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賭局
因為小鬼必須要呆在小二樓,我們要回屋才能還魂,所以下了公交車,我們就繞遠路到屋後頭,讓王亮接頭打開窗,從窗戶翻了進去。
弔死鬼很緊張地說:「你們可回來了,急屎偶了。」
王亮說:「那賭鬼一直在門口站著,站了幾個小時了。」
小二樓就那一個大門,還被吳祥的屍體撞壞了。
他堂堂一個魔,進到這裡應該如入無人之境,為什麼不進來?
我馬上讓三娘和貔貅把我和小鬼魂魄歸位,然後走到門口去看。
只見那賭徒一臉戒備地盯著豎在門上的吳祥的屍體,口中還在自言自語:「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種門飾,竟然將死人插在門上,這到底是什麼機關?」
搞了半天他一直沒進門,就是在研究這個。
我小心地打開門的一條縫,從門縫裡看他。
賭鬼一見我,戒備地掏出三個骰子放在身前,道:「你到底在耍什麼花招,這是什麼東西?」
我說:「這你還看不出來,這是門把手。」
「門把手?」
門本來就是雷迪嘎嘎隨便擺的,我在門后拉著吳祥的腿一推,門「轟」的一下就倒了。門口揚起一陣灰塵。
我手一攤,笑呵呵地說:「你看,這不就開了嘛。」
灰塵散去,卻見賭徒已跳到一旁去了。
竟然沒砸到他。我很惋惜。
賭徒臉色不變,嘴上依然呵呵呵呵呵地笑著:「原來如此。」說罷,抬腳進了屋子。
小鬼正從門裡往外看,看到賭徒,竟然嚇得連關門都忘了,本來就白的臉嚇得更白,魂魄近乎透明。眼看著就要嚇得魂飛魄散,三娘一把按住他,手上那鳳紋扇子在小鬼身上扇了幾扇,淺笑道:「不要害怕。」小鬼的魂魄這才恢復了原來的顏色。
賭徒看到他,眼睛一亮:「原來如此。」賭徒笑道,「過了這麼久我早就忘了把你埋在什麼地方,那人告訴我是這裡,果然沒錯。」
我問:「誰告訴你的?」
「一個穿白色西裝,帶著一隻饕餮的男人。」賭徒頓了一下,道,「也就是改變我的命運,告訴我搜集魂魄就能變成魔的人。」
改命人!
「一定贏!」賭徒笑道,「好久不見了。」
小鬼的魂魄又是一抖,雲美連忙上前抱住他。
「一定贏!」賭徒喝道,「見到主人還不過來。」
我聽到這裡才發現那「一定贏」就是小鬼的名字。我說為啥問小鬼叫啥名字他不吭聲呢,這名字起得……真是簡明易懂又樸實。
見小鬼還是不動,賭徒上前就準備去抓小鬼。
「等下!」我一把抓住賭徒的手,「你想幹什麼。」
賭徒道:「他是我養的小鬼,我要帶他走。」
「你遺棄了他幾百年,契約早就喪失效力了,就算你告上法庭也沒人理你。」我說,「現在他是我的住客,豈是你想帶走就能帶走的?」
賭徒道:「你什麼意思?」
「他生是你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擋住小鬼,高聲說,「想帶走他,你得先過我這一關。」
賭徒用那雙神經質的眼睛看著我,問:「你想怎麼樣?」
「我,」我一字一句地說,「和你賭!」
賭徒先是一愣,然後呵呵呵呵呵地笑了:「有趣!有趣!」
「我已經贏了一千個人的靈魂,又已經修鍊成賭魔,你們竟敢挑戰我的賭術。」他毫無光彩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目光從我們身上一一掃過,「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既然是賭博,必然要有賭注。」賭徒呵呵呵呵呵地笑道,「你想拿什麼和我賭?」
「自然是賭小鬼的魂魄。若是你輸了,那麼你和小鬼之間的契約無效,還他自由。」
我心一橫,說道,「要是我輸了,你就拿走我的魂魄!」
「嘖嘖……」賭徒搖著頭道,「我見你氣勢十足,還以為你會和我玩大的,誰知道竟然是這樣無關痛癢的賭局。」
我怒道:「你說什麼?」
「這種賭局,你贏也好,輸也好,對我都沒有絲毫影響。」賭徒搖著手上的三個骰子道,「沒意思!真沒意思!」
我們不知道他想耍什麼花招,都警惕地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我前半生逢賭必輸,養小鬼之後便戰無不勝。可是人生不過數十載,養小鬼又耗去我的陽壽。我還未享盡榮華富貴,就感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害怕之下,我就逃離了這地方。」賭徒道,「可是天不亡我,臨死前我遇到高人,問我有什麼冤枉,我跟他說就算死了我也要賭!我也要贏遍天下人!於是我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又是神秘的高人……」三娘和我對視一眼,意味深長地嘆道。
「我本來以為這樣我就開心了,後來卻發現我錯了!」賭徒的語調第一次發生了變化,他看著自己的手憤恨地道,「只能贏的賭就不是賭!在賭之前我就知道了結果,我就知道了我會贏!沒錯,我現在依然在賭,可是賭博的樂趣,在未知的結果揭曉之前的那種緊張、刺激和興奮全都沒有了!」
「幾百年!整整幾百年,我再沒有一次感受到賭博帶給我的快樂!這幾百年,我做著自己最喜歡的事情!但是卻沒有一點幸福感!而且因為和那高人定的契約,我不能停止賭博,必須不停地和人賭博贏取別人的靈魂!」賭徒捂著臉吼道,「幾百年了,我過得生不如死!」
「所以呢,」雲美說,「你想怎麼辦?」
「現在,普通的賭注已經沒辦法滿足我了……」賭徒從捂住臉的手指縫裡陰陰地看著我,「我們玩個大的。」
「什麼大的?」
賭徒呵呵呵呵呵地笑了起來,舉起右手,他的指間夾著三個骰子:「這三個骰子,代表我的法力。我們來賭三局,若是三局中你們贏我任何一局,我就算輸,我不止輸掉和小鬼的契約,而且還將輸掉我自己的法力。」
「失去法力有什麼用?」我在心裡問貔貅。
貔貅對我說:「他作惡多端,若是失去法力,馬上會陷入養小鬼的報應中,不僅小鬼原來受的苦會千百倍償還到他身上,他還會被千鬼所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你剛才說『若是三局中你們贏我任何一局』,」三娘問道,「『你們』的意思是?」
「呵呵呵呵。」賭徒掃了一眼房中的人鬼妖,答道,「我允許你們想任何方法來贏我,雖然是馬力術和我賭,但是你們可以一起與他出主意,出老千,甚至使用法術。」
「你既然是賭魔,那麼在賭博方面,你的法力必然勝我們一籌。」三娘又說,「使用法術這一條對我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
「那好吧,既然你提出來了。」賭徒自負地一笑,「我不用法術,若是我用了法術,就算我輸。」
「這倒是奇了怪了,三局裡贏一局就算贏,而且我們是以多對少,還可以出老千使法術,這賭局的設置已經完全偏向我們,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你又不是做慈善的。」
我問,「你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我這邊賭注下大了,你們的賭注自然也得加大。」賭徒呵呵呵呵地道,「只有你一個人的靈魂我可不滿足。無論是人、鬼還是妖,你們這裡的數量和質量都很好。」
他環視了一眼,將一個骰子彈到地上。那骰子在地上骨碌碌地打著滾,賭徒道:「既然都是賭了,那我們的賭注也用賭的方式……若是我贏了,就扔一個骰子,骰子指向幾,你們就得給我幾個魂魄。」
骰子終於定了下來,六的那一面直直朝上。
「若是你們在贏之前靈魂全都輸給了我,那麼自然算你們輸。」賭徒扔著剩下的兩個骰子,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眼中閃著寒光,「怎麼樣,賭不賭?」
我說這賭徒為什麼這麼善心給我們開了這麼好的條件,原來他不是只想要我的靈魂,是想連屋子裡的眾鬼和妖怪也一併收了!
小鬼、雷迪嘎嘎、弔死鬼和男人頭暫且不論,光雲美和三娘就不是普通的妖怪,再加上皮卡丘和我,幾個人聯合起來群毆賭鬼一個,未必沒有勝算。
賭鬼似乎看出我在想什麼,呵呵呵地笑著,舉著手中的骰子道:「我的靈魂在這三個骰子里,而它們沒有實體,你們完全觸摸不到,所以除了賭,再沒有別的方法能傷害我。」
「所以你們現在只有一種選擇,賭一局,如果輸了我就會帶走小鬼,而你會死。」
賭徒慢悠悠地說,「或者賭三局,三局裡只要你贏一局,你們之中的任何人都不會有事,死的會是我。呵呵呵呵!」賭徒說,「怎麼樣,哪種對你們有利,你們應該很清楚吧?」
我在心裡琢磨了一下,轉頭問其他人:「我覺得按照之前我經歷過的那麼多事情中別人死了我都死不了的情況來說,要是放電視劇和書裡面我肯定是個主角。所以根據主角不死定律,就算我跟他賭一把拼了,我也肯定能贏!」
三娘搖頭笑道:「那可未必。」
弔死鬼說:「瑪麗叔屎了會怎麼樣?」
雲美說:「輸了的話,作者就可以說『主角已死,此書完結』,然後光明正大地坑了。」
「what?」男人頭驚道,「還有這招?」
三娘點頭:「現在很多作者都是太監。」
「馬力術。」雷迪嘎嘎很傷心地看著我,「我會想念你和你給我吃的紅燒肉的。」
我覺得我很危險。
可若是我一個人賭,輸了也就一條命,我這輩子沒做過啥特別偉大的事,今天就算我做了一回。要是我死了,小廣告業務停止,我們市裡的城管和清潔工大叔大媽的工作能大大減輕,也算是賭徒為民除害了。
若是賭三次,那要輸了,小二樓里的全部人都得賠進去。
「我們已經想好了。」三娘看著我,溫柔一笑,然後對著賭徒伸出三根手指頭,道,「我們賭三次!」
我一聽就急了,連忙說:「等等,你們得想清楚,這不划算。」
「還沒有賭,勝負未知,划不划算誰也不知道。」雲美說道,「馬力術,我們相信你。」
「小鬼不素你一個人的。」弔死鬼說,「偶和他處的時間比你們多的多,為蝦米你可以拿命賭,偶就不可以?」
「多一把賭局,就多一次贏得機會。」男人頭說,「不就是一條命嗎!whocare!」
雷迪嘎嘎用力地點點頭,說:「care!!」
我狠狠拍了一把雷迪嘎嘎的頭,極其感動地看著面前的鬼怪們,站在儲物室門口的小鬼也低著頭不停地揉眼睛。
「小馬哥,你放手去搏吧。」三娘看著我笑道,「即使輸了也沒有關係。我聽苟富貴說,奈何橋最近正計劃擴建,既然橋大了,一個人走未免太過空曠,大家一起過去,熱熱鬧鬧地,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我胸口一陣發熱,莫名的感情堆積在心中,令我情緒激昂,豪情萬丈。
有朋友願意拿命陪我賭,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好,咱們賭!」我轉過身,指著賭徒,高聲道,「我們賭三次!看最後是你死,還是我活!」
「你死我活……」賭徒呵呵地笑道,「好,不過在此之前,我先和你說賭博規則。」
「又有什麼規則,」我說,「你都能讓我們使用法術了,還能有什麼規則?」
「這規則不止是約束你,也約束著我。」賭徒說,「這是賭博的三條基本法則,只要我們開賭,就等於形成了賭博契約,必須遵循這三條規則,違反這規則的一方會魂飛魄散。」
「得,你說吧。」我說,「哪三條規則?」
「其一,」賭徒說,「賭博必然有輸有贏,像是『這局我賭你贏』之類的賭局無法成立。雖然我同意你們使用法術,但是賭博靠的是技巧,若是用法術出老千被我看出來,依然算你們輸。」
「其二,成百上千年才能看到結果的賭局不成立。賭局有時間限制,最長時間不得超過二十四個小時。」
「其三,願賭服輸。無論賭了什麼東西,只要輸了,就得付出賭注,不能反悔。」
「等下,」我說,「賭局輸贏誰來算?」
「呵呵……」賭徒道,「我早知道你會問這個。」說完,手一翻,從骰子里倒出來一個人。
那人穿著警服,一張國字臉,看起來正氣浩然,很是面熟。
這不是之前張佳燕碟仙事件和濃霧事件收尾時才出現善後的警察小隊長么,這次竟然出現得這麼早。
賭徒得意地笑道:「我從警察局逃走的時候隨手抓了一個人來做我們賭局的裁判。怎麼樣,人間是非向來都由衙門判定,我抓一個衙門裡的人回來裁定賭局勝負,你們也會心服口服吧!」
「這是怎麼回事?你搞什麼把戲,剛才把我困在哪裡了?」警察小隊長對著賭徒怒喝道,「竟然公然襲警!」
他顯然是在警局突然被抓出來的,胸前還掛著警牌,上面寫著他的名字——南晨。
「不要擔心,賭局結束后,我自然會放你回去。」賭徒道,「不過在這之前,你哪都不能去,只能在這裡判定我們賭局的輸贏。」
「什麼亂七八糟,裝神弄鬼的。」南晨顯然已經在骰子里把我們的話聽得八九不離十,額頭青筋直冒,「你們不止綁架警察,還想讓我看著你們聚眾賭博!」
「活該!」我說,「叫你們沒事找事把他從下水道撈上來!」
「呵呵呵。」賭徒倒是一點也不在意,拿出一枚骰子往天空一扔,道,「那麼,我們開始賭吧。」
隨著他的話音,那骰子瞬間擴大,變成一個結界覆蓋整個小二樓。我們面前出現了一張長桌,桌上放著撲克、牌九、麻將、轉盤各種賭物。
南晨看著面前的這一切,顯然意識到了現在所經歷的事情非同一般,臉色越發凝重。
三娘和雲美馬上上前檢查東西,然後對我點頭:「這些東西沒有什麼機關,是正常的。」
賭徒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你們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在這些東西上做手腳都是一些下等人乾的事!我堂堂一個賭魔,又怎麼會使那種下作把戲!」
他倒是忘了當初養小鬼出老千的人是誰了。
賭徒問南晨:「第一把怎麼賭?」
不愧是警察,南晨很快鎮定下來,說道:「這樣吧,第一場賭局你們來擲骰子,扔三個骰子誰點數大誰決定賭什麼。接下來的賭局就由輸家決定賭法。」
我一聽就知道糟了,扔骰子肯定是賭徒的強項,我一開始就處於劣勢。我拿起三個骰子扔在桌上,一個三點一個二點,最後一個是五點,總共十點。
賭徒咧嘴一笑,對我道:「想想剩下兩把賭什麼吧。」然後也抓起三顆骰子隨手往桌上一扔,那三顆骰子骨碌碌地轉了半天,最後停下的時候,一個四點一個二點一個五點,總共十一點,正正好比我多一點。
「oh。」男人頭嘆道,「只差一點,真可惜。」
「不對。」王亮說,「你看他的骰子數,其中兩個和馬力術的一樣,只有一個多了一點,這種花色的概率比其他組合點數的概率要小得多,這賭徒分明是在顯示自己對骰子的控制能力!」
那他上來就直接要求賭骰子,我就鐵定輸了!
