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被奔流的河水和山崖峻岭夾在中間,布滿苔蘚的山石給隊伍的行進帶來了不少麻煩。翼峰依然選擇了顯有人跡的小路,盡量避免敵人的伏擊。
他一直在猜測黑衣人們偷襲失敗後會採取如何的策略,水河絡對人類一向不友好,即使是姜紫桉也未必能夠收買驅使偏僻寨落中的水河絡。接近上蕪關的這段路途最具危險,應該是黑衣人們最後設伏的地點。除非他們想驚動一大群充滿敵意的水河絡,或是選擇繼續跟蹤到雁返湖再動手,而後者更加艱難和充滿未知。
整隊人默默無語地前行。兀牙的傷勢好得很快,僅僅用了一天的擔架他就可以在岡斗的攙扶下行走了。魅總是有很頑強的生命力和適應力,他們是九洲最為奇特的種族,完全靠精神力凝聚而形成的個體。偶爾一、兩次,翼峰發覺當兀牙在一旁偷偷看著阿容的時候,眼中會迸發出強烈的感情。這樣熱烈的愛意也常常可以從休未行的身上感覺到,但是魅更加小心謹慎地流露自己的感情,他總是藏在不為大家注意的角落中,當別人一注意到他的時候,兀牙立刻就會恢復到原先猥瑣的神態。
不遠處的驚呼聲令所有人一陣緊張,稚嫩的聲音似乎是幾個孩子正在呼救。休未行立刻把妻子拉在身後,岡斗將兀牙藏在石堆后,取下背著的斧子。翼峰等到自己的同伴都隱蔽好后,縱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孩子們的呼叫聲越來越恐慌,還夾雜著野獸的咆哮。
翼峰箭步登上高處的山石,腳下的小片開闊地流淌著一道溪水,幾個矮小的人影正拚命奔跑,一隻狀如赤豹尾部有角的猛獸正向他們疾撲而去。
猙並非最兇猛的獸類,卻有最殘暴的惡名。出於對其他生物的厭惡,它的捕食往往並非出於生存需要而是單純對獵殺的喜好。同時,猙又極其強悍,威力不亞於一名誇夫戰士。
一名落後的河絡少年被猙撲倒在地,另外三名少年中的一個迴轉身,沖猙怒喊著,並撿起溪水旁的鵝卵石朝它扔去。石塊擊中了猙的面頰,它惱怒地盯著膽敢冒犯的河絡少年,發出低低的猶如鼓聲的呼喝,然後放棄了地上的獵物縱身向少年躍去。河絡少年為了給同伴贏得時間,並沒有像先前的兩個夥伴那樣立刻躍入溪水深處,而是沿著淺灘跑了數步,被猙撲倒的同伴乘機爬起來往反方向的深水處跑去。然而,河絡少年明顯低估了猙的速度,猙兩、三個縱身,便隔斷在少年和溪水中間。
河絡少年明白自己的危險處境,他放棄了奔跑,隨手又撿起兩塊石頭砸向猙。石塊被粗厚的毛皮彈開,猙一步一步向河絡少年逼近。少年可以聞到從猙嘴中噴出的令人發嘔的腥穢氣味,他忍不住開始顫抖。
羽箭劃破空氣,「噗」的扎入猙的左眼下方,野獸立刻疼痛地跳了數跳。翼峰暗自可惜,差了些許就能射瞎它的一隻眼睛。他立刻又搭上了一支箭,猙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對手,速度驚人得掉頭向他撲來。在第二支箭射向它的時候,猙一個躍起,羽箭直接從它的腳下穿過。連翼峰都開始吃驚猙的速度,他拋下複合弓,拔出了背後的「鷹翅雙殺」。
猙已到了近前,騰身而起,前爪直向翼峰胸前抓來。翼峰低身跳下高石,猙撲空以後,毫不停頓地轉身再次撲來,居高臨下帶起風聲驚人。傭兵忙滾出數丈,蹲起身時,一條粗壯的尾巴已經橫掃過來,翼峰忙仰身後倒,猙尾堪堪從他的面門劃過。接連進攻都沒有奏效,猙也有些惱怒,喉間發出低沉的聲響,又是一個猛撲,即將觸及獵物之時,突然刀光一現,猙的咆哮變成了哀號,整隻右前爪被劃開長長的一道口子。翼峰右刀拄地,左手刀護在胸前,慢慢站起身子。
受傷的猙並沒有逃跑,反而更加激起兇殘的獸性,因為忌憚傭兵手中的武器,它不停轉圈,希望找到對方的弱點。翼峰並不想拖延太長時間,衝上前主動進攻。雖然有鋒利的雙刀,但是猙的速度依然讓傭兵有些頭疼,它甚至可以在半空中輕而易舉地改變方向,以躲避雙刀。同時,翼峰又不能有半點鬆懈,即使最小的疏忽在兇殘的猛獸面前往往也是致命的。傭兵決定冒一次險,他揮刀劈空后裝作被樹根絆倒,整個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遠處傳來河絡少年們的驚呼。猙果然反應迅速,它猛竄到翼峰身前,兩隻前爪摁在翼峰的胸口,利齒向他的咽喉咬下。翼峰揮起左手刀架住猙的下巴,右手刀狠狠向對方張開的嘴中扎去。野獸拚命地掙扎了數下,然後癱倒在翼峰身上。
翼峰躺在地上喘息著,野獸腥臭的血水流了一身。急促的腳步聲一直奔到他身旁,猙的屍體被拖開,露出岡斗緊張的面容。
「沒事吧?」翼峰笑了笑,「再來一隻也沒問題。」岡斗也笑了,伸手把翼峰拉了起來。休未行也攙扶著兀牙也慢慢向這邊走來,阿容小跑著來到翼峰身旁,關切地問道:「哪受傷了?這麼多血。
快讓我來給你包紮一下。」「都是它的。」翼峰指著猙的屍體說道。
不知什麼時候河絡少年和他的同伴們也來到了近前,或許是很少和外族接觸,他們看上去有些害羞。少年用結結巴巴的通用語說道:「謝謝你救了我們。」「你很勇敢呀,孩子。」翼峰的話讓少年一下子羞紅了臉。
「我叫虎牙索羅,希望你們能到我們的寨子去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