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卡蓮?德萊爾大約三十齣頭,有著一頭金色短髮的她是一位身材高挑纖長的女性.辦事十分認真,給人一種高效率的印象。她那小巧整潔的屋子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甚至讓人覺得細菌根本無法在這裡存活。卡蓮為瑞貝卡挑選的衣服被疊成非常齊整的樣子,徹底體現了主人的實用主義。深綠色的T恤,一條漿洗過的嶄新同色系褲子,黑色棉襪,還包括內衣。就連在浴室里也能感覺到卡蓮的性格。在貼有白色瓷磚的牆壁上設置有好幾塊擱板,將不同用途的物品分開置放。

掀開法醫學專家這個面具,骨幹里其實是個強迫症患者嗎……

瑞貝卡立刻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而感到抱歉。儘管還不太習慣這一切,但卡蓮畢竟友好地歡迎了自己的到來。說不定她只是不喜歡雜亂無章的生活罷了。

少女坐在馬桶上,將過長的褲腿向腳腕方向卷了一截。在將穿了好一陣的衣服脫掉之後,她的心情似乎也變得愉快了一些。儘管前一天晚上的睡眠一直斷斷續續,可令人驚奇的是。今天起床后瑞貝卡竟然感覺自己的腦袋出奇地清醒。下飛機之後,大衛在機場租了一輛車,並在凌晨時分找到一間便宜的汽車旅館,兩人沒有多說話,搖搖晃晃地走進各自的房間。瑞貝卡由於太過勞累,在好不容易脫下靴子之後一頭栽倒在床上。醒過來時發現已經是上午十點,於是她匆匆洗了一個澡。忐忑不安地等著大衛叫她。

大門發出了開關的聲音之後,陌生的腳步聲漸漸靠近起居室,高漲的不安和緊張瞬間將她拉回到現實中。她立刻穿上運動鞋,飛快地系好鞋帶。決定的時刻已經越來越近,儘管從她睡醒開始就一直在思考這件事,但在現實中真正體驗到時,還是感覺受到了衝擊。現在想起在巴瑞家突然遭到的襲擊就像是前世的遭遇一般,可那其實只是幾個小時以前的經歷……

而且,再過幾個小時,一切都會結束。她所擔心的是在這段時間裡究竟還會發生什麼事。大衛和這個小組當時並沒有跟自己在一起,他們還什麼都投有見過,死去的獵犬,蛇,地下坑道里的奇怪生物。以及……暴君。

將記憶中的那些影像抹掉之後,瑞貝卡站起身,從床上拾起自己那些污損的衣物塞進帶到飛機上的空旅行包里。位於卡利班海灣的研究設施不一定跟斯賓塞別墅的性質相同,而且就算再怎麼擔心,情況也不會有絲毫變化。瑞貝卡在鏡子前停下腳步,仔細看了看自己那有些緊張的表情,之後邁步走出房間。

她在穿過廚房和門廳后徑直朝起居室走去。同時聽到了大衛那歌唱一般的說話聲,他好像在說明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

「說好了今天早上儘快給他們打電話。其中一位在FBI有門路。只要我們能找到證據。應該很快就可以通過那個人展開調查。那邊還等著我們行動的結果……」

瑞貝卡走進房間后,大衛便停了下來,裡面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著她。卡蓮搬來了好幾張椅子,她本人也坐在與玻璃咖啡桌鄰接的其中一把座椅上。大衛面對著一條長沙發,那裡坐著兩名男子。

大衛向瑞貝卡微微一笑,剩下的兩人也都站起身來走上前等著大衛介紹。

「瑞貝卡,他叫史蒂文?洛佩斯,是一位天才電腦工程師,也是小隊里首屈一指的狙擊手。」

史蒂文帶著一臉壞笑跟瑞貝卡握了握手,那張笑臉讓他看上去像是個少年一樣。雪白的牙齒和經過充分日照的小麥色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一頭黑髮下面是兩隻機敏的黑色眼珠,不過個子只比瑞貝卡高了幾英寸。這麼看起來,他比瑞貝卡好像大不了幾歲。