「呵呵呵呵。」賭徒笑呵呵地問,「你說第一局賭什麼好呢?」
這不是廢話么,這擺的一堆亂七八糟的賭具我大多隻在電影上見過,有些看都沒看過,名字都叫不出來,你問我不是白問。
「看起來你並不是經常賭的人,那麼我們就玩個簡單一點的好了,第一局只是個熱身,也用不著那麼嚴肅。」賭徒從桌上拿起一副撲克,「乾脆我們來抽王八吧。」
「……」他這話一出,不止是我,連南晨都愣了。
「呵呵呵呵呵。」賭徒把撲克打開,一字排開,從中挑出一張小王一張八扔在桌上,「規則你們都知道吧,成對的牌挑出,兩人輪流從對方手裡抽牌,最後誰手裡剩下王和八就算輸。」
「既然你們那麼喜歡多局,我們就三局兩勝吧。」賭徒拿了一副牌扔給南晨,「拆牌,洗牌。」
「等下。」我說,「咱們比賽至少得比個有水平的吧,怎麼是這種小學生的比賽。」
「小馬哥。」三娘走過來,從桌上拿起幾張牌,洗了一下牌,遞給我,道,「我們試驗一下,把牌背著我們。」
我照她的說法做了,又把牌換了一下。
「他現在手裡有一張八一張王。」三娘轉頭問其他人,「你們知道是哪兩張嗎?」
雲美沉思了一會兒,說:「最左邊的一張,還有中間偏右的一張。」
竟然給她蒙對了!
「不算,你是妖怪,說不定能看透牌。」我重新洗了一下牌,問雷迪嘎嘎,「你看這樣呢?」
雷迪嘎嘎說,「我來抽!」然後伸手在我的牌上一張一張地摸,最後竟然毫無差錯地抽出了王和八。
我大吃一驚:「這是怎麼回事?」
「嘿嘿嘿嘿。」雷迪嘎嘎說,「我摸著王和八,你的嘴角就僵硬啦!眼球也不動了!」
我明明已經控制自己的表情,結果還是能被人看出來!
雲美點頭道:「一般人換牌的時候,都會下意識把重要的牌換到自認為安全的地方。之前有三張牌,都是你換過兩次的,可見那牌的重要性和一般牌不同。而三張牌之中,你又多次把目光移向最左邊的一張和中間偏右的一張,這是為了確認重要的牌的位置是否正確不容易被人發現,所以我認為是那兩張。」
「原來如齒。」弔死鬼說,「賭的時候不能有表情和多餘的動作。」
「對。」王亮對我說,「你要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
「小馬哥還是人類。」三娘搖頭道,「不可能馬上改掉人類下意識流露出來的表情和動作。而且賭徒身經百戰又已經成魔,恐怕不止是表情、動作和眼神,緊張時心臟的跳動,身體和皮膚的升溫,任何身體狀況的改變都會泄露手中牌的信息。」
「我還想這賭局簡單,原來這是個套!」我道,「這麼說我輸定了!」
「這可不一定。」三娘微微一笑,「既然是身體流露出的信息,那麼我們就把那信息掩蓋掉就可以了。」
我奇怪地問:「怎麼掩蓋?」
三娘笑而不語,把目光投向雲美。
雲美甜甜一笑,對我道:「馬力術,你忘記我的特長了么?」
「雲美是畫皮,和我們不同。」三娘笑道,「這個時候,她的特長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我可以根據不同的情況,調整身上的皮來改變自己的身份。這麼多年,我裝過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雲美拉著我,邊上樓邊說,「所以無論是體溫,表情,還是脈搏的跳動,我都可以用皮給你隱藏了。」
「等等……等等……」我說,「你別跟我說要先扒了我的皮再給我套上一個!」
「怎麼可能。」雲美好笑地看著我,「只要在你的外面再套上一層就可以了。」
她說完,走進屋子,打開衣櫃,自信滿滿地對我說:「來,你挑吧!」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我媽和我奶奶以外的女人的衣櫃!那叫一個觸目驚心啊!別人衣櫃里一件一件掛的都是衣服,她倒好,一張一張掛的都是皮!
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進了屠宰場的冷凍室,面前晃蕩的全是掛著的豬皮。
我忍不住問:「這些東西你都是哪裡來的?」
「當然是死人身上剝下來的。」雲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很多人死了以後覺得肉身無所謂了,就允許我拿走。還有一些人,死了以後魂都沒有了,我看扔在那裡也浪費,就拿回來廢物利用了。現在不是提倡節能低碳嘛,沒用的東西這樣也可以充分利用,比較環保。」
看不出她還是個環保主義者。
雲美邊說邊抱出一沓皮扔在床上,一件一件地對著我比照:「這張怎麼樣?好像有點大……這張呢……是不是太白了……」
她比得開心,我看著這死人皮往自己身上貼就覺得瘮得慌,說:「下面人還等著呢,咱快點行不。」
「那行,就這張吧。」雲美挑出來一張人皮,「不過放得久了,有點皺,我得燙一燙。」
人皮還能燙!
燙完人皮,雲美拿出畫筆就要畫。
我說:「別畫太詳細,抓緊時間,隨便畫畫就行了。」我想了想,強調道,「主要是臉,不能讓他從我的表情里看到什麼東西,你最好畫上一副讓他看不透的臉。」
「簡單一點,但是又要讓人看不透。」雲美沉思幾秒,大筆一揮,馬上畫出來了。
結果我披著皮下樓的時候,樓下人先是一愣,然後全笑了——雲美給我畫了一副蠟筆小新的臉!
「這種時候還能如此泰然自若,用這種臉給自己緩解心理壓力……」賭徒認真地看著我說,「馬力術,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謙虛地點點頭,然後坐下來,氣勢如虹地揮手:「發牌!」
南晨先打開了一副新的撲克,然後抽出一張王,一張八,洗了三次牌,一張一張地發牌。這其間他一直迴避著我的目光,只要一對上我的臉馬上就咳嗽幾聲,扭過臉笑。
有了雲美的畫皮,我的身體反應就不會被賭徒看穿。我記著他們之前說的話,小心控制著自己的動作,把手中的對牌抽出去以後,再沒有動過牌。
而為了防止圍觀時表情太多泄露我的牌,弔死鬼、男人頭、王亮和雷迪嘎嘎都站在了一邊,我身後只站著讓人琢磨不透的三娘和披著人皮的雲美。
對牌扔完后,我手裡還剩六張牌,按照順序分別是紅心七、方塊三、黑桃五、紅心K、以及一張王,一張八。
出師不利。
賭徒手裡握著四張牌。
第一局由我先抽,知道他手裡沒有危險的牌,我很快抽了一張方塊七,扔掉了一對。
「呵呵呵呵……」賭徒笑著說,「兩張危險牌都在你手裡,還真令人為難。」他的手緩緩移到最後一張八那裡,然後盯著我道,「是這張嗎?」
這傢伙眼神銳利地盯著我。
我終於感受到這賭徒的恐怖之處,他就像個測謊機。我現在絕對相信他是在根據我的表現來測試我手中的牌,若是沒有雲美的這張皮隱藏我的表情,我肯定馬上就會暴露。
表情隱藏住了,剩下的就是我的動作了。
我捏著牌,穩如泰山地坐著,一動不動。
「果真是好技術。」賭徒呵呵呵呵地笑道,「看不出來,我隨便抽一張算了。」
說罷,他手一揚,抽走了方塊三。
「呵呵呵呵。」賭徒笑著扔掉了一對三。
在剩下的五和K中,我抽掉了一張K。
現在我手裡還剩三張,賭徒手裡還剩一張,若是要贏,賭徒必須抽走王和八其中的一個。換而言之,若是賭徒抽走黑桃五,這局我就輸了。
「真困難。」賭徒看著我手裡的三張牌,說,「三張裡面有兩張是地雷,這可不好辦。」
他雖然嘴上這麼說,表情卻沒有一點改變。
我心裡忽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既然剛才從那個地方抽到了張好牌。」賭徒握住了那張黑桃五,「我就接著從這裡抽吧。」
賭徒的手放在黑桃五上,停住不動。我不知道他是在試探還是真的想抽那張牌,只能繼續裝傻。
現場氣氛極其緊張,雷迪嘎嘎湊近了,趴在桌子上緊張地看著我們。
「你的表情可真誠懇。」賭徒又鬆開手,說,「我不得不表揚你,人們經常會用多餘的動作來掩飾自己,可是動作越多,破綻就越多,反而是不動最令人難以猜透。」
見他鬆開手,我暗自鬆了一口氣。
「只剩三張牌,抽中的幾率是三分之一。」賭徒彈著手裡的最後一張牌,眯著眼睛看著我,「馬力術,你知道我贏了這麼多次,靠的是什麼?」
我毫不遲疑地說:「那還用說么,出老千唄!」
「不是!」賭徒「啪」地把那張牌拍在桌上,臉上露出一絲自信地笑容,「是運氣!」
「我現在已經修鍊成魔,被賭神眷顧,只不過是三分之一的概率!」他從我手裡抽出一張牌正面朝上放在桌子上,「一點難度都沒有!」
桌子上明晃晃的放著黑桃五。
賭徒扔出了手中的最後一對五。
南晨看了看我們手中的牌,下了判決:「第一把,賭徒贏。」
我握著一手王八,頹然地低下頭。
輸了!
「等一下。」雲美說道,「這還不能算他贏,剛才算規則的時候,賭徒說過,這把三局兩勝。現在只分出了一把的勝負,最後的結果還沒有出來!」
「沒錯,還沒結束。」賭徒擺弄著手裡的骰子,陰笑道,「難得有這麼愉快的賭局,我也不希望太早結束。」
「休息一下!」我站起來,帶著人民群眾到我的屋裡商量對策。
王亮懷疑地問:「他是不是用法術看牌了!」
「嘿嘿嘿嘿嘿嘿。」雷迪嘎嘎一邊聽我們說話,一邊偷笑,邊笑還邊偷瞟我們。
我們看了他一眼,繼續說話。
「沒有。」三娘說,「我和雲美都在他身後,他若是使用法術看牌,我們不會看不出來。」
我檢查著自己的身體:「他老盯著我看,是不是他在我身上做什麼手腳了?」
「不可能!」貔貅馬上否定道,「他要是對你施法,我馬上就會發現。」
「這麼說。」男人頭說,「真的是他運氣好抽中了?」
「嘿嘿嘿嘿。」雷迪嘎嘎說,「你們怎麼不問我笑什麼?」
「……」我們看了他一眼,繼續討論。
「那腫么辦?」弔死鬼說,「難道偶們要跟他拼運氣么?」
我回顧了一下我迄今為止的運氣,哀傷地長嘆了口氣,低吟道:「老子看開了,人生一世,生亦何歡死亦何悲?」
「嘿嘿嘿嘿。」雷迪嘎嘎說,「你們問一下我笑什麼唄!」
雲美心腸好,見他可憐,就順著問了:「你笑什麼?」
「嘿嘿嘿嘿。」雷迪嘎嘎捂著嘴說,「我不告訴你!」
欠揍!
