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即將開始的聖戰
1
溺海事件讓我們的行程變短，大家不得不倉促返回。
秦鳴和小堇不停纏著我問月漣的事情，我只能打打馬虎眼，瞎編了一些故事忽悠他們。但對她突然出現，找到老師和船，並且知道我們在小島上這些不知她如何知曉的詭異事情，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們解釋。
「其實，她和我從小就有心靈感應。」我一臉認真，說得自己都要相信了，俗話說，想要騙住別人，首先要騙住自己。
「真有這種事啊！」小堇目瞪口呆。
秦鳴聽了后卻沒有說話，他眼神遊離，好像在思考著其他問題，想著想著還痴痴傻傻地笑了出來。唉，管這個單細胞動物在想什麼，先唬住他們再說吧。
回程途中，秦鳴由於是第一次乘火車，大驚小怪得不得了，對鐵路、面對面的座位、長長的車身還有窗外的景緻，無一不雀躍，整節車廂就數他最現眼。不過說起來我這也才第二次坐火車，也就沒當場鄙視他。
幾個小時后，我們終於到站，王司機已經在火車站停好車等我了。我告別小堇和「霸王」，坐進自家熟悉的車裡，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彷彿已經離家很久了一樣。
看到自家別墅的時候，我的身心完全舒解了。此刻我最想的，就是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我舒適的大床上好好休息休息。
我剛走進別墅，一個身影就撲了出來，我身子一側，對方直接撲倒在地上。
「小皙！」外婆可憐兮兮地從地上爬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以為是偷襲的人。」我裝模作樣地解釋。
整棟別墅凡是有窗戶的地方都已被厚重的藍色天鵝絲絨窗帘隔絕了光線，一絲一縷的陽光都照射不進來。
我小心地關上門，責備道：「你就不能等我把門關好再跑出來嗎？萬一被陽光照到怎麼辦？」
外婆揉揉臉撇嘴：「這個時間正門是不會有陽光的，笨！」
我倒在沙發上，說道：「吳媽呢？我要喝水！」
外婆討好地倒了一杯番茄汁放在我手上，然後坐在我旁邊撥弄著我的頭髮玩。
我扭頭：「不要隨便玩人家頭髮！對了，這次你來準備住幾天啊？好久沒回國了吧！」
「小皙啊！」外婆深陷在沙發里，抱著靠枕蹭著自己的臉，笑著說，「我決定了，在這裡常住。」
噗——我一口番茄汁噴了出來。
「為什麼？」我不解。
「唉，還不是擔心你嘛！」她找來紙巾，幫我擦掉嘴邊的番茄汁。我疑惑地看著她，又想了想，開口道：「不會是外公不在了，你一個人閑得慌吧？」
「什麼呀！」她捧著紅紅的臉，一副扭扭捏捏的樣子，「死丫頭，別管大人的事情。你外公只是黨里有事情要出去一段時間。怎麼，你有外婆陪著不好嗎？你不喜歡我嗎？」說著說著，她又露出委屈的表情。
我垂下眼帘，她那樣子真讓人受不了，我一個高中生都做不出那樣的表情，她還是大人呢，真是……
「這次你溺海的事，我覺得是血族所為，而且我也聽古那斯說了上次人質的事，你嚇死外婆了知道不？所以，我要貼身保護你！」見我不理她，她頗為殷勤地將我手中的玻璃杯接過，又去幫我倒水了。
「真的是血族所為嗎？我也一直覺得似乎被什麼東西監視了。不過外婆，我又沒有招惹誰，血族為何要監視我，還害我呢？」我乾脆將疑惑一骨腦兒地說了出來。
月漣將倒滿的水杯塞給我，笑眯眯地說：「還不是你那帥氣、瀟洒、優雅、睿智以及萬人迷的外公害的！」
有這麼埋怨人的嗎？用得著加那麼多修飾詞嗎？我猛灌一口水，「外公怎麼了？歐洲發生什麼事情了？」
月漣又膩在我身上，冰冷的肌膚貼著我的手臂亂蹭：「唉，又開始了啊！」
「什麼又開始了？」我好奇地問。
「聖戰啊！」外婆不以為意。