史蒂文的視線顯得十分友好。在這種情況下,瑞貝卡不禁有些後悔,剛才在離開浴室前應該好好整理一下頭髮。不管怎麼說,史蒂文長得十分英俊。

「這邊這位是約翰?安德琉斯,通信專家兼偵察兵。」

約翰的皮膚呈現出桃心木一般的深褐色,雖然沒有鬍鬚,但總給人一種長得像巴瑞的感覺。身高在一百八十厘米以上的他渾身都是壯硬的肌肉。在向瑞貝卡投以一個爽朗的微笑時,他的雙眼似乎散射出了明亮的光芒。

「這位是瑞貝卡?查姆博絲。浣熊市S.T.A.R.S的生物化學家,也是醫務兵。」大衛介紹道。

儘管約翰已經沒有再與瑞貝卡握手,但臉上仍然保持著微笑:「生物化學家?真的嗎?你今年到底多大啊?」

瑞貝卡看到約翰眼睛里閃爍的幽默情緒之後,微笑著回答:。十八歲,十八歲零九個月。」

約翰有些嘶啞地低笑了幾聲之後返回沙發坐好。而史蒂文的視線並沒有轉開,他還面對著瑞貝卡。

「那你最好提防一下洛佩斯。」約翰用十分刻意的語氣再次開口,假裝是在給瑞貝卡說悄悄話一樣,「這傢伙剛滿二十二歲。而且是獨身。」

「別再說了。」史蒂文立刻紅著臉抗議道。然後他誇張地轉過身對瑞貝卡說:。約翰就是這樣的人,你不用理會。他總覺得自己很有幽默感,但實際上除了他自己以外誰也不認同這一點。」

「可你媽媽一直說我是個有趣的人。」約翰立刻反駁他的話,史蒂文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大衛舉起一隻手制止了兩個人。

「那些話留到以後再說。」大衛平靜地說,「如果要在今天之內完成任務的話,準備時間就只有幾個小時。快開始吧,明白了嗎?」

多虧史蒂夫和約翰的玩笑,房間內的緊張感稍稍得到了一些緩解,小隊成員之間也一下子變得融洽了許多——但當大衛說完話,並將神秘人物特蘭特交給他的文件取出來擺在桌子上時,所有人都立刻換成了一副極其認真的表情,這讓瑞貝卡感到安心了不少。可以肯定.他們全都是相當專業和優秀的同伴。

不過,跟是否專業有什麼關係嗎?瑞貝卡不禁在心中小聲念叨。

浣熊市的S.T.A.R.S小隊毫無疑問也是相當專業的,但安布雷拉進行的那種試驗與調查人員是否專業恐怕沒什麼關係。如果那種突然變異的病毒擁有持續傳染性怎麼辦?如果我們即將潛入的地方也有暴君的話……嗯.情況有可能比想像的要嚴重得多。

面對心頭這些接連不斷的惱人問題,瑞貝卡沒有任何答案。她一邊集中精力傾聽大衛講話,一邊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因為不必要的擔心而影響原本的工作。這是自己的第二個任務,絕不能讓它變成最後一個。

大衛一邊思考著瑞貝卡的狀況,一邊進行著說明。瑞貝卡是一位十分聰明的少女,也曾親身經歷過在安布雷拉的研究設施里發生的事,他不希望這位少女在面對新的小隊時有任何的不適應。

「我們的目標是潛入研究設施,收集安布雷拉進行研究或是調查的證據,同時盡量避免交火,在完成任務之後安全撤離。接下來我們再確認一次所有的步驟。如果有什麼疑問或是建議的話,不管多麼瑣碎的事也要提出來。聽清楚了嗎?」

