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比利在兩排座位之間的地板上坐著,用一個在地上撿到的紙夾擺弄手上的手銬——在吉普翻車的時候右手的那隻手銬就已經被撞開了,但他並不想一直戴著這個罪犯的裝飾品,因此要想方設法把另一隻也弄掉。
把這隻弄開后就立刻離開這兒,他一邊擺弄一邊想。他根本無心注意周圍的一切,也沒有這個必要。沉悶的空氣里瀰漫著血腥味,在每個角落都能聞到,就算他所在的這列車廂里並沒有屍體,其他的車廂里也肯定有不少。
一定是那些喪屍犬乾的……可是它們又是怎麼來到車上的呢?
肯定是在森林裡見到的那個人,一定是的。就是那個擋在吉普車前,導致車禍的那個人。發生車禍時比利被拋出車外,只受了些輕傷。然而他的護送隊員,迪克森和艾德,卻被壓在了車下。不過當時他們都還活著,那個擋在車前的人卻不知去向。
車禍發生之後的一兩分鐘真是分外難熬周圍的天色暗了,刺鼻的汽油味一個勁地往臉上沖。當時他忍著傷口的疼痛,逼自己儘快做出決定——是一走了之,還是向上級彙報這一事故?他並不想死,也不該死,即使自己表現忠誠,但最後依然只換來死亡,這其實是一種愚蠢的行為。
但他也不能離開他們,他們倆身上壓著的可是輛一噸多重的傢伙,而且都身受重傷意識模糊。當初為了趕路,駕駛員選擇走這條人跡罕至的小路,這也就註定在短時間內不會有人發現這起事故。這兩個傢伙雖然是送自己去執行死刑,但也只是聽從命令而已,並不是個人行為,他們不比自己更該死。
他決定採取折中方案,先向上級彙報,然後再逃走……跟著那些喪屍犬就出現了,一共三隻。它們明顯比一般的狗大上許多,渾身濕漉漉的而且似乎十分飢餓,正在尋找獵物。於是他不得不開始逃命,因為他實在被嚇住了——當他親眼目睹其中的一隻把迪克森直接從吉普車下扯出,並一口咬斷他的喉嚨的時候。
比利聽到了金屬的響動,他趕緊試試手銬看是否已被打開,但這該死的傢伙依舊紋絲不動。不過不論怎麼說,能在這一堆全是廢紙,塑料袋,帶血的外套和個人物品的垃圾堆中找到這隻紙夾真算幸運了。如果再找找說不定還能有什麼新發現……不過那樣就得一直待在這該死的車廂中——這裡應該就是那個喜歡擋在車前的神秘混蛋還有那些喪屍犬的藏身之處了。他上這輛車也不過是為了暫時躲開,先定定神,然後再想想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走。
這兒看起來簡直像個專用屠宰場,他不禁搖了搖頭。但外面又能好得到哪去呢?他也不願意再回到那片森林中。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手銬弄開,然後去那些滿是血跡的行李堆中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撿到個錢包什麼的——他心裡十分確定這些旅客一定都很有同情心——接著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也許會去加拿大,也許是墨西哥,總之得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他之前從來沒有偷過東西,也沒想過要離開這個國家,可是現在環境逼得他必須做一個罪犯,否則只能等死。
他聽慣了雷聲,但沒想到暴雨這麼快就下了起來。破碎的玻璃窗里吹迸几絲涼風,稀釋了濃重的血腥昧——得了,這下即使出去也得頂著暴風雨。
「不管那麼多了。」他嘟囔著,把那沒派上用場的紙夾往眼前的座位上一丟。眼下的狀況實在是稽得不能再糟了:冷,潮濕的陰冷,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也越來越安靜了。比利正想找點什麼東西取暖,卻忽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響——又有人進入了這節車廂。
真要命!該不會是那個瘋子和那些喪屍犬吧?
還是有人發現了那輛車?