「什麼聖戰？」我似乎有些印象，但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外婆敲敲我的腦門：「居然連聖戰都不知道，你還是不是我外孫女啊？」她思索一下，又說，「不過最近的一次聖戰發生時，你還沒出生，不知道也正常。那時候我也是第一次經歷，小墨還是個孩子……」
說到這裡，我臉色變了，外婆豁地從我臂彎抬起頭，無辜地盯著我，她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哦，反正就是三代之間的鬥爭啦。」她故作輕鬆，馬上轉移話題，「第三代血族，我們簡稱為三代，具有和神媲美的能力。他們之間的爭鬥無休無止，已經進行了千年。雖然中途會有短暫的休息，不過你也知道，在長生不老的血族眼裡，時間再長也不算長。他們眼中短暫的休息，對人類來說，是很長的一段時間。現在似乎新的聖戰又要開始了，而你外公可是密黨長老，是三代最得力的部將，當然也會被捲入其中。」
「三代之間的戰鬥嗎？」我知道，三代是擁有神一般力量的血族，是最古老的吸血鬼，也就是第一代血族該隱的孫子。該隱創造了他的後代，這就是第二代吸血鬼。第二代的吸血鬼有13個後代。這13人被稱為第三代吸血鬼。第三代吸血鬼是諾亞大洪水的倖存者。他們建立了13個不同的吸血鬼氏族並叛滅了他們的父母——第二代吸血鬼。他們為了某些原因，彼此相互鬥爭著，操縱著自己的後代。這就是聖戰！
現在的血族，已經發展到了十三代甚至十五代。而血族是按照代數來區□份、地位和能力的，越到後面，力量也就越弱。目前第四代和第五代血族據說已經陷入永久的沉睡。所以身為第七代的外公，地位和輩分已經算相當高了。
外公現在是密黨的長老。這個黨派是由血族中七個氏族組成，是現在最大的黨派，在歐洲血族裡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外公的一舉一動都可以牽動整個密黨，乃至歐洲血族的動向。
但即使外公是第七代，即使外公是最大黨派的長老，也無法擺脫第三代的束縛。他必須永遠效忠於他們中間的一個「神」——Ventru氏族的先祖——血族中最優雅高貴也最最好鬥的氏族……
「我害怕在中國的你會受到牽連發生什麼意外，所以我決定過來保護你。最近，和密黨敵對的魔黨似乎在籌劃著什麼。外公也沒給我具體說，反正這次動作比較大，我覺得還是過來貼身保護你比較好。看我對小皙多好！簡直是世界第一愛！」
她才正經沒多久，說著說著又開始得意忘形、肉麻兮兮了！但她帶來的消息卻是非常嚴肅的，我思索了一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於是放柔了聲音：「好吧，你留下來吧！不過外婆，以後在外人面前，你是我表姐，不要說漏嘴了哦。還有你不可以惹事哦！」
外婆大叫一聲：「什麼表姐！那可就亂了輩分！你可是我外孫女！不行不行！」她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但突然又壞笑起來，「要不，跟外人說我們是雙——胞——胎吧！」
雙胞胎？這個月漣啊！我額頭的青筋再次冒了出來。
2.
「嗚嗚嗚，好冷！」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在黑暗中抽泣，扶著潮濕的牆壁一步步挪動著。
這裡很陰暗，只有走廊盡頭，粗糙的石牆壁上只有松明枝發出的那一點幽冷弱小的光輝。空氣是那麼冰冷，潮濕的水氣猶如蛇滑膩的皮膚。這裡空洞得可怕，沒有一絲生氣，也沒有一點溫度。小孩凍得瑟瑟發抖，最終只能無力地滑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蜷曲成一團，抱著自己的膝蓋，一邊抽泣一邊發抖。
「安愛絲，你怎麼在這裡？來，外婆抱。」一個美艷的年輕女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向小孩走來，微微笑著，伸出象牙白的手臂，想要環住孩子。
小孩「啪」一下打開女孩的手，哭泣聲更加大，「不要，外婆也好冷。我要媽媽，媽媽！嗚嗚！」
