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周國榮的秘密
又坐到楊梅寬大別緻的辦公室里,但每次上來的心情各有差別,而這次尤其讓小章興奮。
傅強心事重重,小三的調查結果讓他反而對自己之前的一些推理不清晰起來,最主要的是,證實了楊梅是潛入診所之人,但是診所到底失竊了什麼,他們還一無所知。在這麼被動的情況下,如果當面提起來,又是面對楊梅這樣的人,會不會反而讓自己陣腳亂了、顯得調查草率,能力不足呢?
楊梅忙碌地上下交待一番,推遲了幾個預約,終於回到辦公室來,面帶歉意地說:「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沒關係,楊老師,那麼我們就開始吧,」小章說。
「請問吧。」
「好的,昨天你被送到醫院之後,我們對你的汽車作了檢查,發現制動系統被人為破壞,導致不能有效剎車,所幸你施措正確,避免了更大的事故,那麼,請問,你昨天為什麼會去龍山頂?與誰接觸過?你知道是誰破壞了你的車子嗎?」小章按子本子上列好的問題一條條提出來。
楊梅低下頭思考了一會,說:「我去龍山頂是應約見張文遠,就在於我小叔子,我也只和他接觸過,至於是誰破壞了我的車子,我沒見到,也不清楚。」
小章微笑一下,繼續問:「你們的談話內容可以透露么?據說你們曾發生爭執,你離開的時候是非常不愉快的,你覺得破壞你車子的人有可能是張文遠么?」
「他約見我是想讓我將忠軒公司的三成股份轉賣給他,我拒絕了,因此不愉快,不過,我和他一直呆在一起,他應該沒有時間去破壞我的車子。」
楊梅的回答非常得體,滴水不漏,小章倒是不太明白,她好象有意維護張文遠。以她的智商應該能想到,這種維護是沒用的,他們很容易就能調查出來。但是談話還是得順著話頭繼續下去。
「楊老師,你是否知道,張文遠有可能要謀害於你?」
「不知道,為什麼呢?」楊梅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覺得如果你死了,股份自然就回到他手上,並且不花一分錢,這個道理充分么?」
「不充分,因為我很了解他,文遠雖然性格粗魯,脾氣暴燥,但是人品不差,膽子也小,殺人放火的事,我估計他不敢,再者說,他有心要用這種方法奪得股份的話,何必三番兩次提出要購買我手裡的股份呢?」楊梅微笑著回答,並且理由十分讓人信服。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破壞你汽車的人正是張文遠,是他指使保安做的,昨天晚上在你出事三個小時后,他投案自首了,如果你打算控告他,他會獲罪入獄。」小章不得不拋出真話。他與楊梅的交鋒有些招架不住。
楊梅露出驚訝神色,說:「真是他乾的?我估計他是一時氣頭上才吩咐保安的吧,如果他真的要我死,不至於出如此拙劣的手段,事後還嚇得去自首,這點我不奇怪,我說了他膽子小嘛。」
「那麼,你知道他為什麼會三番五次要求購買股份遭到你拒絕之後,還再一次找你提出要求么?」
楊梅笑了,笑得很自然,傅強在一旁認真觀察也沒看出破綻,楊梅笑著說:「他自首的時候沒有跟你們說嗎?他很有想象力,竟然認為我與周醫生合謀害死了我公公,事實上,我公公是死於心肌梗塞的,可是他認為我是得益人,本來不應該得到遺產,因此獲得了想象力。」
「我們還想知道一個你可以拒絕回答的問題,你公公的遺產里,為什麼你放棄了更大的一筆,就是龍山頂娛樂中心的股份,而選擇了價值大大小於它的黃金呢?」小章看著本子上已經沒有問題了,只好想起這個來問。
楊梅依然微笑著說:「我不會拒絕你們的任何問題,呵呵,這個問題很簡單,我堅持持有忠軒建築的股份,是因為我還不放心完全交給文遠,他還不夠成熟,等時機成熟,他不找我,我也會將股份給他,而娛樂中心的事業不是張家的主營事業,我對此不感興趣,我要求黃金是因為我需要一些現金,我計劃這一兩年移居國外做研究工作,我丈夫已經不在世了,我也不想再留在國內,畢竟我從事的研究工作在國外會有更大的空間。」