他緊張極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胃也開始絞痛起來:難道會是基地的其他人今晚碰巧也在這條路上執行任務,然後目睹了那起事故——接著就發現少了第三個人——那個要執行死刑的罪犯逃了就一直追著自己來到這裡?
他待在原地,屏息凝神地聽著車裡的動靜。過了幾秒鐘,什麼都沒發生——但緊接著他就聽見了輕輕的腳步踏在地板上的聲音一下又一下,不過並不是朝著他的方向,而是向著車頭。
比利探身向前了一點,小心地將身分識別牌藏在領子下,這樣它就不會發出聲音了。他謹慎地向前一點點移動,直到能看到過道上的椅子。確實有人正在走過車廂之間的銜接走廊體型瘦小,可能是個女孩,也可能是個年輕男人。這人身上穿著軍綠色的纖維背心,他只能模糊看到背心上印著的字母里有S,T和A——然後那個人就步出了他的視線。
看來是S.T.A.R.S了。難道他們被派來搜尋自己?不,不可能會這麼快。那輛車出事離現在頂多一小時,而且S.T.A.R.S和憲兵部門也沒有從屬關係:他們是歸警察部門管的,憲兵的人沒有權利派遣他們。或許這個人是來處理那些喪屍犬的——那些狗明顯是變異的生物:S.T.A.R.S總是會處理一些當地警方無能為力的奇奇怪怪的生物。又或許這個人是來調查列車上的事故的……不過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他手上肯定有槍,如果被撞上識破自己的身分就完蛋了,所以現在必須離開。
但出去的話又遇上那些吃人的狗怎麼辦?不能沒有武器啊。車上應該也有警衛吧?那就應該有制服和手槍,自己還必須得找找,雖然還得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不過還好只有一個人,到時萬一……
比利搖了搖頭,到時如果註定有一場搏鬥,他會儘力,或者乾脆直接逃走,但絕不會殺害無辜。
比利匍匈著前進,小心地拖動左手腕上的手銬。他要仔細搜索一下車廂里的東西,看看能不能在避開這名S.T.A.R.S闖入者的情況下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絕不能發生正面衝突……
砰!砰!砰!
車頭傳來了三聲槍響,停頓一下后,又響了三四聲……接著就沒動靜了。顯然在其他的車廂里發生了爭執。比利的胃又痛了起來,但他強忍著打開了身邊的手提箱,翻動著裡面的物品。
第一節車廂里雖然沒有發現任何生物,但毫無疑問發生過非常可怕的事。
撞車嗎?不,車廂並沒有任何的變形……反而是有大量的血跡!瑞貝卡關上了身後的門——這樣暴雨就不會飄進來了,接著就看到了眼前這難以置信的混亂場面。
看得出這是列很高檔的車廂,廂內的地板都是木製的,而且鋪著昂貴的地毯,上面還放置著一些輕巧的古董。現在卻到處散布著報紙,手提箱和衣物。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敞著口,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看起來又確實像剛發生了車禍。車廂四周的牆壁和座位上滿是血跡——時間離現在並不長,有些血跡甚至還在向下流淌,但為什麼一個乘客都沒看到呢?
她又向里走了幾步,拔出手槍四處探察。車廂里微弱的燈光照清路倒是不成問題,投下的影子也特別深。
還是沒有任何生物的跡象。
左邊座位的椅背上就沾著不少血跡。瑞貝卡伸手去碰了碰那最大的一塊,發現居然還是濕的!她一陣噁心,將手在褲子上反覆擦拭。
燈是開著的,血跡也是剛留下的,到底發生了什麼?是那個殺人魔比利嗎?除非他身後還跟著一伙人,否則怎麼可能造成這麼大面積的災難?這種級別的事故已經不像是人為造成的了,倒像是自然災害。
不過,這血腥的現場倒和那些連環殺人事故如出一轍。
想到這點,她倒吸一口涼氣:肯定又是那些惡魔兇手乾的——受害者的屍體被撕裂,損毀,事故現場真的和現在的差不多。如果真是這樣,自己應該立刻離開,趕緊和隊長取得聯繫,再召集其他的隊員。但瑞貝卡又猶豫了或許應該先搜索一遍這輛列車?不,這太荒唐了,現在她一個女孩子獨身待在這已經夠危險的了,更何況還要搜索整輛列車?等等,會不會是車上有人被殺后,旅客們已經被緊急疏散了?
