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上帝啊,請救救我。我親眼看到了那個東西。上帝啊,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們。」

「他們厚顏無恥地說了謊。羅賓遜博士和安布雷拉的人今天早上在醫院召開了記者招待會,堅定地宣稱公眾不必恐慌、各個事件之間沒有任何關聯、死者都只是感染了流行性感冒等等,還說敢向上帝起誓沒有撒謊。還說S.T.A.R.S在七月提出的主張以及至今還流傳在市民之間那『異想天開』的食人病根本是子虛烏有。在場的艾隆斯署長也支持博士的說法,表示被停止一切活動的S.T.A.R.S只會重複無能的行動,還說所有事情都已經結束,沒什麼可擔心的。

從記者招待會現場返回到柯爾大街南面的辦公室途中,車流因為一場騷亂而停了下來,人們都集中在幾輛小汽車的周圍。警察沒有出現在那裡。雖然我一開始以為是什麼小事故,交通大概很快就能恢復,但德普說想拍幾張照片,因為在醫院拍完照之後還剩兩個膠捲。那真是一副恐怖的場景。我們下車之後周圍的人紛紛大叫著求救,並四散奔逃,其中有三個人倒在了道路正中央。那裡的地面上全是鮮血,襲擊者是一名約二十歲左右的男子,雖然年紀不大,但走路時卻像老人一般步履蹣跚。

我的手在顫抖。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形容,甚至根本不想再提起那件事。但這是我的工作,必須得讓其他人知道,絕不能保持沉默。

那名男子吃下了一位老人的眼珠,剩下的兩名遇襲的人也死了,不,是被殺了。年長女性和年輕女子的喉部、臉上全是鮮血,年輕女子的腹部還被無情地撕開。

面對這混亂的場面,所有人都陷入一種歇斯底里的癲狂狀態。有人哭泣著大聲尖叫,有人像瘋了一般放聲大笑。德普拍下兩張相片之後嘔吐了,我也想和他做同樣的事。但那些人已經死了之後發生的一切更加恐怖。年輕男子在啃食屍體時發出咔嚓咔嚓的濕滑響聲,手指伸進了一側的眼窩之中,就像完全沒有考慮周圍的事一樣。他那不住的呻吟彷彿在抱怨自己的飢餓,整個身體漸漸被鮮血染成一片通紅。

聽到警笛之後,所有人開始一起往後退。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逃走了,剩下的幾個臉色慘白。雖然從雙手不停抖動的店員那裡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但還是不清楚詳細的情況。那位年輕人好像搖搖晃晃地突然出現在了大街上,抓住一名站在路邊的女子后立刻開始啃咬。根據店員的說法,那名女子叫喬艾勒,當時好像正和她母親瑪麗夫人(店員不知道她的教名)走在一起。瑪麗夫人看到女兒遇襲后立刻上前阻止,但年輕人很快便把目標轉到了她身上。有好幾名男子見狀便沖了過去,好不容易救出一個人。但之後就沒有人出手幫忙了。

警察出現后就像沒有看見現場的混亂局勢一樣——當時那個年輕人正在吃一名男子的屍體——立刻讓民眾離開現場。三輛巡邏車把年輕人圍了起來,擋住人們的視線。剛才那位店員被告知必須立刻關門,和其他人一起回家。我們向其中一名警官表明了記者的身份后,他立刻以搜集證據為由沒收了德普的相機。聽他們的口氣,好像警察有權這麼做似的,真是荒唐透頂。

我當時只是擔心跟報道自由有關的事,但現在看來那種東西怎麼樣都無所謂。哈里斯市長在一個小時之前,也就是下午四點發布了戒嚴令,在城裡各個地方設置路障,完全截斷了我們與外部的聯繫。根據他的說法,將城市隔離起來是為了讓『一部分市民感染的不幸疾病』不再繼續擴散。市長雖然沒有明確指出那就是食人病,但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從我們偷聽到的警用無線電里說進攻態勢正變得越來越激烈。