傅強在聽著他們的一問一答里,腦子卻一想在琢磨剛才的問題,如何才能在診所失竊案上找回主動權,如果沒有主動權,他寧願暫時將這個問題押后,不過現在看來不必了,他剛剛腦子閃過一個有些冒險的想法,他想從這個問題中切入,之後再隨機應變吧。
小章心裡卻是在琢磨另一種可能性,楊梅一再強調張文遠不敢殺人,膽子小,會不會正是她心虛的表現,怕因此真的牽出她擔心的事情來,她和張文遠一樣,都不希望有警察介入,最好自己解決。既然話題到了這一步,乾脆將假設猜測之類的也扔出去,「楊老師,我覺得既然張文遠認定了你和周國榮有可能合謀害死了他父親,會不會因此懷恨在心,要實施對你們的報復行為,首先他製造了車禍殺死周國榮,然後再伺機對你下手?因為周國榮發生車禍的地點與你車禍地點相近,並且手法相似,還都是從龍山頂下來。」
楊梅一怔,深思半天,有點吃驚地看著他們,說:「你們怎麼會認為周醫生的死和文遠有關呢?假如他要報復,應該是先找我啊,我才是最大受益人嘛,並且我死了對他還有好處,是嗎?」
傅強這時不再沉默,他覺得是時候轉個話題了,決定冒險切入:「楊老師,小章說的也不過是我們的一種假設,其實周國榮的案子可能還會更複雜,因為我們發現周國榮診所在被我們封存的時間裡,被竊了,我上次聽你提過,說周國榮與你一起在合作一篇論文,那麼,他應該有大量的研究資料才對,可是我們在後來的檢查中,並沒有發現這些資料。」
小章吃驚地看了一眼傅強,他很清楚,他們並沒有去檢查過什麼研究資料。
楊梅聽出了話外之音,笑著問:「傅警官的意思是覺得我潛入診所盜取了周醫生的研究資料吧。」
傅強忙說:「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你應該了解這些研究的東西,或許清楚還有誰對這個感興趣,說不定與周國榮之死有關係。」
楊梅站了起來,說:「在醫院的時候,我不是說有東西給你們看嗎?請等等。」楊梅走到書櫃邊,打開下面的柜子,抱出一摞貝塔帶子,堆到桌面上,指著它們說:「這,就是周醫生診所里失竊的東西,當然我不認為要用到『竊』字,因為這是我們這些年的共同研究資料,一會我給你們看看就明白了,沒錯,進入診所的人正是我,當然,我也是情非得已,原因么,我要慢慢與你們說,你們會聽到一個很有趣的故事。」
「願聞其詳,」傅強微笑著道,他的冒險成功了,其實這種冒險勝算蠻大,因為當他從小三的調查結果里,知道潛入者確定是楊梅后,就聯想到楊梅最希望從周醫生那裡得到的,要麼是合謀證據,要麼就是學術資料了,如果是合謀證據的話,問與不問都結果一樣,她不會承認,如果是學術資料,她就不會隱瞞。
「周醫生是一個典型的學術狂熱者,他對學術的研究勝過於生命,雖然他是學西醫的,但是他更熱衷於心理學研究,當我們在國內重新碰到的時候,由於我是心理學科畢業的,他便經常找我聊天,談論心理學領域的難題,後來我們在一個話題上碰撞到了一起,就是那個論題《無意識本源》,他對此非常投入,翻閱了大量書籍,還親自去監獄接觸罪犯,與他們聊天收集第一手材料。
周醫生對學術研究的狂熱真正表現還不是在這裡,我之所以用『狂熱』來形容他,是因為沒有比這個更適合的詞了,他可以犧牲一生的幸福來完成他的研究。」
楊梅最後一句話讓傅強和小章非常感興趣,倆人不約而同坐直了身子,第一次,這位神秘的周國榮終於要真實展現在他們面前了。
楊梅繼續說:「還記得我說過,周醫生將小燕娶回家研究么?那不是玩笑話,是真的,有一天,周醫生找到我,他告訴我一個決定,讓我非常的意外和吃驚,我第一反應是表示不支持,因為,那畢竟涉及了三個人的幸福,並且,每個人都會因此改變一生命運,最主要的是,這種改變只能是傷害。」
周國榮是在晚上找到楊梅的,就在楊梅的辦公室里,他告訴楊梅一個重大的決定。
「我向鄭小燕求婚了,並且,她答應了我。」
楊梅長久地盯著他,「國榮,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周國榮臉上只看到喜悅的光彩,這讓楊梅非常擔心,他感覺到了她的擔心,解釋說:「只需要給我三年的時間,我一定能讓我們的論文完善起來。我們將有一個活生生的案例,我會讓小燕成功從顯意識里導出潛意識的行為,當然,這還不夠,當她導出這種行為之後,我還要治好她,讓她的潛意識行為重新從顯意識里打回到本來的地方去,這一進一出,我們的論文一定會在國際上引起巨大轟動的。」