不,那也不可能。這一帶有警察局,有急診醫院,還有他們的直升機,機艙里有收音機,隊員們還都帶著對講器,即使有什麼異常自己也應該在第一時間知道啊……所以先搜查整輛列車是應該的,說不定還有生還者。
她不禁開始想像如果自己獨立完成這件任務后隊友會作何反應,起碼不會再叫自己「小朋友「了吧,也不會再被當作新手看待了——那何不先在車裡轉轉?一旦發現有一丁點危險,就立刻呼叫後援,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打心眼裡贊成這個想法:不過是個一般調查,沒問題的。
一個深呼吸之後,她小心地避開那些散落的行李,開始向車頭行進。她快步邁過銜接走廊,迅速打開另一節車廂的門……
天啊!
剛才那節車廂已經夠駭人的了,而這一節里居然還有屍體!三,四……在她所站的位置上可以看到五個人,明顯都死了,臉上布滿了抓痕,渾身濕透。有幾個還癱在座位上,應該是在坐著的時候被殺的。車廂里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腐爛味道,像是銅銹與糞便混合或是水果在熱天里壞掉的臭味。
身後的門自動關上了。瑞貝卡的心跳得飛快,根本就忘了自己現在是孤身一人,也忘了呼叫隊友——然後她聽見了輕輕的說話聲,看來自己並非單獨在此。
她對著前方的通道舉起槍,卻不能確定聲音是從何而來。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請報明你的身分!」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說出這樣堅決而權威的話語。但那個聲音仍在繼續,十分微弱,而且聽起來不在近處,時斷時續的。瑞貝卡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殺人狂魔在大肆屠殺以後一個人坐在座位上自言自語的奇怪畫面。
其實聲音只是來自走廊中間的一隻收音機,播放的是新聞。當瑞貝卡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心裡有了些許安慰:原來還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什麼殺人狂魔啊。
她在收音機前停下,放下了槍,發現左邊靠窗的座位上倒著一具屍體——瑞貝卡根本不敢看它第二眼這個男人的喉嚨被砍開了,眼珠被壓進了腦袋。他發灰的臉龐和被撕得稀爛的農服上布滿了一種粘性的液體,看起來活脫脫是恐怖電影里的喪屍。
她彎腰撿起那隻收音機,恐懼的心理暫時消除了,還在心裡瞎暗好笑,原來自己假想的殺人狂魔不過是一個女人播新聞的聲音而已。不過這兒信號不好,女播音員每一句話里都雜音不斷。
好吧,當了回傻瓜,這下應該呼叫恩里克他們了。正當她轉身想找個信號好些的位置時,她察覺到左邊似乎有些響動。這響動十分輕微,她還一度以為是雨點的聲音。直到她聽到了那聲低沉痛苦的呻吟,她才反應過來:根本不是雨點。
座位上的那具屍體居然爬起來直接朝她移動了過來!他畸形的頭一離開靠背,血肉模糊的臉和喉嚨就暴露無遺了,發出的呻吟聲也越發地讓人寒毛直豎;當他伸出雙臂向前摸索時,毀傷的臉還在向下滴著血和黏液。
瑞貝卡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驚呆了。她錯了,這具「屍體」並沒有死,而且還被身上的傷痛折磨得發狂。看來他現在很需要幫助,自己隨身帶著的嗎啡應該可以先讓他鎮靜下來。天啊,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個男人伸出雙手慢慢向她靠近:他向上翻著白眼,潰爛的嘴角向外流出發黑的唾液。瑞貝卡都忘了自己是要對他實施救助的了,只是下意識地向後退……責任是一回事,此刻本能卻告訴她應該趕緊逃開,因為這個男人明顯帶著很強的攻擊性。
她迅速轉過身子,但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天!她身後的另外兩個男人也站起來了,臉都是一樣的噁心,也都翻著白眼,活像恐怖電影里的喪屍——他們都緩慢踉蹌地向她走來,前面的這個人還穿著制服,看上去像是列車員——他那張臉已和骷髏毫無二致,而他後面那個男人半張臉都被撕掉了,白森森的牙齒完全暴鼴在外面。
瑞貝卡急忙舉起槍,心裡亂透了:他們這都是怎麼了?看癥狀這一定是某種生化疾病,這些人都被感染了——當第三個男人呻吟著靠近,並張牙舞爪地深出灰色的手指時,她就更確定這一點了。他們確實是病了!而且還要襲擊自己。
開槍!別猶豫了!