所有人都點點頭,就像比賽開始前接受教練的指示時一樣。史蒂夫首先開口了。

「關於可能會發生的狀況方面。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大家也應該對此十分清楚。不過我還是想再確認一次究竟會有什麼意外。安布雷拉為了隱瞞在浣熊市發生的事件,投入了大量人力和物力。當地那些失蹤的漁民可能是因為侵入了他們在海灣的研究所範圍而遭到綁架或是殺害,可見那些人不惜用這種方式保證自己的試驗不被泄露。不過,我仍然認為他們其實不想引起社會過多的關注。」

「為什麼安布雷拉不派個人過來把這些負面新聞全都抹消掉呢,」約翰問道。

大衛搖了搖頭:「不能斷定他們沒有派人過來。也有可能當我們進入設施時發現所有證據全都已經被處理掉了——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就必須依靠在浣熊市的同伴以及其他人,從最初的線索重新開始調查。」全體成員又點了一次頭。還有一件事誰也沒說出來,也就是病毒有可能已經擴散到更廣的範圍這件事,大衛並沒有把它說出來。一方面是由於所有人都很清楚它存在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他也打算在準備會議的最後讓瑞貝卡來介紹跟病毒有關的情況。

大衛埋頭看著地圖,在心裡嘆了口氣,開始轉移到下一個話題。

「如果這是一次公開的行動,我們可以使用直升飛機直接越過那個設施的圍牆,可現實是我們必須悄悄潛進去。設施里很可能有許多人,但在整個過程中絕對不能觸發警報,否則我們的行動就相當於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因此,為了盡量避免被發現,最好從水路接近。去年在執行油輪任務時用過的小船應該還有一艘可以使用。」

卡蓮微微皺了皺眉頭.突然開口問道:「碼頭上有沒有可能安裝著警報裝置?」

大衛拿起地圖,用手指了指緊挨著圍牆,位於設施南面的一個區域:「我沒有想過使用碼頭。在潛入之前,我們一邊駛過碼頭……」大衛的手指緩緩向上移動,劃過整個海灣,「一邊大致觀察一下整個設施的情況,然後將船藏在燈塔下部的一個岩窟中。根據我的調查。在岩石陰影里好像有天然形成的道路與燈塔相連。如果那個洞窟走不通。我們再回頭去找另外的道路。」

「如果有人在面外巡邏的話,會不會發現小船?」瑞貝卡問道。

大衛搖了搖頭。S.T.A.R.S埃克塞特支部在去年夏天曾經使用同樣的小船接近一艘被恐怖份子佔領的油輪,將那伙宣稱如果不答應他們的要求就將油輪里的原油全都倒進海里的恐怖分子一網打盡。當時也是一次夜間行動。

「那艘船是黑色的,還配備了水下馬達,聲音非常小。如果趁天黑的時候去,很難被人發現。而且,使用船靠近還有一個好處,如果那個設施的環境『不安全』的話,我們能立刻終止行動,找機會再次下手。」

大衛耐心地等著隊員們仔細思考,沒有做出任何催促的舉動。雖然在他指揮下的都是些優秀的戰士,但這畢竟是一次自願性質的任務。如果有一個人對此抱有嚴重的懷疑,大衛希望對方能立刻就告知他。除此之外,他也會聽取所有與任務相關的意見和建議。

大衛的視線落到瑞貝卡那張稍顯稚嫩的臉上,看到一雙接受了S.T.A.R.S堅毅思想的棕色眼睛正在全力思考大衛的計劃。忽然間,他開始覺得瑞貝卡不僅僅是位對完成任務有極大幫助的少女,在其他方面也對她產生了好感。瑞貝卡在面對現實時那種優秀的包容能力吸引了在控制感情方面十分笨拙的大衛。