我指著雷迪嘎嘎說:「正好咱輸了,誰心情不好?趕緊的,踹他兩腳出氣!」說完,就朝他屁股踹去。
雷迪嘎嘎馬上捂著屁股叫:「我做了什麼你們都沒看出來!」
王亮問:「你做了什麼?」
「剛才……」雷迪嘎嘎神秘地說,「我把牌換了!」
「什麼?」這話一出,我們都驚呆了。
「你們都沒看到吧?」雷迪嘎嘎相當得意,從褲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扒了皮,塞到嘴裡,牛B轟轟地說,「就在他抽牌的那一會兒,我把牌換了。」
「不可能。」我說,「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抽走的是黑桃五!」
「因為我怕換一次會被他發現,所以我換了好幾次。」雷迪嘎嘎擺著手指頭說,「我先把五換成了王,然後又把王換成了八,然後把王和五調換了一下位置,最後用五換回了八!」他抽出棒棒糖,得意洋洋地對我們道,「我聰明吧,果然你們誰都沒看出來!嘿嘿嘿嘿。」
「……」
屋內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我真想馬上把這傢伙人道毀滅。
三娘略有些吃驚地道:「我知道雷迪嘎嘎手快,卻不知道他手快到如此地步,連我都看不出來。」
我氣得掐雷迪嘎嘎的脖子:「既然換了,你就不會給他換個王或者八!」
雷迪嘎嘎還在笑:「嘿嘿嘿嘿。」
雲美和弔死鬼連忙跑過來拉我的手:「別激動別激動。」
「馬力術,你先別激動。」王亮說,「他這樣換,說不定還是件好事。」
我問:「怎麼說?」
王亮說:「如果我們第一局就贏了他,肯定會增長他的戒心,下面想贏就難了。」
三娘也點頭。
「那賭徒之前說賭博靠的是運氣。」貔貅說,「我很懷疑他的說法,光憑運氣,他不可能贏到現在,完全沒有輸局。」
「這麼說的話……」我問,「這麼說靠運氣只是個幌子,他有必勝的方法?」
「不一定呢。」三娘輕搖著扇子,道,「因為我們並沒有感覺他用法術。」
「如果賭徒一開始就有必贏的方法的話,」貔貅繼續說道,「那麼設立這抽王八的賭局就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抽王八的必贏方法……我身上頓時冒了冷汗,難不成他能猜到我的牌!
我們檢查過,牌沒有問題,他也沒用法術,我身上全都捂得嚴嚴實實就跟登月的宇宙人一樣,他到底從哪裡猜出來我的牌是什麼的?
「如果他知道我們的牌的話,」我說,「那麼雷迪嘎嘎換了他手中的牌,他馬上就能知道這是出老千,按照賭博規則,這麼一來,第一局我們馬上就輸了!」
「不愧是小馬哥。」三娘誠實地稱讚我,「就是這樣,所以雷迪嘎嘎沒有換牌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我鬆開雷迪嘎嘎的脖子,拍著他的肩膀說:「那這次就不怪你了。」
雷迪嘎嘎說:「就是就是,其實我早想到了。」
我一巴掌糊他腦袋上:「扯淡!」
弔死鬼說:「如果這樣的話,偶們素不素可以利用雷迪嘎嘎這個技術?」
雲美搖頭:「可是如果真的是運氣還好,若是賭徒真的能猜到牌,抽牌的時候換牌很容易就能被看出來……有沒有什麼換牌能不被發現的手法呢?」
我腦中靈光一閃:「發牌的時候!」
眾人奇怪地看著我,我說:「你們難道沒有發現,發牌時賭徒並沒有看牌,是先把牌放在一旁閉目養神嗎?這正是出老千的最好時機。」
男人頭奇怪地問:「可是這時候出老千有什麼意義?」
我說:「把王和八全換到他那裡,這樣我的牌就比他少兩張,贏的幾率也會大!」
「這倒是個好辦法。」王亮說,「不過就算這樣,發牌的時候我們也看不到牌啊。」
「用不著看到牌。」我越想越得意,「只要我手中出現王和八,身後的三娘和雲美打個暗號,雷迪嘎嘎馬上把牌換到南晨手裡讓南晨把那個牌發給賭徒。這樣牌不經賭徒的手,但是我們依然可以贏。不過那個暗號一定得是非常小的,像是兩個人同時眨眼,或者移動眼珠之類的,這樣才能不讓賭徒察覺。」
「但是還有個問題。」雲美說,「就算王和八都在賭徒手裡,也不一定就保證我們能贏,只要我們抽到了王和八,那麼輸贏的概率依然只有一半。」
「不!」男人頭忽地飛起來,「我們能贏!」
我們的目光全都彙集在他頭上,男人頭說:「你看,咱們總共有三局,第一局是三局兩勝的抽王八。我看小說和電影的時候,三局兩勝的賭博絕對不會第二場就結束!一定會抽到第三場,這樣才夠緊張刺激!」
「可素那素小說和電影啊?」弔死鬼說。
「不過這個倒是有可能呢。」三娘想了想,嫣然一笑,「那賭徒自視甚高,又口口聲聲說賭局難得,想把這賭局拖到第三局,第二局故意放水把賭局的時間拉長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就這麼定了!」我一拍大腿,道,「走,出去賭第二把!」
賭徒早已經坐在賭桌前等我,我坐回到他對面。
「呵呵呵呵呵。」賭徒笑道,「你們想到必勝的方法了?」
「一會兒你就笑不出來了,能讓你把褲頭都輸掉!」我胸有成竹地揮手道,「發牌。」
南晨又開了一盒新撲克,拿出一張梅花八和一張王,邊洗牌邊抱怨:「遲早把你們這些賭博的都抓起來。」
我見賭徒靠在座椅上盯著南晨洗牌,心下一涼,想他不會不閉眼睛了吧。
我靈機一動,跟南晨說:「多洗幾遍,最好拿手捂著,說不定他能根據你洗牌記住牌的順序。」
南晨說:「捂著怎麼洗牌?」
賭徒聽了,嗤笑了一聲,閉上了眼睛,擺出一副老子不看照樣能贏的姿態。
我鬆了口氣。
南晨洗了兩遍牌,然後開始發牌,我一邊看手中的牌一邊注意觀察賭徒是否睜眼。
牌發了一半的時候,我拿到了一個王。
我把牌插在之前說好的位置,雷迪嘎嘎迅速把牌換到了南晨手上,南晨毫無感覺地繼續將那張王扔給了賭徒。
賭徒沒有發現。
如果順利的話,發完牌我拿不到一張危險牌,比賭徒的牌更少。
如果賭徒能用某種方法知道我的牌,那麼危險牌在他手裡必然比在我手裡對我有利。
我心驚膽戰地看著南晨手裡的牌越來越少,馬上就發完了,還有十幾張。
「嘖。」桌子對面忽然傳來賭徒的聲音。我抬頭一看,賭徒已經睜開了眼睛,整理自己的牌。
沒關係,我想,馬上就完了,王已經沒有了,那張八應該發不到我手裡。
一邊這麼想一邊接過發的下一張牌——是紅心八!
我頓時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賭徒再沒閉上眼睛,雷迪嘎嘎找不上機會換牌。
終於南晨手裡只剩兩張牌了,一張扔給賭徒,一張扔給我。
換牌沒戲了,我絕望地打開最後一張牌,愣了一下,笑了。
天不亡我,最後一張牌是方片八!
我抽掉了兩個八。
不過雖然我手裡沒有危險牌,但是情勢也不樂觀。
這把我和賭徒兩個人手中剩下的牌比上局要多得多,我手中有八張,賭徒手裡有十張。
這回可是真的要拼運氣了。
四次!只要我連續四次能抽到別的牌,就能贏他!
賭徒先從我手裡抽了一張黑桃九,我又從賭徒手裡抽來了一個梅花Q。
我沒有危險牌,賭徒抽牌速度非常快,而我則是小心翼翼地抽。
幸運的是,前兩次我抽到的都是安全牌。
賭徒又從我這裡抽走了一個方片十,這時我還有三張牌,而賭徒有五張。
順利的話,再抽兩次安全牌,我就能贏了!
我一張一張地摸著賭徒的牌的邊緣,盯著賭徒,想從他的臉上解讀出牌的內容。
賭徒開始還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後來表情變得越來越奇怪,最後竟然開始躲閃我的目光,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紅色。
有戲!我牢牢地盯著他的臉,他往左看我就移到左邊看他,他往右看,我就移到右邊看他。
賭徒終於招架不住,臉部變形地看向我,說:「你能不能別看我,我看到你這副臉就想笑。」
我這才想起我還披著蠟筆小新的皮。
感情臉上那紅色不是被我的霸氣震撼,是憋笑憋得!
憋個笑你那麼嬌羞幹什麼!
我收回目光,又看向賭徒手上的五張牌,最後,選擇了右邊第二張。
我手裡只剩三張牌了。
我在心裡暗自下定了決心,如果是安全牌,我就免費幫山上的寺廟貼一百張小廣告!
我慢慢打開那張牌。
是一張王。
我真想剁了這隻手,賭徒手裡還有兩張安全牌,抽什麼不好,抽個王!
現在賭徒手裡還有四張牌,我手裡也有四張牌,但是情勢明顯對我不利,若是賭徒真的能看出牌,那麼他肯定抽不走那個王,而我卻有機會抽走他的八。
「呵呵呵呵呵,」賭徒在桌子對面嘲笑我,「馬力術,看起來你的好運氣已經走到盡頭了。」
「話別說得太早。」我梗著脖子硬撐著道,「局還沒完,說不定最後我時來運轉反而能贏。」
現在只有一個能贏的辦法了——在賭徒抽牌的時候,讓雷迪嘎嘎換牌!
雷迪嘎嘎正在旁邊笑呵呵地看著我。
我朝他使了個眼色。
雷迪嘎嘎沒有反應。
我又沖他擠了擠臉。
他還是沒有反應。
我這才想明白,我身上罩著一層蠟筆小新的皮,他看不見。眼看賭徒就要伸手抽牌了,我顧不了那麼多,轉過頭,小聲對雷迪嘎嘎道:「去,去。」
這會兒雷迪嘎嘎終於聽到了,舔著棒棒糖看向我,可是賭徒也聽到了,正要抽牌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靠得太近了。」賭徒指著雷迪嘎嘎對南晨說,「估計是影響了馬力術的心情,你看馬力術正在趕他,讓他遠點去。」
你把他趕走更影響我心情!
看著賭徒又從我手裡抽走一個方片A,我簡直欲哭無淚。
賭徒手裡還有三張牌,抽到安全牌的概率是百分之六十六。
我屏氣抽了一張,這次運氣沒那麼差,是黑桃七。
我拔出手裡的紅桃七湊足一對扔了。
現在我手裡兩張,賭徒手裡兩張,輪到賭徒抽。
如果賭徒抽掉了我手裡的方片二,那麼我手裡一張王,他手裡一張八。輪到我抽,我必然得抽掉他手裡的八輸掉這場比賽。
如果我想贏,只能指望他抽掉王。
我一愣,忽然想起男人頭和三娘說的話:「我看小說和電影的時候,三局兩勝的賭博絕對不會第二場就結束!一定會抽到第三場,這樣才夠緊張刺激!」
「那賭徒自視甚高,又口口聲聲說賭局難得,想把這賭局拖到第三局,第二局故意放水把賭局的時間拉長也是很有可能的。」
別管什麼小說和電影。我想,這叫理論聯繫實際。
賭徒天性好賭,之前定的三賭贏一賭,也就是說不到最後一賭勝負未分,這就說明他想和我玩到第三賭。而剛才他又在第一賭定下了三局兩勝的條件,說不定真的是想拉長賭局到第三局,多體驗一下賭博的刺激。
而且,如果他一直贏,就顯得比賽不公平。
如果是這樣,他就有可能故意輸給我!
賭徒已經摸到了我的牌,呵呵呵呵地笑道:「馬力術,你覺得你時來運轉了嗎?」
說話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綻,我沉穩地沒有答話。
賭徒又說:「呵呵呵……如果能玩到第三局,也挺有意思。」
我心裡一亮,他要是真的這麼想,就有戲了,這局贏了再去和三娘他們商量商量,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人贏不了他一個!
賭徒捏住了那張王,繼續說:「就抽這張吧。」
抽啊抽啊!
我的內心燃燒起來。抽吧,抽了以後你就會後悔了!
「呵呵呵呵。」賭徒又說,「你肯定是這樣想的吧?」
「啥?」我愣了。
「就算知道我贏的幾率接近百分之百,你肯定還是希望我抽那張王。」賭徒慢悠悠地說,「或許你會想我和你玩三局兩勝的遊戲就是為了決定性的第三局,再或許你會僥倖地覺得你做了完全的準備讓我猜不到你的牌,當然你也可能猜我會故意放你一局讓這比賽顯得公正一點。」
這傢伙竟然全猜對了!