「不準動!」她大叫起來,轉身對準第一個男人。他已經近在咫尺,而且對瑞貝卡的警告沒有任何反應。
「我可是來真的!「
「啊啊啊啊——」男人大叫起來,齜牙咧嘴地就要撲上來——於是她開槍了。
兩下,三下,一共三發子彈打中了他,兩槍打在胸口,第三下正中他的右眼。隨著第三聲槍響,他大叫一聲——不像是疼痛的叫聲,倒像是憤怒所致——隨後倒地。
瑞貝卡有些難過:自己居然就這樣殺掉了一個人!她轉過身來,期望剛才的槍響能對身後的另兩個人有些警示作用,然而他們毫無反應呻吟聲更加急切,還在不斷地靠近。她沒轍了,趕緊先給穿制服的人喉嚨來了一槍,在他停頓之際又向著另外一個的腿開槍,心想這應該能夠阻止他們繼續向前了。誰知那個穿制服的男人停頓之後又繼續向前,那往外噴著血的傷口本該致命,但看來卻根本無關緊要。
「天啊!」瑞貝卡被徹底震驚了。她不知道怎麼樣才能阻止他們——而且他們還在向前,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情急之下,她連朝他們的頭部開了三槍,這兩個男人才終於倒下了。
接下來便是一陣寂靜。瑞貝卡還在不住地打顫。她環視周圍:車廂里還有兩三具剛才那樣的「屍體」,不過他們都沒有動。到底剛才發生了什麼?死人復生嗎?
還是說他們真的是喪屍?
不,那種東西是不存在的。瑞貝卡檢查著彈閘里的子彈是否充足,心裡充滿揮之不去的疑惑。
他們不應該是電影里的那種喪屍,如果真的死了,那被打中時他們也不會流那麼多的血,心臟停止跳動后血液是不會那樣噴涌而出的。
不過他們只有在被打中腦袋的時候才會倒下,這倒是真的。可能是某種疾病,某種麻痹了痛覺的疾病……
森林裡那起謀殺!瑞貝卡忽然聯想到了這個。如果真的存在這種疾病,那麼森林裡的生物就有可能也受到感染,然後再去攻擊他人,那些最近報道的野生的兇猛變異犬類就可能是因為這種疾病——這種疾病看來不只限於人類,因為那些身體的一部分被吃掉的受害者身上就殘留有人或獸的牙印。
又有一陣輕聲響動傳來,瑞貝卡趕緊停止思緒,凝神傾聽:在她剛剛進來的那道門邊,一個坐著的「屍體」似乎倒地。瑞貝卡正擔心它是否也會「起死回生」,它就再沒動靜了,只聽見外面沙沙的雨聲。這些人到底是屍體還是可怕疾病的受害者?現在也無從分辨了。
瑞貝卡往回走,跨過身後的屍體,想要試試車廂前方的門。她必須馬上下車,告訴隊友們她發現的一切。她已經可以預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整個城市都會高度警惕,馬上實施隔離措施,聯邦政府也會出面干預,疾病控制中心,軍方的病毒處理部門甚至是那個負責封鎖各種機構的美國環境保護署也會出面,會在社會上造成巨大的轟動,而這一切都是由於她最先發現了——
車廂後部似乎又有屍體在動了,這下瑞貝卡腦海里所有關於拯救浣熊市的想法都戛然而止,她急忙轉身跑向前方的銜接走廊——她不能再承受這種恐懼了,現在惟一要做的就是逃命。
比利運氣不錯,沒怎麼費力就找到了一把武器——在一排座位下的行李袋裡,是一把標準的MP手槍,就和他的護送隊員配備的一樣,還發現了額外的彈藥匣——半盒9xl9mm的子彈,和一支翻蓋打火機,如果什麼時候需要用火就方便多了。
他給槍上了膛,把彈藥匣別在搖帶上,再把剩下的子彈放進褲子前面的口袋裡。自己的口袋似乎裝這麼些玩意還不夠,他想再找件合適的外套,但很快又否決了這個想法。雖然下著雨,但車廂里還是很悶,如果穿著這些濕漉漉的衣服也夠難受的,口袋小點就小點吧。