忽然,大衛似乎對自己這種持續不斷的緊張狀態感到有些厭倦,也對接下來一些事物提不起興趣,一些無趣的想法開始在他心裡滋生。就連精神的集中力也開始變得有些渙散。

振作起來。現在可不是該迷惑的時候。

「接著是詳細說明。」大衛說,「如果潛入成功,就一定要在陰影中呈之字形路線前進。約翰在卡連前方,首先調查突出的研究室地區,看看在那裡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史蒂夫和瑞貝卡跟在他們後面,最後是我。找到研究室之後全體成員都衝進去。我想瑞貝卡應該明白需要找什麼東西。如果電腦還能用的話,史蒂夫應該可以把資料導出來。其他人則負責支援。得到情報之後再原路返回。」

大衛將神秘男子特蘭特交給他的那首詩拿在手裡,單手在紙上輕輕點了幾下。

「瑞貝卡小隊的成員似乎也跟特蘭特先生接觸過。按照她的想法,這首詩應該與我們要找的東西有一定關聯。在潛入之前,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認真看一看。說不定裡面隱藏著什麼重要的情報。」

「可以相信他嗎?」卡蓮說,「那個特蘭特是我們這邊的嗎?」

大衛皺起眉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用緩慢的語氣回應道:「不管他是出於何種理由將情報提供給我。至少在這件事上,他的確站在我們這邊。而且瑞貝卡還提到,名單中有一個人是以前在病毒研究方面的天才。說明這份情報還是有一定的可信度。」雖然沒有直接回答隊友的提問,但這應該算是一種回復。

「在何種情況下會感染病毒?」史蒂夫冷靜地問道。

大衛把頭朝瑞貝卡轉去:「可以說說它到底是如何起作用的嗎?我想這多少需要一些背景知識……」瑞貝卡點點頭,面向其他隊員:「準確的途徑我現在還不知道。我的小組在行動中丟失了細胞組織以及唾液的樣本,因此授能對其進行任何試驗。但由於我親眼見到過病毒的效果,因此可以認定T病毒可以使用突然變異的原子對被感染細胞的染色體組進行改造,產生新的物質。而且擁有在不同種群之間傳染的能力,植物、哺乳動物、鳥類、爬蟲,可以在任何生物的內部進行增殖活動。有時也會在某個物種的內部以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生長。感染它的所有物種都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極具攻擊性。從我們在別墅里找到的報告書來看,至少在人類身上,T病毒是直接作用於大腦的。根據在等級明顯較高的D2感染體身上表現出來的影響,病毒似乎會引發感覺神經統合失調症,而且好像還有抑制痛覺的功能。我們所觀察到的感染者即使被子彈擊中也沒有反應,也看不到他們對自己身體的腐爛有什麼明顯感覺……」

年輕的生化學者頓了頓,應該是在喚醒自己的記憶。瑞貝卡突然變成一副比實際年齡要成熟許多的樣子:「雖然我也曾擔心過別墅里的病毒是不是可以通過空氣傳播,但那好像並不是研究者們所希望的形態。按照我的推測,科學家們很可能是以將病毒直接注入體內的形式來進行遺傳因子方面的研究。從我們幾個人並沒有感染病毒,而且它也沒有繼續擴散這一點來看,應該沒有空氣感染的危險。但必須要注意的是全力避免與細胞感染體的接觸。無論何種形式的接觸都是危險的,希望你們絕對不要忘記這件事——旦病毒進人血液,它就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劇毒。感染體的一滴血液里就包含了好幾億顆病毒的因子。要想完全抵禦感染,需要對生物災害十分了解的病毒學者制定一個詳細、完備的預防措施,不過就目前而言,只要盡全力避免直接接觸就行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病毒已經被消滅光了……或者是細胞活力正在下降。當然.這對它的破壞力沒有絲毫影響。」

混雜著緊張的沉默在房間里蔓延,每個人都在思考瑞貝卡那番話的含義。大衛注意到同伴們似乎有些顫抖,接著便發現其實他自己也一樣抖個不停。知曉病毒的毒性和聽到詳細、可信的說明完全是兩碼事。

混蛋,那些傢伙到底在想什麼?竟然可以遣出這種一經接觸就會傳染的可怕病毒.我們究竟要怎樣才能活下去?