我認為對所有人來說,一切都太遲了。雖說疾病不是由空氣傳播,所以不可能所有人都被傳染,但將所有的線索都聯繫起來之後,現實情況就和兒時常看的兩部怪異電影中一樣,被咬傷之後就會染上這種病。那麼這樣一來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染病人群會呈爆炸狀增長了。但這樣一來,如果不能像騎兵那樣快速行動的話,不管怎麼樣都會死。雖然警察完全不配合新聞機構的調查,但就算一家一家地問我也要搜集證據。德普、湯姆、恰西、布萊德森先生,還有其他職員都決定回去跟家人待在一起。他們已經完全顧不得報道這件事了。但留給我的只有這個,我……

就在剛才,從樓下傳來玻璃被打碎的聲音,有人進來了……」

記錄到這裡結束。卡羅斯的雙唇緊閉,將那張皺巴巴的紙放回記者的辦公桌上。他剛才在走廊里殺了兩隻喪屍……其中一個說不定就是這位記者。那沉重的心情在想到感染途徑之後更加鬱郁。

這名記者經過多長時間之後發生了變異?

另外,如果關於這種疾病的假設是正確的,那麼蘭迪還剩下多少時間?

雖然竊聽警用無線電的裝置和攜帶型無線電就放在房間另一邊的方桌上,但充斥卡羅斯腦海的卻是那位病情正在不斷惡化,還在樓下等著他的好友。蘭迪十分頑強,在翻越兩個路障時卡羅斯只提供了很小的幫助。在到達浣熊報社的時候,蘭迪已經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立了。卡羅斯沒有勉強地拖著他上樓梯,而是把他靠在一樓那個已經不能使用的公共電話亭旁。由於往下一層的樓梯平台上還燃著一小股火焰,所以剛才他有些擔心蘭迪會不會被竄上來的火苗燙傷。

不過現在,卡羅斯應該擔心的不是這件事。

怎麼會這樣,那些混蛋。為什麼安布雷拉不把詳細情況告訴我們?

雖然他極力壓下了心中的絕望,但還是有疑問。如果能從這兒出去的話,一定要找到負責人好好問問。雖然那個人很有可能還留在國內,但如果他逃到國外去了怎麼辦?這一瞬間,卡羅斯忽然發覺自己以前的生活簡直就像在郊遊一樣。

卡羅斯快步走到無線電旁,打開了竊聽裝置的開關,可並不確定接下來該幹什麼。他至今從沒碰過這個東西,跟雙向無線電惟一有關的經驗就是小時候玩過的步話機。竊聽器上標註著兩百個頻道?多頻帶,旁邊有一個按鈕。他按下之後仔細盯著小型數碼顯示屏上那些意義不明的數字。除了聽到幾次雜音以外,什麼反應也沒有。

太好了,看來還能用。

先把這個東西放到一邊,真正有用的其實是無線電。那台裝置和步話機的外形差不多,在側面寫有「AM/SSB傳送器」的字樣。他拿起聽筒,心裡想著上面應該有頻道顯示或是記憶按鈕之類的東西。

就在這時,從走廊方向傳來一陣腳步聲,像是慢慢拖著雙腳前進的聲音。

卡羅斯把無線電放回桌上,拿起突擊步槍對準連接走廊的大門,他這才反應過來那是喪屍漫無目的地徘徊時發出的聲音。在二樓只有這個巨大的新聞部門辦公室,如果不想撞破窗戶跳出去的話,就只能從走廊和走廊盡頭的樓梯下去,也就是說,必須得幹掉那隻喪屍。

等、等等。他剛才應該從蘭迪身邊經過……難道說他已經被殺了?還是……

「求求你上帝,別讓那種事……」卡羅斯小聲嘟囔著。這種可能性一旦在腦海里出現便再也揮之不去。他退到房間深處后,感覺汗水從後頸不住地往下滑落。那不斷接近的腳步聲為什麼聽上去像是拖著一隻腳在走路?

