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我心中一怔,是呀,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內心深處會有如此反應,會如此珍愛那位從未謀過面的母親送的禮物。默默想了會,才驚覺自己已不自覺的在內心裡把她當成了母親,才會如此這般珍視它。

見我默默無語,傅雅有些緊張,許是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我收回心神,輕輕吁出口氣,覺得心中輕鬆了些,淡淡的笑著對她道:「這是我額娘送給我的。」傅雅一怔,獃獃站在那裡,表情恍若闖了彌天大禍。

我輕輕搖頭,笑著安慰她:「只要它在我身邊,不管它完好於否,額娘都會很高興,我也會很安心。」聽了這些,她的面色才稍微輕鬆了些,這才舉步向前走去。

嵐冬轉身隨著傅雅走了兩步,又回身,瞅了眼我手中的鐲子,道:「娘娘,奴婢曾學過修補玉器,娘娘放心的話,奴婢拿走修補一下。」

心中略為遲疑一下,但轉念一想,只不過是一個摔碎的玉鐲子,況且三個人六隻眼睛都看到了。即使她有什麼想法,相信也沒什麼用,又或是本來就是自己想多了。

於是,笑著遞給她,她仔細地包好,又朝我矮身行了個禮,欲起身離去。我心中一動,與其這麼費神猜測,還不如言語相詢,說不定還能問出什麼蛛絲馬跡。如果確實沒有什麼,自己也不用再提心弔膽,整日里擔心著有什麼事發生。但同時心中又沒有底,她如此冷靜的人,真能如自己所願,說出些什麼嗎。

一會工夫,她已轉過身,向前走了幾步。我看看手上纏著的帕子,開口叫住了她。她微怔一下,轉過身立在原地,我笑著說:「一起走走如何?」她一呆,似是沒有想到我會如此,但很快,她目光平靜的回道:「奴婢遵命。」

兩人往咸若館方向默行了會,我停下,凝目看著她問:「你進宮前為何總在廉親王府前駐足相望,可是與府中有相識之人。」她身形一頓,停步,盯著我道:「奴婢和王府沒有絲毫聯繫。」我直視著她的眼睛,但她眸中淡淡的,沒有一絲情緒隱在裡面。

我無聲笑笑,心中暗暗諷刺自己,太長時間沒有過膽顫心驚、小心翼翼的日子,自己竟變得越來越簡單了。

輕輕搖頭,提步向前緩行,她默默跟著身後的側面。走到館前的花壇邊,她停步問:「娘娘,去雲吉樓如何?」我微怔,轉身看著她,她抿嘴角笑笑道:「娘娘的身子骨不比奴婢,奴婢畢竟學了幾年皮毛功夫,身上落些雪也不打緊,況且您剛才划傷了手,萬一淋濕,娘娘就要受罪了。」

我著她的笑容,心中有些恍惚,她笑時眸中的神采猶若一人,凝神細想一會,猛地想起了像誰。又是一陣恍神,定定的瞅著她,她有些訝異,斂了笑容,默看著我不作聲。

見她如此,我收回飄渺的思緒,點點頭,轉身向西走去。走了會,藏在心底里的那抹笑容,不斷得在腦中閃著,恍若昨日的事一樣。心中感傷,遂轉身向她看去,期望能從她臉面尋出那熟悉的笑,卻見她微鎖眉頭,微微垂著頭,似是滿面神傷。

我不禁一愣,遂立在了原地,她猛然發現我停步,一驚,停步,面上的表情也僵在了臉上。

我默默盯著她一會,她掩飾地一笑,道:「娘娘可是有事,如果有事,奴婢躬送娘娘。」自己本來也說不出猛然轉身的理由,另外,依剛才她的回話來看,恐怕從她口中也問不出什麼。我笑著點點頭,她瞅我一眼,默了一瞬,才躬身向我施一福。

撣去袖子上的雪,把左手隱於袖中,以防雪落下來浸濕了帕子,並中心中暗暗祈禱,祈禱自己的手千萬不要發炎了才好。

剛出攬勝門,身後傳來那拉氏的聲音,原來她聽了傅雅說我的手划傷,不放心,準備去西暖閣看看,誰知剛剛走到門,便碰見了。

我瞥了眼嵐冬,看她並無提及剛才我們談話的意思,我心中所猜測的當然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於是,兩人默默相視一眼,最後有默契的誰也沒有說為什麼現在才出園子。

雖說我極力推脫,說手無大礙,但那拉氏依然堅持送我回西暖閣。待一行人進養心殿,又召了太醫到西暖閣,終於還是驚動了正在議事的胤禛,隨著他回來的,有十三和弘曆兩人。

胤禛、那拉氏、十三坐於我的左側,弘曆、傅雅站在我身後,被這麼多人盯著的太醫,額頭涔著汗,拿著蘸著酒的棉花團遲遲不敢下手擦拭。

這是我提議的消毒方法,可太醫卻認為,這種方法疼得徹骨,不建議用。但此時哪有消炎的藥片,如果真的發炎,用湯藥慢慢調整,那難受痛苦的就不只是一、兩天了。

在心中暗嘆口氣,道:「還是我自己來吧,如果我受不了,自己也感覺的到。」太醫遲疑地看看胤禛。

胤禛自入西暖閣,眉頭一直蹙著。此時,聽了太醫的話,面色一黯,我心知他定要開口訓斥太醫,我急忙看著他。他默盯著我,我輕輕點點頭。他起身走過來,接過太醫手中的棉團,太醫忙一怔,隨即躬身退到一側。