正為這個事實憤慨不已時,另一件事突然又在他腦海里浮現出來。如果小隊里有誰感染了病毒,自己能否經受得住那樣殘酷的考驗?在自己擔任指揮官和隊友一起去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曾出現過有部下受傷的情況——在他成為S.T.A.R.S的隊長之前.曾經在戰鬥中失去過兩名隊友。但接下來,自己究竟是要將他們引向有可能遭受殘酷災難侵襲的地方?還是一個可能被殘忍的怪物殺死的地方?

這不是上級交給他們的任務,所有責任都要自己來承擔。真的要讓這些隊友去面對那樣的危險嗎?

「哼,看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約翰打破了沉默,「既然一定要到那個地方去,還是早些動身比較好。」他對著大衛笑了笑,「你應該很了解,我非常喜歡戰鬥。而且,看樣子必須要阻止那些混蛋繼續散播那種可惡的病毒。沒錯吧?」

史蒂夫點了點頭,瑞貝卡也是如此。她很清楚留在浣熊市的同伴有可能會遇到嚴重的災難,但還是下定決心來到了這裡。

大衛突然感到自己對同伴的感情就像波濤一般涌了上來。驕傲、恐懼、溫暖混雜在一起,那種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奇特感受令他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不少。

經過短暫的沉默和迷惑之後,大衛重重地點點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錶。離去船塢還有兩、三個小時的空餘時間。

「好。」大衛說,「先到倉庫去收拾裝備,剩下的話以後再說。」

看著隊員們站起身紛紛向外走去的身影,大衛小聲告誡自己:這些人之所以在這裡,是因為他們認識兩了這項任務的重要性,出於自願來參加這個危險任務的,每個人都很清楚在那個海灣里危機四伏。因此,就算髮生什麼不測,如果想通了這件事。多少可以算是一個安慰。

卡蓮坐在卡車後部,往手槍里裝填子彈,一顆顆九毫米子彈發出咔喀咔嚓的聲音被壓進彈夾。而剛才的那謎一般的詩句在她腦海里不斷回蕩。

接到阿蒙的信息/重色系列/輸入答案得到鑰匙/調換文字和數字/時間的彩虹/不要數/用藍色進入

將完成裝彈的手槍像其他武器那樣插進腋下的槍套之後,卡蓮發著呆,在伸手去取另一把槍之前將剛才上子彈時沾在手上的潤滑油抹在褲子上。這時,有幾縷清爽的涼風吹進了悶熱的卡車中,空氣中立時飄散著一股夏日那溫暖的海水氣味。不一會兒,車便停在了海灣南面。離海濱約四分之一英里的空地上。太陽正緩緩沉入地面,被它一照,卡車便在滿是沙塵的地面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不遠處不時傳來波浪拍打海岸的聲音,它們與其他成員進行準備工作時的低語混在一起,就像一支能讓人心平氣和的美妙樂曲。史蒂夫和大衛開始準備小船,約翰在調試水下馬達,大家從S.T.A.R.S的倉庫「借」來的藥品則集中在瑞貝卡手裡。

文字和數字……是指暗號嗎?這跟下一行那句「時間的彩虹」有什麼聯繫嗎?要數的是這首迷題詩全部的行數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卡蓮就像一隻渴望骨頭的小狗一樣緊緊咬著那些毫無關聯的語言不放,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有一個整體概念將寫在上面的東西全都聯繫在一起,還是說每一行都有完全不同的意思,又或者是作為一個更大的謎題等待著看到它的人去把它完成?如果收到阿蒙傳來的訊息,是不是可以說阿蒙是在安布雷拉工作的人?如果真是那樣,他為什麼要給我們訊息?

