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香記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在自己和定妃轉了一大圈,捧了一大堆的賞賜回融香院準備吃晚飯時,居然發現,這裡堆了一堆的阿哥!
其中包括已經出宮開府的,三三、四四、五五、七七、八八還有在宮裡住的九九、十十、十二、十三和十四以及小蘿蔔頭大的十五、十六和十七。
咳咳,前前後後一數,竟然來了十四位阿哥!真是盛況空前啊。
定妃在得知阿哥們剛從書房下課,還沒有吃晚飯後,趕緊是打發太監往尚膳臨傳膳,然後指揮丫頭們給各位爺上茶、上點心、上手巾板以及,上自己!
咳咳,用的動詞是有些差勁,但是沒辦法,就是這個理。事實上他們兄弟這麼齊全地來這裡,不就是看自己嗎?
無奈,非常之無奈!
但是面對諸位『爺』有什麼辦法呢?只好是人家問什麼,自己答什麼了。然後站在當地,隨他們如何仔細地看來看去。所問的問題不過是上午康熙他們問的那些,而自己也只有再說一遍,以娛大眾了。
不過自己也不是沒有收穫的,畢竟,天下精英彙集一堂,也不是人人都有看到的。況且,他們還都是帥哥。
三三一看就是白面書生、知識分子;四四和那天一樣,冰塊一個;五五比較溫文瀟洒,由他不出名的程度來看,這個傢伙是個會享受的;七七有點陰鬱之氣,理由下午的時候聽說了,他的腿有殘疾;八八是自己所比較關注的人之一,與他後來的美名八賢王一樣,看上去就是個脾氣極好的謙謙君子相,一臉溫和的笑意讓你看不出也想不到這樣的人,竟然有了那樣的下場;九九是最俊美的,只是俊美得有了絲邪氣,有點象花花公子那型;十十最胖,有點楞頭楞腦的樣子,怨不得人家叫他十棒槌;十二是定妃唯一的孩子,和他媽一樣,平靜淡雅得象個世外仙客,不錯的孩子。十三是自己最喜歡的,他比電視里的那個演中可要帥多了,事實上那個演員的氣質雖然好,但仍然是偏老了。這個時候的十三剛滿十六,正是英姿博發的時刻,一雙虎目炯炯有神,身上的氣質也豪爽極了,自己喜歡。而人身邊的那個十四嘛,與他的排行一樣,他今年還只有十四,仍然需要上學,雖然個頭已經長得和自己一般高,但表情仍然稚嫩,這個人的目光太直接,直接得讓自己有些想跑。而十五十六十七都還是小孩子,雖然俊但年紀尚幼,不予置評。只是十七的表情有些委屈,也有些期待和膽怯。
上午談話時,老康和他的老婆們問的有些問題讓自己有些難堪,可是現在看來,人家都算是有教養極了的。特別是比之那個話最多的十四和老九,簡直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在問完上午問完的那些問題后,這些兄弟們問起了更有趣,更難回答的。
比方說:「你會洋文,那麼中文的水平如何?四書五經,詩詞歌頌,琴棋書畫呢?」問話的是老九那個花花公了,鬼狐狸。
自己只好是回答:「回九爺的話,奴婢沒有系統的讀過四書五經,經史子集就更是不怎樣涉獵了,偶爾幾句不過是閑話聽來的罷了。詩詞歌賦更是無從談起,琴棋書畫嘛,就益發不能見人了。」風他似乎還不怎樣滿意,或者不太相信,便又加了幾句:「而且,奴婢還不會針織女工,茶飲花道就更是不懂了,鑒古賞玩更是一竅不通。」我把自己都貶成這樣了,該滿足你的虛榮心了吧?
豈不料這個老九討厭得緊,反笑道:「你什麼也不懂,怎麼皇阿瑪會認為你是個才女,還把你封作女官留置宮中?」這話這個難以對付!自己總不能說是皇上錯了吧?
