸地返回的路程遙遠而艱辛,我相信不久你就會為縱容自己這樣的想象力而感到愚蠢無比。」事實上,在這兩個人中,勞倫斯更願意讓曹京走,因為他總是爭強好勝,一旦認為地勤人員沒有給予他的飯菜適當的關注,他就會言語粗魯地指責他們。
勞倫斯知道有些人員開始平靜地向泰米艾爾詢問他對他們說的話的意思了。他猜想,曹京的許多話肯定粗魯無禮,如果蘇剛離開的話,情況當然就會變得更加困難重重,不容樂觀。
聽到這些話后,蘇剛有點猶豫不決,勞倫斯接著說道:「或許這意味著你會非常喜歡英國,願意在那裡定居,無論如何,我相信對這樣一個預兆產生恐懼,不會發生什麼好的事情,可能你在儘力逃避命運對你的安排。」這句話產生了影響,蘇剛想了一會兒,又爬到了泰米艾爾身上。勞倫斯搖了搖頭,對於這些愚蠢的想法感到不可思異,然後他轉身對泰米艾爾說:「簡直就是胡言亂語。」
「噢,是的。」泰米艾爾說,他有點心虛地起飛,假裝沒有看到一塊大約有半人高的大石頭。這塊石頭kao在城牆上,可能是在遭到炮襲時,士兵們可以站在上面發出警告。「有一天我們會返回來的,勞倫斯,是不是?」他充滿渴望地說。他不但把世界上所有的其他天龍都扔在身後,把皇家的奢華扔在身後,而且把中國給予所有龍的理所當然的平常而無意識的自由拋在身後,中國人給予了龍幾乎和人相當的待遇。
勞倫斯沒有這樣強而有力的原因想要返回:對於他來說,中國留給他的只是焦慮和危險,這裡是外國政治的泥潭,如果他實話實說的話,心中還有某種程度的妒嫉。「戰爭結束時,只要你願意,咱們就可以回來。」他把一隻手放在泰米艾爾的腿上,平靜地說道。隊員們已經裝備完畢,馬上就可以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