看著神采奕奕,激動高昂的周國榮,楊梅坐不住了,她堅決地說:「不行,國榮,我不同意你這麼做,你這樣會毀了你自己,還有鄭小燕,並且,還毀了你愛的人王笑笑,你知道她也是愛你的。」
「這個我知道,也許成功的那一天,我會和鄭小燕離婚娶笑笑的,我知道她一定會等到那一天的,」對這個問題,周國榮毫不擔心。
「國榮,你瘋了,你這樣是不道德的,你害了兩個女人的一輩子啊,我也是女人,我了解婚姻對女人猶如生命,」楊梅的話說得很重,她不願意看到自己尊敬而有才華的師兄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楊梅,你錯了,什麼叫道德,如果我們的論文成功,它可以挽救千千萬萬個行為不當的人,將他們拉回到正常的顯意識里來,這才叫道德,任何偉大的事業總是要有一小部分人作出犧牲的,」周國榮極為頑固,看來他對這個決定也是有過深思熟慮,甚至連說服楊梅支持的話都想好了。
楊梅沉默了,她見過很多作出偉大自我犧牲的學者們,她了解這些人的想法,他們有自己堅定的理想和信念,人類正常的情感與犧牲對他們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他們的著眼點更高更廣也更遠,這種人永遠只是少數,也是異類,而人類的每一次進步,從來都有這些異類們的身影昴傲其中。
「楊梅,可能很多人會覺得梵谷的無情,羅素的寡義,蘇格拉底的薄恩,但是,試想一下,如果人類歷史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他們,這世界會多麼蒼白,多麼迷茫……」周國榮眼神里泛起嚮往而崇高的光芒,臉上紅潮激涌,彷彿他心目中的峰頂就近在眼前,只要他伸出一隻手,便可摘下那峰頂樹榦上的誘人的紅蘋果。
「國榮,」楊梅無可奈何地作最後一絲努力,「如果一定要有人為此犧牲,你何不選擇王笑笑呢,畢竟你們深愛對方,這樣犧牲的人就少了一個,你,放過鄭小燕吧,她們畢竟是普通人,無法理解你的理想和信念,她們的犧牲太無辜。」她幾乎是懇求地語氣對他說。
「不行,」周國榮斷然拒絕,「王笑笑的性格太極端,在她身上得出來的經驗和數據毫無難度和深度,你說她們的犧牲是無辜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們的犧牲又何嘗不是偉大而輝煌的呢?你放心,如果我們成功了,歷史會記住她們的。」
「錯了,」楊梅感到心力交瘁,有氣無力地說:「歷史永遠不會記住配角的犧牲,歷史只會記住你的貢獻。」
「也會記住你的,楊梅,你也作出了貢獻。」周國榮用鼓勵的眼光看著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激情將她感染並且點燃她的激情。
「可怕,可怕,」聽完楊梅的敘述,小章第一個反應便是這兩個字。
楊梅的工作人員將一套投影設備搬進了辦公室,楊梅吩咐她們擺好后,對傅強小章說:「現在你們看到的,是周醫生在結婚頭三年在鄭小燕身上實施的研究過程,這個過程目的是將鄭小燕心靈深處無意識的部分誘發出來,這方面的錄像資料很多,但過程是一樣的,我只放一個吧。」
畫面出現鄭小燕熟睡在床上,呼吸平穩,周國榮走過去,給她注射了一支小針,楊梅在旁邊解釋:「這是一支藥物催眠針,能夠確保鄭小燕在五個小時之內完全處於睡眠狀態,吵不醒的。」
接著畫面上周國榮為鄭小燕接上眾多連著電線的膠貼,「這是弱頻電擊,作用是將鄭小燕潛意識喚醒,其實我們指的睡眠是指顯意識的睡眠,潛意識的睡眠與顯意識正好相反,是在清醒的時候睡著的,就是說,潛意識與顯意識是在交替休息,我們之所以做夢,夢遊,就是因為潛意識在清醒著。」
畫面上周國榮做好一切后,在旁邊坐下來等著,楊梅說這等待時間長達一小時,她快速過帶,直到床上的鄭小燕突然坐了起來。
鄭小燕明顯是在夢遊,她起床往門口走去,周國榮走到鏡頭后,然後鏡頭就晃動著跟在鄭小燕後面。