求求你上帝,讓我猜錯吧。別讓我殺死那個人!

腳步聲在門外停了停,然後卡羅斯便看見蘭迪?托馬斯步履蹣跚地拖著右腳踏進了這個房間之中。那張空洞的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神情,粘稠的血液不斷從下唇往地面滴落。

「蘭迪?喂,站在那兒別動。」卡羅斯的話語裡帶著深不見底的恐懼,「隨便說點兒什麼,蘭迪!」

看到歪斜著腦袋的蘭迪平舉起雙手繼續朝自己走來后,抑鬱的冷靜和理解充滿了卡羅斯的大腦,從蘭迪喉部發出的低沉嗚咽似乎比他之前聽到的所有呻吟都要寂寥。但蘭迪不可能注視著他,不可能理解他的話。如今的卡羅斯對他來說就是一種食物,沒有更多的意義。

「非常抱歉。」卡羅斯用西班牙語說完后,想到在喪屍體內說不定還殘留著蘭迪的靈魂,所以又用英語重複了一遍,「對不起。好好睡吧,蘭迪。」

卡羅斯鄭重地舉起武器,瞄準、開槍,看到蘭迪右側眉毛上方出現了一個小洞之後立刻把視線轉開。雖然聽到了好友倒在地板上的聲音,但他仍然無法把頭朝那個方向望。過了良久之後,他耷拉著肩膀低頭凝視自己的皮靴,同時思考著自己為什麼這麼快就變得筋疲力盡……甚至自暴自棄地認為自己什麼事都做不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終於走到無線電旁,按下發送信號的開關:「我是卡羅斯?奧利維拉,隸屬於安布雷拉U.B.C.S三角小隊、Alpha分隊。目前在浣熊報社裡。有人聽到我說話嗎?我已經脫離了小隊,請求救援。請火速前來支援。聽到請回答。」

回答他的只有一陣雜音。可能需要改變一下頻率。他一個一個地嘗試,重複發送相同的信息。然後,當他把無線電翻轉過來查看所有的按鈕時,發現在主機背面寫著「通信範圍八公里」的字樣。

也就是說,只能呼叫到城裡的人,那麼它的信號應該很強——但卻沒有一個人回答。

可能是因為所有人都死光了。就像蘭迪那樣,像我一樣。

卡羅斯緊閉著眼睛陷入沉思,想在心底仔細找一找,哪怕是希望的碎片也好——他想起了特蘭特。然後卡羅斯低頭看看錶,雖然很清楚這實在是太過荒謬,但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特蘭特知道,他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告訴了卡羅斯陷入絕境時應該到哪裡去。需要擔心的蘭迪已經死了,不清楚究竟要如何從城裡逃出去。

「十三烤肉」,用來尋找那個地方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就在吉爾到達S.T.A.R.S辦公室的同時,房間深處的通訊裝置便發出了聲音。她將門關好后趕緊跑過去,聽到在嚴重的雜音中有幾個斷斷續續的詞語。

「卡羅斯……浣熊……小隊……脫離……救援……支援……聽到……請回答……」

吉爾趕緊拿起耳機,按下送信開關:「我是吉爾?瓦倫蒂安,這裡是S.T.A.R.S辦公室!我剛才沒聽清,請再說一遍。你在哪兒?聽得見嗎?請回答!」

說完她緊張地豎起耳朵——這時卻看見發送信號開關里的小燈忽然滅了,不管怎麼按,開關也沒有任何反應,綠色的小燈再也沒有亮起。

「該死!」她不是很了解這台通訊裝置。如果壞了的話她自己沒辦法。

不過,看來划船進入這條腐臭的河流,卻又把船槳遺失的人不只我一個。

吉爾嘆著氣取下耳機,回頭看了看整間屋子。除了有些文件散落在地上以外,這裡和從前的那個辦公室沒什麼區別。桌上胡亂堆放著文件,被電腦、私人物品、雜物塞滿的書架,狐狸皮。此外,在大門背後還有一人多高的槍支保管庫,這是用強化鋼材製造的——這個大傢伙關係到吉爾的希望是否會落空。