完成最後的裝彈后,卡蓮將手伸向防水的手提包,集中精神開始進行她應該完成的任務。她十分清楚,在結束這個細緻的工作后,自己又會被那奇妙的詩篇吸引。卡蓮的性格就是這樣,只要看到模稜兩可的事就靜不下心來。答案必定存在。想要得到那個答案,必須集中注意力,按正確的順序一步一步地把謎底找出來。

半自動手槍已經完全準備好,放在卡車前部的那台已經調整完畢的無線電裝置旁邊。大衛一直主張輕裝上陣,除了S.T.A.R.S配備的標準裝備貝雷塔手槍以外,最好不要帶其他武器。卡蓮雖然贊成他的想法,但出於安全考慮還是帶了一把安裝著夜視望遠鏡的小槍。在來的路上聽到關於「喪屍」這種怪物的詳細描述之後,她對手槍加鹵素手電筒這種裝備實在是不放心。

還是承認吧。自己自從接到大衛的電話就一直對這次的任務感到有些害怕。無論是混亂的現實還是那張寫有謎題的紙片都讓她無法安心。

諷刺的是,卡蓮迫使自己解開這道謎題的初衷其實是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沒想到居然起了反效果。特蘭特好像跟那個企圖在卡蓮故鄉引起生物災害的安布雷拉公司有什麼聯繫,也許他正打算和S.T.A.R.S共同策劃什麼事。被收買的究竟是誰?在卡利班海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安布雷拉隱藏了什麼?那首詩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目前而言,資料太少了。

卡蓮一直為自己的想像力而自豪。那不是毫無根據的直觀感受,而是在現實證據的基礎上推想出真相的能力。在她的專業領域裡,這種能力甚至是成功的關鍵。她明白自己可能會給人有時過於冷靜一說得不好聽就是冷酷——的印象,但卡蓮並不打算因此而做出任何改變。她很喜歡那種在理解一切事實之後感受到的安穩和舒心。因此不管是分析血液濺起的形態、傷口的入射角度、還是解答謎題,她都並不僅僅滿足於了解發生現象的原因,還想知道整個發生的過程,並從中得到極大的滿足感。而在卡利班海灣遇到的這個無法解答的謎題,簡直就是對她那種慎重思考過程的侮辱。卡蓮並不是喜歡解謎,而是因為感覺那些東西的存在玷污了島己所秉持的秩序,玷污了那種掌控一切的現實感覺——因此,不把這上面的東西全部弄清楚,她是絕對不會安心的。

武器準備已經完成,接下來需要再次檢查萬用腰帶,確認所有裝備都已經安放好,至於其他的事去問大衛就行了。

在感覺到有汗水順著後背向下滑落的時候,卡蓮停止了動作。打開的卡車後門外面一個人也沒有,腰帶上的口袋她已經檢查了兩遍。在突然感覺到一絲罪惡感時,她將手伸進背心的口袋,從裡面取出一個不為人知的小東西。從手心傳來一股熟悉、親切的重量感,讓她的心情一下子安穩了不少。

呵呵。其他人要是看到這個,一定會嚇一大跳。

鄂是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父親從戰場上帶回來的,也是父親不多的遺物之一——老式手槽彈。由於這種手榴彈表面有縱橫的網格,因此人們喜歡稱它為「菠蘿」。帶羞這個東西來參加行動,還真不像是那個滿腦子實用主義思想的自己,感覺有點兒傻乎乎的。不過,這個手榴彈可以說是自己的護身符,每次執行任務時都會貼身帶著。而且,卡蓮甚至還毫無來由地相信這個東西說不定會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不過,這種事充其量也就只能說給自己聽。S.T.A.R.S使用的手榴彈都是由秒錶控制起爆的,還有安裝了電腦晶元的閃光手雷。這種古舊手雷的拉環,說不定不用鉗子根本就拔不出來……