鄭小燕慢慢下樓梯,走到最後一級時,突然摔了一跤,但是她迅速爬了起來。「很奇怪,鄭小燕總會在最後一級台階上摔倒,每次都一樣。」楊梅旁白說道。
鄭小燕走到廚房,不假思索地拿起一隻碗,迅速塞到懷裡緊緊抱著,好象擔心被人搶走似的,然後往回走,回到床上,倒下睡著。
楊梅按停了帶子,回過頭來對他們說:「那三年都是這樣,她夢遊時不管拿的那個碗只是個象徵性的動作,每次拿的東西都可能不一樣,但拿到以後的動作是一樣的,她害怕被人搶走,她的潛意識裡希望能擁有一些東西。」
「周國榮作的這些,給鄭小燕帶來了什麼樣的變化?」傅強問。
楊梅搖搖頭,說:「前三年是完全沒有變化的,鄭小燕只要睡醒了,就會忘記夢遊的事情,按這種實驗的預期,她應該要在白天犯一些行為失當的舉動,但是,前三年完全沒有,她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顯意識,而她的潛意識在白天依然沉睡,就是說,周醫生並沒有成功誘發出她潛意識的能量出來。
你們看到的這種實驗,其實是很正常的精神科領域的實驗,一般成年人接受這種弱頻電擊后,都會夢遊並做出差不多的舉動。」
「你是說,如果長期接受這種實驗,會引起在白天的行為失當,就是平常我們說的精神病,是不是?」小章問。
「可以這麼說,」楊梅承認。
「周國榮也太不是東西了吧,他在將自己的老婆一步步變成神經病?」小章提出了強烈的抗議,只是可惜抗議對象已聽不見了。
楊梅苦笑一下,算是默認。傅強卻說:「那位沒有接受實驗的王笑笑,何曾就沒有可能因為他而變成神經病呢?」
楊梅完全預料到了他們的反應,等他們議論完后,說:「周國榮一度很低落,因為他在鄭小燕身上的實驗是失敗的,我們討論過很多次,始終找不出原因,甚至懷疑我們的方向和理論假設是正確,如果不正確,那我們的一切努力就白費了,學術研究就是這麼殘酷,因為是未知的領域,你所作的永遠都是假設和實驗,如果開始的方向就是錯的,那麼你研究了一輩子,最終就是失敗二字,因此潦倒一生的天才科學家不計其數,畢竟成功總是少數人的專利。」
「那犧牲掉的人豈不白白犧牲?失敗二字就毀了她們?」小章非常氣憤,繼續抗議和質問。
楊梅看著他,當然也不反駁,倒是傅強冷靜,說:「楊老師繼續說吧。」
「好,」楊梅應道:「周醫生之後的幾年裡,孩子出生,他也忙於診所的事情,研究一直擱置起來,那段時間我們都很不開心,接著我丈夫又車禍去世,總之,我們經歷了一段很低潮的幾年,那段時間裡,我勸過周醫生,讓他徹底放棄論文和研究,與鄭小燕離婚娶王笑笑,一直以來王笑笑不離不棄,見不得光,我覺得非常痛心和難過,趁現在鄭小燕也還年輕,放她一條生路,可是,周醫生很堅持,他對我說,等孩子大一些,他還要繼續研究,因為他堅持方向和理論都是正確的,他覺得可能是方法不對,直到那次的意外出現……」
傅強接過話來:「鄭小燕撞破了周國榮與王笑笑的偷情,是不是?」
「沒錯,」楊梅很讚賞地看了傅強一眼,說:「這次是王笑笑的策劃,當時周醫生很生氣,好象還因此打了王笑笑一耳光,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不過後來他發現,這次事情的刺激意外誘發了鄭小燕白天潛意識的喚醒,首先是她的潛意識處於亢奮狀態,晚上在沒有弱頻電擊的情況下夢遊了,周醫生察覺之後極為興奮,於是在白天跟蹤鄭小燕,發現了她開始到超市去偷小物件,以及後來與李元亨的偷歡,並且這些都是在顯意識非常清醒的狀態下發生的,這正是我們夢寐以求的成果,周醫生不動聲色地記錄著鄭小燕的行為失當之表現行為,長達一年之久,他甚至目睹鄭小燕偷歡的整個過程,如果你們有興趣,我這裡還有帶子。」
「這個,這個就不必看了吧,」小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楊梅也同意,於是繼續說:「觀察長達一年後,我們研究的第一階段可以宣告結束了,便要進入第二階段,將鄭小燕的潛意識送回去,讓她恢復正常人的行為,讓潛意識在白天沉睡,完全由顯意識來控制。」
「那麼,你們成功了嗎?」小章迫不得已地問。
「還沒有開始,周醫生就死了,」楊梅聳聳肩。