「安愛絲，乖，有外婆就夠了，外婆一樣愛著安愛絲，媽媽已經走了！」女孩試圖用自己的微笑給孩子帶來一些溫暖。
小孩根本不聽女孩的解釋，她的哭泣聲更加大：「媽媽會來接我，媽媽會來接我。」
女孩臉上的笑容一滯，眼睛里流露出被深深傷害后的哀傷……
我從睡夢中醒來，額頭上都是汗水。
「我吃飽了！」身邊的月漣仍然在酣睡，還在囈語，看著她的臉龐，我苦笑一下——我還想那件事情做什麼？有外婆陪著就夠了。
出遊回來后，由於是暑假，不用去學校。於是，在不良外婆的帶領下，我又開始了晝伏夜出的日子。我心裡隱約覺得不妥當，好不容易養成了人類的正常習慣，現在又這樣日夜顛倒，新學期開始后我又會不適應的。
我起身去洗了個澡，發現時間已然是傍晚了。吳媽十分驚訝地看著我，欲言又止。過了許久，她終於忍不住勸誡我：「大小姐，你別怪我多嘴啊。你們都年紀輕輕的，不要日夜顛倒啊，這樣對身體也不好。年輕人，還是早睡早起的好！」
她肯定認為我們一家人都是瘋子，管家也好，新來的表姐也好，都喜歡日夜顛倒。現在連我都變成白天睡覺，晚上起來的夜遊神了。我點點頭，表示聽得進教誨的樣子。但要改正過來，恐怕也不容易……
我來到客廳看電視，很快月漣從樓上跑了下來，她披頭散髮，看到我坐在沙發上，尖叫一聲，嚇得我一哆嗦。
「小皙，我的小皙。」她擁我入懷，緊緊抱著我的頭，還輕撫我的背。她身體好冷啊，幸好這是夏天，可以當空調用。
「月漣，你怎麼了？」我好不容易將腦袋從她棉花一般的懷裡掙脫出來。
月漣的眼角還有淚水，她抽泣了一下，「我夢到你媽媽了。」她惆悵地說。
我聽到自己的心「咯噔」響了一下，卻假裝若無其事地拿起桌上的水果放在嘴巴裡面嚼，但是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味道。難道媽媽剛才真的來過了？她出現在了外婆的夢裡。可是她為什麼那麼偏心，她從來不曾回來看過我，我已經不記得她的樣子了，也不記得她的笑容。我什麼都不記得！她肯定不愛我。
「你這個冷血的孩子，怎麼對自己的媽媽都不關心呢？她還叫我好好照顧你呢。」月漣推一下我的腦門，我淡淡地笑了。
「月漣，我不記得她了。那個時候我太小，小得記不住東西。所以你說的，我都很陌生。我有你就足夠了！」
月漣再次將我揉進她的棉花胸里，接著又是一陣鬼哭狼號：「我的小皙啊，都怪那個畫家，都怪他……小皙乖，外婆永遠和你在一起。」
我再次掙扎出來，我討厭她提起我的爸爸和媽媽，為什麼不能讓我徹底忘記這段傷心的往事！我收斂了表情，轉移話題，肅容道：「和您在一起久了，我會折壽！」
月漣微怒，拍一下我腦袋：「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又欺負老人家。」
我大笑起來，月漣什麼時候當自己是老人家了？月漣愣愣地看著我，見我笑得那麼開心，也甜甜地笑了起來。她呀，還是那麼容易傷感。我希望她的陰霾能夠快點過去，我的也是……
3.
這個暑假，「霸王」發行了他的新專輯以及客串出演「吸血鬼傳奇」系列電影，月漣很興奮地跑去片場看他拍戲，還時不時向我「彙報」他最近的狀況，告訴我他最近深受女FANS的歡迎……的確，「霸王」的外形條件完全符合娛樂圈的發展要求，他的走紅，倒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小堇提起陳哲遠，說他出國了，據說是代表國家參加英國一個發明家的權威性會議。我聽得頭暈，但小堇說得異常興奮，我很想打斷她，告訴她陳哲遠對她根本不來電，但是話到嘴邊，又怎麼都說不出來。
然後暑假就這樣過去了，開學的第一天我居然遲到了，那是因為暑假期間都晝伏夜出，打亂了生物鐘。推開門，我氣喘噓噓地說：「老師，我遲到了，對不起。」
「我看出來了。」一個異常溫柔的聲音飄來，好像不是班主任的聲音啊！
我目光往講台上瞟去，只見一位棕金色頭髮、身材頎長的男子在對我微笑。他肌膚白皙，棕金色劉海貼在額頭前，臉部輪廓深邃，嘴唇有些蒼白，掛在嘴邊的笑非常優雅，湛藍的瞳孔似雨後明凈的天空，但裡面卻放射出點點冷寂的光。