「你知道賭場上的輸家為什麼會輸得血本無歸嗎?」賭徒冷笑著道,「就是因為他們抱著僥倖,明知道賭博之神沒站在他們身後,明知道會輸,他們還是抱著一絲有可能會贏的荒謬念頭繼續期望!」
我心裡一沉。
賭徒抓住我手中一張牌往外抽:「你覺得那樣的人會贏嗎?」
「當然不會。」賭徒把抽出來的牌轉過來面對我,陰險地笑了:「馬力術,你現在就是那樣的輸家。」
他抽出的是方塊二。
現在我手裡只有一張王,而賭徒手裡是一張八。輪到我抽牌,我只能抽掉他手中的八。
輸了!
「怎麼可能?」男人頭叫道,「電視上都不是這麼演的,理論聯繫實際啊,他怎麼能不按常理出牌呢?」
以後誰再和我說理論聯繫實際我就揍他!
南晨說:「勝負已分。」
「按照約定,第一場賭局三局兩勝,這場我贏。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們明天再繼續賭。」賭徒手一伸,結界骰子又回到他的手中,全部的賭具也消失了,「那麼,我要收取賭注了。」
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若是賭徒贏了,則可以根據投出的骰子點數來吸走在場的人鬼妖的魂魄。
「我投出來幾,你們就要給我幾個魂魄。」賭徒把玩著手中的骰子,慢慢地說。
之前賭徒曾經向我們展示過他控制骰子的能力,投個六齣來輕而易舉。
我死死地盯著他手上的骰子。
賭徒將一隻骰子扔了出去,骰子在地上滾了幾圈,停了下來。
面朝上的數字,是——四。
「他是故意的。」貔貅對我說,「本來能投出六,卻故意投出了一個四。」
「呵呵呵呵呵。」賭徒笑道,「這屋子的靈魂沒那麼多,對你們還不需要那麼多的點數。怎麼樣?」他幸災樂禍地掃視我們,「是你們自動獻身,還是我隨意抽選四個魂魄帶走?」
「這個可不能讓你隨便挑。」男人頭說道,「這些人裡面,我用處最小,你要收,先收我吧!」
我說:「等等,我們再商量商量。」
「商量就是讓我們難受,再見,密斯特馬。」男人頭沖我點點頭,然後走到骰子附近,嗖地一下被骰子吸了進去。
「還有三個。」賭徒說。
「偶來!」弔死鬼說,「偶在這裡也幫不上神馬忙,你把偶搜走吧!」
「你要去的話我陪你。」王亮深情地握住了弔死鬼的舌頭,「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那倆人手牽手走到骰子邊,弔死鬼轉頭對我道:「瑪麗叔,你一定要贏!」
兩人被骰子吸進去了。王亮的身體倒在骰子旁,貔貅現身護在王亮身旁道:「我護住他的心脈,只要五天之內還魂就沒有事。」換句話說,無法還魂,王亮只有死路一條。
「1、2、3……」賭徒看向我們,「還差一個。」
「我去吧。」雲美正要站出來,只見雷迪嘎嘎歡樂地向著骰子跑了過去,「真好玩,你們不能自己玩,快帶上我。」
白光一閃,雷迪嘎嘎也進了骰子。
賭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現在忽然間少了四個同伴,我猛然意識到這賭局的殘酷,覺得身體發涼。
「正好四個。」賭徒撿起骰子,仔細看了看,「我之前說過,我賭無不勝,完全感覺不到賭博的刺激。」
「所以我現在已經改變了找樂子的方法。你以為我對你們開出那麼優厚的賭博條件是因為我善心大發么?」他呵呵呵呵地笑道,陰鬱的眼睛盯著我,「當然不!我只是給你們希望,再敲碎它,在賭博方面,沒有一個人能比我更強。把弱者一步一步逼上絕路,然後慢慢欣賞你們這群失敗者絕望悲傷的模樣,是非常愉快的事情,呵呵呵呵,你們體會不到的,這事愉快得超出你們的想象。」
沉溺於賭博心理扭曲導致的悲劇!這賭徒絕對是個變態,純純的!
我氣得揮起拳頭就沖賭徒的臉揍去。賭徒手一揚,竟然用一張撲克擋住了我的拳頭。
「不要白費力氣了,還有兩場賭局。」賭徒不屑地笑道,「留點力氣想想明天賭什麼吧。」
說完,賭徒陰陰地笑了幾聲,揚長而去,剩下那張擋住我手的撲克,慢慢地落到了地上。
一下就少了四個人,我和雲美三娘面面相覷。雲美已經開始掉眼淚了。
賭徒說的沒錯,他對付我們確實用不著把點數投成六,小二樓人均土地佔有面積不小,總共就那麼幾個人,剛剛已經把外來人員王亮都搭進去了,現在小二樓就剩我、三娘、雲美,所以他下次不要說四了,投個三我們就全得玩完。
到時候他就可以帶走小鬼。給我護體的貔貅回天庭繼續過逍遙日子。我的人生就此了結。
小鬼扒著門看著我們,說:「啊啊……啊……」
我正要去翻摩斯密碼的書查他說什麼,貔貅忽然道:「他說你們不要再為他的事費心了,下次賭徒來,他去和賭徒說,他自願跟賭徒走,條件是讓賭徒把其他人放回來。」
我說:「你怎麼知道他說什麼?」
貔貅道:「那些摩斯密碼我已經背下來了。」
雲美跑過去抱住小鬼道:「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救你的。」
小鬼又依依呀呀地叫起來。
貔貅翻譯道:「他說你們都是好人,不要為了他一個人犧牲這麼多人。」
「沒有用的。」三娘搖頭道,「那賭徒窮凶極惡,又認定自己必贏,就算你說了這個條件他也不會退出。」
小鬼眼圈紅了。
我走過去,蹲下來摸著他的頭道:「放心,我肯定能贏。」
小鬼看著我,又啊啊的,不知道說些什麼。我料想肯定是些感激我的話,說:「你不用太感謝我,我的名字是雷鋒。」
貔貅說:「他只是說你用這種臉靠近他,他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我馬上就把那蠟筆小新的皮給扯掉了。
到了晚上,我和雲美三娘聚在一起,商量明天的戰略。
雲美說:「今天應該我去。這樣雷迪嘎嘎留下來可以幫你們換牌。」
我安慰她說:「既然他能猜到我們的牌,那麼下把我們肯定也不會賭撲克。」
「既然牌沒有動過手腳,他也沒有使用法術。」貔貅道,「我們必須要弄懂他究竟是用什麼方法看穿我們手中的牌。」
三娘歪著頭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們來回顧一下今天的賭局,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說完,拿出玉盤。
今天賭局又重新在玉盤裡呈現了一遍。看完之後,我沒有發現賭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於是又問三娘和雲美:「你們看出來了什麼沒有。」
雲美困惑地搖頭。
三娘說:「那就再看一遍吧。」
我們三個循環著看了一晚上,甚至放慢了動作,將雷迪嘎嘎神乎其神的換牌技藝都看得一清二楚。
結果看到了第二天早上,還是沒有看出來什麼。
眼看天已經大亮,賭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出現,我們還是沒有找到賭徒看到牌的原因。
「這要怎麼辦?」雲美急得團團轉,「他馬上就要來了,我們還不知道第二把要賭什麼,萬一又賭了他能贏的……」
「哎……」三娘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罕見的憂鬱之色。
我看著玉盤裡賭徒的身影,經過一個晚上,我已經把賭徒的每一個動作,表情,甚至嘴角的痣上剛剛長出的毛茬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對女人都看得沒有這麼認真過。
可是還是沒有找到原因。
到底他用了什麼方法看到了我的牌?
「再放最後一遍吧。」三娘說,「我們沒有時間了,要是還找不到,我們就必須得放棄這邊,抓緊時間討論下一把的賭局。」
賭局再一次在眼前回放。
我盯著賭徒。
開局,發牌,理牌,抽牌……
如果他要看我的牌,應該會看向我手中的牌的方向。
可是他看向我的手的方向的時間並不多。
大多數時間,他是在看向我的身後。
三娘和雲美兩個都是實打實的美女,男人看他們也不奇怪。
但是這會兒我看了就莫名地來氣:「你瞅瞅,他還老盯著你們看,叫什麼賭魔,叫色魔算了。」
「哎呀。」三娘忽然一驚,將玉盤上的畫面定住,道,「小馬哥,你仔細看,他不是在看我們!」
我說:「不是在看你們是在看什麼,他不就是在看你們的臉嗎?」
說話間雲美已經拿出了一把尺子比對:「馬力術,你看。」
我一看,汗毛都豎起來了,竟然還有這種事,太扯淡了。
賭徒看的,是三娘的眼睛!
他看的是眼睛!
我們連忙又重新看了一遍視屏,果然發現賭徒在賭局中有意無意地去看三娘和雲美的眼睛。
三娘和雲美就站在我身後,我看牌的時候她們肯定也能看到我的牌,而賭徒又從她們的眼睛里看到了牌!
抽王八這遊戲,只要知道了牌,勝利的幾率就是百分之百!
「這算不算作弊?」我說,「他定下的規定不是不能作弊嗎?」
「應該不算。」貔貅說,「他鑽了遊戲規則的空子,他之前說過他不使用法術,但是現在只能說明他利用了自己超凡的視力,並不能算違反規則。」
我看著玉盤察覺到一件事情:「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光看三娘和雲美,完全不看我的眼睛,為什麼?」
雲美看著地上蠟筆小新的皮說:「大概是怕笑場吧。」
「賭徒馬上就要來了。」三娘說,「無論如何,我們得趕緊商量下一場賭局。」
「能不能從裁判那裡入手?」雲美望向門口。
南晨蹲在門口,昨天賭徒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忘記把他帶回去了。他本來說要回警局,但是死活走不出屋子。然後他睡了一覺起來閑著沒事,這會兒正拿著釘子幫我修大門呢。
「賭徒既然有本事把他留在這裡,顯然不怕我們做什麼手腳。」三娘說,「按照比賽規則,若是我們出千被他發現,直接就會輸掉賭局,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我們又陷入了沉思。
「不管賭什麼,」貔貅不耐煩地說,「你趕緊賭輸,這樣我就可以恢復法力回天庭了。」這傢伙真是白眼狼,怎麼養也養不熟。
南晨修好了大門,開始觀察立在門上的吳祥的屍體,邊看邊低聲嘟囔:「這不是前幾天拆遷死的那個嘛,怎麼插在這裡,難道是有冤情死不瞑目?」
他正看得仔細,忽然傳來了敲門聲,南晨驚得退後了一步。
賭徒來了!
我們屋裡的人面面相覷,沒人去開門,只聽得門外吱嘎吱嘎響了半天,又聽得「嘭」的一聲,吳祥的屍體竟然被拔下來了。
接著門開了,賭徒抬著吳祥的屍體進來,把屍體遞給我:「呵呵呵呵呵,不好意思,一用力把你門把手給揪下來了。」
我接過吳祥的屍體說:「沒事,不賴你,是那南晨上螺絲上得太緊,門沒辦法從上往下開。」
「呵呵呵呵。」賭徒又陰險地笑了笑,問,「你們想好第二局賭什麼了嗎?」
我又卡殼了。
貔貅說:「你就沒有什麼特長嗎?」
我腦中靈光一閃,對賭徒說:「咱們比賽唱歌吧,賭你唱歌能不能比我強,不過這唱歌肯定不是光看音色,還得拼技巧。」
想當初我上學時曾經以一首《青藏高原》征服全校女同學的芳心,她們都親切地叫我男韓紅。
「呵呵呵呵呵呵呵,可以。」賭徒點頭道,「我最近剛學會一首叫做《忐忑》的歌,正想找個機會試試。」
「哈哈哈哈。」我馬上笑著說,「我開玩笑的,賭博這麼嚴肅的事情,怎麼能比賽唱歌這麼小兒科的事情呢。換一個換一個。」
賭徒道:「那看來還是用賭具了。」
說完,手一揚,又扔出一個骰子,上把賭局曾經出現過的結界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
「賭什麼?」賭徒手揮向一旁的賭具,「你來決定吧。」
賭什麼。
我再次陷入了糾結。
他能從眼裡看到牌,我就算身後不站人,自己也不可能不看牌。若是我用個大東西罩住自己和自己的牌,別人看不到我,我又有作弊的嫌疑,撲克麻將牌九肯定是不行了。
而他視力這麼好,聽力肯定也不一般,電視上經常演,猜大小也比不過他。
這到底要怎麼比。
正在我掙扎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有「啊啊……啊……啊……」的聲音。
轉頭一看,是儲物室裡面的小鬼,正對著我叫,像是要說什麼。
賭徒顯然不懂小鬼在說什麼,呵呵呵地笑道:「多虧我把你舌頭割了,你看你現在叫得好聽,跟唱歌一樣。」
「他唱的這叫『超級忐忑』。」我說,「你別得意,以後你就得忐忑著唱這歌了。」
說完,我和三娘雲美馬上來到小鬼身邊,四人一起進了儲物室。這裡是我最不了解的地方。自從上次裝修時腦袋被夾過,我還從來沒進過這儲物室。雲美和三娘也沒來過這裡,進了門都在好奇地打量著房間。
還是和上次一樣,儲物室里的傢具都被布蒙著。雲美是畫畫的,怎麼也算是個藝術家,比較有品位,掀開兩塊布看了看,眼睛都在發亮:「哎呀這些傢具真漂亮。」
三娘好笑地扯了一下她道:「說正事呢。」雲美這才按捺住激動,但是眼睛依然時不時地往傢具那邊看。
小鬼又咿咿呀呀地說起來。貔貅在旁邊翻譯他的話:「他說他要幫你們。」
「幫我們?」我問小鬼,「怎麼幫?」
小鬼又抿了抿嘴,像是下定決心似地叫了起來。原來賭徒當初為了養小鬼,在小鬼死後用自己血餵養小鬼的魂魄來增強其法力,所以小鬼可以幫助賭徒在賭場上隨心所欲地出老千。然而就是有了這一層血的牽絆,所以兩人的關係遠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這一點副作用是賭徒自己都想不到的:小鬼因為賭徒的血,可以干擾賭徒的思想。
「你能干擾到讓他賭輸嗎?」我問,「為啥你上局不干擾他?」
小鬼說他們現在依然是主從關係,小鬼在原則上還是不能反抗賭徒,若是違背契約反抗,後果必然會非常嚴重。而且賭徒已經修鍊成魔,能靠自己能力知道賭局的真相,他怕自己的干擾力沒有辦法撼動賭徒的自信心。
可是雷迪嘎嘎、弔死鬼、男人頭和陳亮為了自己犧牲之後,小鬼覺得不能再懦弱下去了,他決定和賭徒拼了!