搜刮到了滿意的武器,他站在通往森林的列車門邊,告訴自己是時候離開了——但他並沒有邁開步子:那七聲槍響后就再也沒聽到S.T.A.R.S那傢伙的動靜了,到現在也不過才幾分鐘。如果那傢伙遇到了麻煩,自己現在去幫幫忙還是來得及的——
夠了!他的理智告訴他應該趕緊離開。
確實,離開才是正確的,但他腦中揮之不去的都是那幾聲槍響。其實自己早就已經是個叛徒,再說,就算那孩子死了,還能多得一把武器——應該學會從罪犯的角度思考問題。
「沒錯,就該這樣。」他心裡暗想,反正他又不是去幫忙,只是去看看。
比利就這樣離開了本來將要獲得的自由,重新回到了車廂里,他來到車廂盡頭的門,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它,走進了銜接走廊。惟一的聲音就是窗外的雨聲,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下透。他輕輕地打開另一扇門,走進了下一節車廂。
又是這股腐爛的味道,絕對錯不了。他一邊向前走一邊計算著看到的屍體,走廊里有三具,右邊兩具左邊一具,都被幹掉了。那個擋在路中央的男子……
比利緊鎖眉頭,覺得那個導致了車禍的男子很可能是這些屍體的其中之一。他雖然沒看清他的長相,但記得他就那麼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和這些屍體的感覺差不多——但不可能的,這些屍體看上去都死了好些天了。
如果好些天前就死了,那個孩子開槍射擊是為了什麼呢?只是練槍法?
比利屏住呼吸,蹲下檢查最近的一具屍體的傷口,這傢伙確實死了有一段時間了,他的部分右臉頰已經沒了,看起來就像是在咧嘴大笑,被撕裂的傷口邊緣也開始腐爛發黑,他的眉際有一個,不,兩個彈孔是新留下的。他摸摸那個傷口,留出的血還是溫熱的。旁邊的那具列車員屍體的喉嚨上也有新留下的彈孔。他雖然不是愛因斯坦那樣的科學家,但邏輯分析能力還是不差的。這些還溫熱的血液說明這些傢伙才剛剛死去。而且這些彈孔也肯定是S.T.A.R.S那孩子留下的。
我也必須提高警惕了,他站起身來。不論怎麼說還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好。
比利快速地穿過過道,跨過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想要快些找到那S.T.A.R.S的孩子。要不是這該死的殘存的良心,他早就離開了。
他準備好武器,又穿過兩扇門,到了下一節車廂。這裡看起來不是乘客廂了,裝潢得也不那麼氣派:前方只有一段短短的過道,右邊是兩扇緊閉的門,對面是幾扇窗戶。他打算走近看看那兩扇門,但是在這見鬼的地方,背後永遠是一塊盲區,誰知道會遭到什麼襲擊呢?自己無非是想趕緊找到那個孩子,然後再逃出去而已。
不管了,過一會還看不到那孩子的話,一定得走了。這兒實在太難愛了。
其實這難受很大程度來源於內心的恐懼,恐懼可以使最強大的人癱軟。與其一直想著這些可怕的怪物,還不如就當自己做了個噩夢,要用樂觀的心態面對一切。