「卡蓮,可以幫幫忙嗎?」

卡蓮一臉驚恐地抬起頭,看到瑞貝卡那張認真的稚嫩面孔出現在卡車後部,正在往裡面看著。她的目光很快便停留在卡蓮的手榴彈上,這個小東西瞬顯激發了少女的好奇心。

「不是不許帶這種爆炸物嗎……那個是『菠蘿』吧?我還從沒見過實物。還能用嗎?」

卡蓮立刻朝四周望去,在確認其他同伴並沒有聽到之後面對年輕的生化學者露出了一絲苦笑。她因為被人看到自己帶著這個而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真是的,又不是做什麼壞事被人發現。這個孩子應該還不怎麼了解我,不會在乎我是否迷信的。

「噓!被聽到就糟了。到這兒來。」卡蓮說完后,瑞貝卡立刻老實地鑽進了卡車。不過她臉上卻帶著詭異的微笑,像是要跟卡蓮一起策劃什麼陰謀一般。看到這位少女化學家這副模樣,卡蓮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喜悅。她在S.T.A.R.S已經待了七年,還從未在其他人身上找到過這種感覺,就這樣。卡蓮突然對瑞貝卡產生了某種好感。

「的確是『菠蘿』。不過我可不是帶著爆炸物去執行任務。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說,好嗎?這是我的護身符。」

瑞貝卡揚了揚眉毛:「把真正的『菠蘿』當護身符?」

卡蓮點點頭,一臉嚴肅地看著瑞貝卡:「沒錯。要是被約翰或是史蒂夫看到,他們一定會笑話我的。雖然自己也覺得有些無聊,但這是我的秘密。」

「我可不這麼認為。我的朋友里有一位叫吉爾的,她也總是帶著幸運的帽子……」瑞貝卡抬起手把自己的劉海撥開,露出綁在淺茶色頭髮下面的紅色印花大手帕,「這兩個星期一來我一直綁著這個。是進入斯賓塞別墅時繫上的。」

瑞貝卡的臉一瞬間變得有些陰鬱,但馬上又恢復了笑容,兩隻淺褐色的瞳孔中充滿了真誠:「不要跟其他人說哦。」

這下,卡蓮是真心喜歡上瑞貝卡了。她將手榴彈裝回口袋後面,對瑞貝卡點了點頭:「謝謝你。對了,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少女臉上立刻浮起幾根繃緊神經時才會出現的小血管:「差不多。約翰說得再測試一下耳機,其他的一切OK。」

卡蓮再次點點頭,開始思考有沒有什麼話可以減輕這位少女的緊張,但最後沒有找到。瑞貝卡已經體驗過安布雷拉的恐怖,無論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說不定還會讓她以為自己以居高臨下的態度說話。

更何況,卡蓮自己也感到十分不安。她希望能些消除這種困惑——但沒有什麼方法可以達到令她習慣恐怖的效果。就算有,她自己也不可能辦得到。在迄今為止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每一次首先從卡蓮心中湧出的感受是預知、是對真相的完整把握,還有某種對知識的渴望。

「先把武器篩選出來,剩下的都帶走。」結果,卡蓮只說出了這樣的話。瑞貝卡應該能夠承受她必須要做的事。

伴隨著慢慢從黯淡的夏日夜空中落下的夕陽,瑞貝卡和卡蓮將武器從卡車上搬了下去。從大海方向飄來的微風開始帶有一絲涼意的時候,大西洋上空終於出現了第一顆閃著青白色光芒的星星。

黃昏正悄悄地接近,小隊成員們保持著安靜,慢慢向海邊移動。有人開始裝備武器,有人活動手腳,有人盯著深藍色的大海,靜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成旋渦狀的波濤就像是要將所有秘密都吞噬一般,不停攪動著海水。

當最後的光亮也從海平面上消失時.五個人全都做好了準備。約翰和大衛讓小船朝寬廣的暗影之中滑去。卡蓮藏上漆黑的無邊帽,在輕輕敲了幾下口袋中的護身符之後.虔誠地祈禱絕對不要使用它。

真相就在前方等著他們。是時候去探尋那裡究竟有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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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化危機02:噩夢的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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