咬牙不語。
老八倒是會打圓場,笑著輕打了一下老九的頭道:「樂姑娘勿怪,九弟他就是這樣淘氣,喜歡逗人。不說你不懂哪些了,哪個人是什麼都懂的。我們只是好奇,你懂些什麼?」會洋文的女子耶,稀奇。
樂殊心裡長出了一口氣,回道:「回八爺的話,奴婢懂的確實不多,不過是些洋文洋術罷了。萬歲爺錯愛,是奴婢的福氣,也讓奴婢萬分的惶恐。」是啊!太惶恐不安了。這種日子真是個了一個難過!那幫不知天高地厚,死了活了都想穿越的丫頭們,若是換了你們在此,還會如此興奮嗎?
她這一副委屈難過,無奈的樣子實在是有夠掃興。
而問這裡,也不覺得有什麼可以再問的了。
幸在此時,膳已經傳來擺好了。定妃便招呼眾阿哥們到餐廳用膳。
自己本來是想跑了,可是卻被十四硬拉著坐到了他的旁邊。融香院沒有十幾個坐的大桌子,便將兩隻長條桌拼在了一起,弄了一個大桌來。別人都坐好了,就只剩自己和十四還在那兒拉拉扯扯。
「十四爺,奴婢不能和阿哥們同桌進食的,您放開奴婢吧!」死小孩,才十四大怎麼力氣這麼大,自己怎麼掙也掙不開。
可胤?卻被自己的推卻於無物,仍死勁拉著把自己按到了他身邊的位子上,笑道:「你怕什麼?如非是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滿人,皇阿瑪今兒就認了你當格格了。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怕什麼?坐下吃吧。」
這個粗魯的臭十四,樂殊沒辦法只好是坐下,可坐下才發一自己的手腕已經紅了一圈了。而這個現象,讓老十四十分驚訝:『我沒用什麼勁啊,你的手腕子怎麼就紅了?是你的皮比較嫩還是怎麼回事?」伸手就要抓來看。
樂殊趕緊是收了回去,道:「十四爺請用膳吧,奴婢不敢當如此。」
「怕什麼嘛?看你這扭捏勁也不象是我滿人的女兒,你不會是個漢女吧?」非拽了自己的手過去看,一邊看還一邊說:「咦?你的手真白耶!」
一句話說,把滿桌子的人笑到噴飯,尤其是對面坐的十三,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十四弟,你這可算得上了調戲良家婦女了。」
「她的手當然白了,不只手,別的地方還更白,你要不要看啊?」這麼沒品的話,又是那個臭老九說的。不過他們兄弟似乎並不以為意!
老三是笑得直抹眼淚,拍拍胤?的肩膀道:「老四啊,十四長大了。」
一句話,就更逗得大家笑個不停了。
他們笑個不停,樂殊卻是窘壞了。趕緊是往回拉自己的手,可那個十四卻倔勁起來了,叫道:「你羞什麼?大不了我娶你好了。」
你娶我?
樂殊的鼻子差點沒氣歪,再也忍不住地叫了出來:「娶什麼娶?我比你大!」
這話一出,弄楞了十四,也弄楞了一桌子的人,等反應過來后,更是把眾人笑得快死了。老三笑得直拍桌子,老五直捂腮幫子,八八和十二一個勁地抹眼淚,老九和老十都已經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十三更是岔氣都不知幾回了,連那個冰塊四都喝湯喝岔了氣。
三個小傢伙聽不太懂啥意思,跟著瞎笑的樣子更是讓樂殊欲哭無淚。再也忍不住掙開十四就跑出去了!