他沿著過道小心地走動,在前方順著路拐右,經過了一扇門口堆滿了紙盒的房間——大概是貯藏室吧,雖然也有腐爛的味道,但並沒看到屍體。外面的雨還在下著,在幾扇尚存的完好玻璃窗前比利看到了自己有些疲憊的身影。木地板上的玻璃渣表示之前有東西破窗而八,而不是跳窗而出。前方的路向左,比利又經過了一扇掛著「列車長辦公室」標誌的門,看來離車頭不遠了——然後他就在眼前的玻璃窗上看見了另外一個身影——在剛才的拐彎處。比利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那個影子閃到牆壁的一邊。很明顯,這傢伙在躲避些什麼。如果這就是S.T.A.R.S那孩子,那這躲避工夫可還沒練到家呀。
比利徑直走到那孩子的身後,他知道不應該挑起什麼正面衝突——這孩子也沒什麼惡意舉動,也並非故意要進來的——但他還是想搞清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也許是惟一的機會了。
那個S.T.A.R.S的孩子轉過身來,看見比利后,慢慢站了起來。叫她「孩子」真是沒叫錯,比利心想。看看這孩子那雙大大的無辜的眼睛吧——天啊,難道現在的S.T.A.R.S開始招聘未成年的高中生了嗎?她那麼嬌小,起碼比自己矮了半英尺,一頭好看的紅棕色頭髮,雖然長得很結實,看上去還是頗為瘦弱,體重應該不會超一百磅。
她正躲在一具被毀得不成人樣的屍體旁邊,屍體擋在了這列車廂的出口處。她大概覺得自己躲得挺隱蔽,沒想到會被比利發現。「比利。」她開口了,聲音還滿好聽,「科恩少尉。」
該死,到底那輛吉普車還是被人發現?。
他把槍對準她的右眼,盡量冷漠地說:「看來你認識我,對我還挺了解的,是嗎?」
「你是被轉送的犯人。」她的聲音強硬起來:「你和森林裡的那些憲兵是一起來的。」
她也認為是我殺了他們,比利心想,她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看來她還沒能把這些會動的屍體和森林裡的那起事故聯繫起來,不過倒也沒必要提醒她,就算她表面上再怎麼故作鎮靜也好,自己還是把她嚇著了,這點可得好好利用。
「恩哼,我明白了,你是個S.T.A.R.S。我可是好心來看看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煩,不過你並不希望我在你周圍,對吧?那就沒有繼續我們談話的必要了。「
他放下了槍,走開了,走得十分輕鬆坦然,就當她不存在似的。這孩子明顯沒有搞心理戰術的經驗,現在一定手足無措了,再加上對自己的恐懼,她現在斷然是做不出什麼行動的,這一點他心裡很有把握。
他大搖大擺地把槍別在後背的腰帶上,就聽到了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真吵!
「站住!你已經被捕了!」瑞貝卡大聲叫道。
他轉過身去,當發現小瑞貝卡甚至連槍都沒有拔出來,而且明顯在大喊壓制心裡的懼怕時,他不禁啞然失笑。
「小娃娃,我已經帶著手銬了呢,早就被捕了!」他揚起左手向她搖了搖,然後轉身繼續向前走。
「你要知道,我可是有槍的!」她還在身後叫喚,聲音里夾著一絲驚慌,他還是不慌不忙地繼續走,這回她沒跟上來。不一會兒,比利就走到銜接走廊了。
他回到了上一節滿是屍體的車廂:這些屍體全都臉色死灰,帶著令人顫慄的表情——剛才本來癱在座位上的屍體此刻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僅存的那隻小眼睛似乎瞄到了比利站著的方位,一陣飢餓的呻吟后,他伸出殘缺的雙臂摸索著,朝著比利的方向撲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