「你是誰？」我愣愣地問。
他像是料到我的反應一樣，笑容更加柔和：「我是新來的班主任哦，剛才已經跟同學們介紹過了，我的中文名叫江書瑋，來自義大利。」
「義大利嗎？」我眼神稍微有些黯淡，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然後走回自己的座位。
他拍拍教案，然後繼續向同學們介紹他自己，還說了一下義大利的風土人情。我往教室里掃描一圈，看到女生們個個眼睛放光，男生們臉上有嫉妒的神色。我又看看講台上眉飛色舞的江書瑋，覺得他不太適合當老師，太過好看的老師會讓學生們沒心思聽課，唉……
一節課接近結束，門再次被推開，秦鳴出現在門口，看到我，他雙眼發光：「小皙！」
「這位同學，現在是在上課哦。」江書瑋老師笑容可掬地看著「霸王」。
「霸王」可能剛才沒有注意到他，被聲音吸引過去一瞧，他的表情出現一瞬間的驚訝。
「你是誰？在我們班講台上幹什麼？」他的眉頭擰成一團。
江書瑋放下教案，看了秦鳴半晌，笑道：「我是新來的班主任。你是本班的學生？你叫秦鳴對吧？」
「啊，是啊。你繼續上課！」秦鳴徑直走到我面前，「小皙，我有話對你說！咱們出去說。」
我瞪他一眼，說道：「秦鳴同學，現在是在上課。」
秦鳴也瞪我一眼，然後對我身邊的小堇說：「我們換個位置。」
小堇膽怯地看著我。
「現在是上課時間，秦鳴同學。」江書瑋在講台上說道。
「我知道，我沒有和你說話。」秦鳴霸氣十足，甚至不望老師一眼。
我看到江書瑋的眼神有些怪異，他就算溫和柔順地笑著，我也會覺得這樣的笑容並沒有到達他的眼底。更何況這一次，他的眼睛里，還帶有深深的寒意……
「好了，別鬧了，有什麼事情下課說。」我拉扯一下秦鳴的衣服，使個眼色。秦鳴笑眯眯地看著我，非常聽話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回頭看一眼江書瑋，發現他眼中的寒光已經消失殆盡……
下課後，「霸王」鄭重其事地邀請我和小堇這個周末去解放公園，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我和小堇對視一眼，並沒有推辭，因為小堇說過想和我去玩解放公園的過山車。那是本市最大的一座過山車，我們一直沒一起去過，本來就準備在這個周末一起去的。
4.
周末的時候，小堇一早給我打電話，兩人約好了在公園門口見面，上午的時光我們就在公園裡面的遊樂設施上度過了。當然，我們已經把秦鳴的事情忘得精光了，至少我是忘記了。
「皙然，給你水。」小堇抹了抹額頭的汗珠，在我身邊坐下並遞給我剛買來的礦泉水，我拿起來迫不及待地猛灌兩口。我們剛坐了兩次過山車，我一下來就吐得天昏地暗，可小堇居然什麼事情都沒有，生龍活虎的樣子，真是奇人。
「快看，快看，有明星耶！」一群女生如麻雀一般嘰嘰喳喳從我們旁邊跑過，我目光隨她們而去，看到她們跑到一片綠蔭旁的假山附近去了。我不以為然地聳聳肩，繼續癱在長椅上休憩。
然後又是兩三個女生一邊尖叫，一邊從我旁邊掠過：「是秦鳴，我第一次見到真人啊！好帥！」
小堇突然大叫一聲：「糟糕了，少爺約了我們在解放公園見他的，我們都給忘記了。」
我指了指遠處的大鐘：「急什麼，剛剛兩點，也不算遲到吧。他到底是來幹嗎的？」
「啊，那咱們也過去看看吧。」小堇拉我。我拗不過她，於是懶洋洋地站起來隨她走去。
走到假山旁一看，發現停了一輛保姆車和幾輛小轎車，假山附近都用紅線圍了起來，還有些保安，秦鳴站在紅線中央的泉水旁邊，不停地看錶，另外一個大腹便便的人似乎在給他說什麼，而有一架攝像機正在安放位置。
我擠在熱情的粉絲中間，更加覺得頭昏腦漲，鬼曉得他是拍電影還是拍MV。
就在這時，我看到他掏出電話來，然後在下一秒，我包里的手機震動起來。
我接了起來：「喂，霸王。」
「小皙，你怎麼還不來啊？」他問。
我噗嗤笑了，心想戲弄他一下，就說道：「我不願意來，你說吧，你到底想幹嗎？」