見自己惱了,他們卻也不在意,仍舊吃吃喝喝的說說笑笑,用完膳后時辰已經不早,幾個在宮外住的阿哥怕宮門關了,出宮不便,就告知先走了,三個小蘿蔔頭也讓定妃各自送回去了。
只剩下老十二、十三和十四留了下來,提了一個食盒前來探監。
可三人沒有想到,這個洋才女正在坐要梳妝台前,猛拽自己的頭髮。
十四是立馬沖了過去,抓住她胡扯的手是叫道:「你幹什麼?人家頭髮招你惹你了。」好好的頭髮扯得亂七八糟的。樂殊不願意讓他再抓自己的手,趕緊是從凳上起身閃開,起不料一回頭卻正撞到了十三的下巴上,他那邊吃痛的一叫,自己嚇得趕緊是往旁邊一栽,一個站立不穩,頭眼看就是要磕到床檐,胤祥趕緊是伸手將她摟了起來。
只是沒料,這樣一個踉蹌弄掉了剛才樂殊怎麼也弄不到的那個死結,一片青絲傾卸而下,直直地滑過了胤祥的面頰,那柔順清麗如絲如緞的感覺,讓胤祥的心中不由一動,而環在她腰上的手更是不覺一緊。十三的感覺停留在了青絲柳腰的感覺上,卻不知她這雲鬢半松,羞不自禁的模樣,極盡嬌媚惑人,看呆了十四,也將一向清靜如水的十二扯壞了心湖。
這幫子小鬼頭在想什麼,樂殊自然是不會知道的。她只知道今天的自己糗到家了!站穩后,趕緊是脫離了十三的懷抱。背著三人把散亂的長發拿絲帕束住后,回來恭敬地行禮:「奴婢給三位爺請安,不知三位爺來此,有何吩咐?」
語聲平淡,態度恭謹,讓這三位爺一時弄得有些怔了。剛才把她惹得惱了,還以為來了以後她會大發嬌嗔,卻不料,仍然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這樣,反倒弄了三人不知該說什麼了。
胤祥把食盒是往她懷裡一送,道:「剛才你沒用飯,這是給你送來的。」
樂殊接過盒子后,趕緊是跪在地上謝恩:「謝十三爺賞飯。」說完還恭恭敬敬地給他磕了一個頭,且跪在地上不起來了。
這副樣子就惹得三人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雖然主子是當慣了,但是面對這樣一個不是奴婢雖硬把自己往奴婢的地兒擠的人,真是沒辦法了。
十三是頭一下忍不住,轉身走了。
十四年紀益小,更加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跺跺腳也走了。
而那個十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后,也走了。
只是在走之前,體貼地關上了房門。
他們走了,樂殊卻沒有從地上起來,而是一歪身坐在了地上,看著那隻食盒,不知該如何面對。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從確定自己的身份暴露,到進宮面聖,然後到庄宜院的被后妃們取笑,嬤嬤們輕辱,再到這晚上的夜宴。
樂彤終於知道,原來這便是古代。
在現代時,也有不少的古裝戲上演,樂殊曾經嘲笑過那些跪地官人富戶面前的『下等人』,笑他們不知反抗,不明事非,不辯事理。可當這事情真正地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這一切竟然是半點不由人的。
就象自己,雖然說從小不曾得到父母的關愛,也因為這樣的事情受過許多的委屈。但那些委屈,那些嘲笑都來自地背後,沒有人敢直接在自己面前說這樣羞辱的話。有,是有一個,那是中學時的一個男同學,他嘲笑自己沒爹沒娘,是個沒人要的孩子。被自己一記過肩摔扔到了水泥地上,整整一個禮拜沒有下了床。自那以後,就越沒有人敢當的面說自己了。
豈不料,三百年前,卻讓自己這個一向自命高傲的人,做出如此卑微的舉動?
那些卑微的話,那些噁心的動作,想起來都讓自己身寒。
長這麼大,自己從來沒有給人跪過,包括自己的父母。卻不料在今天,竟然跪了那麼多次,多到自己都有些記不清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隔著窗戶,定妃看到了裡面那個女子的神情,也料想得到她心裡在想些什麼。是啊!
原本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有才有貌,自自在在的在外面過著自己的生活,雖然清苦了些,但畢竟是自由的。豈不料,一旨君恩卻將她鎖進了這個大牢房裡,動靜之間皆要看人臉色,仰人鼻息。豈是一個難字了得!
想罷,便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內,而屋子裡除卻自己,另有一人。
「她怎樣了?」
「不好受,正在委屈。有些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你心疼她?」
「不是心疼,只是憐惜。這樣的孩子,好好的在外面過著自己的日子,卻偏偏扯進了這裡。」
「你仍然不喜歡這裡。」
「難道你喜歡?我們這樣的人,過這樣的日子,本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可她卻……不該如此啊。」
頓了半晌,屋中無語。
只聽定妃又道:「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雖然是幫凶,但凶是幫了,原因卻是一無所知。
那人看看定妃清雅平淡的臉龐,不禁黯然一笑:「你說,我能為了什麼?我會為了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