三娘搖頭道:「你用靈力去影響賭徒,賭徒同樣也可以影響你。若是失敗,你自己也會元氣大損。」
小鬼又啊啊地叫了起來,貔貅說:「他說他已經決定了,若是我們不同意,他也會去做的,打敗賭徒是他畢生的心愿。」
「哎……」雲美看向我,說,「馬力術,要不然我們就按照小鬼的方式去做吧。」
連雲美都這麼說,我再也沒有什麼好反對的了,於是問道:「那我們賭什麼?」
小鬼說賭徒所使用的賭具中有一個是他最熟悉的,那是三個骰子的搖動杯,用來猜大小,那東西是鐵制的。但鐵不是普通的鐵,煉鐵時燒的那把火是燒小鬼屍體的屍火。
所以這搖動杯對小鬼來說就像身體的一部分,小鬼能靠意念來控制搖動器里骰子的點數。和往常不同的是,平時小鬼都是聽從賭徒的命令,而這次,他打算自己控制那骰子!
賭徒能控制小鬼,小鬼自己本身就是容器,能控制搖動器,嚴格算起來這也不算出老千。
這方法倒是可行,但是賭徒看我們選了那杯子肯定就知道我們的計謀了。
他願不願意賭這一把呢?
「猜大小?呵呵呵呵呵呵……」果不其然,我把賭具和賭徒一說,後者馬上就明白了,奸笑著看著小鬼。
小鬼對賭徒熟悉,賭徒對小鬼也熟悉,我們的那些小心思早就被他摸透了。賭徒說:「賭這個對你們沒好處。」
「第二局我就決定猜大小了,無論什麼情況一局定輸贏,怎麼樣?」我說,「賭不賭?」
「贏率這麼大的賭局我為什麼不賭。」賭徒呵呵一笑,「我當然賭。」
「三個骰子,十以上為大,其餘為小。」我說,「無論怎樣,一局定勝負!」
賭徒道:「好。」
雲美奇怪地問:「為什麼是以十為界限?」
三娘答道:「三個骰子,最小的點數也是三,一和二都是廢點數,沒有用處的。」
「那就開始吧。」南晨扔了三個骰子進杯子,「買大還是買小?」
那杯子與平常杯子不同,杯子有底,搖動的時候基本是密封的,只在右下角有一個圓形豁口,三個骰子會在搖的過程中從那個豁口一一掉出。
最後落在桌上,停下來的點數,就是真正的點數。
賭徒他們曾用這一點來證明這賭杯的公正性,並用它來交換賭場搖骰子的杯子,屢試不爽。但是另外的賭眾不知道的是,受小鬼靈力影響,所有人看到的骰子從杯子里出來時的旋轉都是虛假的障眼法,真正的骰子其實在轉出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停止了轉動。也就是在從杯子里轉出來的時候,點數就已經確定了。
賭徒看著我笑道:「呵呵呵呵呵,馬力術,你先選吧。」
選大選小其實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這場賭局的勝負在於賭徒和小鬼的鬥爭。
我說:「我選大。」
冤有頭債有主,按照物質發展的客觀規律,他倆的對決應該是最後一戰。
「好吧,那我就選小。」賭徒道。
如果這是小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最後賭徒和小鬼應該兩敗俱傷,但肯定是賭徒傷得更重。可是自從我賭完上局之後我就明白了,這世界一直就是個大忽悠。小說電視上演的都是開了金手指的主角,現在我們充其量就是個NPC,一不留神就變成主角打敗魔王之前的路人甲了,還是最後謝幕時連個名單都沒有的那種。
南晨拿起搖杯,開始搖,搖了沒幾下,他就咦了一聲,停下搖動的動作:「我怎麼覺得這裡面骰子晃動的聲音不對啊。」
這警察還挺敏銳。
可是就算他停下來了,杯子里的骰子還在「砰砰砰」地自己轉。在他搖第一下的時候,小鬼就已經開始抵抗賭徒的影響控制點數。
杯子里骰子「啪啪啪」地轉得非常快。
「原來這東西是全自動的。」南晨說,「既然是全自動的,你讓我們搖什麼?」
小鬼忽然叫了起來:「啊啊……啊啊……啊!」
貔貅馬上翻譯道:「他說第一個骰子點數是五!」
說話間,只見得一個骰子從杯子里飛了出來,在桌子上滾了幾圈,停下來以後,正是點數五朝上!
我大喜過望,第一個就是五,那麼剩下兩個的點數只要總和是六我就能贏!
賭徒笑道:「你的運氣真不錯。」
杯子里剩餘的兩個骰子還在不停的旋轉,賭徒看著小鬼,不陰不陽地笑道:「幾百年不見,你果然是長大了,竟然有膽子抵抗我。」
小鬼不說話,雙目圓睜,捏著拳頭,似乎正在用力。
賭徒厲聲道:「一定贏,你是真的不聽我的話?」
小鬼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身體顫抖,像是在拚命抵抗賭徒的命令。
賭徒喝道:「一定贏!」
小鬼忽然大叫一聲:「啊!!!」
第二個骰子也從杯子里掉了出來。
是四點。
我興奮地拍桌而起,大叫道:「幹得好!」
現在已經有了九點,只要最後一個骰子不是一點,我就能贏!
「呵呵呵呵呵……」賭徒看著桌子上的兩個骰子,不怒反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現在賭局對我有利,賭徒幾乎沒有勝算,他怎麼還那麼淡定。
現在杯子里只剩最後一個骰子,但是那晃動的聲音比之前三個骰子一起晃的聲音都要大,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像是在杯子里放了鞭炮一樣。南晨嚇得把杯子扔在桌子上,那鐵制杯子在沒有人搖動的情況下,竟然因為那剩下的一個骰子在桌子上劇烈的晃動。
小鬼和賭徒面面相覷,賭徒難得收起了假笑,嚴肅地看著小鬼。小鬼整個身體都開始發紅,身體像是充了氣的皮球一樣漲了起來。
貔貅道:「小鬼果真拼了全力。」
我現在特別慶幸雷迪嘎嘎不在,要不然那傢伙看見小鬼身體漲成這樣,肯定得拿針扎他。
我問三娘:「咱們有沒有什麼辦法幫幫他?」
三娘搖頭道說:「小鬼和賭徒因為血氣牽扯,兩人靈氣實屬一脈,現在小鬼拼勁全身靈力和賭徒對抗。若是我們貿然衝上去幫忙,灌輸了其他的靈氣進去,對小鬼只有害處沒有益處。」
「三娘說的對,現在是他們兩個之間的鬥爭。馬力術,你別急。」雲美抓給我一把瓜子:「我們現在只能看著。」
就在我們吃瓜子的當兒,那骰子在杯子里撞擊的聲音越來越大,杯壁竟然被骰子撞出坑坑巴巴的形狀。
「給我一點!」賭徒叫道,「你以為你真的能反抗的了我嗎?」
小鬼的身體已經漲到極限,張嘴大叫:「啊啊!!」
賭徒拍桌而起,眼都紅了:「給我一點!」
「啊!」小鬼的聲音突地尖銳起來。與此同時,杯子里發出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
骰子杯的搖動停止了,可是骰子卻沒有從杯口滾出來。
小鬼看著我,「啊啊」地叫了兩聲,然後身體嗖地縮小,魂魄卻越來越淡,眼看就要向四處擴散,三娘連忙一把拉住他,用扇子在他身上扇了一扇,小鬼的魂魄才重新聚集到一起。
「他靈氣損傷太大。」三娘扶起小鬼道,「恐怕要休息很長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賭徒坐在桌子對面,臉色極其難看。
「剛才小鬼說什麼?」我在心裡問貔貅。
貔貅答道:「他說最後這次的骰子數,是——三!」
三?
九加三等於十二!
我贏了!
南晨看著杯子問:「骰子沒出來怎麼辦?」
我說:「直接開!開出來是幾就是幾!」
賭徒臉色更難看了:「這不合規矩吧?」
我說:「有什麼不合規矩的,這把賭是我定的,開出來什麼就是什麼!這就是我的規矩。」
賭徒看我一眼,垂下頭。
南晨看看我,又看看賭徒,道:「那我開了。」然後打開了杯子。
我對賭徒笑道:「叫你呵呵呵地笑,笑啊,笑啊,看看這是幾點,笑不出來了吧!」
南晨打開賭杯,驚道:「這是……」
我正在洋洋自得,那賭徒忽然又呵呵呵呵地笑了,抬起頭看著我道:「還不知道笑不出來的是誰。」他伸手指著賭杯,「你倒是看清那骰子了沒有?」
「當然看清了,」我大笑著看向賭杯,「不就是三……」
看見那賭杯我就說不出話了,那賭杯里哪還有什麼骰子,只剩一個骰子大小的白色正方形。
「骰子呢?」我看向賭徒,怒道,「你做了什麼手腳?」
賭徒笑道:「我能做什麼手腳。只不過是一定贏費盡了力氣和我抗爭,卻沒想到這骰子根本經不起這種碰撞。」他說,「好好一個骰子,上面的點數竟然在這種高速旋轉中被磨沒了。」
坑爹啊!我簡直沒辦法形容我的心情,這也行?
「呵呵呵呵。」賭徒說,「我早說過,賭博靠的不僅是技術,還有運氣。」
這也算運氣!這傢伙絕對開外掛了!
南晨顯然也沒見過這樣的事情:「這怎麼算?」
「這個骰子沒有點數,總共九點。」賭徒說,「這局我贏。」
我說:「這哪能算數!」
「一局定勝負,開出來什麼就是什麼。」賭徒說,「這次賭局的規定,可是你自己定下的。」
「沒錯。」南晨點頭說,「這把賭局,賭徒贏。」
「早就說你贏不過我,現在……」賭徒說,「又到收取賭注的時間了。」
我叫道:「等下,這樣不對,之前咱們說好了不許用法術,你這把不是運用了法術嗎?」
「這和法術無關。」賭徒說,「要是我真用了法術,你們那邊的千年妖怪能感覺不出來嗎?判斷法術的依據是有沒有靈力的使用,我只不過對一定贏下了命令,而他在抵抗我的命令,這怎麼能算使用法術呢?呵呵。當然如果你要這麼算我也可以說你們使用法術作弊,但是我是個明事理的人,一定贏在這場賭局中就是個骰骰子的工具,那也算不到你們身上。」
這話說得讓人火大,照他的說法,法術是化學反應,但是他和小鬼聯繫是物理狀態。這傢伙正在鑽規則的空子。
賭徒又掏出了他的骰子。
貔貅暗中問我:「你猜他會投幾?」
我說:「現在這裡就剩三娘和雲美兩個人。我覺得他會留下我賭最後一局,投個2出來。」
就在我說的當兒,賭徒已經扔出了骰子。
骰子在地上打了個轉,轉了幾圈,停了下來。
是五點!
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了一遍,沒錯,就是五點!
這殺千刀的不按常理出牌!
「五個靈魂。」賭徒得意地看著我,伸出手,「你們交不交得起?」
這不廢話么?這裡現在只剩雲美、三娘再加上我這個小二樓的樓主也只有四個人!