在外面徘徊的怪物不會輕易死去。那個只針對S.T.A.R.S的殺手。

想到它那巨大而結實的身體帶給人的震撼,吉爾不禁渾身發抖。明明很簡單就能把自己殺死,但吉爾想不明白它為仟么沒有把門砸爛衝進來。

光是想想他那漆黑的恐怖身影就讓人想找個陰暗隱秘的地方躲起來。跟它相比,在穿過建築物之間時遇到的喪屍簡直就像小孩子一樣。當然,它的危險性也與外表成正比,特別是在看到它對布拉德做的事之後。

吉爾拚命控制住思緒,不讓自己繼續往下想,儘力把那些恐怖的情景趕出腦海。就算考慮得再深,對目前的狀況也沒有絲亳助益。

該回去幹活了。她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停下來,模模糊糊地想到之前坐在這裡的那個自己跟現在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感覺從那以後已經過了一生那麼長的時間。

她打開最上面的一個抽屜,在回形針盒子下面總是放著一套預留在辦公室里的小道具。

找到了!吉爾打開小布包,用專業的目光檢查著這些扭桿、小鉤。專業小偷的女兒這個身分有時能派上大用場。雖然幾天前她不得不用槍朝鎖射擊把門打開,但那既複雜又不安全,手裡這些精選的用具在那種時候就會變成強有力的援軍。

而且雖然我沒有武器保管庫的鑰匙,但之前曾這麼干過幾次。

她在沒有人的時候曾試過幾次,結果發現只需要花一點兒功夫就能把門打開。保管庫的樣式太老舊了。

吉爾蹲在門前,將鉤子和扭桿插進鑰匙孔,然後慢慢旋轉,尋找開鎖的號碼。不到一分鐘,大門就像是在回報她的努力一般被打開。她眾多願望中的一個也以一塊不鏽鋼的形式實現了。

「巴瑞?波頓,上帝保佑你。」輕鬆地嘆了一口氣之後,吉爾從空蕩蕩的槍架上取下沉重的左輪手槍。柯爾特大蟒點三五七口徑左輪手槍,六發麥林高爆彈裝填在迴轉彈倉之中。巴瑞是AIpha小隊的槍械專家,狂熱的槍械愛好者。他曾帶著吉爾進行過好幾次射擊練習,總是熱情推薦她試試自己的柯爾特手槍。據吉爾所知,巴瑞有三把口徑不同的手槍——其中這把點三五七的威力是最大的。雖然不清楚他為什麼將大蟒留了下來,但這簡直就像奇迹一樣……而且,在保管庫下方還有一個裝有二十幾發子彈的小盒子。雖然沒有找到霰彈槍的彈藥,不過抽屜里還散落著足夠裝滿一個彈夾的九毫米子彈。

看來到這裡來還是有價值的。另外,有小道具的話應該就可以進入樓下的證物室,看看收繳的物品裡面有沒有能用的。

事情越來越順利了。剩下的就只需要在天黑之後一邊躲避喪屍和凶暴的基因變異生物一邊找尋出路,逃出浣熊市。當然,還要盡全力避開那個偏執地追蹤S.T.A.R.S的暴君。

想到這兒,吉爾為出現在自己臉上的微笑感到有些驚奇。不斷逼近的爆炸再加上惡劣的天氣,一定會把這裡變成一個熱鬧的聚會地點。

「好……」輕聲嘟囔之後,吉爾用有些乏力的手拿起子彈往彈夾里裝填。從很早之前開始,她那纖細的雙手就一直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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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化危機05:復仇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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