「這麼說,你們的研究最終失敗了?」小章又問,傅強馬上接過來說:「不,周國榮死了,楊老師卻還在繼續。」傅強說著笑眯眯看著她。
「是的,」楊梅承認得非常爽快,「但是,我能做的並不多,還是周醫生做過的那個實驗,但是我也是失敗的,我發現弱頻電擊下,鄭小燕甚至連夢遊都沒有,這幾乎在成年人身上是不可能的,因為成年人由於社會的制度約束下,潛意識與顯意識一定帶著衝突,沒有衝突的除非是幼兒或者重度弱智人士,更奇怪的是,常規的藥物催眠對鄭小燕也無效,那一次你們也在場,我和你們說需要等待五個小時,結果她卻蘇醒過來,這些都讓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不管站在哪一個立場上,我都有責任和義務要將鄭小燕治好,我必須要讓她回到原來的狀態里去,於是,我進行了你們稱之為『竊』的行動,那個時候我還無法向你們解釋這些,只好出此下策,呵呵,現在人贓並獲在這裡了。」
傅強也笑了笑,他能理解楊梅說的話,但也能找出話里的潛台詞:「楊老師,你說那個時候無法向我們解釋,那麼,為什麼現在又可以向我們解釋了呢?」
「因為我成功了,當然,這也不是我的功勞,還是周醫生的功勞。」
「周國榮不是已經死了么?」小章急忙提醒她。
「對,就是因為他死了,呵呵,我在看完周醫生的這些研究資料和筆記后,突然想通了那些疑問,事實上很簡單,只是做研究的人都不願意相信太簡單的事情罷了,鄭小燕沒有被催眠五個小時,是因為她長期接受周醫生的藥物催眠,身上有了抗體,需要加大劑量才可以,周醫生的筆記里提到了這點,那麼她不再夢遊是怎麼回事呢?其實啊,呵呵,是因為她自己治好了自己,並且好的讓我意外,她的潛意識被完完全全弱化到了最低限度,她的心靈深處原始的無意識行為不會再干擾到她的顯意識了。
想到了這點后,我便開始苦思她自然痊癒的原因何在,原理是什麼?如果能找到答案,那麼,我的論文就完全成功了,周醫生的遺願便可以實現。」
「那麼,你成功了嗎?」傅強問。
「成功了,我終於找到了答案,鄭小燕的痊癒是因為周醫生的死,因為她被誘發的原因是由於親眼目睹周醫生的背叛行為,這個行為投射到她的潛意識裡,於是將潛意識喚醒,並反應到顯意識行為里去,一旦影響她潛意識投射的人或物體消失后,那種暗示便隨之消失,於是潛意識沒有再受到暗示,於是自然痊癒,這原理說起來非常的簡單,是吧,呵呵。」
楊梅終於將這個來龍去脈全盤托出,她感覺到了身心的輕鬆,同時有身心輕鬆之感覺的還有傅強和小章。
「關於我在這個城市裡的故事,可能向你們交代的,就這麼多了,」楊梅回到自己座位上,眼神柔和迷茫,頗有感慨地說:「昨天經歷了那場車禍,僥倖逃生,我突然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周醫生的執著和犧牲,最終又如何呢?他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這篇論文,還以犧牲兩個女人終生幸福為代價,卻無法親眼目睹理想的實現之日,感受信念成功的喜悅,而得到了這一切成功的我,也依然沒有一絲喜悅之感,昨天晚上躺在醫院的床上,我一直在想,假如周醫生還活著,看到了成功的這一天,他會喜悅么?回想當初的決定,他會內疚或懺悔么?或者,如果他不死,鄭小燕就無法痊癒,而他又最終獲得了答案,發現只有自己的死亡才能讓論文完成,他會怎麼做呢?」
小章突然說:「你不會認為周醫生已經獲得了答案,然後自殺來完成他的論文吧,要是真的是這樣,那這個人就真的太可怕了,可怕到自己生命在他眼裡都不值一文的程度,那麼別人的犧牲在他看來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楊梅搖搖頭,苦笑一聲,說:「我想假設周醫生真的先獲得了答案,他是有可能自殺來完成論文的,但是可惜他至死都沒有獲得答案。」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獲得答案呢?」
「如果他真是為此自殺,一定會將計劃告訴我,不至於讓我被迷惑了那麼久,差點與成功擦肩而過,畢竟我是他唯一的論文合伙人。」楊梅非常肯定地說。