他輕柔地握住我的手,掠我一眼,淡淡地道:「忍著點。」我點點頭,咬著牙,閉著眼。

一陣錐心的痛自手心一下子傳向了全身,我悶哼一聲,強忍著眼淚,睜開眼,對上了他擔憂的雙眸。我心中一暖,忍著痛,對他微微一笑。他面色一緊,低喝道:「太醫。」一旁等著的太醫,急忙用藥覆著傷口,麻利的纏好。

待太醫退下,笑泠為眾人倒了茶水。我才覺得手上灼灼的疼痛緩了幾分,臉上也自輕鬆了下來。

胤禛喝了口茶,問:「怎麼會划傷了手?」我微笑著道:「路上滑倒了,不小心傷了手。」背後的傅雅忽然道:「是雅兒先摔到了,額娘拉雅兒的時候,也滑倒了,不小心打碎了鐲子,額娘撿得時候扎到了手。」

胤禛雙眉一蹙,淡淡瞥我一眼問:「鐲子呢?」我看了眼那拉氏身後站著的嵐冬,未及介面,嵐冬已走過來,掏出帕子,放在我身側的桌上,轉過身子,面向胤禛回道:「奴婢看娘娘十分珍愛這鐲子,正好奴婢懂得修補玉器,這才自告奮勇接了過來。」

胤禛看到鐲子,微怔一下,瞅我一陣,側頭吩咐高無庸:「拿給玉匠孫天佑。」孫天佑是宮中雕琢玉器的好手,胤禛送我的耳墜子就出自他的手。高無庸應一聲,躬身過來,包好鐲子,疾步離去。嵐冬默默回身,走回那拉氏身後。

眾人見他沉默不語,一下子靜了下來。我心神一恍,偷眼打量他一眼,他面色平靜、喜怒難辯。在心中暗暗嘆口氣,早知會發生這事,我就不該下雪時帶出去的。但自己也沒有料到自己會去哪裡,也沒想到那拉氏她們也去了那,更不知自己會摔倒,還造成這麼大的動靜。

但更要命的是,胤禛根本不知道這鐲子的來歷,換言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去了壽皇殿。愁腸百結,心中更是暗暗後悔,自己不該瞞他。

宮中落雪,都是即下即掃。慈寧花園本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及太妃嬪們遊憩、禮佛之處,內部裝修精巧、院落中以水池、山石及品種繁多的花木烘托出濃厚的園林氣氛,這園子雖是晨昏四季,各有不同情趣。但自仁壽皇太后烏雅氏去世,慈寧宮空置,這園子也就少有人踏入,想是太監蘇拉們也懶得打掃,才會有積雪出現。

他端起茶碗,喝一口,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道:「朕有些累了,你們退了吧。」那拉氏起身淺笑著福了一福,緩步向房門走去,而我仍在思慮,該如何解釋為何自己會如此緊張這個鐲子,呆坐在,愣愣看著弘曆、十三、傅雅三人隨著那拉氏離去。

我想了想,叫住正要跨出門口的十三,十三轉過身,看了眼胤禛的神色,想笑又抑住,掩飾地撫撫下巴,問:「嫂嫂叫住臣弟有何事?」我默默嘆氣,睨他一眼,問:「綠蕪怎樣了?」

此時胤禛正在氣頭上,雖說,我手有傷,他不會氣惱我,可真讓我親口說出自己撒謊,仍是有些擔心他的反應。他曾說過『即使醜陋,也要真實』,說起來,自己的確沒有做的,所以,此刻能拖一時是一時,待過幾天,自己老老實實招了也就是了。

但十三的神色,顯然知道胤禛心中不快,雖說不知原因,但任誰都知,此時待在這時不是什麼好事,明智之人還是速速離開的好。

聽到問綠蕪,他臉猛地一沉,隨即又笑看著我道:「綠蕪已好得差不多了,臣弟還要找張廷玉說些事,先走了。」說完,轉身快步離去。

我無奈之極,但亦沒有辦法,早知這樣,還不如待在房中的好,提什麼議,『出去走走』。

默坐一會,朝他看去。他默盯著我,我訕訕地陪著笑起身走到他跟前,他抬眼掠我一眼,聲音平平地問:「鐲子哪來的?」

上次自壽皇殿回來,他見我整日裡帶這鐲子,曾笑問鐲子是誰人所送,我也玩笑似的說是別人送的。當時,他搖頭輕笑,不相信有誰人送這種東西給我。我也一笑帶過,顧左右而言他。

我默想了會,覺得還是實話實說的好。於是,又往前擠了擠,腳尖抵著他的腳尖,囁囁地道:「那是我額娘留給我的。」他抿著薄唇,盯著我的眼睛。我心中有些慌,甚至說是有些忐忑不安,站了許久,他依然沒有出聲。

我靜了靜心神,一咬牙,脫口說道:「上次出宮我去了壽皇殿,十四隱隱覺得我就是若曦,因此才把先前八王爺送過去的鐲子給了我,我沒有給你明說,那是不想你不開心。」

他嘴角逸出一絲笑,輕搖搖頭,推開我,起身走到榻邊,坐下來隨手拿起几案上的書看起來。我站著看著他,他恍若當我不存在。

我心中酸苦,走過去站在他跟前,依然緊貼著他,立在那裡不吭聲。他輕嘆一聲,抬起頭,輕聲問:「在你心裡我很可怕。」我一怔,搖搖頭,有些不解:「你是我夫君,我為何要怕你。」他面色舒展了些,但口中依然淡淡地道:「我們是夫妻,以後有什麼事,不要瞞著我。」

心中一松,湊過去擠坐在他身邊,依在他肩上,深深透出一口氣,看樣子是沒事了。他忽地又道:「你曾說過,在外面你只是曉文,若曦的事與你再無關係。」我努努嘴,不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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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驚心續(步步驚心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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