這要給他收走了我就真的得在小二樓門上刷八個大字——「樓主已死,有事燒紙。」
來為我精彩的人生做總結了。
我說:「你這不是耍賴么!你能控制骰子就投個六齣來。」
「耍賴?」賭徒呵呵一笑,「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的立場一直是想賭就賭,要賭得精彩。咱們既然賭了,就要願賭服輸。」他指著骰子道,「是你們自己進去,還是我把你們送進去。」
我和三娘雲美面面相覷,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叫道:「骰下留人!」接著就見苟富貴勿相忘帶著吳祥進來了。
吳祥叫道:「我來做賭注!」
我奇怪地問:「你們怎麼知道這裡的事情?」
勿相忘說:「吳祥的屍體在這門上插了幾天,不知道怎麼地,他的鬼魂就能感覺到你們屋裡發生的事,他都已經上了奈何橋,忽然說你們有難要來報恩,我們就趕緊過來了。」
「哎,看在你又是在救人做好事。」苟富貴說,「雷鋒同志,我已經想好了。我也來當你們的賭注吧。」
我聽了這話一驚,看著勿相忘說:「那你呢?」
苟富貴說:「雷鋒同志你不能這樣佔地府便宜,這樣不好嘛。咱們村總共就只有兩個鬼差,我都貼進去了,你知足吧,啊!別再想著薅地府羊毛了。」
看到他們能如此為我犧牲,我非常感動,但是想想又有一絲疑惑:「這不對嘛。你官比勿相忘大,為啥是你出來犧牲?」
苟富貴說:「雷鋒同志,你怎麼就這麼想不來呢嘛,我是個當官的,勿相忘是我手下。要是我手下去犧牲了,就剩我一個官,那誰來做事情嘛!」
這麼一想也是,沒有手下的領導那就不是領導了。
三娘搖頭道:「要保住馬力術必須有五個人,現在我們人數不夠。」
貔貅長嘆一口氣,從玉佩中跳出,道:「我來!」
我大吃一驚,就在賭局之前貔貅還說我早賭輸了他就可以回天庭逍遙,這會兒怎麼主動蹦出來了。
「呵呵呵呵。」賭徒雙眼放出光彩,「這可真是令人想不到,竟然能收到神獸貔貅的靈魂,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呵呵呵呵!」
「他是主我是仆,」貔貅看也不看我,兇狠地盯著賭徒,「若是想傷我主人,必須先過我這一關。」
賭徒看著我道:「我倒看不出這人有什麼特別值得你這種等級的神獸為之效命,你值得嗎?」
「只要他在世一天。」貔貅說,「他就是我主人,我豈能容你傷他!」
我眼眶都紅了,早先他們說貔貅護主,我還不信,現在看來貔貅雖然嘴巴惡毒,但對我確實忠心耿耿。
苟富貴和勿相忘握著手道:「我走了,楊明村的治安就靠你維護了。」
勿相忘滿眼淚水地道:「為鬼民服務。」
然後苟富貴和吳祥兩人跳進了骰子,點數少了兩點。
貔貅跳進去之前,看著我厲聲道:「咱們的契約到你死為止,你若是輸了賭局……」他眼中射出兩道寒光,嚇得我一個激靈。
我第一次覺得我養的這玩意兒比賭徒還恐怖。
骰子上還剩兩點,雲美對我說:「馬力術,我先走一步。」她看看三娘,「你們還是再說說話吧。」然後轉身進了骰子。
現在骰子上只有一個點數了,我和三娘面面相覷,感情複雜,心中堆了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
就這麼看了半天,三娘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忍住了,最後道:「小馬哥,我走了。」
我一時激動,拉住了三娘的手,三娘又回頭看我,卻也沒掙扎,就任我拉著她的手。賭徒不耐煩地喝道:「你們快點。」
三娘道:「小馬哥,我該走了。」
就在這當,門口忽然傳來了人聲:「哎呦,今天可真熱鬧。」
隨著說話聲,黑鬍子道士李伯通仙風道骨地跨了進來:「徒弟,我昨天夜觀天象,掐指一算,發現今天我來你這小二樓會有大吉之事發生!所以我現在就來看看你。」
我和三娘、賭徒、南晨一起看向他。
李伯通看看三娘:「狐妖!」又看看賭徒,「魔?」最後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小鬼身上,迅速地摸清了情況,「你們在打架?!」
賭徒道:「你也是來送死的?」
「哎呀不好,」李伯通淡定地掐指一算,「隔壁老王家的麻將三缺一,正在喚我過去。」然後他摸著自己的鬍子,拂塵一揮,迅速向門口退去,「既然我有事,你們又在忙,那貧道就不打擾了,改日再會。」
現在我已經山窮水盡,眼看又出現了幫手,這老道之前又吹噓自己多麼牛逼,我豈能讓他逃跑,連忙抓住他的道袍喊:「師伯救命!」
李伯通拚命扯道袍,我是死活不撒手。
三娘嬌軀一閃,擋在了李伯通身前:「臭道士,今天我們先把以往恩怨放在一邊,解決現在的事。」
「師伯,你先聽我說。我和這賭徒……」我連忙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三娘道:「若是我進了骰子,小馬哥身邊再沒有人。臭道士,你是小馬哥的師伯,等我不在了,你定要給小馬哥出出主意。」
李伯通看著三娘道:「你身為妖物,為什麼要對他那麼上心?」
「臭道士,這種事情。」三娘嫵媚一笑,沖李伯通吹了一口氣道,「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懂。」
「呸呸。」李伯通用力揮著手,道,「吹什麼吹?一股狐臭!」
我又叫道:「師伯!你看這到底咋整,你幫不幫忙?」
「唉,我就知道……」李伯通硬從我手裡扯掉自己的道袍,泄氣地坐在地上,小孩一樣地抱著胳膊道,「我早算到我今天不宜出門,要不是你小子是師兄交代要我照顧,我才不會到處亂跑跑到這。」
我聽他話中有話,連忙問道:「師伯,你有什麼辦法?」
李伯通嘆氣道:「也罷,我看在你是我尋找的救世主,將來能拯救萬千人民於水火的份上,就幫你一次吧。」
三娘點頭道:「那我就可以安心去了。」說完就向骰子走去。
李伯通說:「誰說你去,這個骰子我來進。」
我們都大吃一驚,李伯通對著三娘解釋道:「現在我法力比不過你,否則你也不會從我身上搶去那麼多寶貝,你留在這比我有用。更何況這賭魔也囂張不了多久,等我師兄從海外出差回來找不到我肯定會尋來救我,幾十年的時間我還能抗得過。」
原來我師父說有要事無法趕到就是出國旅遊的啊。我說:「師伯……」
三娘拉我一把:「你沒發現這臭道士在占你便宜嗎?你師父是他師兄,你應該叫他師叔。」
「所以我不喜歡你這女妖精。」李伯通拍拍屁股站起來往骰子那邊走,邊走邊道,「馬力術,我給你兩個忠告吧,其一,你是我算出的第六十一個救世主,雖然前面的人都失敗了,但是我覺得你能行。」
他這句話極大地打擊了我的士氣。
李伯通又道:「其二,再沒用的人也有他的長處,你的長處,你知道嗎?」說完,他進了骰子。
我的長處?我低下頭。
「五個靈魂都齊了。」賭徒收起骰子,笑道,「我們明天再來比最後一場吧。」
說完他朝門口走去。
「馬力術。」三娘在身後看著我,「你怎麼想?」
現在我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出來全了,跟終場謝幕一樣。
我無力地蹲下來,看著賭徒往外走。吳祥的屍體被賭徒拔下來以後,門上破了一個大洞,風嗖嗖地往裡吹。
這下又得修門了。
三娘又問道:「小馬哥,你知道那臭道士的話是什麼意思嗎?」
我低頭思索了片刻,忽然腦中一亮,既然李伯通說我是救世主,那我萬一真的是,又有什麼三長兩短,這地球不就滅亡了?
我一個人想不出來什麼東西,但是我可以讓別人幫我一起想啊,我死了對全世界的人民都是損失。
於是我馬上回到屋子裡,打開最常去的海角論壇,發了一個帖子,題目是《如果不想讓世界滅亡你們就來看看!!》內容是:「我和一個由鬼修鍊成的魔賭博,賭輸了我的靈魂就要被吸走,我是救世主,我死了世界就會滅亡,我該怎麼辦?」然後把賭博的規則寫上了,問:「怎樣才能賭贏?」
等了半個小時,我跑去看回帖。
海角論壇的回帖是這樣的:
1L:你的病情非常嚴重,別想著賭了,還是快去醫院吧LZ。
2L:看到LZ的帖子,我不禁虎軀一震,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3L:輕撫3L狗頭,笑而不語。
4L:老婆,出來看LZ。
5L:圍觀3L悲劇帝。
6L:樓主,你媽喊你回家吃藥。
7L:圍觀+1。
8L:和樓上一起圍觀3L。
9L:你們都是壞人思密達,欺負LZ思密達,地球很危險,LZ我們一起回火星吧思密達。
10L:LZ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
知道的太多了
道的太多了
的太多了
太多了
多了
了
11L:您好我們是閩南特產鐵觀音的大型生產戶,在網上做產地銷售就是要減少鐵觀音的流通環節,最大限度地保證鐵觀音的原味性/正統性。鐵觀音是一種珍貴的天然飲料,又有很好的美容保健功能。如果能拿出最純正的鐵觀音與親朋好友一起分享,那不是更能體現您的熱情與尊貴嗎?
12L:樓主已死,有事燒紙。
13L:樓主,維護世界和平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14L:觀音哥哥現身,此貼要火!!
15L:我最崇拜LZ這樣的救世主,求交往,求合體!!!!!!!!!!
16L:我每天看貼無數,基本上不回貼。後來發現這樣很傻,很多比我註冊晚的人分數都比我多,於是我就把這段文字保存在記事本里,每看一貼就複製粘貼一次。幫LZ把貼子頂上去。順便掙點分。於是我把他這段話複製到我的記事本里,每看一貼就複製粘貼一次。幫LZ把貼子頂上去。順便掙點分。於是我也把他這段話複製到我的記事本里,每看一貼就複製粘貼一次。幫LZ把貼子頂上去。順便也掙點分。
17L:蘭州燒餅,不解釋。
18L:LZ不見了!
18L:樓主泄露宇宙機密,已經被跨省追捕。
19L:哎呦喂,笑死我了,樓上太油菜了。
20L:虎軀一震,三分走人。
21L:小廣告撒有那拉,此ID封了。——斑竹A
……
最後一樓寫著:LZ你知道你犯了什麼錯嗎?你這貼應該發在鬼話而不是八卦。
我看著那個帖子,默默地下了一個決心——如果我能活命,我以後就要去學電腦,然後黑了海角!