「我不是怕你不來，還特意讓方小堇陪你的嘛！」
我的火頓時就冒了出來，大聲說：「她叫方紫堇！」
「皙然，你叫我幹嗎？」小堇在我旁邊高聲問。
我看到導演似乎急了，跑過來對秦鳴說什麼，秦鳴掩住了話筒，過了好一會兒，他又對我說：「這一次拍攝現場離你住的地方不遠嘛，本想讓你看看我多麼瀟洒帥氣，你卻不來，你你，氣死我了！不和你說了，女主角好像出事了，沒有來！」
「不用看我也知道你瀟洒帥氣了，少爺！」我戲謔道，然後掛了電話。
我看到現場的工作人員似乎都很焦急，「霸王」乾脆坐在車子裡面去了。我身邊的那些粉絲失望得大聲叫喚，我擠在裡面耳朵好不可憐。於是我拉小堇離開了人群，給秦鳴撥了個電話告訴他，我們就在附近。然後他派人將我們領到保姆車裡面。
「小皙，你居然騙我啊，我就知道你會來。嘿嘿，還有那個誰……」秦鳴笑嘻嘻地對我指手畫腳，見我猛然咳嗽了一聲，他馬上補充，「還有方紫堇，哎喲，不過可惜了，今天女主說路上有點事情，到現在還沒有來呢。」
我們正坐在車裡面說話，車門開了，剛才和秦鳴談話的大腹男人站在車外，他瞄了我一眼，頓時眼光變得賊亮：「秦鳴，這位是？」
「我女朋……我同學。」秦鳴介紹道。
「太好了，小姐怎麼稱呼？有沒有興趣拍一支廣告？！」他激動得面頰上肉都在抖。
我當然要回絕了，但是秦鳴卻激動地在旁邊附和道：「很簡單，就幾分鐘的事情。為了讓我們這些工作人員早點回家，不在太陽下暴晒，小皙也要幫我們啊。」他說完還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小堇居然也在旁邊開心地慫恿我。心理學家說，當周圍所有的人都附和同一件事情的時候，你即使認為這是不對的，但是也會順從大眾。我現在的狀況就是這樣，被十幾個人圍著說了半個小時，我終於屈從了。只見導演打個響指，一群工作人員蜂擁而至，將我圍個水泄不通，我在人群裡面還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臉上就已經被人塗塗抹抹，然後其他人被推到保姆車外，服裝師將一套裙子塞給了我。
我聽到導演在外面大笑：「這是上天的旨意，這是命運的安排！」
我捂住了額頭，上天啊，搞藝術的都是這樣神經么？秦鳴從車外探進個腦袋，笑得相當得意：「小皙，你果然是我看中的女人！」他對我拋一個媚眼，然後兩個女人上了車，她們合上車門，張牙舞爪地撲過來，開始扒我衣服……
我換上一套綠色的裙子，將頭髮披在身後，照了下鏡子，發現臉上被畫了個水果透明妝，整體效果還不錯。然後導演給我簡單介紹要做些什麼動作。我聽完就開始輕飄飄了，原來拍個廣告這樣簡單啊。
這是一則綠茶的廣告，我和秦鳴扮演戀人。
首先是拍我和秦鳴吵架，這對我來說不是家常便飯么，我表演純屬「自然流露」，於是這一段很快就拍好了。接下來是秦鳴單獨拍一些畫面，我就坐在旁邊休息，我托著下巴坐在樹陰里，看到秦鳴非常熟練地擺著造型，並且大聲唱歌，唱出對女主的愛。
那一剎那，我突然覺得秦鳴真是天生當明星的料，他長得很貴氣，又瀟洒，身材也不錯，至於嗓子也是很好的。這是我第一次在現場看他表演，靜下心來觀察，平心而論，他的確表現得非常好。
「口水！」小堇在我旁邊賊笑。
我瞪她一眼：「我才沒有呢，你看你口水都到下巴了。」
小堇扭捏道：「我是不可能的，我心裡已經有陳哲遠了！」
我白她一眼，正巧導演在喊我，於是我起身向中間走去。
「好了，到最後一場了，女孩終於被男主打動，兩人雙手一起拿著一瓶綠茶。對，這樣拿著，然後……」導演讓我們倆擺好他心目中的造型，隨後，他吐出的話差點沒讓我頭髮豎起來，「然後兩個人接吻。」
「什麼？」我和秦鳴同時驚叫起來。
「幹嗎大驚小怪的，這樣才能突出效果，效果！你們難道敢反駁我這個天才說的話嗎？」導演有些暴躁，他回到座位上，用小喇叭對我們喊，「好，各就各位，準備！」
「等等！」我打斷他的話，對他說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拍了，不行，我不拍。」