然後我關了電腦跑去修門板。南晨指導了我一會兒,跑到我的屋子裡睡覺了。
我把釘子一個一個釘在門板上,三娘來到我身邊:「小馬哥,你想到贏的方法了嗎?」
我嘆了口氣,回頭看向自己的小二樓,以往的經歷一一在眼前閃過:女人頭事件、筆仙事件、弔死鬼……
弔死鬼?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當初王亮來到小二樓時,三娘所施的法術,連忙問道:「三娘,你的能力是幻術,是不是?」
三娘愣了一下,然後點頭。
我又細細一想,心中無比激動,拍了一下大門,站起來對著三娘道:「我有辦法了!」
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和三娘站在小二樓門口。
清晨的風很冷,但是我和三娘沒有一句抱怨,像石像一樣屹立在門口,看向遠方,等待著對手的到來。
終於,賭徒從遠處走來了。
他今天打扮得十分正式,穿著一套西裝,外面披了件黑色的大衣,戴了副墨鏡,走起路來大衣隨風飄舞,氣勢十足,頗有當年小周賭神的風采。
我和三娘對視一眼,看來他今天是志在必得,已經做好了獲勝的準備。
賭徒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他絆在土堆上摔了一跤。
賭徒爬起來,若無其事地拍拍身上的土,繼續拉風地走。
他又摔了一跤。
賭徒爬起來,抖了抖大衣,走到我跟前,跟我握手:「呵呵呵呵,今天是最後一局,你就繼續垂死掙扎吧。」
我握著他的手說:「你不習慣帶墨鏡就別帶了,看這跤摔的,要是還沒賭就摔死了咋整呢?」
賭徒道:「呵呵呵呵呵,你也就能在這會兒高興了。」
我對著小二樓一伸手:「進屋吧。」
賭徒一瞅門:「你換新門了,怎麼沒有把手。」
我說:「我那門把手不是輸給你了嗎。你直接推就行了……」
賭徒伸手去推門,我等他推完了繼續說:「不過你得小心點,我門上漆還沒幹。」
賭徒望著手上的油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這變臉變得讓我看了十分爽快。
「這局賭什麼?」賭徒問。
「等下,我們再重複一遍規則。」三娘說,「第一,我們可以使用法術,但若是我們用法術出老千被你看出來算我們輸;其二,成百上千年才能看到結果的賭局不成立。賭局有時間限制,最長時間不得超過二十四個小時;其三,願賭服輸。無論賭了什麼東西,只要輸了,就得付出賭注,不能反悔。就是這三條,對吧?」
賭徒點頭:「對。」
我說:「這三條針對的是在賭局進行的時間裡。等賭完以後勝負已分,這規則就沒用了吧?」
賭徒說:「那是自然。」
我和三娘對視一眼,回想起我倆昨天晚上說的話……
「你發現了沒有。」我重複了一遍規則,「他這規則裡面有一條有個漏洞!」
三娘想了想,問道:「哪一條?」
我說:「第一條,他說我們法術出老千被他看出來,依然算我們輸。換句話說,如果他看不出來我們用法術出老千,那我們就不算輸。」
三娘道:「小馬哥,你竟然能想到這一層。」
這當然難不倒我,當初城市整頓期間,我經常貼小廣告的小區外面刷了一行大字——小區里不得張貼小廣告。
我對著那字看了半天,最後恍然大悟,裡面不能貼我可以貼外面啊,然後我就把小廣告全貼在小區外牆上了,貼得密密麻麻的,跟牆紙一樣,搞得那些老頭老太太都以為報紙閱讀欄改在牆上了,大早上伸著頭擠著看。
「好了。」賭徒問,「你到底要賭什麼?」
「老賭牌啊,撲克啊的那些沒意思。」我說,「咱們賭個新鮮點的吧?」
「新鮮點的?」賭徒一愣,「怎麼說?」
我說:「我和三娘把小鬼藏起來了,你也知道他離不開這個小二樓,所以我們怎麼藏他還是在這屋子裡,我們就賭你能不能在限定時間內把他找出來。」
賭徒嗤笑道:「賭這個?當初是因為這小二樓有結界我才找不到一定贏,如今我已經知道他就在這樓里,找到他豈不是非常容易。十分鐘之內,我一定能找到他。」
「好!那就十分鐘!」我轉頭對南晨說,「開始計時!」
「十分鐘?」賭徒笑道,「我哪需要十分鐘,我和一定贏有契約在身,我馬上就能找到他。」
說罷,他環視四周,看了兩圈,奇怪地「咦」了一聲。
「傻了吧?」我說,「你想靠契約關係找到小鬼,那也得小鬼有意識才行,上把賭局小鬼為了抵抗你的命令險些魂飛魄散,現在他的魂魄早就失去了意識,你感應不到他。」
南晨看著表道:「還有九分五十秒。」
賭徒看了我們一眼,馬上衝進各個房間去找,我要跟進去,三娘拉住我,拿著玉盤道:「我們從這裡看。」
賭徒先走到儲物室門口,打開門沖裡面掃了一眼,然後馬上走開,跑去廚房轉了一圈,接著來到三娘的門口,並沒有進門,而是站在門口,轉著頭快速地打量著房間。
「怪不得他能逢賭必贏,他已經修鍊成了魔,觀察力十分驚人,可以觀察到細微的地方。」三娘說,「小馬哥你看,他只需要短時間的觀察,就能看清楚房內是否有不自然的地方。」
所以他才定下那樣的規矩,他的聽力眼力觀察力現在都屬於物理加成,即使不通過法術加強也遠遠超過我們。
他走得很快,一會兒就已經看完了一樓的大部分房間,我轉頭問向南晨:「過了多久了?」
南晨答道:「四十七秒。」
這時候賭徒已經走到我房門口,依然是站在門口環視四周,然後他愣了一下,掀開我的床板,看到了我床下的存貨。
賭徒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了一個男人應有的謹慎,他肯定是害怕我把小鬼藏在這山一樣的碟片下面,所以他小心地翻閱了我的私藏碟片。
賭徒在這裡耽擱了三分鐘三十二秒,並且元氣大傷——出我屋子的門的時候,他開始流鼻血。
「我說。」南晨光見賭徒背著我們在床底下翻,伸著頭半天啥也沒看到,問我,「你床底下都是什麼啊?」
我很嚴肅地回答了警察同志提出的問題:「是耽誤他時間的陷阱。」
「哎呀。」三娘嬌笑道,「小馬哥,你真厲害。」
我也不知道她是看出來了還是沒看出來,不好意思地揮揮手:「一般一般。」
此時賭徒已經上樓。
我心道他既然在我屋子裡看到我的存貨耽擱了那麼久,那麼他上樓看到我爺爺的二叔的大爺的曾孫子馬建民馬先生書櫃後面的存貨,一定也會停留很久。
果不其然,賭徒進了書房,馬上注意到那個書櫃。他快步走到書櫃前,推開了書櫃,看到了藏在書櫃后的書。
賭徒拿起了一本花花公子雜誌,翻了一下,然後嗤笑了一聲,把雜誌扔到一旁,出去了。
一點時間都沒耽誤!
我這時才想到,這順序錯了,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我的收藏品肯定強過我那遠房親戚老頭不少。賭徒剛剛吃過珍饈佳肴,再給他一盤土豆燉牛肉,他肯定是看不上眼。
我問:「還有多少時間?」
南晨看著表道:「剛剛過去五分鐘。」
我問向三娘:「你的幻術能撐五分鐘嗎?」
三娘嫣然一笑:「我盡量。」
此時,賭徒正好走進弔死鬼的房間。
賭徒一走進弔死鬼屋的門,馬上有小孩叫道:「爹!」
只見屋內站著一大一小兩個古裝打扮的女鬼,大的女鬼不過二十齣頭,小的也就五六歲,面黃肌瘦,身上穿著打著補丁的粗布衣服。
我問三娘:「這是誰?」
三娘說:「幻由心生,這倆人是賭徒自己心裡製造出來的幻影,看起來應該是他的老婆和女兒。」
沒想到這賭徒也是個有家室的人。
賭徒愣了愣,掃了一眼二鬼,問:「你們怎麼在這?」
年輕女鬼說:「這小二樓樓主和閻王私交甚好,說自從你為了賭博把我們賣了之後,我們再沒有相遇過,就把我們從地府接過來和你一敘。」
「呵呵呵呵。」賭徒冷笑道,「原來你們也是不要命地來當賭注。」
我看著玉盤裡的賭徒怒火衝天,這世上多少優秀的年輕男人想娶老婆娶不到,這傢伙竟然還把老婆女兒全賣了。
年輕女鬼說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認我這個糟糠之妻也就罷了,」她扶著小女鬼的肩膀說,「至少你得認認你自己的女兒,你把我們賣了以後,她還是一直惦記著你,期盼你回來接她回家。」
賭徒說:「女孩又不能傳宗接代,我為何要接她回來。」說罷,掃了一眼室內,轉身往外走。
小女鬼扒著賭徒的腿叫道:「爹……爹……」
賭徒看也不看,一腳踹開,出了門。這下不止我,連三娘臉上都帶了怒意。
一大一小兩個女鬼的身影消失了。
我問南晨:「多久了?」
南晨說:「五分三十秒。」
對於老婆孩子的幻境,他只用了三十秒就走了出來,簡直是人渣中的戰鬥機。
賭徒又進了雲美的房間,這次有老人喝道:「你這個孽子!」
這次房中立著一個白髮老人,長得倒是富態,穿得也是綾羅綢緞,只是怒目圓睜,口中不停喝道:「孽子!畜生!」
賭徒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大吃一驚,叫道:「爹!」
「我不是你爹!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白髮老人手裡的拐杖不停地敲著地,「你這個不學無術的東西!把祖宗的家產全都被敗光了,你現在還有臉叫我爹!你讓我在九泉之下有何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雖然我心裡明知是幻境,但看到地板被他敲出了一個一個的坑,心裡還是怪難受的。
賭徒顯然原來挨了不少打,這時一見老爹馬上渾身發抖,跪下來抱著頭叫道:「爹,我錯了!」
「子不教父之過!今天我就代表祖上先輩,揍死你這個敗家子!」老人說著就拿起拐杖上去抽打賭徒。
賭徒嚇得一動不敢動,只是低著頭不斷重複:「爹,我錯了!我錯了!」
「揍死他!」我恨不得上樓幫著那老頭揍這傢伙。
老頭邊抽賭徒邊道:「我生你養你這麼多年,就把你培養成這樣一個沉迷賭博,拋家棄子的東西!老夫在陰曹地府都死不瞑目!」
見賭徒已經沒有反抗,我本以為這事完了,可以把時間耗盡,誰知道就在老頭又一個拐棍要打下去的時候,賭徒忽然仰起頭,接住了那個拐棍,陰惻惻地看著老頭道:「差點被你唬住了。老頭,你已經死了,現在我是賭魔,就算你是我爹,也不過是個小小的鬼,我為何要怕你?」
話畢,他將拐棍扔到一旁,從地上站起來,道:「老東西!滾遠點。」
老頭叫道:「你真為了賭六親不認?」
賭徒冷笑一聲,然後走過老頭。
老頭也慢慢消失了。
賭徒掃視雲美的屋子,忽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床邊,從床底下掏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人偶。
那人偶長相和小鬼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呵呵呵呵呵,就是這個了。」賭徒咧嘴一笑,拿著人偶出了門,剛要下樓,卻又看向二樓剩下的最後一間屋子。
在走道最左邊的盡頭,有一個孤零零的房間,賭徒顯然不知道那個房間是幹什麼的。
他想了想,然後打開門走了進去。
這個房間空空蕩蕩的,只有一面牆一樣大的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地放著上百個和賭徒手中人偶娃娃一模一樣的娃娃!
「呵呵啊?呵呵啊?讓你呵呵!」我對著玉盤樂道,「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聲來!」
我和三娘、南晨來到樓上。現在總時間已經過去六分四十七秒,賭徒看著那一面牆的人偶,沉著臉不說話。
「還有三分多鐘。」我得意洋洋地問向賭徒,「你能從幾百個人偶中找出小鬼嗎?」
三娘見他現在正在困境,試圖說服他:「你既然明白養鬼術會反噬,那麼即使你把小鬼帶走,他在你身邊也是個定時炸彈,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回他?」
賭徒道:「沒錯,就是因為知道養鬼術會反噬,我生前才會惶恐度日。直到現在,這也是我心裡的一個結。一定贏身上帶著我的血,和我是命運共同體,他說不定就是我最大的弱點。」
「所以,這次若是讓我找到了他……」賭徒咧嘴一笑,露出枯黃的牙齒,「我就要把他吞食到肚子里,讓他和我真正地融為一體!只要我吃掉了自己的弱點,我就天下無敵了!」
三娘遺憾地看向我,搖了搖頭,用目光告訴我,這傢伙病得不清,看來是沒藥醫了。
「那你就慢慢找吧。」我轉身,「我去樓下等著,到時間了我來叫你,不要太感謝我。」
「呵呵呵呵呵……」賭徒忽然在我身後笑道,「呵呵呵呵呵,你露餡了。」
「什麼?」我一愣,轉頭看向賭徒。
賭徒眼神銳利地盯著我:「差點就被你騙了!要是一定贏真的在這幾百個人偶當中,你現在精神肯定高度緊張,又怎麼可能這麼悠閑地看熱鬧?」
「我……我……」我說,「老子心理素質好不行嗎?」
賭徒大笑道:「你們只是想用障眼法亂掉我的心魂,一定贏根本不在這!」
南晨說:「那你接著找吧。」
賭徒環視四周道:「剛才我已找遍了這個屋子,但是沒有找到。加上你們又找來亂七八糟的鬼來干擾我,所以我不能確定地分析出狀況,現在……只要我靜下心來……」
他閉上眼睛,過了幾秒,猛然睜開眼睛!
我和三娘對視一眼,緊張地看著賭徒。
「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賭徒高興至極,終於換了種笑法,「原來如此!」
「怎麼了?」南晨奇怪地問。
賭徒道:「怪不得我一直感覺不到一定贏到底在什麼地方,原來他是在不停地移動。」
我心中一震!
賭徒盯著我道:「他就在我附近!你們把他附在了別的東西上!」
我腳下一軟,險些癱倒。
三娘也是面色蒼白,問道:「你說,他在哪?」
賭徒蹲下身,手在地上一揮,抓住了什麼東西,然後握成的拳頭放在我和三娘眼前,攤開:「他就在這!」
他的手裡抓著一隻蟑螂。
我張著嘴,三娘拿扇子遮住半張臉,兩人皆說不出話來。
南晨嘴角抽搐道:「你說……是這個?」
賭徒拎著蟑螂的腿,搖晃了幾下,那蟑螂的整個身體竟然變成了小鬼的袖珍版,還發出小鬼的叫聲:「啊……啊啊……啊……」
「我找到你了!一定贏!一定贏!」賭徒大笑道,「這局還是我贏!」
南晨還是無法相信,轉頭看向我們:「這……」
賭徒呵呵呵地笑著,大張著嘴,雙手捏著蟑螂腿,以一種極其緩慢而誇張的姿勢,將蟑螂扔進了嘴裡。
「啊!」三娘驚叫了一聲,痛苦地看著賭徒,「你……」
「你簡直是個畜生!」我罵道,「這你也吃得進去!」
「呵呵呵呵。」賭徒說,「罵我也沒有用,我早說過我是不可戰勝的,你們受死吧。」
說完,他掏出骰子,扔到地上,骰子數剛剛好好是兩點。
我只覺得身體一下輕了起來,接著眼前一花,就已經進了骰子。
骰子內竟然是另一番天地。烏黑一片,無邊無際。我在空中不停地往下掉落,手忙腳亂中伸手一抓,竟然抓住了什麼黏糊糊的東西,我連忙用另一隻手抱住三娘。
「馬力術?」
「瑪麗叔!」
「他竟然也進來了!」
身下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我低頭一看,隱隱約約能看到下面有一個亮點,再仔細一分辯,下面有一張桌子,旁邊圍坐著勿相忘、吳祥、李伯通和王亮,四個人手上還拿著牌,顯然正在打撲克。後面站著幾個看他們打撲克的,正是雷迪嘎嘎、雲美、弔死鬼和貔貅他們。
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你們這也太悠閑了點!
弔死鬼道:「瑪麗叔,你也屎啦?」
我看看他們,嘿嘿嘿地笑道:「我來陪你們了。」
「哎呀!」李伯通把牌扔到桌子上,看著我道,「你怎麼也進來了!那我們豈不是沒救了!」
吳祥指著李伯通:「你又耍賴,這局本來應該是你輸。」
勿相忘抱著頭說:「還管什麼輸不輸,現在我們已經全輸了。」
雲美伸手捂住嘴,貔貅怒道:「我本以為你再不濟,也能贏上一局,沒想到你竟然這麼無能!留你做什麼!」它張開大嘴,露出兩顆尖牙道,「還不如讓我吃了算了!」
雷迪嘎嘎也火冒三丈,蹦蹦跳跳地指著我叫道:「下來,下來!下來我揍你!」
他們群情激昂,我哪能鬆手下去。我說:「我不下去,有本事你們上來啊!」
下面人更是憤怒,指著我罵個不停:「要是我們能上去,早就揍死你了!」
三娘奇道:「他們中間不乏法術高強之人,為什麼上不來?」說完,從懷中拿出玉盤,來回晃了晃,玉盤頓時發出亮光,照亮了四周。
只見我們所處的地方全是一片血紅,筋絡縱橫,像是在人的身體內部,我抓住的是一根腸子,而下面幾個人踩著的,是緩慢運動著的肺。
難道我們在賭徒的身體內部?
「你看他們的腳。」三娘叫道。
只見下面的人的腳已經和蠟燭一般,與肺融化為一體,像是長在肺上了一般,而且那融合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幾乎半個身子都沒有了。
賭徒想吸收掉我們!
「你們果然是輸了。」王亮說,「這融合的速度一下子增加了好幾倍。」
三娘眉頭一皺,又拿出扇子,狠狠戳向附近的血管,卻沒想到扇子和血管相接觸,竟然發出「乒」的金屬撞擊的聲音。那血管竟然像銅牆鐵壁一般刀槍不入。
「三娘,你抱緊我。」眼看下面的人就要被全部融合,我顧不得那麼多,對三娘說道,「我們下去救他們。」
說完,我鬆開了手,卻沒想到身體完全沒有下降,我再抬頭一看,發現我握著腸子的手竟然也被融合了。
「三娘,快鬆手!」我對懷裡的三娘叫道,「要不然你要和我一起被融合了。」
「不,小馬哥。」三娘看著我,輕聲笑道,「要死一起死。」
有美人攜伴,夫復何求,我哈哈哈地大笑三聲,緊緊抱住三娘。融合的速度越來越快,轉眼間,我倆就化成血水,被腸子吸收了。
看著骰子裡面的人已經完全融合,賭徒冷笑著收回了骰子:「呵呵呵,臨死前還演了一場生死離別的愛情劇……不過弱者怎麼都是弱者,贏不了的。」他看了一眼依然在房間內站立的南晨,說,「賭局已經結束了,不需要裁判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接著,賭徒走向門口,小二樓新安的門沒有門把,賭徒推了幾下門沒有推開,一怒之下拍碎了那扇門,踏出小二樓。
「賭完了么?」有人問。
「賭完了。」賭徒說。
雖然是早上,但是房門外的陽光似乎和房內沒有一點區別。
忽然發現剛才的聲音有些突兀,賭徒奇怪地抬起了頭。
方才明明已經踏出了樓門,但是現在抬起頭,賭徒卻發現自己是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若是再走一步,就要從樓梯上掉下去。
「當然賭完了。」狐精嫵媚的聲音響起,「時間都到了呢。」
賭徒睜大眼睛,獃獃地看著樓下。
我和三娘正站在一樓,樂呵呵地看著他。
怎麼樣,傻了吧?
「十分鐘已經過去。」南晨說,「你沒找到小鬼,你輸了。」
賭徒手一松,手中的三個骰子落到地上,順著樓梯噠噠噠噠地滾下來,滾到我的腳下,裂開了一個縫。
雷迪嘎嘎、雲美、弔死鬼、李伯通等一干被那骰子吸進去的人一一從縫隙里竄了出來。
「贏了?」從骰子里出來的男人頭問道,我摸過他的頭表示肯定,然後一個一個和出來的人握手。
勿相忘熱淚盈眶:「馬力術,你辛苦了!」
我重重地握著他的手說:「為人民服務。」
賭徒的臉上終於沒了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規則規定能使用法術,但是使用法術被你發現就算作弊。」我說,「換句話說,只要在賭博過程中使用你發現不了的法術,那不就成了嘛。」
賭徒臉色鐵青:「你們用了什麼法術?」
三娘嘩啦一下打開扇子,扇著風笑道:「當然是幻術。」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看到的老頭,妻兒,都是幻術。」我說,「不過那都是斷斷續續的,最給力的那一段,就是你拿著人偶走到樓梯口,然後看到最左邊房間的那個時候。那之後,你看到的所有,都是三娘的幻術。」
「對呀。」三娘嬌笑道,「我們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找到那麼多的玩偶,全是假的。」
「全是假的!」賭徒踏空一步,從樓梯上滾下來,來不及站起來,拉著我的褲腿,問道,「那以後的事情,包括小鬼被我發現,你們被吸到骰子里,全是假的?」
「十分鐘時間太長了。」三娘說,「你又是心思那麼謹慎的人,若是時間稍有空隙讓你思考,你肯定會懷疑,所以我們一定要你看完整齣戲。」
賭徒顯然還無法從打擊中恢復過來,喃喃重複道:「假的……假的……」
「呵呵呵呵呵,不要這麼沮喪嘛。」我好心扶起他,拍著他的背安慰道,「也不是全部都是假的。」
賭徒問:「什麼是真的?」
「呵呵呵呵呵。」我說,「至少你吃進去的那隻蟑螂就是只真的蟑螂嘛。」
「蟑螂?」雲美捂住嘴。
「噫……」雷迪嘎嘎嫌棄地看著賭徒,「你怎麼什麼都吃啊。」
弔死鬼躲在王亮背後鄙視地說道:「噁心屎了!」
賭徒現在一定覺得有無數只草泥馬在他心中一片叫做瑪麗隔壁的大草原上狂奔。
「不對!」賭徒又叫道,「那如果是這樣,一定贏在哪裡?整個屋子都沒有他的氣息!你們把他藏在哪裡了?」
「呵呵呵呵呵。」我說道,「他一直都在你身邊啊。」
賭徒左右看看,罵道:「你胡說!」
「小馬哥沒有胡說。」三娘嫵媚一笑,「藏起一根稻草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它扔到草地里。同樣,隱藏小鬼氣息的最完美的辦法就是把他藏在和他具有相同氣息的你的身上。」
賭徒依然在到處找:「在哪?」
「你想不出來了嗎?」我指向賭徒的手,「是你自己把他帶到身上的。」
賭徒看向自己的手,瞳孔突地放大。
他的手掌上,殘留著一塊油漆。
看樣子他終於想起來了,今天早上他推門以後,我喊了一聲油漆還沒有干,那塊油漆就一直留在他的手上了。
油漆中的一小塊慢慢幻化成小鬼的模樣,飄到地上。
「呵呵呵呵,為什麼門沒有裝門把手?」我說,「因為門必須由你來推開,你不推,小鬼變成的那塊油漆怎麼能附在你身上呢?你老說你沒弱點,呵呵呵呵,其實你的自大就是你最大的弱點。你以為自己一定會贏,所以看到我們輸了沒有一點懷疑。怎麼樣?被我們鑽了空子了吧!呵呵呵呵呵!」
「不要呵呵了!」賭徒捂著頭叫道,「吵死了!」
「你也知道啊。」我打了個響指,「賭完了,來交賭注吧!」
「我不承認!」賭徒喊,「你們耍詐!我不承認!」
「願賭服輸。」我說,「這話可是你說的,你自己定下的規矩。」
「啊!啊!」賭徒忽然十分痛苦地抱著頭在地上翻滾。他身上的靈力像是被吸鐵石吸住一樣轉移到小鬼身上。
「反噬!」貔貅道,「賭徒壓抑了上百年的反噬開始了。」
「咔嚓!」「咔嚓!」地上的三個骰子四分五裂,成百上千條白色的魂魄從骰子中飛出,被賭徒害死的魂魄們撕咬著賭徒的肉身,賭徒發出尖銳的叫聲。
賭徒在地上掙扎著爬動著,爬到小鬼腳下,伸手想要抓小鬼的腳,張嘴想說話,卻吐出一口血水:「一定……贏……贏……」
接著他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痛苦地扒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後竟然「噗」的一聲,吐出了半截舌頭!那舌頭整整齊齊,像是被人齊根切斷的!
「當初小鬼所受的苦,今天賭徒會以千百倍的痛苦報回來。」李伯通搖頭道,「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作惡多端必有惡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貪念一生,六親不認善惡不分,人吶……」
接下來賭徒的遭遇實在是慘絕人寰,若是在電視上播出那肯定得打馬賽克,寫在書里那書就是禁書。總而言之,看到了賭徒的報應,我省了半年的肉錢——都吃不下去了!
看到賭徒最後的結果,我們都是一陣唏噓。
貔貅對我道:「你竟然能贏,這一點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這一點我要感謝我的師叔,是他在昨天跟我說『你有你的特長』。我昨天冥思苦想才想明白這個提示。我的工作是貼廣告,貼廣告最重要的是啥?是要符合人體工程學!把廣告貼在人最容易看到,最容易伸手撕電話號碼的地方!」我看著黑鬍子道士李伯通,誠懇地說,「所以我最能理解人伸手會推在哪裡,靠著這一點,我才能準確地把小鬼附身的油漆刷在賭徒會推門的位置上!」我感激地握著李伯通的手,「師叔,我都沒發現我有這個優點,你不愧是我師叔,你比我自己還了解我!我崇拜你!」
「什麼!」李伯通驚道,「我就是想,要進骰子什麼話都不說有失身份也不夠大氣,想起一般電視上的人都是這麼說的,所以有樣學樣地隨口一說,沒想到你還真有優點!」
我一腳踹過去。
三娘嫣然一笑:「既然這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那麼臭道士,我們的事情你也該順道解決了吧?」
李伯通哈哈一笑:「貧道忽然想起後山有戶人家等著我去除妖,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飛快地從門竄了出去。
「死道士,別跑!」三娘一跺腳,追了上去。
勿相忘對我說道:「馬力術,既然你這邊事情已經完結了,那我就帶著吳祥去投胎了。」
王亮說:「我也得回公司了,這幾天曠工,估計得扣不少錢。」
我指著一旁的南晨:「你把他也帶回去。」
這一撥人都送完了,我再回頭一看,小鬼還站在原地,雲美扶著他的肩膀看向我。
我問:「你這事情已經解決了,以後你想怎麼辦?」
小鬼低下頭不說話。
弔死鬼說:「還能腫么辦,他要繼續和偶們住一起呀。」
男人頭說:「不過我們也不能老是小鬼小鬼的叫,給他起個名字吧。」
小鬼依依呀呀地叫了起來。
貔貅說:「他說他不願意再叫『一定贏』了。」
看來這小鬼已經對賭博和贏深惡痛絕了。
「那你就叫輸吧。」雷迪嘎嘎說,「小名就叫輸輸,我以後叫你小輸算了。」
小鬼眼睛一亮。
「這名字不錯。」雲美也連連點頭。
雷迪嘎嘎樂呵呵地把小鬼推到我跟前:「馬力術,你看好了,這以後就是咱們的輸了!」
我怎麼越聽越覺得彆扭!
他是誰叔啊?
小鬼的名字最後是雲美定下來的。
雲美說:「要不然我們用馬力術的姓和輸的一部分組成個名字怎麼樣?」
我脫口而出:「馬車?」
雲美哭笑不得地看著我:「馬俞。」
起完這個名字,雲美又彎下身問小鬼:「這個名字行不行啊?」
小鬼這會兒剛剛擺脫了賭徒的糾纏,你叫他啥他都樂意,連忙點了點頭。
於是小鬼的名字就這麼定了。
關於要不要把小鬼的屍首挖出來這件事我們也討論了很久,最後因為這裡本身就是極陰之地,陰氣泛濫,小鬼找不到自己的屍體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