「拍了一半，怎麼能說不拍就不拍。你這不是浪費所有人的時間嗎？」
「是啊，那要浪費多少膠帶，多少心血啊！」
「接吻嘛，沒什麼大不了的，對方可是大帥哥啊，換成是我早高興死了。」
大家七嘴八舌在我旁邊說著，我耳朵嗡嗡作響，有些慌神。我也不想讓大家的心血白費，可是，可是叫我親秦鳴……這是我的初吻啊，我還想留給自己最愛的人呢。
「小皙，別勉強了，不拍就不拍吧。」秦鳴拽了拽我的胳膊。
我回過神來，見他很認真地看著我，他繼續說：「我沒有看過劇本，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呢。早知道我就不會勸你了，只因為導演一眼看中了你，我想你肯定是最適合的人選，沒有想到會這樣。你別怕，我去跟導演說。」
他泰然自若地往導演那邊走，然後對他耐心地解釋。結果那導演脾氣偏偏很犟，他自己認定的東西，別人不能輕易改。我見他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和秦鳴爭執不下，秦鳴臉色都變了，他二話不說大步朝我走來，一拉我的胳膊：「走！」
「到哪裡去啊？」我問。
「換了衣服回去！這廣告我也不拍了。」秦鳴說著就要拉我離開，只見一個小胖子從旁邊跳了出來擋住秦鳴的去路，「秦鳴，這綠茶的代言你都簽約了，怎麼可以說不拍？要賠償不說，還損害了你的形象，這是你第一支廣告啊。」
秦鳴瞪他一眼，說道：「劉記和，那導演太強人所難了，我朋友不願意。」
他捏著我胳膊的手指相當用力，都快捏斷我纖細的骨頭了，我突然產生了一種負罪感，我覺得自己不該答應導演來拍這廣告，答應了卻又不拍完，現在還害了秦鳴。
劉記和依然不肯放秦鳴走，他望了我一眼，又對秦鳴說道：「我知道了，白小姐不拍就行了，我和導演商量，下次再和女主一起拍，但你不能說不拍就不拍。以後誰還和你簽廣告啊！別太孩子氣了。我去和導演說說，你們在車裡等。」
他說著就大步向著導演走去，秦鳴拉著我，我們默默地往保姆車走。我盯著自己的腳尖，心裡翻騰如澎湃的潮水，簡直想抱頭慘叫一聲。我突然停住了腳步：「秦鳴，算了，我想好了，我會拍完最後這一幕。」
秦鳴大驚：「可是你！」
「放心，我不習慣做事半途而廢。」我爽快地笑了，剛才的陰霾一掃而空。我拉著秦鳴往剛才站立的地方走。
導演和劉記和見我們又回來了，都面露驚訝之色。秦鳴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問道：「小皙，你真的想好了？」
我點頭。
他笑了笑，答道：「我明白了，不過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計，我不會讓你……」
我們又在導演的要求下擺好了造型，但是秦鳴站的位置與剛才不同，稍微有些偏。導演叫了一聲開始，他的手托住了我的後腦，我緊張地閉上了眼睛，心想：永別了，初吻！
就在這時，他托著我腦袋的手迅速移到我臉頰上。我的心臟頓時猛烈地跳動起來，幾乎要脫離胸腔，臉就像被火焚燒一般燙了起來。
突然，他的手指蓋住了我的唇，然後，他親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聽導演叫了一句「OK」，周圍的工作人員都重重地舒了口氣，為拍攝順利結束而歡呼雀躍。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接吻鏡頭就拍好了？我不可思議地看了一遍攝影的鏡頭，那一段，居然看起來像真的接吻了一般。
不管這麼說，我的初吻終於保住了。我如釋重負，剛吐了一口氣，突然想到點什麼，我猛地在秦鳴背上一拍，大聲叫道：「霸王，你明明有辦法，為什麼最後才用？你故意的吧！」
於是，我人生的第一支廣告，就在「霸王」的慘叫聲中，順利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